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范柱子

作品:《将军她战死回来了

    相比北城,南城是平民的聚居地,热闹、挤挨、鱼龙混杂。


    但南城中也有较规整和较杂乱的区块之分。


    燕尾巷就属于其中整洁安静的部分,站在巷口往里看,一排排都是整整齐齐的砖瓦小屋小院儿。


    能住在这处,可见这家人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


    岑宁自城南出发,由于并非公然出行,没有马匹,只能步行抵达。她擦擦额上的汗,慢步走到第十三户院门前,轻轻叩门。


    院中无人回应。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从城外走来花了些时间,此时已过了午歇的点。


    她于是继续叩门。


    还是没人应声,倒是邻居院中浣洗的姑娘探头出来问:


    “侬别敲了,是找他们啥子事?要是不急,咱回头给侬捎个话就是。”


    有人出来就好。


    岑宁朝姑娘恳切道:“是急事。范柱子的远房亲戚出事儿,托我找他们递信儿呢。”


    “范柱子?咱不大记得名字。”姑娘看起来有些疑惑。她想了一会儿,回头往院子里扬声问道,“孃,侬可记得咱隔壁住过个范柱子不?”


    院里头传出半老妇人的声音:“范柱子?有哇。不是搬走了么?侬问这做啥子哩?”


    “莫做啥,有人找!”姑娘大声道,她回过头向岑宁抱歉地摊手,“侬也听着是搬走咯,去别个地方寻寻吧。”


    岑宁看她要关门,连忙伸出手格在门沿,为难道:“哎稍等,姑娘帮帮忙,可能告诉我点别的消息?我受人之托,手里也只有这个地址,让我换地方我也不知去哪儿找啊!”


    姑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岑宁身为女子,长相也并不凶悍,她缓缓神,有些不情愿道:“这要说啥子嘛?咱也不熟啊!”


    “就说说隔壁那家是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搬的,怎么搬走的,前后又发生过什么。”岑宁生怕她一个不情愿硬把门合上,快速道。


    “咋这多……”姑娘愣了愣,“就不到一个月前,突然搬走的。也不晓得是出了啥子事,街坊邻居一句话也没说上,一晚上隔壁屋就空了。”


    “他们家在搬走前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说事,那就是他家男人回来了吧。在外头跑了老久,才回来就搬空了,许是发了财?”姑娘随口道。


    “他家男人,你指的是范柱子吗?”岑宁紧追不舍。


    “他家不就一个男人。侬不是送信吗?咋这都不晓得?”姑娘忽然警惕起来,“咱都是老实人,别的也不晓得了,侬找别个问吧!”


    说着,她手上用力,把木头院门砰地合上了。


    岑宁摸摸额头,继续去敲左右邻居的门,结果要么是没人应声,要么说的与姑娘话中意思相差无几。


    看来这就是这边能得到的所有信息了。


    岑宁离开燕尾巷,在路边买了个烤饼,沿着裕水边啃边走,同时在脑中捋着信息。


    “死亡名单”上的这位范柱子,在近一月前的时候被记上名单,而旧居所也在差不多的时候被搬空。


    这已经能说明此人确实有问题。他手中一定有一些重要的信息。


    只是为什么要将家人一起挪走呢?


    是虞疏给他的任务需要隐姓埋名将家人提前保护起来,还是……他带着家人逃走,不知生死,所以名字后面才仍是空白?


    现有的信息还太少。


    不知不觉间,岑宁走到了姚记烟草铺门外。她盯着招牌上的暗记看了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老板依然独自看着空无一人的店。见她进来,老板勉强抬了抬眼皮,道:


    “又是什么事儿?”


    岑宁把找人的事儿如实和他说了。


    老板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她:“你把秘阁当什么了?万能的……呃?”


