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品:《不渡》 “太后娘娘,晋王殿下到了。”
“快让灼儿进来。”
“是。”
绿琦知道太后今日格外高兴,不为其他的,只是因为晋王过两个月便要大婚了。
其实她也不明白,皇子众多,梁王温润如玉,魏王成熟稳重,齐王更是孝顺,再不济还有年幼的六皇子,太后怎么就喜欢玩世不恭的晋王。
“孙儿见过皇祖母。”燕灼慢慢悠悠地行了个礼,径自走到一旁坐下。
太后见他此举,不禁皱着眉,眼神中有无奈不满,可又不忍心说教他,只得叮嘱道:“今日只有哀家在,你随意些也就罢了,在你父皇面前可万万不能如此。”
“孙儿知道。”燕灼语气漫不经心,随手招过一个侍女为他倒茶。
“你父皇本就对你这般行为举止颇有微词,你也稍微收敛些,莫让他生气。”
难道不这样,燕一啸就不会生气?不会对他处处挑刺吗?燕灼可不这么认为,但他知道太后是为他好,也没反驳。
“孙儿定当恪守礼法,好好孝顺父皇与皇祖母。”
语气虽随意了些,可也是肺腑之言。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刚要与燕灼说起大婚一事。
“今日这话朕可听得清清楚楚。”大殿内却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原来是燕一啸来了。
燕灼起身行礼,举止虽也是懒散,可比刚才正式许多。
“瞧这小子,还当真老老实实行礼,你我父子,不必如此讲究。”燕一啸笑道,一双鹰眼盯着燕灼,似是在探究什么。
“先君后臣,父皇贵为天子,儿臣理应行礼,父皇可真是说笑了。”
“那朕就问问你,皇家兄弟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燕灼从容道:“兄弟便是兄弟,生在皇家与生在民间并无区别,在儿臣看来,兄友自然就会有弟恭,正常相处便是。”
燕灼眉目带笑,一脸真诚地看着燕一啸,并不逃避燕一啸的目光。
“一定要兄友才会有弟恭吗?若是兄长做错事,为弟者是否会痛下杀手?”
太后一脸茫然,丝毫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迷:“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问灼儿这些问题?”
“只是随口一问,母后不必在意。”燕一啸笑笑,视线转回到燕灼那处。
“在儿臣看来,二者当然紧密相关,但主要还是看个人性情。若是儿臣为弟,只需兄长与我赔礼道歉即可。”
“要是是损坏你一件物品,并且世间仅此一件呢?你又当如何?”
燕灼满不在乎道:“区区一件物品而已。”
燕一啸话题一转:“你可知刑部侍郎是谁的人?”
“自然是父皇的人。”
燕一啸顿时大笑,目光不再如方才那样犀利,笑意也真了几分:“朕起先也是这样认为,可前些日子你大哥告诉朕,那是你四弟的人。不仅如此,他还说刑部侍郎仗着背后有人,滥用职权,胡作非为。”
“怎会这样?”燕灼惊讶道。
“朕也着实没想到,你说说朕要如何处置你四弟?又要给你大哥什么奖励?”
他并未说下去,燕灼起身跪下,接话道:“父皇明察,四弟绝非这样的人,想必是那人故意借四弟的名,以此损坏他名声。”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吗?”燕一啸一字一顿道,“朕可听说当日谢挽星进宫时,你大哥与四弟合伙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燕一啸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一时有些怔住,心中不免想自己这么多年是否看错了他?或许他的确是真诚待人,不愿以恶意揣测他人。
他又想起今日太后是为商讨燕灼婚事,心中多了几分歉意:“算了,今日本不该谈这事。你坐下。你下下月就要大婚,朕想着派人给你修缮一下晋王府。”
燕灼起身恭声道:“儿臣在此先谢过父皇、皇祖母。”
太后说起此事,兴致高了起来:“话说谢挽星自那日后还未曾进过宫,改日你带她进来陪陪哀家。”
一进宫便有麻烦事,燕灼觉得谢挽星可能也不会想入宫,但成婚后进宫是无法避免的事,总归要习惯。
况且,这不还有他吗?
