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宁州百姓新生活 陛下原来是真好这一口……

作品:《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

    自从宁州刺史冯章和永宁王府彻底垮台以后,以惠宁城知府江辛为首的一众贪腐官员,相继被查处。


    萧青冥调阅宁州官员履历,破格拔擢了一批被冯章等人打压过的中下层官吏,暂时填充空缺的官职,又让花渐遇留在惠宁城,主持商税改革事宜。


    汇聚了大量织造作坊的柳丝巷,如今已完全变了样。


    曾经仗着大户作威作福的王氏作坊关门倒闭,改建成了专门管理纺织商户的地方,由花渐遇组织的宁州纺织业联合会,正式在这里成立。


    除了曾经凌虐过女织工、劣迹斑斑的作坊商户除外,大部分织造作坊主都加入进来,共同制定了一系列规范的行业准则。


    包括颁布经营证,改善用工环境和待遇,规定最低用工酬劳,不允许对工人人身伤害等,无论将来有工人或者商户受到不法侵害,都可以来联合会申诉。


    起初,许多依靠压榨织工攫取利润的作坊主和商户,对于联合会的成立十分抵制,这意味着他们要大幅提高对织工的工钱成本支出,织出的布,价格和质量又未必能与惠民丝绸坊竞争。


    很快,这些不愿意加入联合会的作坊商户就后悔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惠民愿意拿出机密的水力织机技术,向联合会的全部成员推广共享。


    他们只需要付出少量的所谓“专利费”,就能得到联合会的技术使用授权,并且将来无论哪家作坊有技术创新,同样可以向联合会申请“专利”,不光能获得联合会的奖励,赚取别人的专利费,还有来自朝廷和皇室的订单优先权。


    这条规定,让几乎所有惠宁城的织造作坊主沸腾了。


    他们这时还并不明白专利费能有赚,他们只知道,按照以前那种压榨女工、压低桑蚕等原料价格来赚钱的方式,彻底过去了,而现在,竟能通过这种方法与朝廷甚至皇家搭上线!


    商人的社会地位有多低,这些饱尝过官府、大户和蛟龙会多重压榨的中小型手工业作坊主最能明白,在他们心中,赚再多钱都比不上一块刻有“皇家制造商”几个字的牌匾。


    那些没能第一时间加入联合会的大作坊,纷纷又腆着脸上门请求加入。


    花渐遇早就料到有此一朝,摇着他的竹骨扇呵呵一笑:“现在联合会门槛提高了,申请者必须先经过为期半年的考察期,并有超过五成以上的成员通过,才能申请成功。”


    “现在想加入?先从考察期开始吧。”


    大作坊老板们顿时傻眼,这意味着那些成员作坊都能用上新水力织机,而自己还用着已经淘汰掉的老织机,半年之后,这惠宁城的织造行业,还有他们这些人站的地方吗?


    整条产业链争先以技术和工艺更新换代为动力,轰轰烈烈的新洗牌,已经于无声无息之间拉开了序幕。


    为了保证联合会的公平,花渐遇按萧青冥的吩咐,将惠民丝绸坊的产权让渡给全体织工,不再拥有“皇家”名头。


    柳梦娘等最初一匹老资格的织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全炸开了锅。


    他们汇聚在工作的院子里,议论纷纷,半是兴奋半是茫然。


    这个世道,从来只有权贵从他们底层百姓手里抢走田地财产,压榨血汗,哪里有反过来,权贵把自己的产业让出来,给百姓的?简直闻所未闻。


    “花大人,陛下当真要把这间丝绸坊转让给我们?”


    柳梦娘如今已是作坊里最成熟干练的一位女总管,陈芳和方珠儿几人都在给她打下手。


    她过去那身满是补丁的单薄麻衣,早已换成了一身崭新的红色棉夹袄,脸颊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自信又充满朝气。


    陈芳经历过被丈夫抵债、蛟龙会贩卖、被作坊欺凌后逃跑,又在柳梦娘和惠民丝绸坊的支持下,鼓起勇气上街罢工游行,气质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逆来顺受的愚昧妇女。


    她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是我们没有本金,凑也凑不了那么多啊。而且,花大人以后不在,谁来管理作坊?我们这大部分都是女工,若是……又有人上门欺负我们,该怎么办?”


