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中，被轻飘飘的感觉衬托着，充满说服力的耳语声告诉她“不用表现出异样”、“找机会离开教室来到二楼盥洗室”。梅莉很想停下脚步，问问自己为什么，但是她的意识没有那么清醒，欢欣而柔和的梦游感，身体不受控制地将她拖往指令的方向。


    她好像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越来越焦急、愤怒。


    真是奇怪，那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她在喊什么？


    “梅——”


    梅莉忽然得到了一点力气，她眼前的迷雾被扰动，她确信那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喊的应该是——


    “快跑！方梅！”


    是用相当蹩脚的中文喊出的名字，发音听上去有些让人发笑。


    但是梅莉猛然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的意识像是被点燃的烟花，瞬间炸散了脑海中的混沌，她发现自己正走在一处昏暗的地方。相比一个极长的房间，这里更像是被诸多蛇绕石柱环抱的长廊，天花板上浮着绿莹莹的幽光，石蛇的影子投照在墙上，似乎随时会扭动脑袋活过来。


    梅莉能看到前面那个红发女孩的背影，女孩甚至比她还矮半个头，但是看她走在前面的气势，仿佛是君临自己领土的国王。


    梅莉下一个动作，就是果断转身，疯狂往来时的那条路跑去。


    “速速禁锢。”


    梅莉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步，试图借此避开魔咒，但是绳索精准地落在她的膝盖上，卷住梅莉的双腿，将她往后拽去。


    红发女孩脸上挂着笑容，但她眼中的目光冷漠得出奇：“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意志坚定，也比这个愚蠢的小格兰芬多更机警，这是应该的。”


    她就这么用魔咒拖着梅莉，再度往走廊尽头那高至天花板的雕塑走去：“但是直接逃跑可不是你该做的事情，这会将你的后背暴露给敌人。”


    梅莉下意识往袖口掏去，然后脸色越发苍白，她的魔杖已经不在身上了。梅莉试图去抓住地面上凹陷的石板，但根本没有减缓被拖行的速度，在指甲几乎被磨断裂的疼痛中，她没坚持多久又松开了手，疯狂思考能脱身的办法。


    那个占据红发女孩身躯的人没有在乎梅莉的小动作，她早就拿走了梅莉的魔杖：“一个优秀的斯莱特林，应当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比如放弃徒劳的挣扎，比如冷静潜伏、寻找时机——”


    她终于走到了那长胡子老人的巨大雕像下方，随着她轻挑魔杖，梅莉身上的束缚又变得更紧了些，将她的手也给捆上了。


    “再比如，认清自己，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保持崇敬之心。”


    这句话出现时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年轻的男性。


    梅莉挣扎着扭转身体，终于勉强坐了起来，她努力将后背挺直，不想在这个利用韦斯莱家小女儿的混账巫师面前低头。


    “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你有资格知道？”


    梅莉笑起来，但跟她以往灿烂而温暖的笑容不同，此时的她看上去像极了呲牙威吓的毒蛇，竟然露出异常的狠厉：“如果是连名字都不敢报的人，那我确实没必要知道。”


    一阵灰白色的雾气从红发女孩身上浮现，逐渐膨胀再聚拢凝结到一块儿，在他彻底成形的那一刻，韦斯莱家女孩的身体就软软地往后倒去，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地面上。


    那是个面色苍白而俊秀的少年，黑发柔顺而伏贴，看上去最多十六岁，穿着梅莉再熟悉不过的斯莱特林院服。少年周身都渗着那种混沌的雾气，黑袍的衣角几近半透明，在他俯身拿起金妮的魔杖时格外明显。


    随着少年再度直起身，那些雾气又慢慢凝实下来。


    “真不愧是叛徒的女儿，又在马尔福家长大，深得伶牙利嘴的真传。”


    有一个名字堵死在梅莉的喉咙里，她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梅莉知道一部分西弗勒斯的过去，与卢修斯同样，是绝不会被本人提及的过去，但是邓布利多教授出于别有用心的考虑，在两人共同喝茶闲聊的期间“偶然透露”过一点。


    梅莉当时有感到十分痛苦与困惑，于是她问了一个问题：“那现在的父亲是不是不一样了？”


    邓布利多的回答是：“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很好，作为分给我姓氏的那个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他会变得不一样。


    梅莉当时给邓布利多的答案是：“他是我的父亲，那我就是他的女儿。”