“礼部那边已经着手准备大婚当日的各项事宜了,届时你也去看看。”燕一啸提醒道。
“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道:“日后行事也该稳重些,都是要成家的人了。”
燕灼放下茶杯道:“孙儿定当谨记皇祖母教诲。”
燕一啸今日来慈宁宫也就是为了看看燕灼听到燕珩一事反应如何,既然已经知晓,就也不久待。他起身道:“朕今日还要政务要处理,便先回御书房了。”
“皇帝你也要注意休息。”太后关心道,直到燕一啸走出大殿,她才看向燕灼,“绿琦,你将东西拿出来。”
绿琦走进内殿,拿着几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出来,呈给燕灼。
太后解释道:“好些东西都是哀家当年的陪嫁,你挑个日子,去送给人家姑娘。”
“多谢皇祖母。”
太后视线强烈,令人难以忽视,燕灼打开木盒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
“好了,今日唤你来也无他事,你退下吧!”太后觉得最近身体真的大不如前,白日里也频频犯困。
“孙儿告退。”
慈宁宫外有一个打扮漂亮的女孩,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直直地盯着那面红墙,瞧着身高像是大概仅有七八岁,身旁还跟着不少丫鬟太监。
“三哥怎还未出来?”
“公主再等一等,晋王殿下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燕宛白闻言转过身子,从下到上打量着那个比她高出许多的侍女,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刚才一直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手也紧紧攥着衣裙,你在撒谎。”
“公主恕罪,奴婢只是想劝慰您。”侍女立马跪下,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燕宛白的面容仍有几分稚气,却也能看出她长大后定是个美人,她此时的平静,显得越发可爱了起来。
燕宛白往前走了两步,侍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但她只是把人扶起:“我又没说不等,你不必担心。想来你是个新来的,寻秋,你去教教她规矩。”
“是。”寻秋把人带到一旁,“公主喜静,平日里我们干自己的就好,若是公主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即可。公主一般不罚人,你无需害怕……”
这话越听越奇怪,燕宛白喊道:“寻秋,你走远些说,好吵!”
她扭头正欲继续研究这面墙,无意间瞥见一抹红,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身影周围,见没有旁人后立刻奔过去:“三哥。”
“今日这声‘三哥’喊得爽快。”燕灼耐心地看着面前的小不点。
“我一直很情愿唤你的,只是……”燕宛白撇撇嘴,不再说下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倒是勾起了燕灼的好奇心,但他挑挑眉,思考片刻后心中有了答案,很给面子地问道:“只是什么?”
燕宛白招招手,示意他蹲下,燕灼仅弯下腰,她也没管,而是小声道:“三哥难道没发现晴蕴姐姐不喜欢这样吗?每次我与二姐喊你被她听见,她就会看向别处,然后也笑得没有那么开心。晴蕴姐姐待我好,我不想让她难过。”
燕灼听此话,认真地看着燕宛白,心中讶异她洞察力居然还不错。可惜他并不想让她一直记着此事,这于傅晴蕴并无好处。
他直起身,俯视着她:“定然是你看错了,人的表情只有这么多,情绪却有千万种,你怎知晴蕴是这样想的?”
燕宛白似懂非懂道:“三哥此话有理,我回去再研究一下。”
“你等在这仅仅是为了与我说这事?”
燕宛白摇摇头,露出讨好之意:“我听说那谢二小姐琴弹得好极了,三哥,我知道你现在要出宫,带我去看看她吧!”
“我很忙。”
燕宛白听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自己,一时口不择言:“忙着去找美人吗?”
“这么了解我?”燕灼眼眸微眯,唇角上扬。
燕宛白忙解释道:“三哥,你听我解释……”
“你说。”
燕宛白愣住,按套路燕灼该摸着她的头,说:“没关系。”
她不知燕灼根本不会因此生气,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
但他没有答应燕宛白的要求:“我今日有要事处理,没有空带你去谢府。改日吧!”
“那你可千万别忘了!”燕宛白冲着他大声道。
她注视着燕灼离去的背影,目光坚定。当日所有人都看见了谢挽星,唯独自己因为着凉没有见到。
“今日怎么也得出宫,不然大婚之日也没法看到谢挽星的表情。”燕宛白心中想道。
“寻秋,你去打听打听我五哥的行踪,我记得他今日好像会进宫。”
“是,公主。”
马车上。
傅安担忧道:“殿下,慈宁宫内陛下所问莫非是怀疑我们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燕一啸就这么急着过来套他话,那要是燕策与燕珩斗了起来,岂不是更加危险?
燕灼想起慈宁宫内燕一啸问他的话,冷笑道:“放心,会有人替我洗清嫌疑的。”
燕策、燕珩敢算计他,哪能让他们好过?至于这嫌疑当然也要让他们帮他洗清。
燕灼走下马车,傅勇立即走上前迎他,特意压低声音道:“谢小姐一早就把信送来,属下已将它放在殿下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