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重生回到和渣受的热恋期

    风鹤的酒醒了大半。此刻他站在白朝辞面前,面对男人的询问仿佛被钉在刑台上的罪犯,风鹤无从辩驳只能引颈就戮。


    他张了张嘴,徒劳地吐出几个字,“我不记得...其实我...”在白朝辞跟前撒谎么?风鹤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


    “好了。”白朝辞叹气,他没有再追问,“回家吧。”


    其实,男人根本不必从风鹤口中获得信息,他早已掌控了少年的一切。


    只是,这一次该怎么处理那些人呢...毕竟他的小鹤脾性尚烈,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衣角忽然被拽住,白朝辞偏身,对上了风鹤帽檐下模糊的视线。


    风鹤知道如果放任事情发展,那么接下来他将面对的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谋杀’。


    前世的风鹤稀里糊涂过完了自己十九岁的生日,年少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闯祸的事情会被闹大到学校。


    他没有深究一场私人派对上的冲突,校方是如何得知。十九岁的风鹤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行走在危险深渊的边缘。


    年少气盛的他甚至懒得为自己辩驳。面对班主任的盘问只觉得心烦。他不服管教地顶嘴、依旧肆意妄为地逃课、泡吧,导致休学观察期间表现不佳而被开除。


    休学、被开除——丧钟已经敲响,少年却以为自己还有退路。


    男人告诉他休学也没事,在家一样可以学习。就连风鹤都意识到自己脾气太盛闯祸太多,可白朝辞却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安抚他、包容他。


    “在家学习也是可以的,小鹤。”白朝辞温和地蛊惑着少年,折下他第一枚羽翼。


    白朝辞为风鹤安排的退路是完美的温室,风鹤不必承受外界的风雨,只用安心地在温柔的土壤中生长。


    生长成男人喜欢的乖顺模样。


    等到风鹤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门、跟身边的朋友失去联络、跟发小的关系恶化到无可挽回...


    一切都已经太迟太迟,失去了双翼的鹰再也无法飞回故土。


    前世的记忆如尖刀一般刺向风鹤。他十九岁生日这天过后,许多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张一张倒向无可后退的深渊。


    而这一切都幕后推手,此刻正站在他眼前温和地注视着他。


    “小鹤...”


    风鹤:“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解决,”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行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手将风鹤压低的帽檐抬了抬。


    他看向风鹤那双漂亮但野性难驯的眼睛,问他:“小鹤,你在害怕?”


    男人当然一眼就能看穿风鹤明晃晃的畏惧、焦虑、抗拒...从刚进酒吧看见醉醺醺的风鹤开始,白朝辞就看见了少年眼底的恍然不安。


    为何不安呢?白朝辞靠近,将风鹤眼底的抗拒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小鹤,竟也会有害怕难安的事么?


    风鹤知道再这样被追问下去,他什么都瞒不住。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被男人一再的逼问点燃。


    风鹤按捺着烧穿心底的恨意,透过十九岁的自己,朝男人发火:“白朝辞你是我爹么?少管我。”


    少年的坏脾气一如既往,他暴躁地甩开男人的手,“烦透了你这样,滚。”


    风鹤模仿着十九岁的自己,模仿着当初那个暴躁、乖张难驯、野蛮又不讲理的少年。


    好在十九岁的风鹤不需要发火的理由,也不需要顾及世界的感受,他可以肆意地顶着路人诧异的目光跟男人吵架。


    风鹤:“我喝酒碍着你什么了?我跟人打架又怎么了,我就是看那帮混蛋不爽顺手就给揍了。”


    要让一个绝对理性的男人失去冷静,十九岁的风鹤或许不懂,可跟白朝辞互相折磨近十年的风鹤,太懂得怎么让男人不痛快。


    “是,我就是混、就是不学好怎么了?不是你让我随性点儿活着么?还是说现在你玩腻了,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了是吧...”


    眼见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风鹤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白朝辞的逼问——至少眼下白朝辞只会觉得这是风鹤在为自己闯的祸推诿。


    “风鹤...”白朝辞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个冒失的身影撞上。


    酒杯摔得粉碎,暗红色的液体泼了男人一身。


    “抱歉抱歉!”侍应生惊慌失措地道歉,眼见男人名贵的外套染上污渍,他甚至冒失地想用手帕去擦干净。


    白朝辞连视线都没动,依旧看着风鹤。他淡淡地挥手放过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一场意外,没事。”


    “可是先生,您的衣服...”侍应生仔细看了看男人外套的牌子,一阵肉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会赔偿您的损失。”


    风鹤将这一场小小的插曲看在眼里,他知道白朝辞的洁癖有多严重,可眼下,男人只是缓缓解开外套,交给身边惊慌失措的侍应生。


    “没关系。”语气温和、毫无破绽。


    经理过来道歉指着侍应生的鼻子骂了半天,白朝辞反倒满不在意一般,“一个刚出来混社会的小年轻,没必要。”


    男人缓缓擦干净手指,自始自终都没有动怒的意思。


    可风鹤毕竟跟他相处了十年,还是从男人反复擦拭手指的动作看出了对方不为人察觉的嫌恶。


    或许,白朝辞也不是全无弱点。十年后的白朝辞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可十年前这个相对年轻一点的白朝辞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风鹤可以利用这十年的信息差稍微挣扎出一点儿希望?


