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台球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报名的人一堆,当天实际到的人,不到二十个。


    还有家长打电话到卢学忠这来,明里暗里的意思指他作为班主任不负责,这个时候了,还带着他们疯玩。


    卢学忠则是婉言致歉,笑笑过去了。


    岑诗月上车的时候,车上的人明显一惊,原本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她一出现,短暂噤了声。


    再又干巴巴恢复。


    实在是她出现在这太过于稀奇。


    岑诗月不常参加集体活动,每年的运动会还是凌兆江为了凑项目人数,要死要活求她上的。


    岑诗月无视掉车上打量的眼神,走到楚禾旁边坐下。


    “你不是说要准备竞赛没时间?”楚禾问。


    岑诗月放好行李,神色自如:“放松一下,有点压力。”


    “奇了怪了。”楚禾看她几眼:“你居然会有压力。”


    “高三了,我是人,又不是机器。”


    楚禾本来想说她身上总算有点人味了,结果又看她从容不迫从包里抽了本物理书出来。


    得了,她想多了。


    凌兆江朝门外看了会,趴座椅靠背上转过去,“周望没来?”


    “他自己开车去。”岑诗月慢条斯理翻着书,自然接话。


    昨天晚上,周望跟她说孙泽明听说他们班要出去秋游,觉得酷毙了,非要去不可。


    东西也拿了一大堆。


    周望觉得他丢人,说自己过去,不跟班走。


    凌兆江哦了声,坐回位置上,叹道:“成年了就是好,出门都能自己开车。”


    说着,主意打到了旁边的棠颂凛身上,“你上个月不是也过了十八岁生日吗?”


    棠颂凛睥他。


    “考个驾照,带兄弟兜兜风呗。”凌兆江谄媚一笑。


    “高三了,你脑子里面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他推开凌兆江凑在自己身上的脸:“明年暑假你也成年了,自己考去。”


    “我听说驾校老师贼凶,他万一骂我,我还不能还嘴,多憋屈?”


    “合着我……”棠颂凛指着自己,“就能被骂?”


    凌兆江嘿嘿两声:“为兄弟两肋插刀,再说开车,多炫酷啊,还是个撩妹的技能。”


    棠颂凛合上漫画书,还给他:“谢谢您,我靠我的人格魅力征服。”


    “还人格魅力,你要是能脱单,我跟你姓。”龇牙咧嘴,兄弟情谊说翻脸就翻脸。


    车平稳出发,岑诗月戴着耳机,车上的声音能微微听到点。


    都难掩兴奋。


    她看了眼窗外,碧空白云,天气好的不行,正宜出行。


    -


    卢学忠找的地方在陵川跟嘉云的接壤,一个叫上竹林冲的小村子,这几年刚开发成旅游村。


    依山,几百米的小山峰。


    傍水,湖倒是挺多的。


    他们这最出名的是一座叫兴崇的寺庙,据说不少人慕名过来求神。


    地方算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遍地都是小竹林,很有诗情画意。


    知道真相的众人眼泪掉下来,纷纷问能不能打道回府。


    卢学忠依旧露着他那和善的微笑:“秋游嘛,修身养性,玩的开心就行。”


    老奸巨猾!


    一路上慢慢悠悠,中午才到目的地,一行人松松散散从车上下来。


    旅游业的开发,带动当地经济。


    根据需求,村子里的人把自住房改成了住宿的地方,外饰上用的东西都很大胆,色彩明艳,用来吸引客人。


    零零碎碎分散在各处,中间被彩带连起来。


    每隔三四个,总有一家当地的特产店和小餐馆,


    去过景区的基本上都知道,饭菜的味道,求果腹可以,别的,一概不谈,难。


    所以店里生意都很淡,里面零星坐着几个人,老板也不甚在意。


    因为人多,卢学忠直接包了一整家民宿。


    得益于位置偏僻,房子没多大,否则,他还真拿不下来。


    跟其他店相比,这家店淡雅了许多。


    门前立了块很大的竹编的牌匾,中间是红布串上去的线,构成四个字,云胡不喜,它的名字。


    往里面走,是个院子,中间是拿鹅卵石铺成的过道,左边围了个小型的观赏鱼池,右边是块空地,临边的墙攀了满墙蓝色的花。


    虽说偏,好在民宿里面设施齐全,有人已经奔向一楼大厅的游戏机去了。


    卢学忠无奈,招呼他们先去吃饭。


    房子侧面有个金属搭的小楼梯,正巧这时候,周望从上面下来,拖鞋落在上面,踢踏地响。


    白t,外面套了件花衬衫,越发显得他肤色白,没进去的人不免目光落他身上。


    头顶发旋那块头发不太服帖,眉眼间尽是郁色,周身气压低的不行,一看就是刚起,还闹着起床气。


    但好看的人,即便是板着脸,也令人心旷神怡。


    周望冷着脸下来,凌兆江同他打招呼,他也就冷淡的应了声。


    经过岑诗月的时候,脚步略微停顿:“不饿?”