    花渐遇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不一定非要金银才能作本金,技术入股也可以,你们都是熟练的老织工了,对作坊的运作也很熟悉。”


    “从今往后,惠民丝绸坊就属于你们全体织工所公有的,你们之中技术实力最强的,比如梦娘,还有陈芳,又或者本金出资多的,可以组成代表,领导丝绸坊日常运作,并为将来的发展方向掌舵。”


    “至于实际管理人,你们可以内部共同推举,即便我不在,靠你们自己,一样可以把惠民丝绸坊经营得有声有色。”


    他话音刚落,目光便看向柳梦娘,其他大部分女织工都把期盼的目光投注过来。


    陈芳笑道:“如果是推举的话,那柳姐一定当仁不让。”


    “是啊,我赞同!”


    “我也支持柳姐。”


    柳梦娘瞬间脸色涨红,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你们……花大人……让我做惠民的管理人?不,这么大的事,我怕我做不来啊……”


    她本以为自己以女子之身,做到一间偌大丝绸坊的大管事位置,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刚得知背后的大东家不是朝廷大臣,竟是皇帝本尊时,她每天晚上入睡,做梦都会笑醒。


    现在竟然告诉她,天上不仅掉馅饼,还拼命往她头上砸!


    可是这么大的惠宁城,这么多的丝绸作坊,从来没听过哪家是女老板的。


    花渐遇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颔首道:“可不是我让你做的,是你有足够的领导能力和魄力,让大家伙都信任你,依赖你。梦娘,你要相信自己,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柳梦娘激动地浑身出了一层热汗,她紧紧攒着拳头,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咬住了下唇。


    她人生在短短数月间不断发生转折,她知道,今日她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岔路口,自己从此将走上一条全新的大道。


    漫长而激烈的思考后,柳梦娘一咬牙,重重点头:“好,那我就试试看!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惠民丝绸坊就此正式由一间私人作坊,转变为全国第一,也是唯一一间由工人所有的作坊,也是唯一一间由女织工担任老板的作坊。


    消息不胫而走,顿时引起了柳丝巷所有织造作坊的轰动。


    有人嘲笑,有人诧异,还有人羡慕,但没有人敢在惠民多说一句怪话,谁不知道,这间作坊背后的东家曾经当今皇帝!


    从此,惠民的女织工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投来歆羡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这个作坊的工人跟别处不同,他们头上没有东家,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东家,他们的每一分辛苦,挣的么一分工钱,都是在为自己挣。


    这个年代,作为女子,能自己当家做主,给自己打工,有多么不容易。


    众人也只有捏着鼻子上门道喜,一时间,惠民丝绸坊门口竟堆满了各处送来的礼物。


    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作坊的守门小厮将前夫和婆婆领到柳梦娘面前时,她简直都快认不出来面前这两人了。


    他们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冬衣,双手颤颤巍巍拢在袖子里,根本拢不住,依然露出一双冻僵的手腕,婆婆头发已经全白了,身形佝偻,满面风霜和皱纹。


    男人面黄肌肉,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两人一见到她,立刻堆上了笑容:“梦娘,听说你成了这里的老板,真是太气派威风了,你……”


    柳梦娘细眉挑了挑,客气又疏离地打断对方:“你二人有何贵干?我很忙的,请长话短说。”


    婆婆赔着笑脸道:“梦娘,以前都是婆婆不好,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赌气了,带着孩子回家吧。茵茵他们毕竟是我的亲孙女,我们都很想念你们……”


    前夫也急忙点点头:“对呀梦娘,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以后我会加倍对你们好的。”


    柳梦娘翻了个白眼,若是放在从前,说不定她还会信以为真,看在两个女儿不能没有爹的份上心软。


    而现在,她手掌整个惠民丝绸坊,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哪儿的织机需要改进,哪儿的工坊扩建需要人手,这个大客户下订单要谈价,那个供货出了问题要应急。


    每天早上起来,都有无数新问题在等她解决,哪有功夫跟这两人搅和家长里短?


    如今她不缺钱,不缺豪宅,更有数不清的手下工人,朋友姐妹,还有一双董事又可爱的女儿,作坊甚至专门从外面请先生,给惠民织工的子女开办蒙学,全天托管,根本无需她们操心带孩子的问题。


    周围哪个不知道她柳梦娘的大名?没有任何人敢闲言碎语骂她一声弃妇,甚至还要变着法讨好于她。


    她傻了才会再接盘两个拖油瓶。


    “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柳梦娘淡然地喝一口茶水,瞥向对方。


    婆婆和前夫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当初为了还债,我们家的田,已经都卖掉了,现在地也没了,家产也没了,实在不知该如何生活,梦娘,你就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在你这做份工?”


