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梅莉睡得不是很好，梦中的她坐在看台上，观众席上坐着一排排的游走球，从扫帚上掉下去的人一会儿是红色衣服的黑头发，一会儿又变成绿色衣服的金头发，游走球们发出炮仗般的笑声，梅莉到处摸索自己的魔杖，却从长袍的暗袋里拽出了一条面条般的小蛇。情急之下，梅莉将那条无辜的小蛇往场地中间丢去，大喊着拜托它去接掉下来的人，然后那条蛇像是气球般被肿胀起来，身子变得越来越巨大——


    接着梅莉就醒了，她吸了吸鼻子，堵得很严重，一张嘴说话声音就跟蛇一样发出“嘶嘶”声。


    即使有恒温发卡，但是在雨中逗留太长时间，梅莉还是没躲过感冒。


    梅莉吃过早餐后去找西弗勒斯拿提神剂，却被狠狠说教了一番，顶着西弗勒斯极其愤怒的眼神，梅莉一仰头将魔药全部灌下去，没有对味道发表任何评价。


    “给我好好待在小马尔福的团体里，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


    梅莉正觉得西弗勒斯有些过于激动，听到这句话后，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父亲，发生什么了？”


    西弗勒斯犹豫几秒，但想到学生间肯定会出现的流言，他不如直白点告诉梅莉让她多加小心：“又是石化事件，这次受到袭击的是个格兰芬多夜游的学生。”


    然而出乎西弗勒斯的预料，梅莉脸上更多的是悲伤而非惊恐：“也没有任何线索是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按着她的肩膀：“我带你回公共休息室，你不要再私自活动，尽量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梅莉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下意识往西弗勒斯身边又靠近些，西弗勒斯瞥了她一眼，难得没有让她在学校里“保持好距离”。


    “那个学生和洛丽丝夫人都能恢复吗？”


    “嗯。”


    西弗勒斯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但梅莉得到了让她心安的答案，也就不再追问。梅莉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更没有以身涉险的“爱好”，尤其在经过西弗勒斯的警告后，她决定老实地跟别人待在一起。


    盯着梅莉踏进斯莱特林休息室后，西弗勒斯才离开。


    梅莉一进来，潘西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将她拉到了常坐的那个角落，其他人也都在这：“你跑去哪了？出大事了！”


    “我去我父……斯内普教授那里拿提神剂来着。他跟我说了，有人被石化了。”


    德拉科正在折腾布雷斯的解谜魔方，听到梅莉回来，他立刻把魔方扔回给布雷斯，被布雷斯嫌弃地瞪了两眼。


    “那是个格兰芬多的蠢货，我其实不意外。不过没什么好怕的，你也是个斯莱特林。”


    梅莉摇摇头：“但这是一起袭击学生的事件，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自这天起，学校里的氛围就格外焦虑，毫无根据的谣言传遍了霍格沃兹，一年级新生总是抱团行动，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像受惊的麻雀抖成一团，不少稀奇古怪的护身用品在私底下传播起来，要不是有德拉科看着，梅莉说不定真的会在上面消费她的零花钱。


    “可是那个紫水晶很好看！”


    德拉科权当没听到这话，坚定地拉着梅莉离开了正在礼堂里推销的两个四年级拉文克劳。


    星期四的魔药课，今天的课堂实践是熬制肿胀药水，梅莉跟德拉科早早完成任务后，就教导起其他斯莱特林的同学，德拉科不甘落后地去教高尔和克拉布了，梅莉只好去后面帮助达芙妮和潘西。西弗勒斯一如平时在刁难格兰芬多的学生，正站在纳威的坩埚前面不断恐吓他，那个圆脸男孩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扎进桌子底下了。


    就在这时，高尔的坩埚忽然炸开了，里面半成品的魔药向着四面八方飞出，梅莉本能地抽出魔杖，条件反射般地喊出了：“盔甲护身！”


