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作品:《不渡

    谢挽星听着小女孩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心一软,抬脚往那处走去,只是人群拥挤,舒玉半天才打听到情况。


    似乎是姐弟两人从小便是孤儿,遭遇饥荒,四处奔波,最后来到了京城。


    奈何身无分文,年纪尚小又挣不了几个钱,只能在大街上祈求帮助。


    一行人驻足于此,谢挽星已感受到不少人正盯着自己,想着自己马上也要回府,对身旁的护卫说:“你们先回去,我随后便回府。”


    几个护卫犹豫地看着她,仍没有离开,临走前谢挽葶吩咐他们要时刻跟着谢挽星,如今这般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谢挽星见状,立马猜到是谢挽葶对他们下了命令,和声细语道:“到时我与大姐讲清楚便可,不会责罚于你们。”


    “小的们就在一旁等候,决不会碍着二小姐。”护卫回答道,话未说完便退至一旁。


    谢挽星也没再说什么,人群中央的姐弟俩还在苦苦求救,不少人听此经历都给了两人一点银两。


    小女孩急忙磕头感谢这些好心人,突然看见一女子,衣着打扮均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下意识地问道:“姐姐,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们?”


    她眨着眼睛,眼里满是无助,甚是有一丝麻木。


    谢挽星怔了怔,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扶她起来,一旁的舒玉也自觉扶起弟弟。


    小女孩本能地撤回了手,因为自己手上的污渍似乎弄脏了眼前她的衣裙,同时她后退一步紧紧拉住弟弟的手。


    谢挽星蹲下平视两人,拿出手帕为姐弟俩擦干净脸上的泥渍,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谢挽星,眼底有讶异。


    而弟弟一碰他便直接嚎啕大哭,谢挽星没再继续给他擦污渍。


    谢挽星欲将两人带离街道,起先两人并不愿跟她走,但是她不断向两人释放善意,并保证自己决不会伤害他们。


    最终是小女孩拉着弟弟的手,对谢挽星笑道:“姐姐,我们相信你。”


    几人走到人少的巷子里,谢挽星令舒玉拿出身上所有银两,虽不多但也尽数给了姐弟俩,道:“这些你们都拿着,切勿让旁人发现,定然能够吃饱穿暖了。”


    其实最初她也在想此法的可行性,但初除此以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他们。


    若贸然将两人安置在谢府,且不说旁人,就依刚才他们对自己的疏远警惕,想必也是不会愿意同她回谢府的。


    小女孩愣住,乞讨多日,从未有人如此慷慨,甚至还为她擦污渍。一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忙磕头感谢道:“谢谢姐姐。”


    谢挽星被这举动赶紧扶她起来,舒玉也拿出手帕为她拭泪。


    “不必多谢,你们姐弟俩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相信他人。”谢挽星细细叮嘱道。


    “好。”小女孩哭着应她,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谢挽星起身招了招手,几个侍从即刻上前,她吩咐道:“你们替他们找到一个住处,让其安置下来。”


    谢挽星温柔道:“让这些大哥哥替你们找个住处,送你们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牵着弟弟走在护卫当中,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谢挽星一眼,目光中似有不舍。


    谢挽星回府的路上一直想着那姐弟俩,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舒玉看出她在担心那两人,主动宽慰道:“如今我们已给了他们银两,日后想必也会过得不错。”


    灵玉听着此话,也觉得颇有道理,一会后她又惊道:“若是银两被贼人抢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谢挽星猛地抬头,确实是她考虑不周,方才只想到让护卫替他们安置住处,却不曾想到此点。


    “刚才他们可是往那处走了?”谢挽星凭着些许印象问道。


    舒玉颔首,谢挽星又命灵玉去询问街道上的小贩,得到确切答案后便匆忙地往那处赶。


    几个护卫打听许久,最终决定将两人安置在东巷的一个旧房子处,邻人名声都还不错,此处也算干净宽敞。


    正要出手买下这间房子时,忽地又看见了谢挽星的身影,原以为是看花了眼,却又看见了舒玉、灵玉二人。


    护卫出门果真发现谢挽星几人正往此处来,上前详细讲述了选址理由及打算,说完只见她点点头,直接往屋内去。


    另外几个护卫还不清楚谢挽星怎到了此地,便听见谢挽星试探性地开口问那小女孩:“你们身上单有银两,若是碰见贼人抢钱,恐怕毫无应对之力。所以你们可愿跟着我?愿意的话,我便带你们一同回家。”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能看出面前的人的确是好人。只是她慢慢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谢挽星静静地等候着两人的选择,未曾说一句话。


    那个小男孩看着自己的姐姐不停冲自己使眼色,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他也点点头,终是答应了。


    谢挽星带着姐弟俩回府,心中也思考着要如何与叶元霜商量此事。


    大伯母人虽通情达理,可她将两个不知身世背景的孤儿带回府中多少有些不合适。


    到了谢府,谢挽星面色从容道:“舒玉、灵玉你们带这二人下去安置。”


    她则自己去了折兰院,对门口的侍女笑道:“我来寻大伯母有事,还望替我通传一声。”


    “进来吧!”