    岑诗月目光微动,往里面走,周望跟在后面。


    “你朋友呢?”岑诗月问。


    坐着,等着上菜的空隙,旁边人都热热闹闹的聊着,他们不说话,显得太突兀。


    周望从桌上拿过一份用塑料膜封装好的餐具,抽出筷子,从碗面上那层膜中间直接戳下,“死了。”


    轻声嘭响,他由着这个洞撕开,把碗从里面分解出来。


    昨天晚上,孙泽明原本一开始的念头是,得来,必须得来。


    后来准备东西的过程,越来越兴奋,说是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出发。


    于是大晚上,周望被他抽了风似的从家里拖出来,快到的时候车还抛了锚,走了一个小时才找到店。


    周望当时想把他就地宰了,抛尸荒野。


    到的时候将近十二点,还剩一间房。


    周望跟他睡了一晚上,被踹醒了三次。


    他发誓,再跟孙泽明一起出来,他就是傻逼。


    “奥……”岑诗月浅喝了一口水,见周望神色厌倦,没再说话。


    岔过头去跟楚禾聊了几句,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副洗好的碗筷。


    岑诗月侧过去,周望手上正在拆一副新的,她面前的,俨然是周望先前在手上洗的那副。


    神思稍动,岑诗月暂时想不到他为什么给自己洗,微微困惑。


    可能,随手?


    周望感受到岑诗月视线,淡淡道:“国庆了。”


    洗完,他抽了张纸巾擦手,抬眼看她:“讨好一下,辅导老师。”


    辅导老师四个字,周望张着口型,用气音说出来的,音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透着狎昵。


    岑诗月顿了几秒,眼底有情绪波动,“那你,加油。”


    -


    头天都在休息,说是三天两夜,来回路上都占了一半。


    晚间天还没暗的时候,不少人聚在大厅,男孩子们多是围在游戏机前,或打台球,女孩子在外面乘凉。


    鱼池垒到小腿的高度,周围围了一圈灯,岑诗月趴在上面,往里面扔鱼食,逗它们玩。


    她手下拢了不少锦鲤过来,张着嘴抢食,有的鱼尾动作太大,把水溅到了她脸上,也没太管。


    微风轻许,岑诗月鲜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


    岁月静好没多久,孙泽明朝她这边来,他睡了一天,正是精神旺盛。


    “妹妹,救哥哥一回吧。”言辞凄切。


    岑诗月一转过去,就撞见孙泽明拉着张哭丧脸。


    仅有过一面之缘,岑诗月比不上他的自来熟,眼色有几分戒备。


    孙泽明自顾自说着来的意图:“我跟周望玩台球打赌,谁输了,谁穿着裤衩子跳钢管舞。”


    岑诗月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我都是为了你们的福利,才牺牲自己去与虎谋皮的呀。”孙泽明强行挤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戏很足,“你不能置哥哥不顾啊。”


    还是没说清楚,岑诗月问:“找我有什么用?”


    赌是他们打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对所谓的福利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就想安逸喂个鱼。


    孙泽明咧嘴,秉承着我没有脸我无敌的道理,说道:“他说可以放我一马,前提是得找个人跟他把这把打玩,例如说,你。”


    “我?”岑诗月不解。


    岑诗月歪了点头,越过孙泽明的遮挡,看到大厅去。


    里面,周望半俯在桌面上,整个身体跟桌面持平,右手持杆,小臂发力,清脆的一声响。


    他身材纤长,这个姿势,优势更显。


    岑诗月看不见,但看周围人的反应,他应该是进了。


    似有灵犀,周望这时候也侧了头过来,正好撞上岑诗月的视线,他扬眉,露了个挑衅的笑。


    跟中午恹恹的样子,大相庭径。


    他脸上明摆着陷阱,等着人跳。


    岑诗月不想参与他们小男生之间幼稚的打赌,但架不住孙泽明的恳求,只好先进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周望靠在桌边,捏着块巧粉,在球杆头摩擦。


    “为什么是我?”


