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潮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br>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李白《别储邕之剡中》
本章女主含量基本为0。
上竹林冲中间有块广垠的地,被开发商做成了池塘,由着一条田埂小道,一分为二成两个部分。
左边投放了鱼饵,供游客钓鱼解闷,右边栽着荷花,上面搭了几个凉亭,用来观景。
只是周望他们来的这个时节太晚,荷花已尽花期,赏不到“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的美景,倒是可以摘上几个莲蓬。
交完钱,周望跟孙泽明找了个位置坐下。
放好线,等着鱼上钩,过程难免枯燥,孙泽明又是一个嘴上闲不住的主。
周望躺在椅子上,遮阳帽盖着整张脸,剥开糖纸往嘴里塞了颗糖之后,再没别的动作,人也一声不吭,整的跟在夏威夷度假似的。
好在旁边坐了个大爷,孙泽明攀谈了起来。
“大爷,来这么早啊。”孙泽明卖着乖巧的笑。
“年纪大了,睡不着。”大爷笑眯眯的回。
他探头看了眼大爷脚底下的桶,里面游着两条肥鱼,孙泽明“嗬”了声:“您真厉害!”
大爷谦虚道:“图个趣。”
两人你来我往,关系在几句话之后拉近。
大爷问道:“还是高中生吧,来这玩?”
孙泽明一大二马上升大三的老狗,这句话听得他心花怒放,应承下来:“是啊,这不快高考了嘛,我们班主任带我们出来放松放松。”
大爷点头,说这年头像这样的班主任可不多见,顺便问了句:“你们住哪里?”
“哦。我们学校太远,就住在村子里面的民宿,好像是叫云胡不喜来着。”孙泽明想了下。
原先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大爷,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僵了一下,多了几分讳莫如深。
孙泽明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事,人但凡嗅到点八卦的味道都会兴奋,他来了兴趣。
“怎么了大爷,我们住的地方有问题?”没等大爷回答,孙泽明连珠似的问题接着往外抛。
“风水不好?”
“是杀过人还是闹过鬼?”
“还是老板作奸犯科?”孙泽明联想到云胡不喜那个明面上看着就有点社会的风韵老板娘。
大爷面对炮轰,打了个哈哈,装着专心看竿去了,不愿开口,但经不住孙泽明的耍滑卖乖。
他谨慎的环视了一周,确保附近没有同村的人后才说道:“她是个独立特行的人。”
率先卖了个关子。
大爷扭过身子,凑近了些孙泽明:“你见过老板娘没有?”
孙泽明点头,中肯道:“挺漂亮的,保养的不错。”
大爷幽幽指着胸口:“她这有病。”
孙泽明整个人朝大爷那边倾斜,也跟着指着自己胸前,面带不解:“这有病?”
看老板娘吞云吐雾,面色红润的那个样,也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啊。
大爷又压低了身子,声音低了又低:“她不喜欢男人。”
孙泽明发愣,脑瓜边转边想,老板娘有不喜欢男人的心病?
这算的上是什么让人忌讳的点,世界上厌女厌男的人多了去了。
孙泽明不死心的接着问:“大爷,这就完了?”
大爷意味不明的笑着,眼底尽然是你还是太年轻的感觉。
他再未吱声,收起了竿:“回家喽。”
“大爷,别走啊,咱们接着唠啊。”
留给孙泽明的,只有大爷潇洒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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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个不明不白,半生不熟的瓜,孙泽明浑身都不舒服,还不如不听,
他把魔爪伸向周望,“周望你能不能别装死,无聊死了都,我放着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不要,陪你到这山沟沟来钓鱼。”
孙泽明伸手去拉周望脸上的帽子,被他挡住:“别碰我,傻逼。”
周望把帽子好歹还是拿下来了,眼珠朝孙泽明那边侧过去了一点,脸上还带着在店里被孙泽明捉弄后没及时发作的怨气。
“我谢谢您不请自来,死缠烂打,陪我来这。”
他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学生国庆七天假,现在才第二天,你这么委屈,要不回去?”
孙泽明跟他混久了,脸皮早就刀枪不入,见周望还能神志清醒的骂人,看样子是不累。
就是心情不好,不过孙泽明早习惯了。
孙泽明自然而然接下话,义正言辞:“你以前可是说参加集体活动还不如去网吧开黑的,你自己说你报这个奇不奇怪,老子还以为你是被班里人孤立得没办法了才来借这个机会跟人家沟通感情,我不来你只有自己一个人,你不惨?”
