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感到困惑，最近西弗勒斯对她的态度温柔过头了，这让她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偷偷联络格林德沃的事情被发现了，现在西弗勒斯的温柔都是暴风雨前的前兆。这样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梅莉以为她在大脑封闭术上的良好表现有什么问题。


    又或者西弗勒斯在隐瞒什么？他那时候的反应仔细想想确实很微妙。


    但梅莉琢磨不出答案，忐忑地接受着西弗勒斯的善意，霍格莫德的许可表也签好字，梅莉看了一眼就放回西弗勒斯的办公桌上了，然后继续跟着西弗勒斯学习更加精深的魔药配方。


    西弗勒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很严肃地回忆着斯普劳特的口吻，说：“你可以放松点，梅莉。”


    梅莉手上利落地用小刀侧面压爆了瞌睡豆，将充足的汁液滴进坩埚，跟西弗勒斯聊天完全不耽误她一心二用继续魔药流程：“可是我很放松呀，跟斯内普院长一起熬制魔药就很开心。”


    她的目光太坦然了，让西弗勒斯没办法接话，但是又对梅莉将魔药学当爱好和娱乐，十分满意。


    这一瞬间，西弗勒斯感觉梅莉不愧是“他的女儿”，但也只有这么一瞬间，他绝不会忘记她的真实身份。


    梅莉不会想到这点，她只是继续按着西弗勒斯黑板上的指示，每一步都力求稳当地继续熬制活地狱汤剂。


    当麦格教授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温馨的景象，这让麦格觉得自己打扰西弗勒斯是不是不太好，她从没见过西弗勒斯这么不自知的温柔微笑。


    乍一看还有那么点瘆人。


    不过事情来得相当突然，麦格也必须将西弗勒斯喊过去。


    西弗勒斯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在听到麦格边走边说，提起“哈利”的名字后，他的嫌恶几乎能从法令纹里溢出来：“看来大名鼎鼎的波特先生就连暑假也不能让人清闲一会儿了？”


    梅莉收拾好魔药材料，将冷却下来的坩埚洗刷干净，拿起自己熬制的几瓶活地狱汤剂晃了晃，澄澈的液体只有在贴近玻璃的地方才隐约透出淡雪青。成品比预想中的完美要稀一点，西弗勒斯告诉她是瞌睡豆汁放太多了，但这样的品质如果去出售也算是很优秀了。


    前几天是哈利的生日，梅莉只要回忆下这个暑假发生了什么，就知道为什么麦格这么紧张地来喊西弗勒斯，她大概是要带他去校长室，讨论有关哈利的去向。


    哈利肯定是在昨天晚上，吹胀了那个相当侮辱人的姑妈。


    某种方面来说，那也是梅莉的姑妈。一想到这点，梅莉就忍不住皱起鼻子——露出跟西弗勒斯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


    梅莉模糊想起那位姑妈是对哈利父母恶语相向，才让男孩彻底爆发魔力的。梅莉现在只觉得哈利只是让她飞上天太简单了，这根本不能算报复！詹姆斯和莉莉都是很热情真诚的人，更别提是她血缘上的亲父母，梅莉对两人只有敬重与惋惜。


    或许，还有一些不由她控制的想念。


    好像在很小的时候，詹姆斯和莉莉还大笑着拥抱过她。


    就像任何一对普通父母一样，对着襁褓中的孩子们尽情表现出他们的爱，亲吻孩子们的脸颊和前额。


    梅莉感觉她心口有愤怒在燃烧，冰冷的怒火，是不完全属于她的憎恨。


    ——


    西弗勒斯这几天待在霍格沃兹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他跟梅莉打个招呼就离开，梅莉猜测他是去对角巷看着离家出走的哈利了。


    因为是西里斯越狱的时期，魔法部对于哈利在校外滥用魔法吹胀他姑妈的事情，相当宽大地给出了处理结果，没有任何对哈利的警告。但西弗勒斯在邓布利多的要求下，不得不在暗中担当魔法部傲罗以外的监护，足量的复方汤剂就让计划非常简单，毕竟哈利这些天的活动范围都是人来人往的对角巷。


