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鹅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萧淮憬赶回客栈还是晚了些。


    阮梨珂和抱琴回到客栈,发现萧淮憬不在,问了客栈的人也都不知道,上楼又找了一遍,才看见萧淮憬留在屋里压在杯底的字条。


    虽然知道人是出去买东西了,可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人一直没回来,阮梨珂还是不由有些担心。


    阮梨珂下了楼,想在楼下等着,萧淮憬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阮梨珂才刚坐下,正对着门口,萧淮憬一进来她便看见了他,立马站起来:“阿憬!”


    萧淮憬进门时面无表情,忽然听见她的声音,一瞬间有些惊愕,抬眼循声看过去,脸上下意识地立刻露出了乖顺的笑。


    阮梨珂松了口气,萧淮憬看见她眼底有担忧慢慢散去。


    萧淮憬心底泛起一股柔软的暖意,虽然阮梨珂还有些躲着他,可不管她再怎么别扭,心里都一直是在乎他的。


    萧淮憬这样想,脸上的笑越发乖觉,加快步子迎过来,乖巧地回应:“姐姐。”


    阮梨珂看见他平安回来,放下心,慢慢又皱起眉来,等人快到跟前,她拧眉低声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萧淮憬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露出内疚的表情:“这几日姐姐每日都出去,我看姐姐每日都好累,所以想给姐姐买一只烧鹅补一补。”


    他提起一只手,将手里的烧鹅给阮梨珂看,又垂下眼,低声:“但是今天买烧鹅的人好多,排了好久的队……对不起,阿憬让姐姐担心了。”


    上次萧淮憬在山洞避雨的时候自己跑出去给她拿披风,那时候她就想批评他了,但那次看他淋雨,整个人被淋得湿漉漉的,回来的时候冷雨还在沿着发尖儿往下掉,她心里便忍不住怜惜,便没说他。


    刚才,阮梨珂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好好说一说他的,可是这时候看见面前的少年低着头,因为排队回来晚了而内疚地道歉,她要说的话又一次说不出了。


    阮梨珂望着他,萧淮憬一直低着头。


    阮梨珂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回阿憬也不是自顾自跑出去的,他留了字条,只是因为排队太久的关系,回来得晚了。也非他所愿。


    阮梨珂半晌没说话,萧淮憬小心地抬起眼,看她。


    她正看向客栈外。外面天色幽暗。


    萧淮憬刚才看见她皱眉,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一边卖乖认错,一边在等她的责备。


    阮梨珂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


    萧淮憬轻抿唇,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回来的路上是不是很黑?”阮梨珂问。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恼意。


    萧淮憬有些怔愣。


    阮梨珂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烧鹅,低柔的声音更温柔了些:“一个人回来,怕不怕?”


    她的声音轻柔,软语温言落在人心口,却引起剧烈的颤动。


    萧淮憬望着她,静默。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和此刻宽容关切的话,简直比帝都波诡云谲的尔虞我诈更让人难以招架。


    阮梨珂接过烧鹅,安静温柔地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像一泓暖溪,弯弯绕绕流淌进人心底。


    萧淮憬垂下眼,任由胸口的震颤不肯停息,抬起眼,温驯地看她,目光渐渐染上可怜。


    “怕……”他轻声道,清澈的眸光颤动。


    阮梨珂的目光立马更软了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急着说他。


    “没事。”


    她去牵他的手想安抚他,手伸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僵硬了一瞬,转而牵住了他的衣袖。


    “我们上楼去吧,回来了就不用怕了。以后想去哪里,告诉姐姐,姐姐陪你去。”


    阮梨珂牵着萧淮憬的袖口往楼上走。


    他低头,低声“嗯”了声,其实并没有认真在听阮梨珂说了什么。


    他只目光落在她白皙如雪的手上,她纤纤的手指那样好看,却怎么这般小气。只肯牵他的一点衣袖。


    烧鹅要趁热吃,阮梨珂把烧鹅拿回她和抱琴的屋中,把萧淮憬也带进去,三个人围坐在桌边一起吃。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在普丘观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阮梨珂竟然觉得有一丝怀念。


    可能,她怀念的是那时她和阿憬的关系。那时她还很纯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和阿憬之间的相处竟然会变得尴尬。


    不过,今日似乎好了一些。


    抱琴吃了几口,她和阮梨珂一样,为那一直凑不齐的七十两着急上火,吃着烧鹅,很快又心疼起钱来。她忍不住问萧淮憬买烧鹅花了多少钱。


    萧淮憬看她一眼,转头看向阮梨珂,语气有点不安:“……一百六十文。”


    抱琴立马觉得手上的肉不香了:“一百六十文……哎……”