    邓布利多那时候的眼光极其复杂，有隐藏不住的惊叹与哀伤，让梅莉非常疑惑，所以她只好赶紧又补充一句：“我会相信他有改变的。”


    而与那段过去最密切相关的人……


    潮湿而昏暗的密室尽头，梅莉紧紧闭着嘴，眼里燃烧起愤怒与厌恶。


    黑发少年拍起手，一下又一下，掌声回荡在这里分外诡异：“很好，你跟金妮描述得一样，确实是个很异类的斯莱特林。”


    然后他微微伏低身子，停在像是鞠了半躬的角度：“我很欣慰能替萨拉查先生教导你，让你学着看清自己。”


    还不等梅莉有所回应，少年已经抬起了魔杖。


    “钻心剜骨！”


    起初只是脑内一点刺痛，眨眼间便扩散成毫无界限的痛感，痛得几乎将灵魂从里往外活生生剥开，神经末梢在被硬生生撕碎，梅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扔进了绞肉机，她的身体像是被拍碎在无形的礁石上，只剩下一点意识苦苦支撑——


    那种痛感又消退了，但刚才的剧烈折使梅莉的身体仍然在不断地颤抖，她小声咳嗽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过度尖叫而嘶哑，脸上都是泪水。


    “在那么多庸人里，你确实是有一点天赋的，”少年的语调与神态，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故作优雅，“毕竟以你的年纪，能坚持三分钟以上，很不错。”


    “知道小金妮是怎么描述你的吗？她见过‘最好的斯莱特林’，‘跟谁都能笑得灿烂温柔’，‘乔治和弗雷德居然都夸她聪明’！即使你是她最想除掉的情敌，哈！”


    少年话语最后的冷笑，让梅莉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梅莉心底突然有种悲凉涌上来：“情、情敌？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带上我？”


    “不、不，在我看来，小金妮根本不配拿她自己跟你比。换作是她，现在根本没能力再跟我说话，更别提飞快联系起来。”


    梅莉呆呆地望着少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对自己会来到密室的真正原因感到极度委屈。她跟哈利根本没有朋友之外的任何关系！甚至这学期连面都没见到多少次，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当成了假想的情敌，还牵扯到神秘人的复活里？


    少年的真实身份，就是巫师界恶名远扬的神秘人，哈利命中注定的仇敌。


    但正因为如此，梅莉心生警惕，以神秘人的身份与力量，不可能真无聊到为了金妮的小愿望而抓她过来，除非他这么些年下来变得疯癫了。以他现在这样奇怪地跟一个二年级女学生多话来看，或许是有可能的？


    不，应该有更多方面考虑。


    少年外貌的神秘人把玩着金妮的魔杖，漫不经心地道：“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学会识时务，我可以让你也死在这里。”


    他用了“也”字，那他的目标是哈利？还是说——


    梅莉想到这里，下意识瞥了眼金妮，她的角度被神秘人挡住，看不到金妮的脸色如何，但两人说了这么多话，金妮却丝毫没有转醒，这已经能说明她的情况不正常了。


    “是的，她当然会死，还有我的客人。”


    这个客人，只会是哈利了，梅莉真想知道哈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梅莉很想问一句“都死了那我呢”，但这个氛围她实在不敢开口，她不想再体验一把钻心咒的恶毒，只能拼命收敛自己的语言。


    “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继承你父亲没有胆量继续的伟大事业。当然，这是看在你是斯莱特林的份上。”


    梅莉的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她忽然理解了自己被带下来的真实目的，她会被拿来威胁西弗勒斯，是个可以震慑教师方的人质，又能强迫西弗勒斯重新对神秘人低头、为他效力。因为德拉科跟梅莉的关系相当密切，就连马尔福家都可以被划入这个范畴内……


    神秘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轻笑着摇摇头：“我要控制他们并不需要人质，我依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力量。但我需要做点什么，当做对那些不忠之人的惩罚。”


    然后他说出了让梅莉如坠冰窖的想法：“如果有必要，就让他们的后辈来替代我惩罚他们，比如说，你刚才感受过的咒语。也别担心，你们都要学会的。”


    梅莉开始明白为什么巫师界提起神秘人会那么充满畏惧，他精准地抓在人心的咽喉上，诱以力量又施以恐惧，追随他的人被他肆意凌虐的冷漠同化，而反抗他的人不断悄无声息地消失以及死亡。