    一直到八月结束，也没有通缉犯的任何消息，他就像是从阿兹卡班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西里斯·布莱克是如何做到的。梅莉知道，但她又不可能出卖哈利的教父，她也没将通缉令的事情放在心上，专心研究着西弗勒斯留给她的诸多魔药配制任务。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霍格沃兹迎来了九月开学。


    自从听西弗勒斯说摄魂怪抵达霍格沃兹的外围，梅莉就没再出过城堡一步，最远也就是在海格的小屋附近，跟海格一起看望禁林里夜骐们或者鹰头马身有翼兽，帮他整理神奇动物课需要用到的饲料或者修补老旧的围栏。


    海格这个学期就要当上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教授了，他热情地拉着梅莉陪他备课，梅莉试图劝说他好几次，想让海格放弃直接把鹰头马身有翼兽拉到三年级的课堂上，但是一根筋的大块头完全听不进去，让梅莉万分无奈。


    红色火车在昏暗的云霭下抵达了霍格莫德的车站，大雨在车厢上敲敲打打，然后扇在每个人的头顶。走下来的学生们神情恹恹，不少人脸色苍白身上发冷，德拉科也不例外，如果不是达芙妮跟梅莉认真学了一手保暖咒，几个人恐怕冻得更厉害。


    达芙妮将她的伞给了阿斯托利亚，现在正跟潘西紧紧地靠在一块儿，摄魂怪上车检查这件事情，让几个女孩都吓得不轻，互相安慰了很久才缓和下来。


    但是在听说哈利·波特在火车上晕倒之后，德拉科立刻有了精神头，他拽着高尔和克拉布找了辆马车，尽快赶在大部分人前面抵达城堡，然后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等着哈利出现——就为了嘲讽他两句。


    但是德拉科没能幸灾乐祸很久，一个穿着补丁长袍、提着旧箱子的男人出现了，浅棕色的头发上带着点花白，带着病恹恹的神态。


    德拉科只好转身走进城堡，但能嘲讽哈利两句，足以让他感到舒心。


    这个暑假里，纳西莎抓着德拉科教导了他很多“大脑封闭术”的知识，然而在实践教学的过程中，德拉科在学校里做的糟心事和冲梅莉发火的记忆，全被纳西莎看了个一干二净。


    这导致德拉科这个暑假根本没有多少娱乐时间，除了被纳西莎训斥就是在努力学习。所以德拉科总想邀请梅莉来马尔福庄园，也是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死死盯着自己。


    梅莉已经坐在他们惯待的长桌位置边了，左手旁是潘西和达芙妮，她们正在喝梅莉提前让家养小精灵大量供应在餐桌上的热可可，用杯壁温暖发冷的手指。梅莉正打量着进入礼堂的学生，平稳而沉静的目光像是幽井。德拉科感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带着审视而疏离的眼神，收敛所有的情绪，竖起坚固的墙。


    或许是斯内普教授的眼神？毕竟梅莉是他的女儿。德拉科想着，脚下却飞快走到桌边，坐到梅莉的右侧。


    于是梅莉露出让德拉科感到熟悉的笑容：“嗨，德拉科，欢迎回来。”


    德拉科今年将背头放了下来，淡金色的碎发散在两边露出额头，使得他遗传自卢修斯的发迹线不像前两年那么明显了，这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嚣张跋扈了，整体气质变得内敛很多。


    德拉科长高了，这是梅莉第二个想法，他即使坐在梅莉边上，也比她高了半个头，这让梅莉隐隐有些郁闷。


    这肯定是基因问题，毕竟哈利也不算高！大家都是发育期，肯定还会长个子的。


    梅莉的心里勉强平衡了。


    一年级新生们鱼贯而入，像是一打刚从黑湖里捞上来的海带，在大厅地面留下湿漉漉的水迹，阿斯托利亚和她旁边的两个女孩身上相对比较干燥，但她手里的那把伞已经被吹得快散架了，斜斜地搭在脚边。