    抱琴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没有责怪萧淮憬的意思,否则压根不会吃这只烧鹅。她只不过是突然有种“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担忧,一时之间有些忧愁。


    萧淮憬根本不在乎抱琴说什么,但是当着阮梨珂的面,他立马低下头,神色失落,又夹杂着愧疚不安。


    阮梨珂小口吃着阿憬给她撕好的鹅肉,看见他这个样子,立马帮他说话:“这才多少钱,就算我们省下来一文不花,也照样挤不出七十两来。”


    她心里也着急,但不想在阿憬面前表露出来,又转头朝他笑:“别胡思乱想,正好最近总吃客栈的东西吃腻了,换换口味才好。”


    萧淮憬抬起脸看她,终于笑了笑,但笑得似乎有些勉强。


    阮梨珂还想说什么,萧淮憬又低下头去,再抬脸的时候,笑容和失落都收了起来,表情显得安静而乖巧。


    他轻声地说:“姐姐,我吃饱了。”


    阮梨珂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诧异地望着他:“你才吃了这么一点。”


    萧淮憬眨眨眼,样子看起来很真诚:“这几天出去有些累,今天想早点睡。”


    阮梨珂想起他出去为了买烧鹅排了很久的队,可能是有些累了,犹豫着缓缓点了下头。


    “那阿憬先回去了。”萧淮憬乖巧道,站起来,朝阮梨珂浅浅地笑一下,很自然说道,“姐姐今天也早些歇息。”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快出去的时候,又忽然停住步子,回头再看向阮梨珂。


    “姐姐,好梦。”他甜甜道。


    萧淮憬出去了,阮梨珂蓦地从怔然中回过神。


    刚才阿憬那句“姐姐好梦”,让她突然想起了在驿站的那晚。


    阮梨珂有些耳热,分明今日阿憬的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再寻常不过,可为何那天他在她耳后说话的时候,她浑身都不自在。


    那天阿憬的声音,似乎更低些、更沉些……


    阮梨珂咬唇,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那晚少年的语气记得这么一清二楚,回想起来竟然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小姐,奴婢是不是不该说话……”抱琴望着阮梨珂慢慢蹙起的眉,小心翼翼地问。


    阮梨珂回过神,看抱琴:“……没事。”


    她又朝萧淮憬空荡荡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他实在没吃多少。


    烧鹅还剩下不少,阿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阮梨珂想了想,还是让抱琴扯下来一根焦香的鹅腿,她用油纸包了,给萧淮憬送过去。


    阮梨珂叩开萧淮憬房门的时候,迎面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她蹙了蹙鼻尖,仔细辨认,仿佛……是血腥味。


    “姐姐,怎么了?”萧淮憬望着她,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异样。


    阮梨珂回过神,不由往他屋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发现萧淮憬已经脱下了外衣,只穿了一件里衣。


    她顿时觉得唐突,明明之前还睡在一间屋子里过,现在却觉得只是这样就已经很不妥。


    “你方才吃得太少了。”阮梨珂一边说,一边收拾好心绪,重新朝他看过去,不可避免地看到萧淮憬被贴身的里衣隐约勾勒出的线条分明的肌腹。


    她心绪一瞬间又乱了,忙把视线放远,朝他身后看。


    她忽然看见,阿憬的外裳似乎掉在了地上。


    不,不是掉的,更像是被嫌弃地扔开了似的。


    阮梨珂顾不上什么不自在了,那淡淡奇怪的味道仍在鼻尖时有时无,萧淮憬试图挡住她的视线,但阮梨珂已经一错身,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去,直接进了屋。


    “我给你放在这里吧。”阮梨珂一边说,一边想把那件衣裳看得更确切些。


    萧淮憬杀了人,身上有血腥味,外裳上沾了一点,他刚才上楼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不大明显,但如果稍加注意,还是很容易看出异常来。何况,还有久久散不尽的血腥气味。


    “阿憬,你的衣裳怎么随手扔在地上了?”阮梨珂问,隔得远了实在看不清,她朝那边走过去。


    萧淮憬一愣,其实那股血腥的气味极淡,寻常人很难察觉,未料阮梨珂的鼻子这么灵敏,一下子就发现了。


    眼看阮梨珂朝那沾了血的衣裳走过去,萧淮憬下意识制止她:“姐姐!”


    少年的声音忽然提得很高,阮梨珂吓了一跳,回头看。


    下一刻,身后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突然环臂一把抱住了她。


    阮梨珂被拥在萧淮憬怀里,呆住。


    萧淮憬抱着她,唇贴近她耳侧,低声:“姐姐,今晚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