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协议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中午天热,人也犯困,特别是对着钓鱼这种考验耐力又枯燥的事情,周望跟孙泽明提了桶和竿,回云胡不喜。
厅里寂寥,没几个人,老板娘坐在前台后面看剧,楚禾跟凌兆江两个凑在一张桌子上吃西瓜。
周望不动声色扫了周围一眼,没看到岑诗月。
棠颂凛也不在。
楚禾也正好看到两人进来,招呼道:“来一块?”
却之不恭,孙泽明眉开眼笑的坐到楚禾旁边的空位上,接下道谢。
周望则是婉拒,坐到靠后一排,对着门口,低着头刷手机。
凌兆江站起来垫脚看了眼他们放在门外的捅,里面只有半桶水,一条鱼的身影都没有。
“兄弟,没鱼上钩吗?”
鱼嘛,反正孙泽明口闲下来之后就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有没有咬钩的。
周望的竿倒是有鱼咬,只是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任凭鱼线摇摆,就是不起杆。
以至于他们两个空手而归。
孙泽明咬了口西瓜,伟岸道:“放生了。”
咬钩了没收杆,这么说也不过分吧?
凌兆江听后吹捧:“阁下真是博爱啊。”
孙泽明作揖。
两人头部轻点,嘿嘿笑了两声,互换了一波眼神。
场面有点猥琐,楚禾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看后面的周望,准备洗洗眼睛,发现他静着音在玩开心消消乐。
就是手在屏幕上滑得有些用力,她靠目力都能感觉到屏幕的压迫感。
楚禾又悻然转回去,不敢招惹。
孙泽明吃瓜到一半,状作不经意的问:“班长妹妹跟那个帅哥呢?”
后面,周望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没跟之前一样杂乱无章,着急下手。
楚禾插上话:“诗月回房去了,应该在刷题,她马上要竞赛了。”
“棠颂凛去厕所了。”凌兆江补上。
出来玩还惦记着学习,孙泽明发现岑诗月也是个狠人。
他露了个暧昧的笑,压低身子,眼含八卦,低声道:“我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单独约会去了呢,毕竟看起来关系那么好。”
话里带着几分探索的意味,孙泽明在套他们的话。
周望伸腿踢了一脚孙泽明的凳子,仍是低着头,“你能不能别跟个五十来岁,犯更年期,村口八婆似的。”
孙泽明回头瞪了他一眼,默默把凳子往前挪了点,心想我跟个老妈子似的这是为了谁。
凌兆江反应过后,形似愤慨:“棠老狗配?”
男孩子之间的玩笑荤素不忌,力致于贬到是个人都能比过对方,“他就是个垃圾,连考试都没一次考过班长。”
他拍着桌:“像班长这种类型的,自己本身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对象不说比她厉害,怎么也不能比她差吧。”
孙泽明搭着他的肩:“兄弟,你们班长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凌兆江摆手,老神在在:“老实说,没有女孩子不慕强吧。”
他回搭上孙泽明肩头,接着说:“讲个最现实的,一段感情里两个人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平时连个共同话题都找不到。我说十字路口那家店味道不错,你说走过去太远。”
说着,摊手:“夏虫不可语冰,这种恋爱谈个毛。”
unbeliveable的声音骤然响起,几人吓了一跳。
周望无意识下按到了音量键,加到了最大音量。
他皱着眉关掉。
小插曲,话题继续。
楚禾不太认同凌兆江的观点:“女生在乎的从来都是男生对她的感觉好不啦,不论强弱,重要的是男生爱不爱自己——爱,love,你懂吗。”
凌兆江嗤笑:“这不活脱脱一恋爱脑吗。”
当即,他吃了楚禾桌下一脚。
凌兆江呲着牙,不服:“除非那男的五官能扭得过三观。”
话到此处,他突然指着后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望,“怎么说也得长一张像我周哥这样人神共愤的脸吧,他就算是个脑瘫我都愿意养他一辈子。”
神他妈脑瘫,孙泽明跟楚禾直接笑了。
周望推开凳子。
看着要走的周望,孙泽明问:“干啥去啊?”