    “最好不要太辛苦,工钱还要多一些的……”


    柳梦娘几乎气笑了:“省省吧,我当日已经写了休书,又剪了发,与你们恩断意绝,从此再无瓜葛。别说没有这种工作,就算有,凭什么给你们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


    前夫急道:“可是官府没有女子休掉丈夫这种事啊……”


    柳梦娘皱起眉头,还没说话,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外间响起:“从前没有,不过从今天起,就有了。”


    众人一愣,回头看去,霍然大惊失色,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和花渐遇等人。


    几人立刻慌慌张张跪下叩首:“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青冥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查处贪腐,还有新设商科,重新制定商税的事,事情办的差不多,只要留下人手实施即可。


    他也打算启程回京了,临走前最后跟女工们交代几句,没想到正好撞到此事。


    “起来吧。”萧青冥俯视着那对忐忑惶恐的母子,似笑非笑道,“多亏你们,倒是提醒了朕。差点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


    惠宁城是个特殊的地方,丝绸产业发达位居全国之最,城中八千织工,大多都是女性。


    将来随着产业上下游继续扩大规模,产业链越发规范和完整,整个宁州从事织造业的女织工一定会越来越多。


    却没有足够的法律保障这些女织工的人身自由权和财产安全,她们中的大部分,都要依靠夫家才能生活,家庭陷入穷苦时,甚至可以被公婆丈夫典卖。


    所以蛟龙会才能肆无忌惮地大量贩卖妇女。


    柳梦娘是幸运的,因为她足够刚强,又碰巧遇上惠民,相较之下,陈芳那种一味退让和顺从夫家的女子,才是大部分女织工的写照。


    萧青冥沉思片刻,淡声道:“从今日起,家庭中任何一方都不得控制另一方的人身自由,更无权典卖妻子和儿女。”


    “妻子同样有向官府提出和离的权利,若是发生任何人身伤害或者典卖行为,可以强制和离,不必夫家同意。”


    “这条规矩,就从惠宁城开始试点。”


    萧青冥这番话,前夫和婆婆两人瞬间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心如死灰。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有钱媳妇没了,小妾被送回家乡了,田地财产也没了,连孙女都没了!


    婆婆简直悲从中来,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柳梦娘一阵惊喜,她刚才还担心这对不要脸的母子,会以不合礼法为由告上官府,没想到陛下这就来给她们撑腰了。


    从此之后,作坊里像陈芳那样的女织工,再也不用担心被恶婆家吸血,敢欺负她们,随时可以和离!


    ※※※


    除了得了人身自由权的惠宁城女子,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在城中引起了震动——


    当今圣上谕旨,在惠宁城开设一门商科,任何符合条件的人,不限出身,都可以报名参加考试!


    无论是读书人,农户,贩夫走卒,哪怕武夫商人,甚至和尚戏子,只要家庭清白无作奸犯科,会识字、会算术,对商业和财税一门,有一定了解,都可以参加。


    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一旦通过被录取,立刻成为宁州新设的度支衙门做小吏。


    度支衙,上面隶属于朝廷度支部,新设一度支尚书,专门负责管理商税、收支和审查,与户部分离开来,用以应对将来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商贸发展。


    告示贴出来的一大早,无数百姓在榜前围观,议论纷纷,报名的热议传遍大街小巷。


    直到一个三十岁左右,容貌出众的女子款款而至,扬声道:“请问是在这里报名吗?”


    众人一愣,有人指指点点道:“这不是长宁河畔画舫的花魁娘子折腰吗?”


    “我没看错吧?青楼女子竟然来报考衙门的吏员?疯了吗?”


    有曾经流连青楼画舫的男子冷嘲道:“当今圣上查封了青楼赌坊,这些女人没了活计,尽打些歪主意。”


    “且不论女人能不能做官吏,谁愿意跟一个青楼女子做同僚的?简直有辱斯文!”


    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明朝暗讽,折腰通通视若无睹,目光坚定地看向报名处两个年轻男子,又问了一遍:“我可以报名吗?”


    负责报名登记的,正是方远航带来的皇家技术学院学子李长莫。


    在得知“喻大人”竟然就是当今圣上时,李长莫足足恍惚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缓过了兴奋劲,就出来帮忙商科考试的事。


    没想到第一天就碰上这件奇事——居然还有青楼女子来报考。


    就在李长莫犹豫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可以。”


    折腰一愣,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站在台阶上,一双桃花眼温柔地望着自己,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抱着剑冷眼旁观。


    李长莫连忙起身:“莫大人,秋大人!”


