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砚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从裘掌柜手里拿到了真迹,阮梨珂小心翼翼收好,立马急着要回去。


    裘掌柜先给了她一百两的定钱,薄薄一张银票,收在怀里却沉甸甸的。是种叫人心安的沉甸甸,连日来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


    明日就是五日之期的最后一天,阮梨珂凡事喜欢早早安排妥当,万不想等到明天,所以她想回去和抱琴一起,今日就去找屋主,先把房屋租下来。等之后临摹完画,拿到剩下的钱,就去结清剩下的租金。


    她不等出画斋,和裘掌柜说完,转身过来便拉住了萧淮憬的手:“阿憬,我们快回去!”


    她满面都是笑,出去的时候脚步轻灵,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一心想赶快回去租下房屋,连拉住了萧淮憬的手,都忘了觉得别扭。


    萧淮憬配合着她的高兴,明朗地应她一声“好”,由她拉着,赶快回去。


    她轻步如飞,萧淮憬却身高腿长,不必走得那么快。


    他目光下移,看见她拉着他的手。余光里万般风景都在后退,唯有眼前小手拉着大手的画面生动定格。


    阮梨珂兴高采烈回到客栈,一路小碎步飞快踩过走廊,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松了手拿钥匙,突然发现,她这一路回来似乎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画作真迹抱在怀里,占据了她的左手,右手从衣襟里拿钥匙的动作顿住。


    手心里温热,有不属于她的温度。


    阮梨珂这才蓦地意识到,她这一路回来,都是和阿憬手牵着手在人群中穿梭。


    人来人往中,他们并肩同行,亲密无间。


    光是想到,阮梨珂脑海里就出现了画面,她不由转头,羞赧地看向身后的少年。


    萧淮憬垂手在身侧,轻轻捻动手指,他一直望着她,看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染红,又一点一点转过来,对上他侵占的视线。


    他目光瞬间收敛,回望她以纯赤干净的双眼。


    阮梨珂望着他,少年的眸轻浅,纯净无瑕,她却一瞬间觉得自己会迷失在他的眼睛里。


    “姐姐?”萧淮憬轻声。


    阮梨珂一刹那回过神,慌忙转头继续拿钥匙的动作。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开门,心里却一时间翻江倒海。


    阮梨珂啊阮梨珂,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阿憬,他如此单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只有你这般龌龊,连牵一下弟弟的手都面红耳热。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阮梨珂打开房门,萧淮憬刚要跟进去,她一转身,立马把门半合上。


    萧淮憬被挡在门口,十分无辜地看她:“姐姐……”


    “我、我忽然有点累,想……想小憩一下,你回自己的屋子,好不好?”阮梨珂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调染上了一丝祈求的味道。


    萧淮憬眸色微动,轻眨了下眼,用纯澈的眸子望着她,依依不舍但很听话地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好好歇一歇,有事就叫我。”


    阮梨珂说“好”,朝他笑了笑,关上了门。


    等关上门,她忙捂住心口混乱的心跳,慌乱喘气了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没察觉到,门外始终没响起脚步声,直到她去桌边坐下,门下的暗影才悄无声息离开。


    *


    傍晚抱琴回来,阮梨珂和她商量好,拿着到手的定钱,立马去找屋主,把房屋定了下来。


    等她画完画,拿到剩下的四百两,就把剩下的一百八十两也结清,安安稳稳租下一年。


    之前为了租金焦头烂额,没想到现在一下子柳暗花明,有了这么多钱。


    房屋租下来后,第二天,阮梨珂就带着抱琴和萧淮憬离开了客栈,去租住的房屋收拾住下。


    裘掌柜说,请阮梨珂临摹画的人并不着急,只要求她画得仔细些,尽善尽美,所以阮梨珂也并不那么着急,不像上次夜里不睡赶着要画完。


    搬了住处,收拾出了屋子,她就在自己房中每日仔细画上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和抱琴、萧淮憬一起,收拾房屋各处。


    这一处房屋,房间和院落都还比较新,也还算干净,只是久没有人住,落了一些灰尘。要住下,得收拾一番,也还差一些锅碗瓢盆、厚褥棉被之类的用品,柴米油盐更是不用说,也得买。


    将就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三个人出去买东西。


    要买的东西很多,三个人六只手还未必拿得下,阮梨珂便租了一辆马车。


    一大早出门,逛了小两个时辰,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再有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便等想起来了再买。


    三个人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一间大的书肆,阮梨珂从外面过,一眼扫见里头笔墨纸砚都齐全,立马驻足。