顺道拿起桌上一块西瓜,递到他手前:“真不吃?”
“不当季。”周望抖了下裤脚,连着孙泽明放在地上的鱼竿一并拿起来,“回房。”
孙泽明骂他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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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是栋老房子,隔音不怎么好,周望走在走廊上还能听见紧闭房门之内的嬉闹声。
说是出来玩,过了头天的兴奋劲之后,还是选择龟缩在了房间里面。
走到302门前的时候周望特意顿了下。
房门大敞着,里面有极低的手机外放音乐声音溢出。
周望侧头探了眼,里面没人,凳子上挂着岑诗月早上穿的裙子,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开着灯,还有水声。
他以为岑诗月在里面,视线在透着光的玻璃门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撤回。
周望挑眉,想着岑诗月心还挺大,洗个澡连门都不关,平时也没见她有多open。
刚搭上门把手,准备把门关上,岑诗月从阳台上走进来,头上裹着毛巾,衣服也换成了白t牛仔裤。
两人眼睛打了个正着,都对视野里面陡然多出来的人感到突然,立在原地没动。
从外面回来,岑诗月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又洗了遍澡。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跟从蒸笼里面走了遭,陵川这天气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房间里面空调效果不好,只能听到老式风机嗡嗡作响运转的声音,一点冷气都不见出,她只好开了房门通风。
宕机不过几秒,周望眼里的诧异过于明显,岑诗月问了句:“我出现在我房间很奇怪吗?”
周望收回手,握拳掩在唇前咳了声:“你怎么不关门?”
岑诗月坦然道:“太热了。”
“哦。”
短暂拉锯了几句,周望肩上还扛着鱼竿,老站在门口也不是回事,他迈开步子走人。
“周望。”
周望听到岑诗月叫他,停下来回头。
“你过会有别的事要忙不?”岑诗月走到门口问他。
周望本来想说没有,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神色淡漠带了点傲:“暂时没有,过会就说不定了。”
他问:“你有事?”
岑诗月点头:“是有事,不过不着急,你要是有空的话来我这下。”
“奥。”周望转回身子去刷房卡,漫不经意说:“看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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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看我心情也不过就几分钟,周望回房用五分钟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件干净衣服就奔到了302房前。
门半掩着,像是特意给他留的。
周望换了下气,静下来,然后才在门上轻扣。
没反应。
他提了点声量叫了句岑诗月,才有人应了声我在。
周望推门进去,岑诗月站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洗衣服。
听周望先前的语气,她还以为没那么快,“你先坐,等我下。”
周望撇了下嘴角,亏他还火急火燎,洗澡连沐浴露都没抹,唯恐岑诗月等久了。
他坐到桌前,岑诗月伴着水声接着洗衣服。
桌上摊着几本习题册,周望瞥了眼,上面的字他倒是认识,就是合在一起一句都看不明白。
题目比语文作文材料解析还长,混着各种奇异的字母,旁边草稿纸上是岑诗月字迹娟秀而工整的解析过程。
周望看了两行,在想,这确定是物理,不是英语,或者某种新的语言?