    “班长大人平时太优秀,比成绩我比不过,碰巧玩这个还行。”周望随手向后一抛,巧粉稳稳落入盒中,“想靠这个在班长身上找点优越感。”


    他两步走近岑诗月,单手叉腰,微微弯曲:“你也可以理解为,男生之间幼稚的恶趣味。”


    距离很近,两人呼出来的气缠绕在咫尺之间。


    岑诗月静默,缓而轻的眨动了两下眼皮。


    周望见她反应也不奇怪,懒洋洋挠了下耳朵,漫不经心道:“不过我觉得班长应该是不在乎无关人的事的。”


    他回身一把揽过孙泽明的脖子,锁喉,笑的莫名阴森:“大老爷们挑个钢管舞怎么了,强身又健体。”


    很难不认为,里面夹杂着很深的私人恩怨。


    孙泽明惨叫声很足:“老子不就晚上踹了你几脚吗,早上你从九点钟开始,每隔半小时一个闹钟,起一次床,跟尿不尽似的,我有说什么吗?”


    “我大老远含辛茹苦的陪你到这山沟沟来玩,有你这么恩将仇报当兄弟的吗?”


    叫嚣完气势又弱了下来:“我错了爸爸,放过我吧。”


    以前周望听到这种话早炸了,今天不知怎么,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弯了弯唇角:“放过你,可以啊,找个人帮你。”


    他视线在周围围观的人身上环顾,唯独没落在岑诗月身上。


    会玩看了会球的,这会子都知道周望技术不错,没人敢贸然接,况且跟孙泽明也不熟,不愿意出那个糗。


    都默契的朝后退了几步,置身事外,装作不经意走远。


    人群渐渐散开,周遭还剩下一个岑诗月。


    周望那双含情眼展开,语字温吞,似有苦恼,慢悠悠看向岑诗月:“看来,只有岑同学能救你了。”


    “要不你再试试让她帮你?”


    他单手揽着球杆,眉间都是得意看戏的姿态,还没忘煽风点火:“毕竟学神,没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吧。”


    以退为进,看似肯定,其实是质疑。


    但凡岑诗月是个冲动的人,头脑发热顺着周望的话就应了。


    一直觉得周望是只纯情哈士奇,这会子,岑诗月尝到了点茶味。


    “周望,你能不能成熟点。”她客观道。


    岑诗月透了点无奈,终归没走。


    周望耸肩,意思是我就这么着了。


    孙泽明见岑诗月也没理会的意思,扒拉着手,却被周望桎梏的死死的。


    整个人像个黏在周望身上,少了四条触角的八脚章鱼。


    “妹妹,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生每个人的擦肩都是上辈子无数次回眸换来的。”孙泽明一边挣扎一边给她洗脑:“我们好歹也是坐在一张桌上吃过东西的,说明我们上辈子的渊源极其之深。”


    “佛说我们是有缘人。”


    “佛还说……”


    周望捂住他的嘴,嫌弃:“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老实实跳舞。”


    厅里左上角有个半米高,椭圆形的高台,后面是块电子屏,正在放歌,像个ktv包厢里面的巨型点歌台。


    孙泽明垮着肩,悲呛朝前走,一步三回头,眼里水色泱泱,看岑诗月。


    “我不会。”拒绝声,但其实是岑诗月妥协了。


    周望就等着她这样,接话很快:“我教你。”


    孙泽明极限还生,保住了自己的脸皮,狂喜奔回来。


    有人撑腰,孙泽明明显底气足了很多。“周望,人家妹妹不会,你怎么说也得让一下吧。”


    岑诗月瞥过周望,强调:“一点都不会。”


    所以,要不你们私了,别拖她下水了。


    周望低着头缄默,手指在球杆顶端上下滑动。


    他掀起眼皮,对岑诗月说:“这样,我给你三次机会,只要你有一杆进球,就算你赢。”


    岑诗月想,给十次机会都没用。


    她运动神经差,连带着玩这些东西都不行,以前真玩过一次,球杆连白球都怼不准,戳不动。


    玩这个无异议送分。


    岑诗月问:“那你呢?”


