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误入终身

    苏越正看一旁的马车,久见车内有动静传出,心中失落,脸上表情似是怔了一下,然后眼神连变了几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一时愣住,没想他竟这般决绝,招呼不打,东西也不愿留。


    一旁的福伯伸手将药接过去,重又塞回苏越手里:“你自己给吧!”福伯将药塞进苏越手中顺手握住怔楞在风雪中苏越冰凉的手,继续说道:“他身上有伤,眼下不好走,人还走不了!”


    福伯的话把游走心神的苏越拽了回来。见刘和同和福伯正直直看着自己,面露窘色忙将药瓶收入怀中轻“哦”一声。


    刘和同见苏越面色几经变化,圆团团的脸上煞是精彩,不禁莞尔一笑:“越丫头,人要在这儿再呆上些日子,劳你们照顾。过些时候我再来接他。”


    “什么时候?”苏越问。


    “清明后。”


    ***


    除夕这日早饭后,福伯将采买的酒水果蔬在院中各路仙家神像前一一摆了,文武财神前摆的尤为丰盛,拉周昆和苏越全都祭拜祝祷了一遍。福伯祭拜完,又去后院吩咐骆大娘,年夜饭务必丰盛,多多热上几坛酒备着,晚上大伙儿一处过年。


    承泽伤势未愈还趴在床上,苏越捧着一盆小小的金桔进到屋里,娇嫩的绿叶衬着小巧玲珑的油亮果实,色如赤金。


    承泽两日未见苏越,此刻见她进来,撑起身子要从床上起来,忽地鼻下一热,顿时血流如注,承泽拿帕子去擦,眼见帕子霎时红了大半,鼻中鲜血如何也止不住。


    苏越见状忙上前查看,给承泽另换了帕子,那血仍一直流,手里的帕子眼看着已浸染透,将承泽胸前衣襟染出大片鲜红血色。


    跟在苏越身后来给承泽送药的骆大娘见状,忙惊呼出声道:“哎呀!小哥这是怎么了!小哥这是怎么了!我去唤掌柜的!”骆大娘将药搁在桌上急忙转身出门,边走嘴里不停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没一会儿,福伯拄着手杖赶过来,身后跟着周昆。


    骆大娘领人进屋着急忙慌道:“小哥趴着养了多日,这是伤势加重了?这大过年的,怕是大夫都请不到家来。掌柜的、周先生快给小哥瞧瞧。这瞧着实在是吓死人啊!”


    福伯上前,见地上丢着五六块儿染满血的帕子,不由眉头紧皱,“今日可吃了特别的东西?”


    承泽正拿帕子捂在鼻上止血,闷声回道:“同往常一样,没吃别的。”


    说话间,那帕子又红了大半。


    “哎呀!哎呀!这大过年的……”


    骆大娘在一旁叫的周昆直摇头。


    “这可怎么办哟!流这么多血,小哥可怜见的……”骆大娘嘴里不听。


    周昆无奈闭了眼,苏越不知周昆是被骆大娘声音闹得,顿时脸色青白,嗫嚅着同福伯道:“福伯,他还有救吗?”


    苏越见福伯眉头紧皱不回她话,将目光又停在周昆处,抖着声音道:“师傅!您救救他!救救他!”


    周昆见苏越脸上满是焦虑,眼中已是快要落下泪来,冷着脸上前在承泽肩头穴道点了,伸手搭上承泽手腕,凝神在承泽脉上切了片刻,将承泽胳膊丢开,冷冷道:“死不了。”


    一旁的福伯狐疑问周昆:“可是中毒?”


    周昆端起骆大娘搁在桌上的药闻了闻道:“不是。”


    福伯眉头挤在一处,狐疑道:“可是这药有问题?我看着杨顾川开的方子,药房里我亲自盯人抓的药,是里面添了什么东西?”


    苏越福伯都直直看着周昆,等周昆回话。


    后面的骆大娘又摆手又拍胸脯,急忙辩解:“药是我熬的,是我端来的,老婆子我什么都没往里面加。掌柜的!您可得相信我啊!您知道!我在店里做了这么多年,可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小哥生长的这么可人。我老婆子喜欢不过来,怎么会去害他……”


    周昆被她吵的已是没了法,将眼又重重闭了,沉声道:“骆大娘!您是老人了都知根知底的,您老现下安静片刻吧!”


    骆大娘听周昆语气深沉,连忙道:“好!好!我不啰嗦了,不啰嗦了。”说罢后退几步,缩在一旁噤了声。


    周昆拿汤匙将药盛了在鼻下仔细闻了,方才出言道:“药渣还在?”


