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阮梨珂刚来庐阳不久,一来就为住处发愁,的确不知道商会竞选的事。
她自小长在闺中,母亲早早过世后,钟家经商上的事情她从不过问,故而她只是神色温宁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对这些事并不太关心。
倒是抱琴有点好奇:“老板,那您怎么没去呢?”
这间书肆很大,笔墨纸砚又都是金贵物,料想书肆的老板在庐阳的商人之中应当有一席之地,可他今日还在开店,并没有去什么商会竞选。
书肆老板一笑,有几分无奈:“去了也没用,谁不知道这会长之位,不是钟家的就是游家的,我们去,也只是跟着凑凑热闹罢了。”
阮梨珂将要往外走,听到这里,驻足停下,神色镀上了几分认真。
她转头望过去,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钟家和游家关系好么?”
老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怎么会好,他们可是死对头。”
在漳泗城时,钟游两家就针锋相对,庐阳是昌渡郡的主城,亦是钟家和游家起家的地方,两家也合不来,并不值得意外。
可是阮梨珂依稀记得幼年的事情,那时母亲似乎常常提起游家,言辞之间,游家和钟家的关系并不差。
为何现在变了呢?
不过阮梨珂转念一想,钟家和游家一直以来就是对手,从前家业没这么大的时候,算是亦敌亦友,现在家业变大了,昌渡郡却还是只有这么大,利益冲突越来越多,关系变了也不稀奇。
只是再怎么变,何至于走到彼此算计陷害的地步?
阮梨珂无端地想起那天和游子莘分道时他的眼神。提起钟家的时候,游少爷眼底浮现的戒备、提防、试探……种种情绪,无一不让人对钟家浮想联翩。
阮梨珂驻足静默片刻,垂眸,强迫自己不再想。
出了书肆,抱琴走到她旁边:“小姐,您想去看看吗?”
阮梨珂有些走神,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在问要不要去看商会竞选。阮梨珂摇了摇头:“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
“钟氏商号,一票。计十八票。”
“游氏商号,一票。计二十二票。”
“吴氏粮号,一票。计五票。”
……
上月,在洪春楼选出了商会会首的最终五家候选商号,今日,将从这五家商号中选出最终的商会领头人。
洪春楼是座茶楼,一楼正堂有个戏台,常有伶人唱些小曲儿,今日改了计票的唱台,由五家商号各派出一人,计票在他们的共同监督下完成。
唱台下第一排首座,一左一右坐着昌渡郡太守和庐阳县令,县令倒不说,连太守都来了,可见这是件大事。
太守正襟端坐,认真听着唱台上一声一声的计票,坐在他身后的一众商号代表人和各个大商铺的老板,也俱都不敢出声,目不转睛盯着台上。
只有两个人,台上唱票的声音响起,二人的声音掩藏其中,低声你来我往。
正是游子莘和钟家商铺的代表人刘绥。
两个人就坐在太守胡建同身后,却仍低声说着话。
“游少爷,你领先了。”刘绥微微有些胖,脸上眯着笑,说话的时候很和善。他大概经常笑,眼尾有很多皱褶。
游子莘望着台上,不看他:“未到最后,不敢言先,刘掌柜又何必自谦。”
刘绥笑意更深,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听说鹭夫人的飞云阁快要建好了?这位鹭夫人可真是了不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在庐阳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渐渐成了大势。不过,这回竞选,她竟没参加。听说她快过生辰了,游少爷还准备了礼物相送……”
刘绥转头,细细的眼缝里射出两道微光,打量他:“游家这是要拉拢鹭夫人么。”
游子莘对刘绥竟知道他准备了礼物要给鹭夫人感到了一丝惊讶,但面上不显:“谈何拉拢,做生意本就是互利共惠才能长久,总不能和刘掌柜一样,到处树敌吧?”
刘绥扬了下眉,这个表情在他圆圆的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坐在前排的庐阳县令孙康泰转过头来,看了看身侧的太守大人示意,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
刘绥歉意地笑了笑,坐好,不再看游子莘。游子莘也垂目,不再说话。
*
阮梨珂回去的路上明显比出来的时候兴致差了许多。萧淮憬看了她好久,她都没有察觉。
抱琴也在悄悄看她,阮梨珂从书肆出来就是这样了,抱琴知道,她心里对钟家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在意。
马车蓦地停下来。
车夫在外面道:“哎呀,对不住!都是小人不好,小人忘了今天这条街人多,这就换条道!”