    神秘人没有在意梅莉的沉默，即使不再用摄神取念，他也能很轻易看穿这个女孩的想法，她写了太多东西在脸上，与她精通大脑封闭术的父亲不同，这样小女孩的情绪简直太好拿捏了。神秘人深知斯莱特林学生们的秉性，这是他接触最多、最深的学院，他作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也曾经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就这么僵持了数分钟后，走廊另一端的门传出机关发动的声音，为神秘人等候许久的客人打开了通道。


    哈利行走在巨蛇盘绕的石柱间，小心翼翼地迈向前方，他的脚步在空旷却封闭的密室里荡起回声，让梅莉的心跳逐渐加速，她屏住呼吸，强忍住疯狂大喊让哈利快跑的冲动。


    梅莉知道她不会有机会，神秘人的视线并不是一直注视着哈利走来的方向，而是分在她的身上。梅莉确信只要她开口后哈利真的被吓跑了，神秘人不会介意让她永远闭嘴。


    她不敢。


    哈利渐渐走近到了能看清高耸雕像的范围，然后注意到了下方火红色头发的金妮，由于角度问题，梅莉和神秘人的位置被一根石柱挡在了侧面。直到这一刻，梅莉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也是神秘人故意的，在他用钻心剜骨折磨她的时候，他们就不知不觉来到了靠侧边的方向。她身上的束缚已经不见了，但是刚刚承受过钻心剜骨的梅莉，还没有恢复足够站起来的力气。


    哈利飞快地跑到了金妮身边，跪在地上轻轻晃着金妮的肩膀。


    “金妮！你不要死，求求你！快醒醒！”


    “她不会醒了。”神秘人轻声说道，他走过来捡起了哈利的魔杖，盯着哈利的眼神相当明亮，充满审视。


    哈利大吃一惊，半跪着转过身来：“汤姆——汤姆·里德尔？”


    但在看到半趴在地的梅莉时，哈利又露出了几分惊喜：“梅莉！你没事吧！？太好了……等等，你刚才为什么说金妮不会醒？”


    “哦，说来话长，”里德尔愉快地说，“据我看，金妮·韦斯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向一个看不见的陌生人敞开了心扉，倾诉了自己的全部秘密。这个愚蠢又无趣的十一岁小女孩，幼稚地向她的日记本倾诉全部的心事，包括大名鼎鼎的、善良的、伟大的哈利·波特喜欢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悲伤——”


    哈利皱起眉头：“你在说些什么？”


    “韦斯莱小姐是个很好迷惑的人，她向我敞开了她的灵魂，而我从中汲取了足够的力量，强大到能将我的一部分灵魂也向她敞开……”


    梅莉忽然打断了他，用还很虚弱的声音说：“是他占据了金妮的身体，造成了那些袭击事件。”


    哈利攒紧了拳头，他感觉心底有火焰在翻滚：“所以海格！都是你在诬陷他！？”


    里德尔发出了刺耳的尖笑声，让两个孩子毛骨悚然，他轻轻抚摸着手上那根属于哈利的魔杖，似乎在怀念什么：“后来，傻乎乎的小金妮不再信任她的日记本了，她起了疑心，想把我扔掉。我很高兴见到我的人是你，毕竟你是我最迫切想见的人。”


    “你为什么想见我？”


    哈利的绿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厌恶，这一幕让里德尔感到似曾相识。


    里德尔盯着哈利好几秒，忽然又一次转向梅莉，他的眼神十分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发笑的东西：“这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梅莉的脸立刻黑了，大声喊道：“哈利跟我没有那种浪漫关系！”


    哈利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略微发红，但他仍然压抑着愤怒试图跟里德尔继续对话：“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


    里德尔却抬起魔杖，他望向哈利，脸上的笑容里有遮掩不住的恶意：“在我们的谈话进一步深入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哈利·波特。希望你能从中感受到我的诚意。”


    他的魔杖指向了梅莉，飞快挥动了两下：“咒立停。咒术消除。”


    在一阵蛋白色的光晕从梅莉身上升腾后，紧接着，便有血红色的雾气从她全身的毛孔中钻出，随之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让梅莉蜷缩起身子轻微□□起来，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禁锢被冲碎，这让她的头又剧烈疼痛起来。钻心剜骨留下的痛苦反射，让梅莉忍不住地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了一瞬间，随着红雾不断抽出消散又变得平静，但眼睛里的刺痛格外持久，有带着腥咸味的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流下。


