4. 平地起波澜
作品:《芙蓉惊梦》 就在芙卿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之时,大门一下子被人顶开。
“光天化日,竟胆敢行这龌龊之事!”
芙卿一听,那是齐四郎的声音。
却说外间的方氏,此刻正娇坐在花牡丹的怀里,说些怎样欺骗王芙卿,老五你从哪里弄来的迷药,怎得这样好使之类的云云。
抬头见踢开门的虽只是个身着旧衣的年轻男子,却生的剑眉星目,自带一身矜贵气质。
方氏慌从花牡丹怀里起来:“你是什么人?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齐四郎也不与她纠缠,径自跳到罩间门口,拍门道:“王芙卿,你是不是在里头?”
方氏见状,忙和花牡丹互换了个眼色。
“老五,抓住他!”
花牡丹得了讯号,忙拾起小杌子朝齐四郎头上扔去。
奈何齐四郎从小就是个练家子,对于像花牡丹这样的莽夫,他根本不在怕的。
他只轻轻一躲,小杌子便空落落泻在地上。
花牡丹见状,只得亲自上阵,可还未等他近齐四郎的身,只见齐四郎早已飞踢过刚刚的小杌子。
花牡丹逃无可逃,只得用身体接住那杌子。
那杌子是老楸木做的,份量不轻,再加上齐四郎掌上用力,杌子一下压过来,倒砸的他爬不起来。
方氏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便急急出了门子。
再说罩房内的姚祈,正在兴头上的兴致忽然被扰,刚想叫娘,却听见生父花牡丹的尖叫。
他再无心办事,急急提了裤子忙推窗准备逃跑。
芙卿手脚瘫软,直到此刻才勉强用力,扯过一旁的棉被裹在身上。此刻看到齐四郎,她又羞愧又感激,半天才哭着挤出几个字:“四郎……”
齐四郎脸色一沉,眉头一扭,只抬起眼皮往窗棂上一看。
姚祈嵌在小格子窗上,正愁的发慌,又听方氏在窗外呼唤道:“祈儿,快走,那活阎王怕是要追出来了……”
“娘啊,你别吵了,我这不是被窗夹住了吗?你快来帮帮我……”
齐四郎暗笑这娘俩蠢笨,只向着嵌在窗户上的姚祈狠狠踹去。
“如此这般倒不如我来帮帮你。”
齐四郎飞起一脚,此刻夹在小窗户上的姚祈大叫“哎呦”一声落地。
姚祈顾不上许多,只任由方氏把她搀起,再想逃跑,却看见齐四郎早一个鹞子翻身跟了出来,堵住去路。
方氏母子惊魂未定,却见齐四郎对方氏勾勾手,方氏无法,只得磨蹭着往前挪了几步。
齐四郎冷笑道:“亏你还是芙卿姑娘的舅母,竟做出这般黑心烂肠的买卖来。”
方氏的心不自觉抽搐一下,强堆笑道:“我……我……是芙卿自愿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这方氏自年轻起便是风流堆里混的,如今见齐四郎生的光风霁月,不由将身子渐渐贴了过来,“大侠是哪家的郎君啊?生的这般英俊,我瞧着倒是眼生的很呢。”
齐四郎也不与她多言,只冷瞧着缩在角落里的姚祈道:“你这腌臜婆子好生废话,我今日就先断你这宝贝儿子一双手,看你还叽叽喳喳、满嘴放屁吗?”
说罢,他擒起姚祈准备动手,方氏暗道一声不好,忙跪地求饶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在芙卿的酒水里下迷药,不该哄骗她嫁给我儿子。”
“这就没有了?”
“有有……还有,我不该诓她吃蜜枣,那蜜枣里原也是我下了药的……”
齐四郎似乎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抬起眼皮朝屋内道:“芙卿姑娘,听到了吗?这母夜叉自己都招认了。”
方氏没料到,眼前这俏郎君竟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再细细看他那张俏脸,她不禁咽咽口水,心中只是暗暗不服气,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定能轻易把这俏小伙子拿下。
花牡丹听见动静,忍着剧痛从里屋踱出,只看方氏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
这家伙,不仅扰了他宝贝儿子的亲事,如今连这经年的姘头都被他迷倒。
他越想越气,不由悄悄回屋摸起剁菜刀揣在怀里。
他悄悄躲在门后,准备伺机而动。见齐四郎只专注于审问方氏母子俩,他端起菜刀忙朝齐四郎身后扑过去。
却说齐四郎早已觉察到他的动静,只以一招以静制动之术便躲过对方的偷袭。他回旋轻轻一踢便将花牡丹撂在地上。
芙卿听见动静,药劲早已散了大半,她哆嗦着手勉强将外衣系上,扶着墙出了罩间。
四郎见芙卿颤巍巍走出,忙过来道:“芙卿姑娘,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个不要脸的婆娘?”