马车停得突然,停下来的时候车里的三个人都踉跄了一下,阮梨珂在出神,萧淮憬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撞到窗框上。
重新坐稳,阮梨珂转头,看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
抱琴掀开车帘:“外面怎么了?”
萧淮憬跟着看出去,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阮梨珂的视线,仍旧捉着她的胳膊,紧紧搀着她。
阮梨珂看他一眼,语气温和又无奈:“阿憬,可以放手了。”
萧淮憬还没作出反应,外面车夫道:“小人忘记今日洪春楼有商会竞选了,来看的人实在太多了,小人这就调转回去绕一条路。”
“慢着!”抱琴叫住车夫,转头看阮梨珂。
阮梨珂被车夫的话引开了注意,忘了继续让萧淮憬松开手:“洪春楼……商会竞选就在外面吗?”
车夫点头:“是啊。”
“……那在这里等等吧。”阮梨珂道。
她去掀车窗的垂帘,萧淮憬还没松手。她又看他,萧淮憬这回正望着她。他抿了抿唇,仿佛对她这样着急让他松手有些受伤,但还是乖乖地放了手。
阮梨珂看他这副受伤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要去掀垂帘的手一转,先揉了揉他的头:“乖,姐姐看看外面什么情形。”
萧淮憬的表情立马不可怜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乖模乖样地点了点头。
阮梨珂笑了笑。她转头,刚挑起帘子,外面喧哗声就响起来了。
她看出去,正看见洪春楼外面游子莘追着一个人追了出来。她循望过去,是个须发花白的矮小老头,走得怒气冲冲。
游子莘追到人,拦住他,急急说着什么,没说几句,那老先生好像又生气了,又要走,游子莘不让,两个人拉扯了两下,争执了起来。
隔得太远,不知道两人在争执什么,但阮梨珂随即听见马车外有人议论。
“听说是游家胜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结果突然又变了……”
“哎,好像是莫先生本来把票给了游家,到最后要宣布结果的时候,他突然又变卦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哪家赢了会首。”
商会竞选是大事,除了参与其中的商号商铺,洪春楼内还设置了观选席,兴许是有人把里头的消息传出来了。
阮梨珂悄悄望着那两个议论的人,等他们说去了别处,她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洪春楼外。
那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应当就是他们口中的莫先生了,也便是和顺斋的东家。不过阮梨珂去了几次,画斋都是裘掌柜在打理,她没见过这位莫先生。
楼外两个人仍在争执,远远看去,莫先生竟激动得脸色发红。
再没说两句,莫先生大步绕开游子莘,拂袖而去。
游子莘叫了一声,莫先生不予理会,他也没再追。
商会竞选已经结束了,等莫先生走了一阵后,里面剩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各自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开。
这时候,街上比刚才更拥挤,马车只好再等一等。
马车外乱糟糟、闹哄哄的,阮梨珂便放下了帘子。
转头,抱琴和萧淮憬都望着她。
阮梨珂微怔,轻眨了下眼:“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抱琴看着她,跟着她眨眼:“小姐,您要去和游少爷打个招呼吗?”
萧淮憬没说话,但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阮梨珂有些奇怪:“为何要去打招呼?”
抱琴望着她,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她可能想过去打个招呼,因为小姐从来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刚才却看得那么认真。
阮梨珂和抱琴对望,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姐姐,”萧淮憬凑过来,目光认真地看着阮梨珂,“姐姐是希望钟家做会首,还是游家做会首?”
阮梨珂和抱琴都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抱琴听完,顿时也有点好奇。
阮梨珂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想过。
本来,她应该是毫不犹豫就选钟家的,可从漳泗到庐阳,发生了很多事情,纵使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她心里还是对钟家种下了深深的怀疑和不安。
阮梨珂选不出来:“我选不出。”
她很坦诚。萧淮憬眨眨眼。
阮梨珂想了想:“不过,和游少爷相处过几日,我觉得他人还不错,若游家的人都像他那般,那游家做会首,也许会比现在的钟家要好一些。”
阮梨珂自说自话,说得可理智、可认真了,却没发现某个人的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到最后,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垂下眼帘,眼底已是一片的戾色。
萧淮憬心想,她要是敢掀开帘子再看那个野男人一眼,他现在就下去把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