    天花板上的夜空都被雷云笼罩，在雨丝交织的礼堂下，分院仪式很快结束了。有人在这个时候才悄声进入礼堂，德拉科戳了戳梅莉的胳膊，示意她往门口看去。


    “那个大名鼎鼎的波特在火车上被摄魂怪吓到昏迷，可精彩了。”


    “我大概也会被摄魂怪吓到昏迷。”梅莉随口接道。


    布雷斯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世界上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在这个暑假过后，布雷斯再也不觉得他能看透梅莉了。


    德拉科疑惑地瞥了眼布雷斯：“为什么你反应这么激烈？”


    梅莉捂着嘴偷笑起来，没有回答两个人的问题。


    邓布利多正在进行惯例的开学讲话，提醒了在座的学生们摄魂怪的危险性，然后欢迎了卢平与海格正式加入教师们的队伍。梅莉竟然也替卢平鼓掌了，这让德拉科很不解。


    “你认识那个人？”


    “没有吧？我只是对我们的新教师表达尊敬。”


    潘西毫不留情地指出：“去年洛哈特来的时候你可没有鼓掌。”


    梅莉干笑两声，拒绝解释这个差别对待，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讨厌洛哈特，没人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卢平。


    海格获得的掌声要长久很多，感性的大块头猎场看守人用桌布擦着眼泪，差点没把弗利维的高脚杯拽掉。由于密室的事情被揭露，他终于洗清了当年被冤枉的坏名声，邓布利多便提供了保护神奇动物课教授的正式工作给海格。


    梅莉将热可可推到她的朋友手边，至少让每个人都喝了些下去，在温暖的礼堂里他们的脸色好了不少。梅莉还特意去跟阿斯托利亚打了招呼，看着她和一群一年级生都喝了不少热可可，告诉她们这是缓解摄魂怪冷意的好方法，让年幼的新生们都用亮晶晶的好奇眼神打量起她。


    开学晚宴期间，礼堂里总是吵吵嚷嚷的，朋友们互相分享着假期生活、抱怨作业或者家里人，这样的氛围却让梅莉感到心安。


    有了这些学生们，霍格沃兹又充满了生气，迎来它的新一年。


    ——


    早餐时间，新课表被级长们发到了手上，梅莉这才意识到，选修课基本是几个学院混着上的，依据人数而定。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卷到像赫敏那样全部想要，大部分人只是选了两门充数，认真的人会选三门课，这将每个学院的学生们都打散，同一节课挤一挤也能装下了。


    德拉科又在餐桌上模仿晕倒的姿势，引来周围一片哄笑声，梅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等到德拉科满足完他的表演欲望，这才拿起课表：“哦，我们今天上午是算术占卜，那你们是占卜课？”


    梅莉感到生活的不易：“是的，所以我们要先走了，北塔楼可远着呢，那里的楼梯能爬到人头晕。”


    达芙妮和布雷斯也跟她一样飞快解决掉早餐，三个人一起离开了礼堂。


    几人到达塔楼底下的时机还算早，布雷斯观察周围的时候，梅莉指了指头顶：“待会儿我们得从那个活板门上去。特里劳妮教授好像也觉得麻烦，她自己都不怎么出来。”


    “所以她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毕竟前几任的占卜课教师都在这里，可能她更懒得换地方？还有高年级的课程包含了占星术。”


    达芙妮笑起来：“总觉得梅莉嘴里的教授们跟大家的印象都不太一样，我听说特里劳妮的占卜还挺准的，但很多人不太喜欢她上课时的氛围。”


    梅莉不得不点头赞成：“她比较喜欢预言不幸，但没人喜欢知道自己会倒霉啊！”


    当学生们聚集得差不多之后，一把银色的梯子才从活板门里放了下来，让学生们能顺着它爬上去。在众人的旁观下，哈利是第一个登上梯子的。要是德拉科在这里，少不得要跟梅莉嘲讽一番“格兰芬多出风头的毛病”，但是因为他不在，三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愉快地保持了耳根清净。