    那银白色的光幕只维持了几秒，但也成功地让后排三个女孩子逃过一劫，看到德拉科肿成西瓜的鼻子和克拉布比拳头大的下嘴唇，潘西的脸色惊恐到就快哭出来了。


    西弗勒斯的怒吼声响起来，一时间盖过了学生们惊慌的哭喊：“安静！都安静！被药水溅到的人，都到我这里来领消肿剂！等我弄清楚是谁干的……”


    潘西紧紧拉住梅莉缩在她后面，直到达芙妮拽过潘西的手，把惊吓过头的潘西按到肩头柔声安抚，潘西才放开梅莉的袍角，梅莉赶紧去前面帮助西弗勒斯给其他学生分发消肿剂。


    混乱终于平息下来，西弗勒斯走到高尔的坩埚前，从里面舀出一团麻花般的黑色固体，上面的灰烬正因为被魔药浸透而解体。教室悄然无声，西弗勒斯的声音很低，但其中蕴含的愤怒每个人都能听出来：“一旦我查清楚这是谁扔的，我一定会开除那个人。”


    他环顾教室一圈，梅莉顺着西弗勒斯的目光看去，该说她并不意外，哈利正满脸无辜地回望着西弗勒斯。


    不会真是哈利他们做的吧？


    梅莉有些恼怒，她对这种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很是厌恶，尤其这还是西弗勒斯的课！


    下课铃响起之后，所有人都跟屁股着火了似的飞快离开了魔药课教室，只有梅莉留下来默默帮西弗勒斯清理那些坩埚与作废的药材。德拉科原本想拉着梅莉一起离开的，但是看到西弗勒斯阴沉暴躁的脸色，他非常识时务地跟其他人离开了这里。


    随着教室完全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大一小斯内普来回走动，梅莉戴上手套认真地用魔法抹布擦拭桌面，仔细地将角落里的肿胀药水残液都清理干净。


    “梅莉。”西弗勒斯忽然开口让梅莉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抹布甩飞出去。


    “父亲？啊，斯内普教授，是的。”


    西弗勒斯脸上的神色逐渐软化：“今天那个魔咒用得很不错，还可以多加练习。”


    这是夸赞？是来自西弗勒斯的夸赞！


    梅莉的脸变得通红，她很少听见西弗勒斯这么直白的夸奖，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西弗勒斯的语气却一转：“但你还是忘记了某些事情。”


    “什、什么？”


    西弗勒斯瞪了梅莉一眼，眼中有责备，却并不是很严厉：“你应该跟其他人一同行动的。”


    “抱歉！我——”


    “快点收拾，我送你回去休息室。”


    梅莉点点头，加快了搬运坩埚到水池边的动作，但是刚才那瞬间的喜悦，依然久久盘踞在她心底，让梅莉嘴角的笑意一刻都没消失过。


    西弗勒斯用眼角余光扫过梅莉的笑容，叹了口气。


    幸好，之后几天的魔药课上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学校里也没有发生其他袭击事件。


    梅莉在寥寥无几的留校名单上签了名，因为之前袭击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不想留在霍格沃兹度过圣诞假期，尤其是对危机格外敏感的斯莱特林，但是德拉科、高尔和克拉布居然也签名了，这让梅莉很吃惊。


    “我父亲这个圣诞节会很忙，我母亲会帮他处理些公事，她没跟你说吗？她还说有很特别的惊喜要给你。”


    梅莉摇了摇头：“没有。纳西莎阿姨只是让我在霍格沃兹注意安全，不要再雪地里待太久。她大概也听说那些袭击事件了。”


    德拉科自知失语，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啊，那我不该说的，可恶。”


    “我倒是期待起来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惊喜。”


    克拉布忽然指了指布告栏上的另一则公告：“这是什么？”


    德拉科瞟过去，眉毛因为感兴趣而挑了起来：“哦？决斗俱乐部……”