    闻言,周望扯了一个张狂的笑:“小爷我,一次,足矣。”


    赌约从孙泽明身上换到岑诗月,原先散开的人听到动静,又聚了过来,比之前更甚。


    岑诗月很坦诚:“我打的很烂。”


    周望丝毫不让步:“你可以先试试手,找感觉。”


    他把球杆递到岑诗月手上。


    “赌约换一下。”岑诗月接过球杆说。


    周望故作为难。


    岑诗月利索把球杆抛回去,“那你们自己玩。”转身要走。


    孙泽明拦住她,挺身而出,痛心疾首指着周望的胸膛:“你对我狗一点就算了,怎么对你小同桌都不温柔点,哪有叫人家女孩子上去跳舞的道理。”


    他憨厚对岑诗月笑着:“没事的妹妹,哥哥哪能看你受这委屈,改,必须改。”


    他拍着胸脯保证。


    周望:“你想改什么?”


    岑诗月迟缓了下,才道:“期末,你要坐到第十五考场。”


    高三一共有三十个考场,现在周望在第三十个。


    孙泽明笑道,笃定周望做不到,在旁边倒凉水:“还不如跳舞。”


    周望视线警告了下他,挑眉看岑诗月:“故意的?”


    “这很正常。”岑诗月神色自若,拎着球杆走到桌前,试探姿势,“你除了正常上课,周末我也会辅导你。”


    她左手不太自然的曲着,猜不准是哪根手指要弯。


    嘴上学着前头周望那股子茶劲:“年级排名四百多而已,也还好吧,特别是周同学已经经过两轮的高三学习了,课本知识点应该都熟悉了吧。”


    岑诗月回身,大厅顶上的灯映得她瞳仁颜色更淡,“周同学这么聪明,应该不难吧?”


    他要是熟悉就不会有第三个高三了。


    但周望就是那种一刺就上头的人,咬着牙应:“行啊。”


    “那你输了做什么?”周望气势汹汹的问她。


    “随你便。”


    言外之意是,他定,都可以。


    岑诗月也是觉得自己那个要求对他来说,有点强人所难,但不试试,谁又知道。


    所以这把赌局的惩罚,她给了周望肆意报复的机会。


    周望听到这三个字,小幅度愣了下,原先运筹帷幄般的风轻云淡褪下。


    慢慢的,岑诗月见他耳根红了,眼色漂浮,不自然起来。


    “周望,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岑诗月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戳破,周望别扭正下神色:“想着呢,催什么。”


    随后岑诗月安静等着。


    良久,周望平静下来,嘴角噙着抹坏笑,看着岑诗月善解人意道:“你是女孩子,我也不为难你,免得他们说我欺负你。”


    “你要是输了……”周望压下嘴角,缓了口气接着说:“你在公告栏贴张手写信。”


    “上面就写,我岑诗月本人承认,周望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年级排名都是垃圾。”


    周望笑着补充:“署名,一定要写清楚。”


    他这个,比岑诗月的还狠。


    岑诗月那个,口头答应,做不到也就做不到,她拿周望也没办法。


    周望这个则是实打实的社死。


    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


    “怎么样,你赌不赌?”周望说,较着劲。


    岑诗月点头,“赌。”


    有人在旁边尖叫拍手,场子被炒的火热。


    岑诗月拿着杆看他,“不过有件事你得先解决一下。”


    说的诚恳又无害:“打球的姿势,我忘了。”


    周望知道她不说假话,但没想到岑诗月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他以为她那么说,是稍微谦虚了点,或者是在为后面自己的输球挽尊。


    周望从旁边拿了根新的过来,给她示范姿势。


    腰部呈九十度折叠,左手臂伸长,大拇指半折,再把球杆搭在上面。


    “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什么都不会,也敢跟人打赌。”


    “没办法,阿姨给的实在太多了。”市侩气,从她口里说了几分正经。


    周望冷哼一声,随后利索一杆,白球击出,撞了一颗球进洞。


    岑诗月学着他的样子,试了几下,白球只是小幅度滚动了几下,撞球都做不到。


    还是姿势不对。


    周望看不下去,丢了杆上手教她。


    “你这样不对。”他低下头靠近,左手捏着岑诗月的虎口,右手扶着她右手肘,给她调整。


    岑诗月相比周望,身形娇小很多,现下他这样拢过来,从远处看,就像岑诗月靠在了周望怀里。


    周望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通过呼吸系统,卷入她的肺部,再通过血液流通,传向四肢百骸。