他把书拿到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又拿了回来,脸快贴到桌面上,确保书跟之前的角度一样。
做完他回头看了眼低头洗衣服的岑诗月。
岑诗月出来之后径直坐到了周望旁边,收起桌上的东西,留了张a4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周望没注意看,注意力暂时在她那双手上。
没有多余的毛发,虽然小,但指节修长,也白,指甲盖的每一个小月牙的形状都很饱满。
因为在水里浸过,又揉搓过衣料,指尖泛着红。
腿控除外,他还是个手控,岑诗月这双跟琉璃瑰宝般的手,完完全全长在他心上的点上。
或者说,岑诗月身上的每一个点,哪怕是一根细小的睫毛,耳鬓微乱的碎发,都在他的审美点上。
所以在他还没发觉之前,他自己就已经不留余力的陷了进去。
“周望。”岑诗月叫他。
周望回神。
“给你辅导这事,我虽然已经跟霍阿姨达成协议了,觉得还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岑诗月秉承着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你如果不接受,我可以去跟霍阿姨说。”
周望泄力靠在椅背上,手在桌面上轻点:“你都跟我妈策划好了,现在又来我这说征求意见。”
他啧啧两声:“小班长,你还真民主。”
岑诗月听的出来他话里有话,面色无虞。
她后来又接到霍思协的电话的时候,没抵得住电话那头长辈的热情请求,她能明白那份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
只是暂时应下,她没把话说死,只是说她这边是没问题,还是要先问一下周望的意见,她不想做强买强卖的事。
霍思协是直接说周望没问题,还顺便告诉了她怎么治周望的法子。
球局的那番话岑诗月也只是先试一下周望的口风,由衷里,她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他一把。
她想周望更好一点。
“在事情开始之前,我征求你的意见都不晚,周望,我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岑诗月拿起那张纸,盯着周望,问:“你愿意吗,周望。”
房间里面没有吹风机,岑诗月洗过的头发用毛巾裹到头顶,还散发着未发散完的洗发水的味道,浅淡的栀子花香。
还有沐浴露的味道,混着少女独有的体香。
几种味道之下,在周望鼻腔和肺部形成一股旖旎的冲击。
两人直面,周望在她瞳仁里面看到了自己有些发愣的脸。
你愿意吗。
四个字,陆续撞到他心上。
周望脑子里面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某个庄严神圣的地方,白纱跟西装,亲朋和好友。
他估计自己是真的疯了。
周望别过眼,右手食指曲着,指关节在鼻头上蹭了下:“我妈不喜欢别人放她鸽子,就这样吧。”
“既然你同意了。”岑诗月把手里的那张纸摊在周望眼前,“做人要讲究契约精神,我们也是。”
周望垂眼,这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
第一行打头居中写了四个字,辅导协议。
下面的内容是:
甲方周望,乙方岑诗月,经过甲乙双方友好协定,在甲方完成高考前,乙方需在周末给甲方提供学习辅导。
为保证辅导的顺利,现约定以下几点。
1、乙方需每周按时到达甲方家,甲方在乙方到达之前需是起床且清醒的状态。(不可晚于九点。)
2、甲方需根据乙方制作的学习规划表执行,乙方根据甲方的实际情况及时调整方案,甲方有任何异议可提出。
3、甲方未按时完成学习任务时,一次扣一天零花钱,两次两天,三次四天,以此类推。
4、甲方在乙方辅导过程中感觉到任何不适可随时叫停换人。
5、甲乙双方有事需提前告知对方。
然后是留了空白的甲方乙方,用来签字的地方。
“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增加的地方。”岑诗月说。
周望快速扫了眼,吊着眉角,握着水性笔在乙方后面留白的那块地点了点:“你搁这跟我约法三章签合同呢。”
原本盘在岑诗月头上用来包裹湿发的毛巾,突然垂落下来,连带着还未全干的发丝一起铺到她背上,颈后的白色布料在须臾之间就被浸了一块透色。
岑诗月微低着头,手指插入发间重新整理,嘴上耐心告诫:“签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无声的动作,周望的眼睛随着落在她的手上,顺带瞧见她肩后有块被晕湿的地方,由里往外显露出一排黑色的字母。
像被纹上去的,纹身。
头顶的老式空调像是完成了冗长又艰难的缓冲,开始认真工作了起来,风机噪声逐渐平息,运转正常,冷风自空调口猛地吹落下来,激起了房内两人身上的鸡皮疙瘩。
岑诗月搓了搓手臂,伸手拿了桌角的遥控器,把温度开到26,风速也调成自动。
再不厌其烦的问了遍:“周望,你要不要签。”
不带丝毫疑问语态,平淡的陈述句。
周望咬着后槽牙,水性笔在他食指跟中指中间转了一圈,最后停了下来。
洋洋洒洒提笔,甲方后面多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