他捶胸顿足,嘴角抖着:“我为你掏心掏肺,你却一点都不领情。”
“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孙泽明扑倒在躺椅上,背对着周望,抱着腿蜷缩,身子一抽一抽的。
周望抬头看了眼,踹了他一脚:“过了啊。”
孙泽明带着哭腔,娇嗔。
被他这么一说,周望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孙泽明说的话他思索一番也像是那么回事。
“要什么。”他问。
他们两个人之间,说起话来简单明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终究只是物质吗?”孙泽明怅然道。
周望有时候也是服了孙泽明随时随地,不管有没有人就能演起来的性格,后面过来经过的人不免把目光往这边打探,他语气强硬了点:“3,2……”
孙泽明火速起身,语速飞快:“一套ps4加vr。”
周望把帽子丢在他脸上。
闹剧短暂揭过,周望又恢复成了神游天外的状态。
整个人直直躺在靠椅上,手里攥着手机,不时看一下,期间投向湖面的目光,空得没有一点内容。
明显心思飘忽,不在这。
孙泽明看不过:“老子看你这样都难受,你不想待在这,那你来干吗?”
周望烦躁的撩了把刘海,又把帽子盖了回去,郁气很重,没应孙泽明。
“你要是想跟你小同桌一块玩就去呗,在这里装什么死。”他接着说。
周望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帽子半遮下,眼睛瞪得老大:“谁说我想跟她一起,我明明是在专心等鱼上钩。”
说完还装腔作势的收了一下杆。
“行,你就装吧。”周望藏不住事,孙泽明看得一清二楚。“刚才是谁一直捏着手机,有个风吹草动就赶紧瞄一眼的,看完之后还又失落落的跺脚。”
“我这是……这是……”周望不愿承认,想找借口,这是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孙泽明挑着眉笑他,等着他的胡诌。
周望却突然泄了气一般。
座椅容不下他的整个身长,摆的又低,他手垂着还能触到地面。
周望垂着头,拔着刚冒头的清草:“人家忙得要死,身边人那么多,哪里记得我这个才来没多久的插班生。”怨气丛生。
他手下多了几个坑坑洼洼。
孙泽明本来是想诈一下他,没想到周望变相的承认了。
他稍正经些:“你真喜欢她啊。”
“这才一个月。”
又说:“你小同桌长得确实是好看,但看得人冷冰冰的,寡情的样。”
他丝毫没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岑诗月的时候,脖子都差点看折了,还想加人家微信来着。
孙泽明补上一句感慨:“她这种人,凡心难动啊。”
周望抿嘴,沉默不语,用不着孙泽明提醒。
话已至此,孙泽明把之前那份留在老板娘身上的八卦好奇心转到了周望身上,他拍了拍周望:“跟兄弟说说呗,你小同桌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征服下你的。”
周望:“征服你妈。”
孙泽明:“靠脸,还是人格魅力?”
周望压着声,卷着危险:“孙-泽-明。”
孙泽明不为所动,:“这两样她都有,但这妹妹一看就是不屑于自己动手的。”
他大笑指着周望:“你总不能是一厢情愿自己栽进去的吧。”
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一反常态,周望没对他的笑话起反应,整个人都耸肩颓着,就差往嘴里塞根烟了。
“不是,兄弟你别这样啊。”孙泽明安慰他:“这山难攀就慢慢攀呗,你怎么一副还没开始就萎靡不振的样子。”
“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孙泽明给他支招:“冰山多捂捂就化了。”
周望被他说的烦,“冰你妈。”
岑诗月就长了个唬人的冰壳子,内里烂好人的要死。
每个座位顶上都支了顶遮阳伞,周望仰着头只能看到黑漆漆又厚重的帆布。
他扶额,有些头疼,被这点不过才一个月,却勾得他不行的感觉,弄得有点无措。
谈不上来为什么喜欢,他只知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局中,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抽身。
不过就是多看了她一眼而已,跟中了邪似的,岑诗月身上某种张力吸得他不惜打破自己的规则去靠近。
“喜欢就上啊。”孙泽明怂恿他。
周望不留情面:“滚。”
孙泽明吸了口气。
就在孙泽明以为跟他周望这么多年的友谊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旁边道上响起单车铃铛的声音,两人不免被这个声音引过去。
凌兆江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两辆自行车,他后座载着楚禾,骑在后面的是棠颂凛,后座上是岑诗月。
下行的一个急坡,从上面冲下来自行车的速度特别快,楚禾抱着凌兆江的腰,一路尖叫。
周望视线落在岑诗月身上。
因为速度,她的裙角不免被卷起,后又被搭在她腿上的外套压下去。
这是一件搭在腿上还基本垂过小腿,略显宽大的衣服。
明显是男款。
远视,又同在一辆自行车上,周望很难不看到前面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棠颂凛。
陵川入了秋,早晚温差大,得到十点往后温度才升起来,今天又是个云层厚没日照的天气,周望早上出来都在t恤外面套了件衬衫。
岑诗月腿上的那件衣服不用想都知道谁的。
周望定定看了几眼,骤然侧身,背对着那边。
脸埋在臂弯里。
楚禾正好也看到了他们,大喊:“兄弟,钓到鱼没有啊。”
“没呢。”孙泽明招手,大大方方的,丝毫没觉得丢脸,又问:“你们去哪里?”