    他一时卡住,岑宁在心里默默帮他补上。


    ——万能小助手,经济实惠的寻人寻物信息自动查询仪。


    “咳。”压下心中诡异的联想,岑宁有些抱歉地道,“好吧,那这就算了——”


    “——不过单这件事,我还真知道你要的东西。”老板慢悠悠继续道。


    “……”


    岑宁拱手:“愿闻其详。”


    老板道:“信息不多。秘阁会有相关的记录,是因为此人误打误撞求助到我头上,我那会儿看他可怜,顺手也就帮了。”


    “不过人你怕是找不着了,我见着他时,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老板闲着没事,索性细细给岑宁讲了一番当时的情形。


    ……


    那是个很普通的晚上。


    他关了姚记烟草铺,按每日的习惯去南城各处走走看看情况。南城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喧嚣又普通。就在他打算返回时,路过一个漆黑的巷口,其中忽然扑出一人,扒住他的脚腕。


    “您是——您是掮客吧!劳您大驾,给小的介绍个安全地方吧,价格、价格我尽力——”


    老板自然不是什么掮客,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他正要一脚将人踢开,手中提灯被风吹得一晃,恰好照亮了这人仰起的下半张脸。


    那张脸不好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壮年男人的脸。但特异的是,他半张脸上密密麻麻都是血点子,乍一看像一片狰狞的胎记,很是骇人。


    “你这脸……”老板若有所思地靠得近了些。


    “不传染!不传染!”那人马上叫道,一边伸手将原本蒙在下半张脸上的巾子向上提,“您别介意,不妨事的,这——”


    老板止住他拉扯面巾的动作:“别动。”


    他拿着提灯凑近了瞧,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毒?”


    那人愣住了。


    “您怎、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你——”他忽然惊恐起来,手忙脚乱地想退回身后的黑暗中去。没跑两步,却忽然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老板走近前将他翻过身。只见他脸上的血点在这片刻时间里又前进了一小片,从原本嘴唇上下到了鼻底。


    此时他可以确信,这是一种罕见的毒,此人应该是被扯进了什么大事之中。


    出自秘阁负责人的职业道德,同时也因为此处离烟草铺已经不很远,他将这人扛回了烟草铺,并给他用了点基础的药物,暂时缓和了毒性。


    那人在地铺上醒来时已是深夜。


    像是长期受什么威胁,他一惊醒就拖着无力的身体缩进角落里张皇四顾,看到老板并确信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后才稍稍缓和下来。


    “多谢你救我…不过你不是我要找的掮客,你是什么人?”


    老板颇有兴味地道:“我不是掮客,但也能做点类似的活。你说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这毒又是从哪惹来的,我兴许能帮你一把。”


    那人摇头:“不行,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办不到,你会死的。”


    “哦?那你原本要找的掮客就行?”


    “他也不行,但我只是要他帮忙找一处安全的住所,不牵扯其他——只要从燕尾巷十三号搬走就行!”那人说着,眼中蓦地闪过光芒,“你可以帮我吗?我也会付你酬劳的!”


    老板:“若只是这个,我一会儿给你个联络方式,你去找另一人帮你,保证安全。你身上的毒,真不需要我帮忙?”


    那人犹豫着摇头:“……不了。”


    “即使你几天内就会死?”


    那人还是摇头:“若可以,还请恩公将联络方式给我,我一家性命牵系于此,万分感激。”


    老板无趣地摆手,给了联系方式后看着那人走进深夜里。


    ……


    “就是这样。”老板磕掉烟灰,“那毒我之前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毒斑上了脸基本就活不过三日了。他后来的情形我也没问,不过你这么直直找来,看来确实是牵扯了什么要紧事?”


    岑宁点头:“十分紧要。”


    “什么紧要?”旁边一人忽然出声,正是身在虞府做侍卫的那名秘阁成员。


    他进来了一会儿,正经在另一头挑烟草。因为说的不是什么高密级的消息,又知道是自己人,老板也就没管。此时他挑完烟草凑过来,却是正好听了个尾巴。


    老板示意岑宁解释,岑宁随口道:“是虞疏手下一个叫范柱子的事,我怀疑他牵扯一些重要信息。”


    侍卫听到,一反之前平淡得有些一板一眼的做派,失色道:


    “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