    很难具体形容的味道,很好闻,但岑诗月很不自在。


    岑诗月刚想撤手,被周望按下。


    “专心点。”他说。“到时候输了又说我胜之不武,没好好教你。”


    周望心无旁骛接着教学:“别贴着桌子,手力集中在你这里。”他隔着衣服,捏了一下她的手肘。


    岑诗月那里痒痒的,小声应了下:“哦。”


    “手也别拿这么上。”周望捏着她的手腕,移到球杆尾端。


    岑诗月手都要握到球杆中间去了,难怪发不上力。


    “知道了,你手别乱动。”岑诗月甩开他的手,挪开了距离。


    周望这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迅速朝后退了几步。


    旁边观战的人把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投过来的目光,透着试探的暧昧。


    “教好了没有,能不能开始了。”孙泽明起哄。


    周望踹了他一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岑诗月理了下额前的碎发,看不出异常,“可以了,开始吧。”


    赌局开盘,众人都近了些。


    岑诗月终归是没有经验,连着两杆都没进,还剩下最后一杆,她手心有点发汗。


    边上有人议论,铁定她要输,说着到时候一定要去公告栏合影。


    岑诗月深吸了一口气,握在杆上的手指松了一下又紧。


    她屏着神,为了聚焦,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鼻尖上还有冒出的汗粒,马尾因为她倾斜的弯度,滑到颈侧,黏在皮肤。


    浅色的瞳仁,真挚又执拗。


    岑诗月手肘后移,正准备发力之际,顶端出现了周望的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她抬头不解。


    “要不你歇一下,换我先?”


    所有人以为,周望这是要提前结束赌局了。


    岑诗月把杆递给他,淡然让出位置。


    周望没急着先打,拿巧粉在杆定摩擦,眼神看着桌面上球的分布局势。


    他动作很慢,像是在思考。


    孙铭泽在旁边催促,他不为所动。


    实际上,桌面上局势很明朗,岑诗月那两杆子连球都没怎么打散,球跟球之间聚的很拢,以周望的球技,一杆进几个都不在话下。


    他围着球桌转了一圈,才找准角度,准备下手。


    打之前他突然抬起头,眼尾带笑,散漫的不甚正经:“小班长,你要不要叫声哥哥,说不定,我开心了,给你放个水。”


    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情绪都被周望这句话带向高潮。


    孙泽明骂他骚得没边。


    岑诗月别过脸,没理他,似是不屈。


    耳尖微红。


    吃了个冷脸,周望又被孙泽明嘲了遍,他也没恼,乖乖摆回头。


    周望认真起来,敛起脸。


    岑诗月站在侧面,直观下,她能看见周望半张优越的侧脸。


    棱角分明的下颌角,优异挺拔高度的鼻峰,还有因为唇珠微微外突的樱粉色上唇角。


    漂亮的惊人。


    他神色一凛,球杆打出。


    白球撞了颗蓝球,旋转滚了出去,然后,两颗球,都停在了洞口边缘,没下去。


    周望没进。


    场面一度诡异的沉默,周望比所有人都先反应,他摊着手,脸上带着点懊恼:“玩脱了。”


    岑诗月看着那两颗离洞口尽在咫尺的球,视线落在周望身上打量。


    他神色坦然,还问岑诗月:“你还要打吗?”


    孙泽明在旁边叫:“卧槽,太平洋的水都是你放的吧。”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岑诗月钝钝接过,问了句:“你认真的?”


    “你以为呢?”他没直接答,而是反问。


    岑诗月越过他,也越过这个问题。


    最后她这一杆,进的十分轻松。


    球滚到洞里面的时候,岑诗月还很恍惚,她压根也没想过自己会赢。


    她卡了一下壳,才如梦初醒般,“我赢了?”


    唏嘘声里,周望定定看着她:“嗯,你赢了。”


    往前二十年的每一天,周望没想过自己要输。


    除了成绩这件事,他是真的无可奈何,但他也没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输了,他认为自己顶多是先天不足,少了点机遇。


    除此以外,他想要做的,都是第一。


    游戏厅里的排名第一永远是他,有人刷新了,他就重新再刷新打上去。


    架打不过就接着打,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他会一个个还回去。


    今天这场,他居然缴械,输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