    住处暂且算是安顿下来了,之后她得尽快给阿憬请一位先生,在那之前,学业却也不能荒废。好在阿憬是个上进的,她买了笔墨纸砚回去,他自己可以先学着。


    这样想着,阮梨珂便领头走进了书肆,萧淮憬和抱琴不知道她要买什么,但也只好跟进去。


    这间书肆在最繁华的主街上,里面的客人却很少。


    阮梨珂在心里掂了掂身上剩下的银子,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她心知今天可能买不了了,方才竟没想起来那四百两还没拿到手。


    但进都进了,先看一看吧。等阿憬看好了,到时候来直接买回去便是。


    阮梨珂拂过一方砚台,心里定下主意,便转头叫萧淮憬。


    “阿憬。”她低声,冲他招了招手。


    萧淮憬只扫了一眼铺子,之后就一直在看她,她转头叫他,他立马应了声过去。


    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力全在她脸上——他都快忘了,上次她这么直直地、毫不退避地看着他是什么时候了。从山洞之后,她看的目光总是有些躲闪的。


    “阿憬。”萧淮憬到了阮梨珂身边,她又轻声唤他,示意他看。


    萧淮憬转眸,看向面前各种各样的砚台。


    他第一个念头是她要买来作画用的。


    正要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阮梨珂已经又先他一步开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萧淮憬看她。


    阮梨珂点头:“对呀,给你买的,当然要你喜欢。”


    萧淮憬这才反应过来。阮梨珂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笑起来:“你要读书,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少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面前看了一眼,扫见自己站着的矮架上,正好摆的都是质地优良的最好的砚台。


    好的砚台,价高者可值千金,价底者,也是一百两往上走。阮梨珂都不用算自己还有多少钱,直接拉过萧淮憬的手转移阵地。


    她一边拉他走,一边回头朝他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这里摆的买不起,我们看看别的。”


    她的声音小小的,耳垂悄悄浮起了一层窘迫的浅红。


    她背着身拉他走,萧淮憬不用掩饰表情,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无声笑起来。


    没事的姐姐,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换了木架,阮梨珂让萧淮憬挑砚台,她自己也随便看了看。


    眼前的木架上摆放的是中等的砚台,价钱大致在三十到七十两不等,对太子殿下来说,这些都是次等货了。


    但萧淮憬并不在意,反而有些高兴。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七十两也好,三十两也罢,都并不是一个小数目,阮梨珂舍得为他花这个钱,说明她很看重他、在意他。


    萧淮憬无所谓买什么砚台,并没有认真挑。他目光悄然落在阮梨珂的手上,见她摩挲一块砚台良久,才移开手,他跟着将手伸过去。


    细腻冰凉的砚台上,似乎还留有她香软手指的余温。


    萧淮憬默不作声,指腹反复摩挲。


    阮梨珂注意到他的动作,又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担心太贵了,立马道:“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等姐姐临摹完那幅画,我们就有很多银子了,你喜欢只管说便是,等过几日姐姐给你买回去。”


    萧淮憬停了动作,看她,点点头,低低应声。


    阮梨珂望着他,觉得少年的眸子格外的安静,或许是光线的缘故,看起来居然有点幽深。


    她眨了下眼,又不觉得幽深了。


    阮梨珂心里莫名的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委屈了他。她买不起最好的砚台给他,就连她唯一有的温柔,这段时日,也总是飘忽不定。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


    阮梨珂心口闷闷的,终于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萧淮憬未料她忽然动作,惊讶地看着她,眼底一瞬间漫上惊喜——这并不是他的伪装。


    阮梨珂被他这样的眼神更加刺痛,脸上却越发笑得温柔:“挑好了吗,以后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萧淮憬直直地望着她。


    阮梨珂被他这样看着,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点头:“嗯。”


    萧淮憬笑:“好!”


    只不过,姐姐,我想要的,再多的银钱也买不到呢。


    挑好了笔墨纸砚,阮梨珂同书肆的老板说过,先帮她收好,等过几日她来付钱拿回去。书肆老板看她通身的气度不俗,又穿着钟家的衣裳,料想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说定此事,要出门的时候,阮梨珂想起来,回头问老板:“对了老板,今日铺子里似乎没什么人,街上也有些冷清,最近城里是有什么大事吗?”


    老板惊诧地看着她:“姑娘不知道吗?今日是庐阳商会会长的竞选,这可是我们庐阳城的大事,连县令老爷和太守大人都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