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画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抱琴正在吃菜,咀嚼的动作停下来,看着萧淮憬。
阮梨珂亦怔住。
离得近了,他的脸就在她眼前,他的视线究竟落在何处,她看得很清楚。反正不是桌上的菜。
阮梨珂感觉,他应该是在看她的唇。
脸上又开始热了,心跳也有加快的趋势。
阮梨珂强迫自己仔细看着他,探询他眼底的情绪——阿憬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这回又是她误会了吗?
少年眸仁轻浅,眸色却被暮色映得很深,不等阮梨珂看清楚,抱琴已经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阿憬!你在说什么啊!”
阮梨珂便知道,不是她的问题,不止她一个人误会了。
看,连抱琴都觉得不对。
她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至少不是她太过自作多情,但很快,另一种担忧又漫了上来。
阿憬不会真的对她……
她屏了口气,牢牢盯着他的表情,却看见少年坦率无辜地转过头,语调平静又讶然地对抱琴道:“我说我想吃姐姐刚才吃的菜呀。”
他又转回脸,看阮梨珂,目光再次落在她唇上:“唔……看起来很好吃呢。”
抱琴:“……”
阮梨珂:“……”
好像是她们误会了。可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抱琴早知道萧淮憬对阮梨珂图谋不轨,看他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直咬牙。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小姐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心吗!
抱琴狠狠嚼菜,好像嘴里嚼碎的是某个人。
因为抱琴在旁边,阮梨珂既觉得尴尬,又觉得没那么尴尬,她别开视线,回想刚才自己吃的菜是什么。
哦,只是一盘酱油放多了、炒得乌霾霾的“青菜”罢了。
阿憬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啊。
阮梨珂看桌上,青菜在抱琴面前。
她轻声道:“抱琴,帮阿憬递一下。”
抱琴看看阮梨珂,心里有气不能撒,不情不愿闷头吃饭:“他自己又不是夹不到……”
阮梨珂:“……”
萧淮憬一点也不生气,还想谢一谢抱琴。
阮梨珂朝他看过来,略带歉意。
萧淮憬作出无辜的表情,像是不明白为何抱琴不喜欢他。
果不其然,如他所愿,他的阿梨姐姐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柔软。抱琴不递,她自己夹了青菜过来,送到他碗里。
“吃吧。”阮梨珂对萧淮憬笑笑,眉眼声音都蕴着温柔。
“谢谢姐姐。”萧淮憬露出灿然的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夹了青菜吃。
抱琴:“……”
早知道还不如递给他!
阮梨珂温柔地看着他。
萧淮憬把青菜喂进嘴里,慢慢地嚼,眯眼满足地笑:“好吃。”
木筷蹭过她香香软软的唇,夹来的菜,滋味自然胜过任何珍馐。
“唔,真好吃。”萧淮憬再说一遍。
目光望在她唇上,贪恋缠绵。
*
房屋慢慢收拾得差不多了,里里外外干净整洁,阮梨珂的画也临摹完了,到了说好的交画的日子。
最近一直在收拾房屋和临摹画,每日只有花销没有进账,手上的银子几乎全花完了,阮梨珂想早点去画斋,把银子拿到手,故而起了个大早。
头一晚她和抱琴说好了,两个人都早早收拾好了,时辰太早,萧淮憬还在睡,两个人就没打算带他,直接准备出门。
画斋离她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临出门的时候,阮梨珂想着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阿憬醒了,找不到她们,也许会担心,而且他也要吃早饭。
抱琴忍不住抱怨:“小姐,他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自己饿了会弄东西吃,您不用照顾他照顾得这么仔细周全,自己早饭都没吃,还想着他呢……”
阮梨珂不和抱琴争辩,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照样还是去了厨房。
从厨房出来,她又去萧淮憬屋子里。
萧淮憬已经醒了,正要起来,门就开了。
阮梨珂走进来。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碧色云锦小褂,她进门来,门角卷进来一阵小风,拂动她垂窈的裙摆,水仙裙一晃一晃,温柔又荡漾。
萧淮憬撑着身子,就那么看着她。
阮梨珂走到榻边,声音压得轻轻的:“我们吵醒你了?”
萧淮憬摇头:“姐姐不吵。”
阮梨珂笑,伸手过去轻轻按他:“时辰还早呢,你再睡会儿,没事。我们把门锁好,你安心睡,等会起来要是饿了,厨房面汤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煮了面就能吃。”
萧淮憬没仔细听她说什么,一大早醒过来,他温温软软的阿梨姐姐就出现在眼前,简直像场美梦。
她的酥手还轻轻按着他,用温温柔柔的语调哄他再睡一会儿。
要真是场梦,那就好了。
他真想把她一把拉过来,一起睡下。
萧淮憬被轻轻按着躺下,阮梨珂收回手,略微有些宽松的袖口滑过了他下巴。
淡淡的香味萦进鼻息,勾着人的魂儿。
“阿憬……”阮梨珂愣住,看向自己被少年捉住的手腕。
萧淮憬没忍住。她收回手的时候,那浅香也飘散,把他的魂也勾走了。
这狐狸精。
萧淮憬没松手,眼底睡意散去,镀上一层干净乖巧:“姐姐,姐姐出门不带阿憬吗?”
