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今晚那位
作品:《南风北落》 车库顶上似乎坏了一盏灯,以心跳的频率闪了两下,在二人的对视中回归平静。
从前说过那么多把他呼吸撩烫的话,对比起来一句“抱我”实在显得单纯,连暧昧都算不上。
陆哲淮没有回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仿佛将那句话回溯一遍,最后温和从容地向她走来。
盛栀夏站在车前等着,两手揣进外套口袋,眼尾挂着淡淡疲乏。因为衣领宽,颈下那片肌肤毫无防备地敞在他眼底,细软发丝搭在锁骨边缘,掩着一些委屈和困倦,与她本身格格不入。
但此时的她似乎比平日里更美,陆哲淮不得不承认。
盛栀夏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脑海又浮现出那只黑羽猎鹰,想起它落入淡灰色月光,在胯骨边缘起伏翻飞的样子。
从欲念角度出发,她的确喜欢他身体的每一处。
垂感极佳的西裤下修长紧实的线条,衬衫下宽阔温热的脊背,还有呼吸失律时愈渐滚烫的胸口。
她总觉得墨色衬衫比白衬衫多一层禁欲感,例如眼前的他。比起枯燥的实验室,他好像更适合某种纸醉金迷的纵情。
见过那么多男人,最合她口味的还是这一个。
挺好,互相见色起意,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那些所谓沉重纠结的感情都与他们无关。
至少她现在仍是这么想的。
距离拉近,下一秒,属于成熟男人的温度与淡香将她包裹,她听见沉稳心跳。
陆哲淮抱着她,低头时温热气息洒向她耳廓,体贴却又疏离:“这样可以吗?”
盛栀夏迟迟不应,双手仍待在兜里没伸出来,维持这个单方面的拥抱。
陆哲淮似乎总是这样,什么都分得清,连肢体接触都比特定时候收敛许多,没有半点逾距的意思。
无言半晌,她试探性调侃一句:“我又不是蚂蚁,你怎么抱这么小心翼翼。”
说完,耳边落下一声不置可否的轻笑,拥抱的力道加重一些。
盛栀夏待在他怀里,微微一怔。这么有求必应吗?这个拥抱,已经有了半分将她揉进身体的意思。
地下车库的味道不好闻,像久置的橡胶和皮革,偶尔也混杂霉尘味。
但此刻她只能闻到木质香,沉稳内敛,仿佛一小隅安稳,温和地将她圈住。
好奇心上来了,她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以前也这样抱过别人吗?”
陆哲淮一手揽住她肩膀,一手扣在蝴蝶骨附近,手指绕过她的发丝,柔柔地缠了一圈。
“记不太清了。”
盛栀夏觉出不对劲:“骗我?你记忆力明明很好。”
陆哲淮气息含笑,模棱两可地:“或许抱过。”
盛栀夏听到“或许”两个字就头大:“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渣男语录?”
陆哲淮松开指间发丝,淡淡然:“原来抱你一下我就成了渣男,那看来——”
“别动。”她立刻伸手抱住他,不放人走,“再一分钟。”
被她牢牢锁住,陆哲淮也没有退开的意思,只是在她耳边饶有兴味地问:“条件?”
她直截了当:“要什么条件,我给你五块钱。”
陆哲淮倏地笑了,笑声短促也纵容:“不愧是盛小姐,出手大方。”
盛栀夏暗道无语,也就是这人敢肆无忌惮调侃她了。
“什么意思,瞧不起五块钱?五块钱能买一个冰淇淋。”
陆哲淮顺着她,语气里依旧含着笑意:“嗯,有道理。”
说起冰淇淋,盛栀夏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只在飞机上吃了片黑麦面包。
其实也不饿,但提起食物之后总觉得胃里空空,不太好。
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拿指尖在他背上点点:“陆哲淮,我想吃东西。”
“想吃什么?”他问。
盛栀夏想说不知道,但又很莫名其妙地希望他提一个出来,最好是她喜欢的。
但转念一想,陆哲淮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像她也不清楚他的喜好。
一起逛街吃饭一起看电影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也无法通过类似的生活琐事建立起什么熟悉感。
于是她默了一会儿,直白道:“不是你做的就行。”
“看来你还是很嫌弃。”陆哲淮再次玩起她的头发,语气如常,“或许有长进,你可以试试。”
盛栀夏果断拒绝:“不想当小白鼠。”
陆哲淮也没为自己的厨艺辩驳,只是抱着她柔声问:“鸡蛋羹呢,吃不吃?”
“这个可以。”她还是信任这道菜的。
“好。”他轻声答应。
顶上那盏灯又闪了一下,盛栀夏这才发现两人在灯下抱了不止一分钟。
于是她将双手从他脊背滑下,说:“你可以放开我了。”
陆哲淮保持着姿势,短暂沉默。
“嗯。”
...
盛栀夏觉得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陆哲淮提醒她,她才想起自己的行李箱还在车里没拿下来。
在等待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东西时,盛栀夏发现这人今天换了辆SUV,储物空间尤其宽敞,适合她这两个装满摄影设备和电子产品的行李箱。
她心道奇怪,这人平常都开轿跑,今天像是特意为了接某人远道而归一样。
陆哲淮关上箱门,视线落向她。
盛栀夏倾身靠在后门边上,意有所指:“这辆车不错。”
陆哲淮自然而然地把她的行李箱拉在手里,从容走过来:“喜欢就送你。”
盛栀夏眉梢微挑:“这么大方?”
原来在他眼里几百万的车能跟“送”字关联上。但她并不缺车,更谈不上喜欢。
待他走近,她将其中一个行李箱从他身边拉过来,大大方方跨坐上去。
挺好,脚踝没那么痛了。
为了配合身量,陆哲淮停在她面前,视线稍垂将手中拉杆升到最高,嘴角勾起微浅弧度:“不是难过么?我不介意牺牲一辆车让你开心点。”
盛栀夏把双臂叠在拉杆顶端,下巴搭上去,抬头看他:“你平常也是这样哄别人的?”
“别人不需要哄。”陆哲淮升完拉杆,视线落回她身上,“不像某只刺猬。”
她也不反驳,坐在箱顶朝他伸手:“那麻烦陆先生过来拉我,刺猬走不动道了。”
...
陆哲淮住二十九层,一层只有一户。
从前她经常来,以至于他的床上总能发现她掉落的首饰,耳环戒指之类。
在她来之前,他的床头柜里基本是空的,只有一瓶药,他说是安眠用,睡不着的时候偶尔吃一颗。
其实盛栀夏觉得那不像安眠药,但隔天那瓶药就消失了,不知道被他放到了哪。她也没多问,毕竟是他的事情。
后来床头柜成了她的领地,收容那些从枕头底下找到的首饰,以及她早晨离开时忘记拿走的一些小东西,化妆品之类,并且逐渐越积越多,已经到了和他的整洁极端相反的地步。
不仅是床头柜,连卫生间的储物柜都放满了她的女性用品。
不过那些东西已经被她打包带走了,就在去年,他们说“结束”的前一天。
所以当她打开玄关鞋柜,发现里面有一双女士居家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问:“有女人来过?”
“嗯。”陆哲淮把车钥匙挂上墙边银勾。
盛栀夏一手扶着柜门站在鞋柜前,迟迟没有动作。
只有这一双,她也只能穿这一双。实话实说,挺难适应。
于是她低着头,视线一直定在柜子里。
片刻,她不甚在意地问:“今晚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