    梅莉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擦眼角的手满是鲜红，淌出的是血泪。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哈利满脸都是震惊。


    哈利原本是愤怒的，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梅莉样貌发生的变化，忽视了她柔顺的头发逐渐卷曲蓬松翘起，哈利冲着里德尔大吼大叫，他冲向梅莉的旁边想要保护她——然后梅莉突然抬起了头——哈利在梅莉还带着血痕的脸上看见了一双眼睛，像是透过厄里斯魔镜，看到的那双有着杏仁形状的绿色眼眸，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


    但现在那双眼睛没有隔着镜子，而是出现在一张与他过度相似，却又更加柔和秀气的面孔上，她的眉毛、她的颧骨、她的额头和嘴唇都让哈利有种面对镜子的恍惚感，她的发尾跟他一样打着旋儿，只是因为更长，翘起来远不如哈利的短发那么夸张。


    哈利感觉好像有人夺走了他开口说话的能力，他呆呆地望着梅莉，然后飞快回过神来，张开双臂将梅莉护在了身后，直面那个使用了奇怪魔咒的汤姆·里德尔。


    “不惊喜吗？我送了你一个妹妹，哈利·波特。”


    哈利的愤怒掩盖了其他情绪，又或是他下意识在回避汤姆的话：“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你伤害了梅莉！”


    “不、不，我只是展现给你她真实的面目。事实上很多人不清楚真相，但波特一家的孩子是对双胞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这是有人曾经告诉过伏地魔的事情。但在某个婴儿打败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后，根据金妮透露的，没人知道那个女孩的下落。”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伏地魔的事情发生在你的时代之后。”哈利瞪大了眼睛，他强忍住回头再去细看梅莉的想法，紧张地盯着里德尔。


    “伏地魔，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哈利波特。”他挥舞起哈利的魔杖，在空中画出了“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发光字母，在里德尔指挥下重新排列位置后，它们组成了“我是伏地魔”。


    梅莉擦着眼睛，她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听到神秘人反常地讲述起他的身世，脑海里却回荡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信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那些冒出来的记忆抛到脑后。眼下她和哈利正面对着获得实体的神秘人，思考怎么带着金妮尽快逃脱才是最重要的。


    听神秘人的口吻，他已经把两个二年级的孩子当成了死人，才会这样无足轻重地抖出他过去的隐秘，炫耀他如何抛弃了麻瓜父亲的名字，语气里满是憎恨与轻蔑。


    “我给自己想出了一个新名字，我知道有朝一日，当我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时，各地的巫师都不敢轻易说出这个名字！”


    在片刻的安静之后，哈利开口了，刻骨的仇恨几乎让话语在空气中被点燃：“你不是。”


    “不是什么？”里德尔，或者说伏地魔、神秘人，他眯起眼睛，声音里故作优雅的矜持不见了。


    “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梅莉发出了很轻微的笑声，不合场合，却让她无比畅快：“哈哈，邓布利多教授懂得某些你永远不懂的东西，先生。”


    里德尔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阴狠的神情使得他俊秀的五官变得丑恶：“我只不过利用了我的记忆，就把邓布利多赶出了这座城堡！”


    “你想得美，他并没有走！”


    梅莉想起一句话，于是她随口说了出来：“只有当这里的人都背叛他的时候，他才算真正离开了这所学校。”


    里德尔盯着梅莉，脸色阴森而失望，但还未等他说话，一阵空灵而美妙的音乐声响起，回荡在幽深的地下密室里。


    那个声音像是一曲悠扬的战歌，带着如同阳光滋养草木的力量，安抚着哈利和梅莉的心灵，梅莉感觉她的痛苦飞快平息，脑海中那些曾经被封闭起来的信息越发清晰，所有被打破的碎片重新联结到一起。


    梅莉站起身，跟哈利同时仰头看去，飞舞的火焰中，凤凰福克斯拖着它金光闪闪的漂亮尾羽，鸣唱出带有魔法力量的音乐。有什么破烂的东西从福克斯的爪子里掉下来，哈利一把抓住了它，是那顶老旧起皱的分院帽。


    福克斯小幅度盘旋一圈后停在了梅莉肩头，它的脑袋蹭过梅莉的眼角，似乎在替女孩难过。


    “我没事，福克斯。”


    里德尔嘲讽地看着两个孩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一只凤凰，还有那顶分院帽？这就是邓布利多送给他的保护人的东西！”


