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育女这种事情对谢小果来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他的道德品质不允许他去欺骗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自从他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以后，就从来没有想过和女生谈恋爱。眼下听向导老伯说自己曾孙孙都出来了，他着实内心充满感慨。


    宋思远问谢小果：“这个能吃吗？”他摘下来一颗蘑菇，这蘑菇长相有点不太好看，上面有些黑黢黢，挺大。谢小果笑着道：“见手青，炖出来味道还不错，很脆很脆，比猪肚菇要脆一些，吃起来有种吃猪肚的感觉。不过到底是蘑菇，没有猪肚那么韧。”


    宋思远点点头，谢小果的解释意味着这东西能吃，于是也丢进谢小果的背篓里。宋思远说：“我来背背篓吧。”


    谢小果：“不用，装满了下去也没几斤，不重。我来就好了。真要摔跤了，背后还有个背篓挡着，不怕有什么木刺扎进背里。”


    宋思远一听就不跟谢小果争了。三人一路往上，有很明显的松茸被挖过的痕迹，那些松茸被小心翼翼的挖出来，然后又将湿润肥沃的泥土重新掩埋。采松茸的村民都在下意识的保护好菌种，以待来年这里可以重新发出松茸。


    谢小果走的累了，喘息着，宋思远更不行了，他本来就肥，算得上娇生惯养出来的，只是品格坚韧，到这会儿没有喊过一声累罢了。他喘的更厉害。只有向导老伯脸不红气不喘的，靠着一根斜生的大树，吧嗒吧嗒又抽几口烟。


    谢小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脏了，坐在大树供出地面的虬根上，青苔湿湿润润凉屁股瓣儿。“背篓里其他蘑菇都快塞满了，没瞧着一根松茸，这是被挖空了吧？大家都火眼金睛，我俩眼神估计是不行的，比不上。唉！”


    “再走走，往上面去瞅瞅，往深里找找，总能找到的。就算找不到，回去也能买点儿。不怕吃不到。”


    谢小果哈哈笑起来，仰头望天，树木参天浓阴碧绿，天空蓝的沁人，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正打算走，见到刚坐的地方长了一丛木耳，便蹲下来采摘，瞥见苔藓中微微拱起，下意识的翻了一下，顿时一个蘑菇头映入眼帘。


    一时之间兴奋不已，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思远思远，你快过来看，快过来看！我挖到了一颗！”顿觉功德圆满。


    宋思远凑过来一瞧，果真是一颗松茸。小心翼翼往下挖去，松茸饱满又大，嫩生生的，稍不小心都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宝贝似的捧出来，一股特殊的鲜味直冲天灵盖。


    向导老伯看他俩高兴成那样，只笑着抽烟摇头。


    这个时候天也蓝蓝风也幽幽，山间树木葱茏，呼吸的空气让人的肺直进氧吧，很美好了。可是在宋思远的眼里谢小果喜悦的样子才最美好。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给谢小果拍了个照。


    谢小果还很配合，这种挖到松茸的时间点，当然是要拍照纪念的。然而什么松茸不松茸的，宋思远不放在心上，他只觉得谢小果好看。


    谢小果哒哒跑宋思远身边一点儿，举起松茸，拿着手机两人合照自拍一张，谢小果对宋思远道：“回头发朋友圈。待会儿你的照片发我，我的照片发你。”


    “好。”


    宋思远口头应承了，可是他并不打算发。他一个人看就可以了，不想给朋友圈的那群人看。


    休息的差不多，谢小果整装待发，“走走走，继续！我觉得接下来的运气肯定爆棚，到时候肯定能采很多的松茸。”


    宋思远笑着由他，两个人一起卖力的爬着，向导老伯还要时不时在前面等他们。两人当真是内心羞愧，只觉对不起袁先生，白白吃了那些饭，二十出头的青壮身躯竟然比不过当老祖父的向导老伯。


