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作品:《傅家千金狗腿破案日常》 大庆朝的验尸技术粗陋,没有规范的检验方法,各地仵作的技艺也相差很大,就连大理寺这样专管刑事案件的衙署的仵作技艺也称不上精湛。
在本朝之前,仵作其实主要负责丧葬,只是偶尔在官府需要时协助验伤、勘验尸体。
后来因为很多案子都需要他们帮忙检验尸体,衙门频繁地征召这些人参与尸检,所以各地的衙门开始征召固定的仵作干活,只是提供的报酬并不高。
本案验尸单上只写了性别年龄,身高,致命伤、伤口和毁容等信息,看不出是否和赵四的凶手是同一人,所以傅宁珞才想自己勘验一番。
傅宁珞不仅会验尸,而且精通此道,她甚至还有个当仵作的徒弟。
进了停尸房,傅宁珞戴上自己自制的棉布口罩,又在手上戴了一双半透明轻薄物件。
杨县令好奇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姑娘手上所戴何物?”
“这是小女让人琢磨出来的验尸手套。”
其实在本朝之前就有贵族为了双手御寒做出了尉,但因为戴着尉做事不方便,所以到本朝很少再有人戴。
傅宁珞想要验尸,却比普通仵作要讲究些,更何况她还略通医理,对卫生方面就比较重视,见多了仵作上手,轮到自己了就害怕染上尸毒之类的病毒,所以让人研制了手套和棉布口罩。
为了研制这些东西,她可是找了不少技艺精巧的手艺人,光银两就花费了几十两,因此还被她爹骂败家。
傅宁珞在心里感慨自己越过越穷,而后才揭开盖着尸身的白布,准备勘验。
杨县令后知后觉的她是准备亲自勘验尸体,不由头皮发麻。
官宦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学习琴棋书画,女工庶务,再不济,舞刀弄枪也不少见,但学验尸的,还是头一个!
看傅姑娘这架势,见了死人面不改色,闻见尸臭也毫无反应,比他县里的仵作还淡定,想来也不是第一次看尸体了!
杨县令本来还有些害怕,现在也只能硬着脖子上前观看。
傅宁珞却并不需要他近距离观看,道:“大人,麻烦您帮小女填验尸单。”
杨县令顿时松了口气,擦着汗取来纸笔,相比看尸体,他还是爱干写字的活!
傅宁珞上手检查。
二人的死状都很明显,男死者身着白色中衣中裤,脸上十几道伤,伤口整齐,裂开很小,为死后一段时间才造成的。看伤口形状,确实是菜刀一类的利器造成的。
颈连着肩膀的伤口是致命伤,伤口裂开很大,而且非常深,差点就砍断了骨头,出血量也最多。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七八道砍伤,裂开稍大些,肌肉也有略微收缩的迹象,是死亡不久造成的。
凶手先是一刀砍中死者的颈肩,令死者毙命,之后可能是怕死者没死或是泄愤,又砍了许多刀,最后隔了一段时间,凶手再毁掉死者面容。
可毁容为何隔了这么长时间呢?
凶手是犹豫了?还是去做其他事情了?
怀着这个疑问,傅宁珞又检验了死者的四肢,死者右手食指指尖处稍稍凹陷,无名指关节处凸大,这是一双常年握笔的手。
验完男死者,傅宁珞走到另一侧动手脱去妇人的衣服。
妇人的致命伤在胸口,砍断了整个胸脯,胸腔内的骨头断了一根,其他情况与男子的伤况相似。
傅宁珞检验的很仔细,不仅扒开伤口细看,还拿尺子测量了伤口的长宽深。
勘验完,傅宁珞摘下手套和口罩,“出去说吧。”
两人出了验尸房,杨县令亲自端来热水让傅宁珞洗漱。
洗漱完,二人回到书房坐下。
喝了口水,傅宁珞介绍了尸体情况,然后才道:“杀死这二人的凶手和杀死赵四的不是同一人。”
傅宁珞当时验看过赵四的尸身,所以不用再验就能对比。
“二人皆是右手持凶器,一个用匕首,一个用菜刀,但用匕首可以说是为了嫁祸小女而为,不能为证。可前者手法老道,武艺不低,从赵四身后出手,一刀抹了脖子,再迅速毁容,而后打扫现场,果断离开。”
“杀死这对夫妇的人更像是激情杀人,莽夫一样乱砍,从手法上来看,当是第一次杀人,但此人下手很稳,丝毫没有迟疑,力道也极大,可能杀过不少牲畜,才有此凶气。”
“二人虽不是同一人,但必然有某种联系,此人特地采用了这种毁容之法嫁祸于小女,定然有某种缘由。”
杨县令赞同,请示道:“姑娘看如何找出这二人?