芙卿怔怔走到方氏面前,还未开口,却说那方氏早已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脚呜呜哭道:“芙卿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日就算我做的不对,但我也是真心为着你舅舅和表哥啊!”
提起姚章台,芙卿暗自冷笑道:“亏你还敢提舅父,表哥到底是谁的骨血,你难道不知吗?”
方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她叫苦不迭,暗自悔恨,悔刚才自己正在得意之时,不小心将经年的秘密吐露出口。
“你个贱蹄子,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方氏又羞又恼,挣起身就要把芙卿扑倒。
幸好四郎眼疾手快,一脚便把方氏踹出,飞出院外。姚祈见状,慌得夹着湿漉漉的□□跟着逃出院外。
芙卿本来就是强撑着挣出来的,此时受了风,只觉头痛欲裂。
她歪在门帘上,揉揉太阳穴,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忽而身后被一双有力的掌托住,“芙卿姑娘?”
芙卿努力抬抬眼皮,眼前只有齐四郎正正当当的一张脸,只觉自己真真是个劫后余生。
长久以来,方氏待她虽不咸不淡,但在芙卿心里,无论方氏如何不堪,看在姚章台的面子上,人前她总会恭恭敬敬称她一声舅母。
更何况,在芙卿心里,她总觉着凭着自己的一颗真心,总有一天能把那母夜叉来感化。
不曾想,她的一颗真心摆在现实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事到临头,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倒不如萍水相逢的齐四郎处得实在。
她更不曾设想,妖妖娆娆的方氏竟不知不觉给姚章台扣了那么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当芙卿想到,勤劳顾家的舅父如今还蒙在鼓里,任由那母夜叉母子拿捏,不禁气急心焦地睁开眼。
齐四郎见她醒了,忙抽开手道:“如今你既然醒了,我也该走了。”
“什么?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姑娘不是巴不得我走吗?”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刚刚已然报答,如今我自当离开了。”
芙卿心底泛起一股酸涩,她垂下眼眸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走,那你就走吧。”
对方闻言,抱拳告别道:芙卿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喂,齐四郎,你是要去江北城吗?”
见齐四郎不语,芙卿继续道:“如果是去江北城,那我们一道去吧。母夜叉任性妄为,我得把这一切告诉舅舅去。”
柔和的月光倾泻在齐四郎身上,更显得他挺拔威武。
他抿着嘴,怔怔道:“如此也好。”
却说躺在地上诈死的花牡丹,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正紧紧闭着双眸,巴不得他俩马上启程离开。
齐四郎瞧他装得并不真切的假寐模样,一把擒起他的后背,轻轻把他丢出院外。
“收拾完这最后一个,咱们不如就此启程吧!”齐四郎望着花牡丹逃跑的背影,嘴角上扬道。
闲言少叙,却说芙卿简单收了个包袱,给姚家落了锁后便跟着齐四郎出了姚家。
芙卿木木跟在齐四郎身后,却不想她这一走,等再回姚家却是物转星移,沧海桑田。
等这二人来到江北城之时,正是交卯开城门时分。齐四郎见城门已开,王芙卿却仍是不动,不禁道:“如今城门大开,我且自先去了,万望芙卿姑娘珍重。”
却说芙卿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将方氏之事告于姚章台,如今听到四郎告别,忙慌神道:“城门既开,四郎你还是快些去寻你家亲戚去吧。”
齐四郎微微点头,几步跨进人潮,便再寻不到踪迹。
对呀,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芙卿微微叹息,索性她素来不是悲天悯人之徒,她不过如此转念一想,随即迈开步子接着入了城门。
济世堂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医馆,前堂坐诊,后院晾药。堂中大夫按医术高低共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医术最高,多为城中官宦富贾之户诊病;中等医术次之,一般服务于城中的布衣百姓;而姚章台任职的下等医职,接诊的不过是些勉强看得起病的贫家。
只不过贫家度日都难,更何况诊病。所以姚章台平素不忙之时也帮医馆监理采药购药的营生。
却说上次姚章台归家,吵着柜上正忙,也不过是他看春日里百草萌生,根茎草药在这时节采来最是好用,故在他从姚家归来之后的第二日,便同柜上大掌柜请辞,带了小徒陆文境,张小千几人,匆匆进山去了。
却说王芙卿好不容易才在心中整理好一番说辞,磨蹭到中午才进了济世堂大门。在芙卿听到药小二喋喋不休讲出这番话来时,她的心陡然冷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