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线索

作品:《将军她战死回来了

    茂朋等人过来时,单看谢复的脸色,就已经猜到了些许事况。


    心中的预测在谢复沉沉开口时化为现实:


    “诸位,事到如今,单是我谢氏一家对此已是无能为力了。”


    谢复将老仆的叙述简要阐述,而后总结道:“现实已经很清楚,景恒公主殿下在当年那场山匪动乱中被抱错——呵。”


    他很不体面地短促嗤笑了一声,像是嘲弄这种话本中的情节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论当初之事是有心还是无意,此时都已难考。真正的殿下此刻人在何方,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是否尚在人世,都已不可知。”


    “这固然是谢氏混淆皇嗣身份在先酿成的大祸。我自知此罪难免,只愿京中若要清算,清算我一人便好。而诸位的请托,恕老夫实在帮不了太多了。”


    谢复一脸颓然,竟是要就此放弃,等候处置的模样。


    卓益与邰隐对视一眼,都确认了彼此眼中的思量。茂朋不甘心:“不是还有山匪牵扯其中吗?又或者,亮出身份请郡守发个布告,于全城、乃至全郡征集有此特征的女子,又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邰隐凉凉道,“你莫不是忘了,陛下尚在京中,而此事并未报与他知晓?”


    在始宁弄出这种大动静,传去平京说一拨士族贵人瞒着皇帝大肆搜寻皇嗣下落,这到底是想做什么?造反吗?


    皇帝是势弱,可那三万禁军心还是向着皇帝的呢。


    茂朋脸色瞬间难看下去。一时竟有些后悔当初没做个样子上折子请示,闹得现在如此尴尬。他噎了会儿,很快又想出新办法:


    “那便不说是寻找皇嗣如何?只说寻一个有这特征,这般年纪的女子,若报上来确认无误,便予重赏!”


    “‘若不说明理由,人真正到手后,是赏是害可说不准’——别这样看着我,你能保证与始宁官府打交道这么久的百姓,心中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邰隐在一旁闲闲道。


    “你——!”茂朋瞪着眼,却又无法反驳。始宁这边以士族为主,不那么重视法度,更别提多尊重百姓。这样的结果确实有可能发生。


    “那依相国的意思,此事当如何处置?”


    邰隐:“遣人去当年事发左近剿匪,先看看能否从这条路找到些线索吧。”


    此时,从跟过来开始就反常地保持安静的虞疏也说道:“我也再同始宁士族知会一声,都打听打听是否有谁家的孩子幼年有类似的经历。始宁豪富虽多,但能养得起一支车队的,终归还是少数。”


    计划大略定下,几人都是心事重重。谢复拧着眉目送车马从客院离开,一回头又撞上来问自己“谢菀洲”该如何处置的管家,只觉人生几十年,从未如此迷雾笼罩过。


    “罢了,总归也不是那孩子的错。你把事情告诉她,就说谢家只要还在,也不差她一位小姐的吃穿用度,她就不要想太多了。”


    管家领命离去,谢复连连叹息,终归还是没有心力亲自去安抚这位一直以来十分疼爱的侄女,独自回房去了。


    岑宁那边的开端十分顺利。


    她揣着短刀潜入,原本想着若是不能安静进出,那弄出一两条人命也没事儿,只要在自己搜完书房前不要暴露就行——毕竟与邰隐互相确认身份之后,她已经没有待在虞府的必要了。


    但直到她推开门进入书房,又将门原样掩好,怀中短刀都没有获得沾血的机会。


    她心情不错地开始检查,一边庆幸着这个年代没有监控也没有指纹检验,只要不被抓现行,这些暗中行动扫尾的困难程度要低上太多。


    ……但,缺少电子信息技术导致的检索困难是这种便利的代价。


    岑宁认真检查过暗格,草草翻过显眼处的书籍资料,遗憾但并不很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虞清言此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


    她暗自咬牙,这人之前在朝中就溜滑得像尾鱼。想要找到什么“秘密往来的信件”“记载违法交易的账本”“记录犯罪实情的日记”根本是想都不要想,那种东西就算有,也会在第一时间被他烧干净。


    但又正因他的谨慎,直接证据没有,间接指向的东西——岑宁以自己的直觉担保,必然是存在于某些故纸堆之中的。


    岑宁仰头看了看书架上厚重的档册,长长吐出一口气,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埋身其中,快速浏览起来。


    “虞府与庄园历年用度预算与采购清单……不是这个。”


    “各家基本情况与近年成员变动、家族大事记录……不对。”


    “南郊庄园布景规划与设计概览……不是这个,虞疏怎么这也留着。”


    “下属仆役消耗及补充条目记录及奖俸抚恤……抚恤?”


    岑宁精神一振。


    她赶忙把其他归置好,拿起这一册细看起来。


    被马踏死的抚恤,病死的,护卫主家出城行动被山匪打死的……种种抚恤以条目不同,金额也不一样,高则50两银子,低则一贯铜钱。


    翻到后面,忽然有一条名录吸引了她的注意。


    “瞿某,延德二十八年末暴毙,抚恤百两。”


    这是目前看到最高的抚恤额了,但此人的死因却未写明。须知前面溺死、病死都有简要说明,此处单一个暴毙,还配上如此高的抚恤金额,就显得异常起来。


    岑宁快速翻看这册账目的前后,很快,她又找到另几个“暴毙”后得到高额抚恤的下属。


    有两个同在延德二十八年,有两个在平兴十一年,有一个就在不久之前。


    “八月十四……”岑宁摩痧着这个日期,想到自己正是那晚在谢府外撞见的虞疏。


    她怀疑,如果她当时在另一个时间走到另一条岔路,没准能撞上这位下属“暴毙”的现场。


    当然,以那时的情况,自己只会在短暂的见证之后步上一条没有抚恤的暴毙道路罢了。


    账本后面还有几页,岑宁继续往后翻。很快她又一次停下动作。


    这里又有一条异常。


    与前面的“暴毙”不同,这位“范某”的名字后面并无这两个字。不如说,此人名后那个写着“买入、卖出、擢为良人”等处置的栏目,此时空无一物,第三栏的金额自然也还空白。


    但这个名字上下,却都已被他人填满。


    这是一个被记在簿上,但尚未处置的名字。


    岑宁悚然地意识到什么——这是否意味着,此人掌握着虞疏某些相当重要的信息,而又因为任务尚未完成,故而还存活于世?


    固然,这也可能是被记下要找机会擢升的仆人,又或者因为其他事记着要卖出的仆人。但这个可能性已经值得一试!


    岑宁找回之前瞟过一眼的,名为“府中及南庄仆役家庭状况及变更记录”的册子,成功找到此人的信息,并记住了他家人的住处。


    “南城燕尾巷,第十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