    谢挽星听叶元霜此话便走了进去,房中布置简单又不失雅致,的确很符合她大伯母的性情。


    “挽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叶元霜放下手中的账本,看向谢挽星。


    谢挽星先行了一礼道:“大伯母,我今日见一对姐弟孤苦伶仃,年纪尚小,着实不忍心看他们乞讨度日,便将二人带回了府中安置。事先未与大伯母商量就擅自作下决定是挽星之错,我甘愿受罚。”


    叶元霜也并非心肠狠毒之人,自然能体谅谢挽星这份善心,她思虑片刻道:“今日你乃是行善,我便不加以责罚。只是挽星,我要问问你,世间且不论孤儿,还有众多孤寡无助的老人,若是再次碰上,你又当如何?”


    谢挽星沉默着没有回话,她深知叶元霜是为了她好,不愿她做个烂好人。


    世间陷于苦难之中的人数不胜数,她能救一人,却救不了千千万万个苦命人。


    但她是愿意去尝试的,她想救人,哪怕多救一人也是好的。


    “回大伯母,虽然这个做法不切实际,甚是有些愚蠢,但挽星日后若再碰上…还是会出手相助。”谢挽星老老实实地把心中想法说出。


    她心中害怕这个想法会被立刻否定,但仍希望得到肯定,于是她本能地抬头看向叶元霜,迟迟未得到回应后原本蹙紧的眉更紧了几分。


    叶元霜没有做其他点评,缓缓道:“既是如此,那你大可去做,那两人便在府内住下吧!”


    这不是否定,可也不像肯定,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谢挽星脱口而出问道:“大伯母,我是否有些异想天开了?”


    “决定好去做即可,无需过度在意旁人看法,以免因此怀疑自己,最终一事无成。但挽星,我需要提醒你,倘若日后你后悔从前种种举动,可勿要怪今日的自己。”叶元霜缓缓道。


    出于对晚辈的疼惜与教诲,叶元霜才说出了此番话,其实在这方面,并不该她来教,只是如今二房一家不在京城,只能她来说。


    “我知道了,谢大伯母教诲,那挽星便先退下了。”谢挽星垂目,语气越发坚定。


    大伯母并未否定她,正如她所说,自己放开了去做便是。


    “嗯。”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说了一番掏心肺腑的话,叶元霜此时的语气也不像平常那般冷淡。


    谢挽星退下后,晚上去看了看那姐弟俩,不料两人早已睡下。


    回房时,灵玉忍不住道:“我瞧那姐弟俩身上都有不少皮外伤,我与舒玉已替两人上了药,也不知先前这是遭遇了什么?”


    “伤得可严重?明早我去看看。”谢挽星也是极心疼两人,“今日也还未问问他们叫什么。”


    经谢挽星一问,灵玉忙道:“他们说自己没有名字,还想请小姐赐名。”


    “那便明日再说吧!”谢挽星思忖片刻道,毕竟为他人取名总需要与人商量。


    “纪卓可在?”谢挽星想起昨晚交待他的事,也不知因为受了叶元霜那些话的刺激,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出刺杀自己的人,然后弄清楚歹人的目的。


    可若背后之人当真是皇子亲王,你该如何做?


    谢挽星在心中问自己,她不知如何回答,却不禁痛恨自己的无能。


    “您去找大夫人时,纪卓曾来过一次,只是那时您不在,他便回去了。”


    “快唤他过来。”谢挽星急声催促道。


    “是。”


    纪卓来时谢挽星已等候许久,行一礼道:“小姐,您命我调查之事已有结果。”


    “你且说与我听。”


    “是。”纪卓回道,“梁王于上月初八因公事去过一趟南河城,只是当晚便启程回京了,未有耽搁。”


    刺杀那日是上月初七,燕策提前去南河城也不无可能,何况若真要动手,也不必他亲自去,谢挽星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竟命纪卓去打听这些。


    可在假山处的侍卫和太监又是谁的人?难道是有意在她面前做戏?不然为何偏偏要贬低晋王,又要将梁王去南河城一事抖出?


    纪卓不动声色地看了谢挽星一眼,见她脸色无异,想起调查的另一事,缓缓道:“晋王为人风流,不少想站他的官员都因此作罢,甚至还有人称晋王无心皇位,当真是白白占着嫡皇子的位置。”


    谢挽星闻言蹙了蹙眉,这燕灼风评究竟是有多差才惹得众人如此贬低他。


    饶是她坚定认为眼见为实,心中也不免失了偏颇。


    纪卓继续讲道:“众多皇子中,仅六皇子因年纪尚小还未封王,而齐王又常年在边关,晋王虽未参与到梁王与魏王的争斗当中,但毕竟是先皇后之子,背后又有傅家,难免遭他人防范。”


    “听你此话,晋王与众皇子关系皆不好?”谢挽星问出声,原以为当日在慈宁宫只是一时争斗,不曾想燕灼人际关系处理得如此差。


    这日后可要怎么过?


    “其实不只是晋王,众皇子关系都不怎样,但梁王与魏王关系犹差。”


    两人多少都有些忌惮燕灼,不知可会联手?谢挽星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念头,可又不知如何印证,当时那些人早已被解决。


    不对,当时救她的人带走了唯一的活口!素未相识,他们为何要救她?还能如此及时?偏偏又带走了活口。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者是认识,起码是交过手的,带走活口也是为了逼出刺杀的幕后之人。


    谢挽星表情凝重,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