    梅莉吹了个口哨，但不是很成功，听上去像是她嘴里在漏风，被德拉科嫌弃地瞥了眼，然后他利索地吹了一个上扬的音调。


    梅莉的耳朵有点烫，但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道：“看上去很有趣，我肯定要去看看的，能学到一点是一点。”


    “当然，当然，看上去就会很热闹。”


    “会是谁教啊？”高尔愣愣地问。


    这个问题让梅莉和德拉科都沉默了两秒，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同时出现在两人心头。


    “只要别是吉德罗·洛哈特。”德拉科小声嘀咕道。


    决斗俱乐部召开的当晚，学生们聚集在礼堂里，四条长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镀金的长舞台，天花板是漆黑的墨色，但是蜡烛提供了足够的光芒照亮这里。全校的大部分学生都来了，能辨认出大部分人都是跟同学院站在一起，不过接近舞台的地方就非常拥挤，如果没有高尔和克拉布，梅莉真担心自己会被挤扁。


    很快，伴随着一阵兴奋的议论声，梅莉和德拉科同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因为洛哈特走上了舞台，那身紫红色的长袍更像是来走秀的，将他的金发衬得更加光彩照人，但根本不像来决斗的。


    但很快，德拉科嫌弃的眼神转到了梅莉身上，因为梅莉抓住了他的胳膊，用跟其他洛哈特粉丝相似的眼神，闪闪发亮地盯着洛哈特身旁的黑袍男人，就差跟其他女孩一样蠢乎乎地尖叫傻笑了。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你要是那么想见斯内普教授可以让他多给你几个禁闭。”


    梅莉白了德拉科一眼，然后继续憧憬地盯着西弗勒斯的身影。德拉科嫌弃地甩掉了梅莉的手，懒洋洋地看着洛哈特在上面作开场白，等待一出洛哈特被斯莱特林院长狠狠教训的好戏。


    站在花枝招展的“孔雀”身旁，西弗勒斯简朴的黑袍就像是一片阴影，他的脸色僵硬而冷漠。西弗勒斯压抑着怒火的神态，台下没有哪个学生会不熟悉的，即使是那些洛哈特的小粉丝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


    在洛哈特华丽的鞠躬过后，西弗勒斯只是不耐烦地抖了下脑袋，然后他们各自抬起魔杖举在身前。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们用一般的决斗姿势握住魔杖，”洛哈特对寂静的人群说，“数到三，我们就施第一道魔法。当然啦，我们谁都不会取对方的性命。”


    西弗勒斯卷起上嘴唇，露出一个让很多学生悚然的“微笑”：“我可不敢打赌。”


    “一——二——三——”


    双方的魔杖同时举过肩膀，但随着西弗勒斯清晰地高喊出“除你武器”，一道耀眼的红光从他的魔杖间闪出，洛哈特被击飞了，夸张地撞在墙上然后滑落下来，他的帽子滚落到一旁，波浪般的金发倒竖起来，像是被狂风卷过的麦田。


    德拉科跟好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在鼓掌喝彩，梅莉灼热的视线却只是紧盯着西弗勒斯，不断在心里反复回味那个咒语的念法。西弗勒斯似乎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台下的学生们，装作不经意地在梅莉仰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洛哈特晃着身体又重新站起来，听到他替刚才的狼狈找借口，梅莉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台下不少学生都不买账，而西弗勒斯满脸杀气也让洛哈特充满忌惮，他立刻提议让学生们两两组队，自己先练习。


    西弗勒斯也跟洛哈特一样穿行在人群中，他又一次盯上了哈利，对着德拉科说：“马尔福，上这儿来。让我们看看你能把大名鼎鼎的波特造就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至于你，格兰杰小姐——你可以和米里森小姐配对。”


    梅莉看着德拉科趾高气昂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头，但还没等她说什么，西弗勒斯又看了过来：“至于你，梅莉小姐，你跟布朗小姐一组。”