    侍应生反复道歉领着白朝辞去换衣服。这期间,白朝辞看向风鹤——毫无意外,对方那张张扬的脸上是明晃晃的抗拒。


    “在外面等我。”白朝辞面对余怒未消的少年,终究率先低头,“别生气,是我做得不对。”


    白朝辞总是道歉哄人的一方,无论对错。


    风鹤看着他,渐渐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迟钝,为什么非要等到了绝路才看清男人的本质。


    一个理性而温和的恋人本就足够蛊惑人心,更何况,白朝辞还善于利用良善的表象做出无限包容的姿态。


    最为可怕的是,只要白朝辞愿意,风鹤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看破他的真面目。


    白朝辞暂时离开去换衣服。风鹤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他盯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不知道现在奋力逃跑有没有摆脱这一切的可能性?


    “抱歉先生,打扰您一下。”是刚刚那位闯祸的侍应生。


    “有事?”风鹤个子高,此刻脸色也称不上善良,静静站在一旁无端生出闲人勿近的不善气场。


    果然,侍应生连声音都小了几度,“这是那位先生换下来的衣服,他说了要带走。”说完,就慌不迭放下衣服匆匆离开。


    那位白先生倒是平易近人,怎么身边的人反倒凶神恶煞?侍应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多么熟悉的误解...无论是张贵英还是眼前的这个小年轻——又或者说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轻易而盲目地将他们二人的本质颠倒。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浮于表面的善恶,而无心深究真相。


    风鹤正要把白朝辞的衣服扔一边,却看见了衣服口袋里露出的白色一角。


    他几乎没有迟疑地翻出来口袋里的东西。


    是一张申请休学的申请书。上面署的名正是‘风鹤’两个字。


    主动休学?分明前世自己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校方处罚才被迫休学在家...怎么今天会出现一张自愿休学的申请书?风鹤眉头紧缩。


    他知道白朝辞近乎变态的掌控欲,也知道这男人手段狠毒,只是风鹤没想到男人的棋局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


    这只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风鹤缓缓将申请书折好放回男人的口袋。


    或许,从他们认识的那一瞬间白朝辞就已经物色好了自己的猎物,猎网也早就铺开。


    想起自己那时候被白朝辞出众的皮相蛊惑,一见钟情,卯足了劲儿在男人面前晃悠。


    殊不知猎人早就架好了枪,静静等着风鹤主动一头撞上来。


    真是可笑。现在回头看看风鹤跟白朝辞之间唯一称得上美好的初识,不过也是一场算计。


    白朝辞...风鹤恨极反笑。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白朝辞看似宠他纵他、拿他没有办法,但暗中的每一步棋都没有错过。


    他处心积虑一点一点修剪着风鹤的羽翼,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滴水不漏,杀人于无形。


    风鹤意识到,想要从这个男人的手里挣脱不死也要半条命。


    可是他又怎么会甘心又重蹈覆辙,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跟上一世一样的深渊?


    ——


    白朝辞换完衣服,将衣领袖口都整理好才从包厢里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等自己的少年。


    风鹤正抱着他的外套,微微躬身坐在凳子上,眼神带着酒后的微醺盯着远处发愣。


    看着竟有些乖顺。


    “小鹤。”


    “哥...”风鹤忽然回头,一双叛逆上挑的桃花眼因为酒意泛着红。


    白朝辞不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方才风鹤眼里令人不悦的抗拒已经消失,“总算是消气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哄你。”


    看着男人那张十分具有欺骗性的脸,风鹤忍着滔天的恨意。


    他收敛起一身的尖刺儿,从白朝辞的掌心缓缓抬起头,望着他,“没生气了。”


    “跟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风鹤低声说着,扯了扯嘴角。


    风鹤:“哥,我不让你为难。明天我就去学校认错,行么?”


    面对风鹤态度的转变,白朝辞微微一顿。


    风鹤压低了帽檐,低声模仿着十九岁的自己,“来趟酒吧都能招惹个人,什么小年轻,谁不是小年轻了啊...”


    吃醋了。男人的笑意终于带了几分真实,“行了,别闹。”


    白朝辞朝风鹤伸手,“回家吧,小鹤。”


    风鹤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掌心,他看着白朝辞的手掌缓缓合拢,牢牢地禁锢。


    “对啊,”风鹤木着脸,声音却轻快,“回家。”他必须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佯装无害、伪作良善——十年间,风鹤到底从白朝辞身上学了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