“去兴崇寺上香。”
声音随着他们的距离,渐行渐远。
孙泽明拍了把周望:“你之前不是老是说要去庙里上上香么,去呗,正好你小同桌也去了。”
他手在周望额头上作妖,力图把他的脸抬起来:“听村里人说这个庙老灵了。”
“你趁着你小同桌许愿的时候一起跪下去,再许个你俩百年好合的愿望,准能成。”孙泽明火急火燎,唯恐他赶不上趟。
周望拂开他的手,眼尾还有因为倦意所带着的湿意,眉头轻颦,不太耐烦,下巴微抬:“我需要?”
孙泽明下手没轻重,周望原本顺贴的刘海被他弄成了凌乱的中分,额头中间也被蹭红了一块,泛着粉红色。
他不做表情时冷,笑起来甜,这会子话里带着自信,眼角上扬,嘴角一侧也扯了一个弧度,很傲。
与很多人不同的是,周望身上常表现出来的那点傲意,是暖的。
就像一间房子,虽然四壁涂白,泛着冷清,但顶上一圈都是暖黄的灯,光线倾覆在每一个缝隙,里面就成了一个柔暖的壳。
所以他即便桀骜,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还会被他身上这种感觉吸得挪不开眼。
司寇晴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点,才会对周望穷追不舍。
孙泽明被他副样子惊了句卧槽。
脑筋一歪,孙泽明带着奸笑,不怀好意的勾着周望下巴:“也是,周大公子这模样,百万中也难有人出其右,一个瞥眼都让人心思潮动,男人见了都得弯,你小同桌没对你动心只能说明她还没开窍。”
“你要不是非她不可,到时候又寡着。”孙泽明朝他抛媚眼:“要不兄弟献身,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话题说偏就偏。
周望闻言又露了个春风玉露的笑,朝他招手:“喜欢我啊?”
孙泽明头贴过去,捂着嘴扭捏,眼神羞怯:“哥哥为爱做0做1都可以。”还拿手在周望胸前锤了把。
本来看岑诗月坐棠颂凛后座上还有点不高兴,被孙泽明这么一闹,周望被他恶心笑了。
他实打实踹了孙泽明一脚,笑道:“滚你妈的孙泽明,别恶心老子,老子宁愿跟狗过一辈子。”
孙志明被踹也不恼火,坐回自己椅子上,盘着腿,“说正经的,高三生多的是去求神拜佛的,都说临时抱佛脚,你都跪到他老人家脚下了,总得有点好处吧。”
他话里带了点笑:“总不能等我毕业了,你还在高三奋笔疾书吧。”
周望单手枕在脑后,突然想到一开始想去庙里的初衷,觉得有点好笑。
鱼竿顶端和线都在大幅度摆动,很明显下面有东西上钩,他没动,只是盯在上面,似清醒又似哀悼:“没用的。”
已经入局的人,再难自省抽身。
当一种感觉沾上男欢女爱的字眼之后,就再也没法纯粹。
它是哪怕你明知自己万中无一,也还是会忍不住卑怯难平。
犹犹豫豫靠近,脸红心跳退离。
周望曾以为,这一年的九月跟以往比,再平常不过,他甚至做好了继续下一个九月的准备。
但他突然想拼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