    里德尔狂笑起来，但他看不到对面两个孩子飞快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身上汲取到的勇气与力量，福克斯静静地凝视着里德尔，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言归正传，哈利，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把一切都告诉我吧，你的话有多长，你们的两个小命就能保持多久。”


    哈利担忧着金妮的状况，他发现里德尔的身体正在变稳定，不想再拖延任何时间，生硬而急促地道：“为什么你失去力量，谁都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你没能杀死我，是因为我母亲为了救我而死，我那普普通通的麻瓜出身的母亲。”


    梅莉的嘴唇颤抖了下，但她继续保持了沉默。


    里德尔的神情越发嫌恶狰狞：“原来如此，你母亲为了救你而死。是的，一个非常有效的解咒术。我现在明白了——说到底，你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你知道吗，我本来一直想不通这个道理，因为我们俩之间存在着一些奇特的相似之处……”


    梅莉在走神，里德尔后面的话她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她在努力消化自己脑海里多出来的回忆，包括自己的真实身份。


    梅莉·l·斯内普是一个假身份，为了保护她而出现的，由那个哀悼莉莉的男人而应承，这也是邓布利多教授的主意吗？毕竟原本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哈利和她……


    她并不存在。


    直到梅莉听到里德尔发出蛇佬腔的“嘶嘶”声，她想起了密室里的怪物是什么。


    哈利立刻大喊起来：“不能看它的眼睛，那个怪物是蛇怪，看了眼睛就会死！”


    “明白！”梅莉立刻低下头，抓住哈利的手腕，两个孩子默契地往石柱后面跑去，福克斯展开翅膀，金红色的影子从他们的头顶飞起，让哈利越发紧张。


    地面在震动，有某种沉重的东西穿过石像黑洞般的大嘴，落在了密室的地面上，随着里德尔的蛇语命令，那条庞然大物在地板上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接近他们选择的逃跑方向。哈利绊了一下，如果不是梅莉还抓着他，恐怕他会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两个孩子缩进石柱后的时候，听到福克斯的鸣叫声和蛇怪痛苦的呼气声同时传来，巨大的蛇尾在疯狂拍击着地面，有桌子大的碎石飞往这边，狠狠砸在他们躲身的石柱上。哈利和梅莉不得不再度跑出来，不然那根石柱就要倒塌在他们身上了。


    蛇怪的黑血溅在地面上，福克斯刚刚将喙从它的脑袋里拔出来，再度飞起盘旋在密室的上空，梅莉眼角扫到了地面的血迹：“蛇怪瞎了！”


    哈利这才敢抬头，对上了蛇怪转过来的正脸，那两只灯泡般的巨大黄眼睛十分黯淡，正在不断往外洒落黑血，里德尔在用蛇佬腔怒吼：“离开那只鸟！不要管它！男孩在你后面！你还可以闻到他们的气味！杀死他们！”


    瞎了眼的蛇怪转过身来，伸长舌头努力品味着空气中的味道，梅莉忽然松开了哈利的手：“戴上帽子！”


    “什么？”


    但是哈利没有收到回话，梅莉已经撒开他的手，竟然径直跑了出去，往侧面的石柱冲去。蛇怪立刻有了在奔跑的清晰目标，怒吼着向梅莉冲去，因为梅莉身上的血腥味更重！


    里德尔越发恼火：“不！是那个男孩！另一个味道！”


    蛇怪暴躁地甩动着尾巴，尖端抽在梅莉的身上，女孩在短促的痛呼声中飞了出去，撞在一处石柱的蛇头上。梅莉感觉全身的骨头要散架了，她左侧的肩胛骨似乎碎成了好几瓣，如果这次还能活着出去，恐怕也要被西弗勒斯骂死了。


    哈利按照梅莉的吩咐，紧紧地将分院帽扣在自己头上，茫然地向它求助，他需要去帮助梅莉、去救救她，她可能是——某种坚硬沉重的东西砸到了哈利的头顶上，让哈利眼前金星环绕，他抽掉了帽子，抓紧了里面冰凉的东西。


    那是把通体锋锐发亮，劈开历史砸到哈利头上的旧剑，剑柄上那颗璀璨的红宝石仍然耀眼，隐藏在分院帽中的诸多年头没有让它有一丝蒙尘。


    它映照着炽热燃烧的勇气，被年轻的男孩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