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照顾
作品:《寄相思》 曹殊闻言一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上竟隐隐发烫,正欲出声拒绝,却不想被季蕴再次打断。
“曹哥哥,你不许拒绝。”季蕴摇头道。
曹殊一时语塞。
“娘子,这怕是不妥罢。”云儿站在一旁,面上犹豫地出言问,“要不奴婢来替您喂?”
“不用,我来。”季蕴闻言蹙眉,立时轻声地拒绝道。
“娘子……”云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曹殊见主仆二人争执不下,他轻咳一声地道:“不用麻烦娘子了,我还是自己喝罢。”
“这如何得行?”季蕴两弯淡淡的峨眉蹙起,面上凝重地说道,“曹哥哥你现下伤得如此重,还是我来喂罢。”
“娘子,还是奴婢来喂罢。”云儿见状还得了,连忙俯下身去,想要从季蕴手中夺过瓷碗。
季蕴眼尖地躲过云儿的手,怎么都不肯给她。
“好了。”沈郎中无奈地扶额,他喟叹道,“还是老夫来喂,你们二位速速待到一旁去。”
说罢,他从季蕴手中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
季蕴与云儿神情尴尬地立在一旁,瞧着沈郎中捻起调羹将药一口一口地喂进了曹殊的嘴里。
“我问你,你方才同我争什么?”季蕴挪动地靠近云儿,低声咬牙地问。
“奴婢并没有要与娘子争的意思,奴婢只是为了娘子您的清誉着想。”云儿神情有些委屈,她压下声来,小声地解释道。
“你……”季蕴气急,转头剜了云儿一眼。
“你们二人不要再说了,可有帕子?”沈郎中瞥了一眼正在嘀咕的主仆二人,不由得扶额,他出言问道。
“我有,我有。”季蕴闻言急忙从袖子中拿出帕子,走至床榻边,疑惑地询问道,“怎么了?”
季蕴低头朝着曹殊望去,便见他面色惨白,饱满的嘴唇上沾满了药汁,还有几滴顺着嘴角划了下去,划至他素白的衣襟处。
那一刻,她也没有多想,便拿着手中的帕子替曹殊将嘴角边的药汁轻轻地拭去,再一点一点的顺着药汁的痕迹朝下拭去。
云儿虽有心想要阻止,但已是来不及,只能颇为郁闷地瞧着他们。
曹殊一怔,感受着细腻柔软的帕子贴在了他的嘴角,再然后是慢慢地朝着他的脖颈处贴去,他隐隐地嗅到了帕子上飘来的一股淡雅的清香。
当帕子贴到了他的喉结处时,他的耳朵登时烧得发烫。
“娘子,不用擦了。”曹殊苍白的面上泛出淡淡的红晕,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季蕴闻言应了一声,不解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曹殊悄悄地瞥了季蕴一眼,见她此时离自己很近,她肤如凝脂,清亮的眼眸犹如郁郁秋水,朱唇微扬,他的视线不自觉往下,便见她白皙细嫩的脖颈。
他眼眶微微发热,登时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你们二位能不能注意一点。”沈郎中夹在这二人中间,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察觉到了他们不寻常的气氛,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道。
季蕴不明所以地瞥了沈郎中一眼,她只好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帕子扔进了桌案上的水盆里。
曹殊见她走远,这才松下一口气。
“曹郎君,老夫现下为你换药。”沈郎中将瓷碗放下,对着曹殊说道。
曹殊颔首,轻声道:“好,麻烦了。”
沈郎中俯身掀开曹殊背上的绷带,检查了一下刀口,见可怖的刀口缝合得完好无损,他便从药箱中取出镊子,夹起棉球粘了粘些许药水,在刀口处轻轻地擦上药水。
曹殊疼得眉头紧蹙,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趴着,他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地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曹哥哥……”季蕴见曹殊脸色发白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曹殊转头望向她,面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安抚道。
云儿将帕子在水盆中搓洗了几遍,再挤干水后急忙地递给了季蕴。
她看着床榻上疼得气弱面白的曹殊,心中隐隐有些后怕与庆幸,后怕的是倘若那把匕首刺到的是季蕴,她是当真不敢想象,而庆幸的是季蕴到底没伤着。
季蕴接过之后,趴在了床榻边,伸出手轻柔地在曹殊的额头上擦了擦,她便转头看向了他脊背上的伤口。
此时虽不再溢血,但见原本好生生的皮肉硬生生被匕首刺开,可想而知那会有多痛。
她见曹殊疼得厉害,鼻子微酸,有些哽咽地道:“都是我的错,如若不是我,你就不会伤得如此重。”
“娘子不必自责。”曹殊闻言便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他竭力忍耐着背上传来阵阵的疼意,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被褥。
“今日是我冲动了,我不该与唐柱起冲突。”季蕴垂头,愁眉不展地说道。
