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王亲政之后，一直以强势的君王面貌示人，从来没有在人面前如此过。


    李斯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了什么，“大王，何不问问阿房女的父亲，夏医师呢？”


    夏无且作为大王的医师多年，是阿房女的父亲，自从在荆轲刺秦后，又立下大功后，一直在咸阳养老。


    “玉房走了后，她父亲就不知道她在哪，当初以为在赵国，也派人去寻找，并未找到。”嬴政摇了摇头。


    李斯心中渐渐明朗起来，难道当初阿房女走之时，有了大王的骨肉？


    赵启是大王的儿子？


    这个疯狂的想法一出现，李斯就开始计算起时间来。


    赵启今年17岁，要比扶苏年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李斯不敢往下想，这恐怕会导致整个秦国的权力结构更迭。


    虽然，现在秦楚交战，昌平君叛秦。


    可楚国在秦国的势力，还是不可忽视。


    秦楚联姻几百年，这其中盘根错杂的关系，实在是复杂。


    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外臣，李斯不想掺和进去。


    忽地，李斯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大王，刚才臣记得，赵将军说他的医术，是家翁相传，可夏医师这么多年没有离开咸阳，如何传得了医术？”


    赵启当初说的这个，不过是个理由，他只是在母亲的提及下，知道自己有个医师外公。


    可李斯与嬴政并不知道。


    虽说是医学世家，可妙手回春的夏医师，一直在咸阳，如何教的医术？


    “这正是寡人怀疑的地方。”嬴政的目光如钜，说出了心中想法，“寡人要你去雍城，好好查查赵启的底细，另外，你本人在这段时间，替寡人摸摸赵启的底！”


    嬴政看见赵启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像夏玉房，以至于错愕失神。


    可赵启说到医术之时，却又对不上。


    这让嬴政内心无比煎熬，到底是上天开眼，让自己父子团聚，还是一场乌龙？


    嬴政拿不住，只得留下李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整个朝内，没有派系关系的官员很少，而李斯就属于这种，既没有关系，又很有能力。


    把这件事交给李斯，嬴政很放心。


    听到大王的安排，李斯连忙道：“诺！臣一定查清底细，以解大王心头烦扰。”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知道你过人之处在哪了吧？”


    李斯闻言，心中微颤抖，真的是伴君如伴虎，于是朗声道：“今日之事，臣不知，臣与赵将军一见如故，故想要结交一番。”


    “嗯，下去吧。”


    “诺！”


    ……


    出了章台宫，李斯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这可是天大难的任务，大王竟然委派给我。


    李斯并没有因为大王的信任，而欢欣，相反，他此时内心无比忧虑。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自己就是帮助大王寻子之人，虽说立了大功。


    可赵启是否会被立为太子？他可是一个赵女所生，而扶苏的母亲国夫人，可是昌平君之女。


    别看昌平君叛秦，扶苏的身后，可是站着无数的楚国士族。


    根系庞大，而赵启，有的只是自己的勇猛。


    虽说被封为武成君，前途无量。


    可见惯了大世面的李斯，不觉得赵启与扶苏能斗得出什么花来。


    而自己作为撮合父子相认之人，必然是与赵启站在一旁。


    单看眼下站在扶苏身后的利益阶层，李斯就一阵后怕。


    而如果赵启不是大王私生子，那大王定然伤心无比。


    到时候自己只会自讨没趣，免不得会惹来大王的震怒。


    刚才大王流泪，李斯可是亲眼看到的。


    这就等于，分享了大王的秘密，一个国家的帝王，在你面前流泪。


    你配看吗？李斯觉得自己不配。


    不管事情办得好与不好，自己都属于自讨没趣。


    不过，这一切的烦恼，都是浮云。


    只需大王一声令下，任何事都会按照他的意志执行，无人阻拦。


    但，大王也得考虑平衡关系，虽说各国已灭。


    可统治各国的士族阶层，都还在呢。


    连大王思虑再三，也只得将所有士族押回咸阳生活，而没有赶尽杀绝。


    想要立赵启为太子，必须有足够的说服力，起码眼下的功劳，还不够！


    “李大人，为何如此匆忙？”正盘算着的李斯，身后传出一道声音。


    李斯回头一看，只看到赵高笑眯眯朝着这边走来，李斯没有多想，“哦，只是天色不早，赶着回家吃饭呢。”


    赵高轻笑道：“李大人，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早朝之前得吃早饭，谁会饿着肚子来呢？”


    此时，某人正在自己的府邸，吃着迟来的早饭……


    “今早吃得少，赵大人有何事？”李斯打了个哈哈。


    “没事。”赵高凑近李斯身旁，四下看了看无人，便低声说：“大王这几日，心绪不灵，好像身体不舒服，一直嚷着要去看望夏医师呢。”


    “哦？”李斯眼中泛起疑惑，“大王身体如何不舒服？”


    “还能有啥，大王念旧，些许是想夏医师了。”赵高顿了顿，又道：“大王是让李大人去看望看望夏医师？”


    赵高说完，盯着李斯的面部表情，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可李斯却是一脸无辜，“没有啊？大王只是和我商讨前线楚国战事的粮草问题，没觉得大王不舒服啊。”


    赵高没有从李斯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变化，内心顿时送了一口气。


    “看来大王没有起疑心。”赵高心里默默想着。


    转而笑道：“唉，楚国又多出来个新楚王，项燕还在负隅顽抗，不过这次赵将军，可是打下了楚国一般疆土，真是少年英雄。”


    “赵将军，确实很勇。”李斯面不改色，顺着赵高的话往下说。


    赵高内心稍定，看李斯的反应，应该是战事问题，只要不是牵涉到赵启，赵高才不管战事。


    于是打了个哈哈便离开。


    李斯望着赵高的身影，心中泛起疑惑，仔细思考了下大王今日所说的话语。


    内心震动不已，“大王还是露出了马脚啊，唉，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拍着脑袋，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