    “莫大人?”折腰好奇地望着莫摧眉,她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眉宇之间,很像她那位失散十多年的哥哥。


    她心中摇头一叹,自嘲般笑道,自己一个人老珠黄的青楼女子,哪有那个福气,当朝廷大官的妹妹,她的哥哥就算还活在世上,也应该有三十五六岁了。


    莫摧眉深深看她一眼,笑道:“陛下说了,商科考试不限出身,不拘男女,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会识字珠算,都可以报名,不过能不能考上,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折腰轻轻一笑,行礼道:“回大人,小女子别的本事没有,识字算术都是会的,这些年在画舫中耳濡目染,常听那些来往商人和官员高谈阔论,知晓不少商道隐秘,对此也算有所了解。”


    莫摧眉忙叫她起身:“那你就登记准备考试吧。”


    折腰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还是笑了笑:“多谢大人。”


    一直看着女子离开,莫摧眉目光复杂,始终忍耐住了相认的冲动,一旁的秋朗忽然出声:“难得重得一次人生,何必遮遮掩掩?毫无担当。”


    莫摧眉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行事无所顾忌?我说像你这等家伙,要不是有陛下撑腰,早就被人套麻袋揍了!”


    秋朗亮出了他的剑,冷冷道:“能打得过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说罢,他转身就离开,留下莫摧眉一人嘴角抽搐:“给你能的……怎么不上天呢!”


    ※※※


    商科考试结束后,正式放榜当天,折腰的名字赫然排在靠前的地方,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当初那些嘲讽折腰的男子,要么夹着尾巴讪讪离去,要么堆满了笑脸上前套近乎,甚至还有媒婆上门来提亲,都被折腰礼貌拒绝了。


    她在青楼时偷偷攒下了一笔赎身钱,现在生活无忧,但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在青楼女子的烙印下度日。


    于是她提上行装,束起头发,顶着无数人或不屑、或嘲讽的目光,勇敢地踏入了度支衙门,成为宁州,甚至全国第一位女吏员。


    与此同时,萧青冥回京的马车队伍,也悄然驶出了惠宁城。


    ※※※


    萧青冥离京时还是秋天,如今已经是深冬时节。


    马车稳稳地行驶在修整完毕的第一国道上,水泥路笔直而宽阔,道路两侧的树木枝头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败的落叶,罩着寒霜。


    天气的一天天冷下去,路上渐渐下起了大雪,飘扬的雪花落在行人肩头,不少衣衫单薄的行脚商人坐在驿馆的茶铺里瑟瑟发抖,捧着热茶壶取暖。


    萧青冥的马车路过时,随手将沿途的见闻记录下来,随后,又简单附上几句批注。


    有了水泥路,有了铁轨,解决了运输问题,如今纺织业又有了大发展,是时候普及蜂窝煤和绵羊毛纺织,解决冬季供暖问题了……


    将来,把宁州这条国道,分别朝宁州和雍州继续延伸,再铺上铁轨,建成一条贯穿雍、京、宁三州的陆路运输大动脉。


    他捏在手里的北三州,便能拧成一股绳,整合式发展……


    萧青冥正想着出神,忽听莫摧眉道:“陛下,前面大雪封了路,清理需要时间,恐怕今晚要在附近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路。”


    萧青冥随意地点点头,他们已经回到了两州交界的临阳县附近,离京城已经没有太远,再走上四五日差不多也就到了。


    莫摧眉寻了镇上最大的官署衙门,这是个富县,府衙也修葺得十分奢华,县令见到皇帝驾临吓得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出来迎驾。


    萧青冥没有声张,打算就在后院安置一晚,第二天就走,县令很是乖觉,立刻命人把带温泉汤的院落整理出来,献给天子下榻。


    萧青冥出宫这几个月,几乎一直在奔波,从来没有好好放松休息过一天。


    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宁州,铲除了一桩心头大患,终于可以安稳一阵。


    白日的大雪渐渐停了。


    温泉汤引的是地下的天然硫磺池,温度适宜,在冬日里也腾腾冒着热气,他脱去了外衣大氅,坐在温泉池边,随意掬起一捧,朝四周扫视一眼。


    四下很是安静,秋朗和莫摧眉还有侍卫都呆在院子外,没有打扰。


    唯独风声吹拂着树影,沙沙作响。


    是他的错觉吗?


    地面仍有积雪,冬日的寒意和温泉的热气在反复交织。


    萧青冥目光慢悠悠掠过树影间,忽然眉头一挑,似是喃喃自语:“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放着室内不呆,在旁边受冻吧?”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树影婆娑之声。


    萧青冥嘴角一撇,忽而扬声唤莫摧眉进来:“朕身上乏得很,去找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过来,替朕揉一揉。”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模样清秀些的。”


    莫摧眉一愣:“……是。”


    他目光微妙地暗暗瞥一眼对方,陛下原来是真好这一口的吗?


    附近的树影似乎被风吹得越发厉害,簌簌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