    梅莉不安地望了眼布雷斯，布雷斯只是轻轻摇头，所以梅莉毫无负担地走到了那个格兰芬多的女生身边，因为几个人身边的氛围有些紧张，她们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随着洛哈特重新回到舞台上，他试图掌控大厅里的混乱：“举起魔杖，做好准备！等我数到三，就施魔法解除对方的武器——只是解除武器，我们不希望出事故！一——二——三——”


    此起彼伏的魔咒声在大厅里响起，有快有慢，梅莉大声念出“除你武器”，红色魔咒瞬间弹出，精准地落在了对面那个姓布朗的女孩手上，让她的魔杖打着旋掉在脚下。


    那个姓布朗的女孩脸色涨红，将自己的魔杖捡了起来。


    不过这里的状况还算好的——礼堂里一片混乱，大部分人用出的都是其他魔咒，德拉科跪倒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而哈利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跳起了快步舞，人群里到处都有痛苦的尖叫和奇怪的大笑声响起，而洛哈特试图维持秩序的大喊声毫无用处。


    最终还是西弗勒斯举起了魔杖：“咒立停！”


    那些古怪的魔咒都停息了，绿色的烟雾弥漫在礼堂上空，梅莉环顾四周的混乱，最终放弃移动站在原地，跟那个姓布朗的格兰芬多女孩面面相觑。


    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两个教授吸引过去，洛哈特提议让一对“搭档”走上舞台做演示，而西弗勒斯又扬起恶毒的狞笑：“马尔福和波特怎么样？”


    梅莉的眉毛立刻皱紧，但是看着德拉科兴冲冲地走上台的样子，她甚至连叮嘱他两句都没办法。


    希望他有分寸，不要太过分。


    洛哈特在跟哈利说些什么，然后将魔杖掉到了地上，西弗勒斯也同样跟德拉科耳语两句，德拉科冲着对面的哈利冷笑起来，颇为期待地点点头。


    洛哈特又一次高喊起来：“三——二——一——开始！”


    德拉科瞬间就举起魔杖，像是早把那个魔咒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乌龙出洞！”


    一条通体漆黑、鳞片泛光的斑纹黑蛇从他的杖尖蹿出来，重重地落在地板上，逐渐抬起头来，用那双黑玻璃似的眼珠盯紧对面的哈利，哈利完全不敢动弹，原本围在舞台边上的人们迅速向后退开，这让梅莉终于能挤到靠前面的位置，更清楚地看见情况。


    西弗勒斯似乎很满意哈利紧张的表情：“不要动，波特。我来把它弄走……”


    “让我来！”


    看到洛哈特冲出来的瞬间，梅莉就往身后的人群里缩去，想都不用想，他一定会闹出事来的！


    随着洛哈特挥舞起魔杖，一声巨响传出，但是那条蛇仅仅是被无形的力量悬到空中，然后又狠狠地摔回地面。这样的刺激惹恼了它，它吐着信子游荡起身子，向着距离最近的贾斯廷·芬列里靠近，抬起脑袋露出毒牙，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哈利往前走了两步，张开嘴对着那条蛇发出“嘶嘶”的声音，那诡异的感觉让梅莉背后发寒，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蛇佬腔。


    梅莉恍惚想起了曾经在书里看过的内容，这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看家本领。


    那条蛇盘在地上，不再有动作，而哈利转向贾斯廷，竟然露出了笑容，但是这样的场景落在围观的学生们眼里，只剩下戏剧化的惊悚。


    “你以为你在玩什么把戏！？”贾斯廷大喊出来，不等哈利有任何反应，他就恐惧地跑出了礼堂。


    哈利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知道蛇佬腔的人们开始议论，让那些不清楚的人也显露出畏惧，人群在交头接耳的时候，西弗勒斯走上前挥动魔杖，让那条黑蛇彻底变为一缕黑烟。


    在他的注视下，罗恩拽走了哈利，赫敏匆匆地跟在他们身边也离开了大厅。


    梅莉下意识拧紧了双手，她发现自己在没来由地发抖。


    像是有某些更深刻、却已被遗忘的东西，提醒着她，她需要恐惧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