阮梨珂扭了扭胳膊,轻微的挣扎没能挣开,她只好先不动:“我去和顺斋交画,去去就回,你不是还在睡吗,就乖乖待在家里,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萧淮憬没说“不好”,但表情是这么写的。
他不情愿地噘噘嘴:“姐姐都没叫我……叫我我就不睡了。”
阮梨珂望着他,张了张嘴,一时无话。
萧淮憬抓着她的胳膊晃:“姐姐,你等等我嘛,我马上起来,跟你一起去画斋好不好?”
阮梨珂有些急,不想耽搁,可看他可怜巴巴祈求的样子,立时心软了。
“好。”她拖长腔调,语气无奈又纵容,“那你快一点哦。”
萧淮憬立马乖顺地点头,这才松开她。
阮梨珂出去外面,和抱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萧淮憬很快就好了,三个人一起出门。
两刻多钟后,到了画斋。
阮梨珂把保管完好的真迹交还,又交了自己临摹好的画。
过去了半个月,裘掌柜都快把这事给忘了,看到阮梨珂交画,一时竟没想起来,等萧淮憬扫了一眼过去,他才恍然回想起来,忙装模作样地检查了阮梨珂交的画。
检查完,裘掌柜把剩下四百两银票给了阮梨珂。
因为临摹画的事,是和顺斋从中牵的线,阮梨珂主动要给和顺斋一些报酬。
裘掌柜没推脱,也没多要,就按照挂卖的规矩,收了阮梨珂二两银子。
钱画交接妥当,四百两银票拿到手,阮梨珂一颗心才算彻彻底底落稳回去。
她刚要走,裘掌柜又叫住她,还是问她之前仿画的事情。
阮梨珂那时走投无路尚且不愿意答应,何况如今并不拮据,毫不犹豫便婉拒了。
裘掌柜道:“四百两银票是不少,可之前听你们说起,好像你们租的院子也不小,租金想必一个月要不少吧?眼下租金是解决了,那之后呢,你们初来乍到,可有什么生计?”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也正是阮梨珂最近一直在想的事。
这一年的租金是解决了,可是明年呢?她们总不能坐吃山空。
不过,这个问题暂且不急,阮梨珂虽没定下主意,但心里也有大致的方向,无论如何,不是仿画骗人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
阮梨珂再一次拒了裘掌柜。
许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这回裘掌柜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执着,没再说什么,不再劝。
阮梨珂却没立马离开画斋。她看看身边的少年,又看了看偌大的画斋,想起画斋的东家莫先生来。
洪春楼外莫先生和游子莘的争执在城中流传甚广,这半月来,阮梨珂出门时常听见人们议论,也知道了不少莫先生的事。
莫先生年逾花甲,性子有些古怪,无妻无嗣,一生只与书画为伴。莫先生本身,也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所以大家才称呼他为先生。而他还有这么大的一间画斋,来往认识的人很多很多。
阮梨珂想给萧淮憬请一位先生,可又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她在庐阳人生地不熟,所以,想问一问莫先生。
“裘掌柜,”阮梨珂谦声,“不知莫先生今日在不在画斋?”
裘掌柜刚要转身,停下来打量她:“在的——钟姑娘有什么事吗?”
阮梨珂把意思说了,裘掌柜没立马答应:“这事……我们东家性子有些古怪,你且等我上去问一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和顺斋有个二楼,莫先生在画斋的时候,常常待在楼上,鼓捣他的藏书和藏画,很少下楼过问画斋生意的事。
阮梨珂朝二楼看一眼,点头:“那就有劳了。”
裘掌柜上楼去了,阮梨珂站在角落等候,抬脸望着二楼。
裘掌柜在莫先生门外,轻轻叩门。叩了半晌,却没反应。
裘掌柜推开门,下一刻,安静的画斋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
阮梨珂是眼睁睁看着裘掌柜进门,没片刻,又惊叫着冲出来的。她立马觉得不好,莫先生年纪大了,许是有什么意外。她立马要上楼。
“姐姐!”萧淮憬却拦住了她。
他不容置疑道:“我先去看看。”
阮梨珂一愣,萧淮憬已经大跨步上楼去了。
比起阮梨珂的担心,萧淮憬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嗅到了空气里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片刻,萧淮憬下楼来。
阮梨珂紧张担忧地看着他。
“莫先生……死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