    教室里烧着浓郁的熏香，窗帘紧闭，但是在九月的天气就点着壁炉，红通通的光芒映照在天花板上，学生们的头顶是带彩绘的穹顶和细条状的天窗，刻画着部分星座的形状。屋里布置着许多小圆桌，有的印花布扶手椅上都结了线球，圆形的墙壁上摆满架子，上面堆放着各种各样占卜用的道具，最显眼的是那桌光亮的水晶球和茶杯。


    壁炉上正烧着一个铜茶壶，散发出让人眩晕的过浓茶香，让梅莉抽起鼻子，她敢肯定特里劳妮教授的茶叶放太多了，待会儿茶叶占卜用的茶水喝起来一定很苦。


    不过屋里这么多学生，茶叶太少是构不成形状的，也不能怪特里劳妮。


    特里劳妮从阴影里出声的时候，好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吓了一跳，梅莉放下《拨开迷雾看未来》，听到达芙妮小声说：“她为什么挂那么多东西？”


    梅莉也不太理解特里劳妮全身挂满珠串手镯和戒指的打扮，她觉得这跟占卜关系不大，更多像是某种个人品味，还能“更好地衬托先知形象”。


    特里劳妮对教室里几个人做个奇怪的预言，但她环视教室的目光总是略过梅莉的方向，像是不太想看见她。


    当她宣布让大家去拿茶杯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从那些不幸预言的古怪氛围中脱离出来，布雷斯很主动地去找了旁边桌上拉文克劳的一个女生，将二人小组让给达芙妮和梅莉。


    特里劳妮帮每个人倒满热茶，让学生们喝光后就按照方法开始进行占卜，解读茶叶的形状。


    梅莉喝茶的时候不断观察着其他人，注意到昏昏欲睡的哈利，罗恩比他好不了多少，他看上去恨不得把脑袋点到茶杯里了，旁边的赫敏皱着眉头，正努力将茶水快点喝光好开始占卜。


    梅莉摇晃着自己的茶杯，然后她有些意外地发现，她能在里面看到很清晰的形状。


    张开的利爪、扭曲的荆棘丛和拧成团结的蟒蛇。


    梅莉赶紧将杯子递给了达芙妮，毕竟按照特里劳妮的要求，每个人需要为自己的搭档解读茶叶，而不是自己。


    达芙妮的茶杯里形状就没那么清晰了，梅莉试着解释她感觉到的景象：“看上去像是不太成形的玫瑰花，或许你在未来一段时间后可能迎来浪漫关系，这样看像是一朵阴云，或许那段关系会让你不开心，但是它看上去也很模糊，应该很快就会散去……”


    特里劳妮从罗恩手里抢走哈利茶杯的动静太大，这让梅莉停下了解读，达芙妮和她都往那个方向看去，其他的学生们也都是这样，一时间教室里安静下来。


    特里劳妮捧着哈利的茶杯，按照逆时针方向转动：“老鹰……亲爱的，你有一个死对头。”


    赫敏大声地道：“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没错呀，哈利和神秘人的事。”


    不只是哈利和罗恩惊讶地望着赫敏，布雷斯都凑到梅莉身后询问起来：“格兰杰今天是什么毛病？”


    “青春期和学业压力。”梅莉小小声地回答道。


    特里劳妮还在解读，她描述着“大头棒”带来的袭击和“骷髅”象征的危险，然后她再度转动茶杯，发出了一声极刺耳的尖叫。


    纳威摔碎了另一个杯子，可怜兮兮地望向他的搭档。


    特里劳妮后退几步，栽倒在一把空扶手椅上，用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指捂住胸口喘气，又颤抖地指着哈利：“我亲爱的孩子——我可怜的亲爱的孩子——不——最好不要说出来——别来问我……”


    好几个格兰芬多的同学们都站起身围过去，试图从哈利的杯子里看出征兆，有人忍不住开口问：“是什么呀，教授？”


    梅莉垂下眼睛，无声地用口型念出那个词。


    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