沈郎中见曹殊疼得全身颤抖,他叹了一声道:“曹郎君,暂且忍耐,很快就会好了。”
说罢,沈郎中继续为他擦药。
曹殊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咬着嘴唇忍耐着,嘴唇咬得快要见血。
季蕴还在为他擦着额头的汗珠,见他面露痛色,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已经咬得冒出血珠,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曹哥哥,别咬唇。”她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心疼地伸手制止曹殊继续咬唇,她一把抓住了他攥紧被褥的手,哽咽道,“你如果觉得疼,就抓紧我的手罢。”
曹殊已经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他只感受到柔嫩的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这一刻他犹如抓住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季蕴的手。
他似是忍耐不住,嘴唇微张,泄出一口气来,发出微微的喘息声来。
季蕴双目担忧地盯着曹殊,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终于,沈郎中换好了药,他也是松了一口气道:“药已经换好了。”
“多谢沈郎中。”季蕴不禁滚下泪来,她一面拭泪,一面挤出一丝笑来,由衷地感谢道。
沈郎中转身,将药瓶与镊子收回药箱中,他清了清嗓子道:“他往后每隔两日便要换一次药,还有切忌伤口处不要碰水,饮食也得清淡一些,不可碰辛辣刺激的食物。”
“我记住了。”季蕴忙不迭地点头。
“老夫就将这药箱留下,你们可不要忘了给曹郎君换药。”沈郎中正色地嘱咐道。
季蕴频频点头,她还不忘回头去瞧曹殊的情状。
沈郎中言罢,便要起身离开,季蕴本想起身去送,但奈何曹殊攥紧了她的手,不肯轻易松开,便派了云儿前去相送。
云儿得了她的命令,笑着点了点头,前去送沈郎中离开,走至书院门口时,她出声谢道:“今日多谢沈郎中了。”
“不必客气。”沈郎中摸了摸胡须,笑道。
话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书院,回了镇上的医馆。
耳房中。
季蕴伏在床沿上,双目静静地瞧着曹殊,只见他疲惫地双目微阖,垂下的鸦睫湿润,嘴唇上的血珠已经干涸,看起来极为人畜无害。
她怕他着凉,便伸出手将他的外衫披好,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遮挡了起来。
待曹殊缓和了下来,他掀开眼帘,便看见季蕴撑着脑袋,一眨不瞬地盯着自己,清亮如水的眼眸中透露着担心的意味。
“你醒了。”季蕴见曹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了过来,顿时眼神一亮。
曹殊与她四目相对,便见她眼眶微红,如水的双眸霎时炸出喜悦的烟火来,他声音虚弱地道:“娘子,哭什么。”
“我才没有。”季蕴小声地否认道。
曹殊漆黑的双眸静静地注视她,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眼底渐渐泛出柔色。
这时,云儿走了进来。
她走至床榻处,见曹殊竟还抓着季蕴的手不放,神色变得严峻了起来,她道:“娘子,沈郎中已经回去了。”
“我知晓了。”季蕴颔首道。
“娘子,天色已经不早,不如您先回房罢,曹郎君这边由奴婢看着。”云儿面露警惕地瞥了一眼曹殊。
“可是这边……”季蕴有些迟疑地说道。
曹殊这才发觉他竟握着季蕴的手,他登时松开,面露歉色地道:“冒犯娘子了。”
季蕴收回了已经微微发麻的手,她笑着摇头道:“没事。”
“娘子。”云儿站在一旁,出言提醒道。
“那你可要看好了,还有厨房里吨的粥你记得端来给曹哥哥吃。”季蕴叹了一口气,她有些不放心地对着云儿嘱咐道。
“奴婢记下了,娘子且放心罢。”云儿颔首。
季蕴只好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耳房。
曹殊久久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见她的身影消失后,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曹郎君,有需求的话尽管吩咐奴婢。”云儿面上恭敬,语气淡淡地说道。
“劳烦了。”曹殊语气温和地谢道。
季蕴一人回了卧房,本想躺在床榻上休息一会儿,但她心中牵挂着曹殊,便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穿好鞋后匆匆地朝着耳房走去。
走至耳房门口,季蕴轻轻地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后,再转过身将门阖上。
她暗喜以为无人发现后,便松了一口气,遂待她一转身后朝着屋内的床榻处看去,下一秒便愣在了原地。
曹殊趴在枕头上,正无言盯着她瞧,他面上笑意盈盈的,仿佛是在笑她方才这掩耳盗铃的举动。
季蕴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竟羞得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