    ……


    骆大娘见众人齐齐望着自己,脸上漏出不解之色。


    “嗨!”周昆深叹口气。


    一旁的福伯道:“骆大娘,这两日的药是你熬的也是你送来的,药渣还在?”


    骆大娘这才回过神来,忙回道:“还在!还在!我这就去取。”说完急急迈步去端药渣过来。


    周昆将药渣仔细看了,同福伯说道:“药没问题,他受伤失血过多,气血俱损脉道不足,但他寸、关、尺三脉旺盛,承血气壅省,血气外抗之象。这药里虽有补气血的药,但不应补成这个模样。”


    苏越听完周昆言语,顿时醒悟过来,忙从怀里掏出杨夫人给她的药,颤声说道:“我给他吃了这个。”


    周昆接过苏越手里的药细细看了,将药倒在手中,见也只余下七八颗。


    周昆看着掌中的药,不觉乐道:“整整一瓶,你都喂他吃了?”


    “这药是杨夫人走时给我的,她同我说这药补气血很好。我想承泽受了伤,这药又能补气血,就每日给他吃三四颗……”苏越声音渐低。


    “这是专给妇人化瘀补气血的。”周昆看了眼苏越笑出声道。


    福伯也不由哈哈大笑出声:“杨顾川的药!每日三四颗!他这是补差补过头了!”


    福伯将药瓶丢给床上的承泽,笑着同承泽道:“前日刘和同走,越儿以为你在马车里,特意将这药给刘和同嘱咐要他给你,当时越儿那个样子……”


    苏越眼中仍带泪光,忙打断福伯:“杨夫人也特意给我的吗,说这药补气血有奇效,他吃不得吗?”


    一时,除了床上仍掩鼻止血的承泽,和一脸疑惑的苏越,另外三人都纷纷大笑个不住。


    福伯指着苏越笑道:“丫头你真是用心良苦!”


    外面下了多日的大雪渐渐小了,不知那家那户点响除夕日的第一幅炮竹,不一会儿,家家户户炮竹声络绎不绝,长长短短的炮竹声不断。


    骆大娘指着苏越承泽二人笑弯了腰,听见外面炮竹声响,拍着手高声道:“掌柜的!过年嘞!咱们也去把炮竹放了!”


    屋外琼枝玉叶,处处粉妆玉砌,浩然一色,爆竹声此起彼伏,真是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福伯也高兴,站起身来大手一挥笑着道:“咱们过年!”


    家家盼着去旧迎新,好迎接新的一年。


    寻常百姓过日子,三餐茶饭四季衣裳,共同造就了一个可供心安的地方。


    人聚人散,烟火人间。


    过罢今日,春秋寒暑始而复终,又是新的一年。


    承泽听着络绎不绝的炮竹声,趁众人不觉将福伯丢过来的药,悄悄收在枕下握着。


    暗暗期盼,新的一年身旁诸人岁岁无忧,顺遂心安。


    雪在除夕那日早晨停了半晌,到了晚间又接下了起来一直下到初九。


    接连十多日的大雪加上异常寒冷的天气,将原是计划年节间走亲访友的百姓都困在家中。


    大雪眼见着已积至成人腰间,大人们见气象异常担心来年粮食产量,只孩童们望雪兴叹,个个都高兴坏了。


    好在是过年,家家户户吃食用具都齐备。人们不能同往年节庆,可以往远处行走探访久不能见的亲人和旧友,只能在近处邻里四舍间相互串门拜年。


    承泽伤势已大好,他在床上趴的久了,能下地活动便再不愿在床上多呆。推门而出见屋外绵绵白雪装点万物,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眼见之处无不皓然一色。


    忽然后面院落里传来阵妇人叽喳的笑闹声,承泽不由眉头皱起,想了片刻后,回身把屋门掩了,沿着清出来的小路往苏越住的屋子快步走去。


    天气寒冷,苏越正在屋里摆弄一个小巧的新式孔明锁,听见敲门声,不待苏越过去开门承泽便推门进来。


    “我在你这儿呆会儿!”承泽说着侧身隐在门后。


    苏越正凝神拆解手中的孔明锁到关键处,见他进来,随口“哦”了一声又低头摆弄起小巧的孔明锁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越终于弄明白其中机窍,将那锁解了,这才满意的抬起头来,见承泽仍立在门处时不时的留意院子。


    苏越好奇问道:“你瞧什么呢?”


    承泽将屋门关实了,默了片刻回身对苏越道:“没什么!”


    苏越不信他话,起身到他身旁将门拉开条缝隙,还没待她探头往外看,只听院中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苏越正要探出的脑袋忙又缩了回来。


    承泽立在苏越身后迅速将门掩上。


    “你听见了!”


    苏越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伸手扶额轻声低叹道:“你在这儿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