“眼下第二人还不好查,先将何悦琳的情郎逮捕归案,再通过这个凶手找出第二个凶手。”
杨县令也觉得这样最简单,这时,师爷回来了,一进门便道:
“傅姑娘,大人,问出来了。”
“情郎是谁?”
“窦舒桐!”
杨县令震惊:“窦舒桐?怎么会是他?”
师爷也摇着头不敢相信:“可何悦琳很坚定,说就是窦舒桐。”
傅宁珞不知道这窦舒桐何许人也,问二人此人情况。
“窦舒桐是本县望族窦府家的小公子,年过十八,是出了名的才子。县里想嫁于他的姑娘可以从窦府排到城门口。”
杨县令如实介绍。
“这窦舒桐为人清高,爱惜名声,一心读书考取功名,放出话说及冠之前无意婚事。”
“下官上任后,曾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其长相文弱,自持身份,不太像会与女子私会,杀人更是难以想象。”
傅宁珞对此不置可否,又问何悦琳是如何说的。
“那何悦琳也真是鬼迷心窍,糊涂的很。”师爷一言难尽的道来:“她外出卖绣品时无意听说了窦舒桐的事迹,芳心暗许,渐渐情根深种,陷入与窦舒桐喜结良缘的期盼中,于是一个月前,她谎称窦舒桐友人给窦舒桐写了封信,之后就在家里的门缝里收到了回信,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夜晚相会时因怕人发现,不曾点灯,送信也只是放到窦府侧巷的石头下,所以没有见过情郎,但她知道窦舒桐腰上有一块拇指大的疤痕。”
傅宁珞瞠目结舌,被情所迷的女子不少见,可糊涂到这种地步的确实罕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此女什么好。
“案发当日什么情况?”
师爷:“何悦琳说当日接待死者二人后,给窦府送了封信,让窦舒桐不要去她家,当晚她并没有见到窦舒桐,所以言说不知是不是窦舒桐杀的人。”
思索片刻,傅宁珞做了安排,指着画像上的男死者道:“让人去京城打探,看有没有仆人去吏部找自己主人或是报案的。”
杨县令震惊:“姑娘怀疑死者是位官员?”
“是有此怀疑。一来这人是个常年读书的文人。二来,二人急着赶路,还穷困到需要取下耳环当物资,可何悦琳在形容二人时,说他们有礼有节,面容和蔼,说明这二人没有愁苦和焦急之色。”
“故而,此人很可能是来京述职的官员,官员凭借官凭路引自有驿站招待,所以即便身上没多少银钱,也不用为了食宿问题发愁。”
“他们随身只剩下两个小包袱,想来是和仆人走散的缘故,身上没有钱,可能是买了驴,以时间推算,这二人有仆从的话,应当到了京城了。”
杨县令额头上渐渐布满了细汗,在他县内接连发生命案,死了一个衙门公差不说,还死了一个官员,一个失职之罪是跑不了了,甚至可能丢了这顶帽子,忙道:“下官这就去办。”
傅宁珞颔首,又叮嘱:“还要去确认窦舒桐是否是情郎,若不是,着人打听,此人应当读过书,但文采普通,所以写的情信寒酸没有新意,甚至有可能是请人捉笔的。”
“其次,可依据鞋印尺寸对照。最后,此人生活中会宰杀家畜,或者还可以加一点:爱慕何悦琳的。”
“这些事都需避开衙门,另找人办。”
“下官明白。”
二人出了门,傅宁珞一个人呆在书房烤火吃点心,好不自在,完全忘了她爹还在牢里受苦受难。
两个时辰后,杨县令和师爷疾步进了衙门。
“大人?您这是?”
刚要出门的张县尉见两人急匆匆的样子,关心道。
杨县令脸上一僵,师爷忙作尴尬:“大人刚才差点滑了一跤,有几个孩子看见……”
张县尉好笑又不敢笑,轻咳一声安慰:“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杨县令已经恢复过来,摆摆手不愿意多提,师爷忙又接过话:“张县尉这是要去哪儿?”
“卑职去抓女煞星,就是不知道她逃去哪里了,县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杨县令和师爷差点控制不住抽搐嘴角,师爷怕自己大人露馅,赶紧道:“你去吧,好好找,千万不能让人跑了,否则我们县衙就有失职之罪了。”
“是,属下定当竭力,师爷和大人这是打哪儿来?”
“出去吃了碗面,松快松开,这接连发生案子,大人又刚上任……唉,不提也罢,张县尉去忙吧。”
张县尉安慰了几句,便出了县衙。
目送他离开,杨县令忽然道:“会是他吗?”
“十有八九不会错了。”
“你说他是为什么呢,好好的前程不要,尽看重眼前的利益,本官实在没想到他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
师爷摇摇头,他家大人来了这里当县令,和这张县尉打交道最多,也很仰仗对方,谁知……
“咱们还是快去和傅姑娘说清情况吧,这县里危险了啊。”
杨县令也紧张起来,忙带着师爷回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