    上山只有人们采松茸走出来的小路，有些地方路还没有了，得从斜坡、滑坡、陡坡的地方上，继续往前，也不知道是谢小果宋思远的运气不错，还是他们来的地方的确足够高、足够僻，没想到还真的采到了松茸，环顾左右，这里一颗、那里一颗、那里还有一颗……


    谢小果笑得合不拢嘴。明明只是七八十块钱就能买到一颗的松茸，可是他就是很开心，一种收获的喜悦充盈全身，心情愉悦而松快。宋思远见他这样高兴，便也松了一口气。


    他一点都不想谢小果沉浸在康斯坦的那件事情里担惊受怕郁郁寡欢。


    像现在这样，才是他带他出来旅游散心的最终目的。


    谢小果把松茸小心放好了，继续寻找，宋思远也采了好几颗。向导老伯尽职尽责，虽然他眼睛不太好，但是人家经验丰富，也找到了一些，不过他没有要，反倒是让给了谢小果他们。


    终于采了十来颗松茸，凑够一餐了，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爬山耗费体力，中饭也没有吃，此时此刻饥肠辘辘。谢小果和宋思远迫不及待下山，不曾想在下山路的时候踩滑了苔藓，谢小果溜了一路，半条裤腿半边屁股上都是泥巴。


    宋思远那时候隔着谢小果两米远的距离，完全没能拉住他。可他着急想拉，结果自己也滑了下去，谢小果还没支撑着站起来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谢小果啊了一声，喘息，“压、压死了。”


    宋思远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谢小果，他的睫毛好长好密，嘴唇好甜的样子……脸颊爆红着，心跳如鼓，他手忙脚乱的下来，拉起泥巴满身苔藓粘发的谢小果，说道：“没事吧？”


    谢小果摇摇头，“只是滑到了，没受伤。”他看看手，没出血没划伤，松了一口气。在还没有确认那件事之前，他是不想让宋思远接近自己的。可是宋思远却毫不害怕的屡屡接触，他的心又暖又乱又甜。


    这个时候向导老伯折返回来，说道：“小心点儿慢慢走，青苔多的地方下脚还行，像这种青苔不多，还浅的地方，才最滑。”


    受教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两人跟着向导老伯的脚印下山。到山下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五点了。回到向导老伯家，啥话也不多说，直接泡两碗方便面，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没有那么饿。


    这边肚子里有点粮食，缓过来了，谢小果左右四顾，然后卷起袖子，冲向导老伯说：“晚上我来做饭。”


    向导老伯：“……”


    向导老伯的妻子：“！！”


    向导老伯的妻子热情、善良，虽然皮肤黑有皱纹，可是很慈祥。她听谢小果要自己动手做饭，这边就想帮谢小果打下手杀鸡。


    然而谢小果只麻烦她帮忙烧水。一只两三年的老母鸡被谢小果捉住，杀鸡浇水拔毛一气呵成。洗干净的鸡掏出来内脏，看看灶台上的一些简单调味料，谢小果也没露出来为难的神色。只把松茸扫去泥尘，用竹刀切成片状，塞进经过一番处理的老母鸡肚中。


    锅子中的水开始翻滚，盘中搁置整鸡，用盆盖得严严实实，直接上锅蒸了起来。中间调制了几个酱碟，端上桌子。


    时间一到，开盖看鸡。浓白的雾气袅袅而起，过了几秒才能看清楚里面的鸡。鸡皮光滑金黄，没有一滴水的鸡汁也是金黄色。松茸的鲜浸透了鸡肉的香，馋人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人恨不能现在就揪住一个鸡腿，扯下来，大嚼特嚼，品尝这道美味。


    鸡端上了桌子。


    谢小果在做鸡的过程里还用炒锅随便做了几个菜。过程里为了防止意外，他戴了口罩和手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他的菜大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艳感，比如做炖牛肉干，还有煎酸奶片这些，都是些很平常的功夫。只不过向导老伯和他妻子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做出来的菜比他们做的菜好看多了。


    鸡，是最夺目的。


    谢小果将鸡密封的粗竹签拔下来，内里金黄的汁水便流了出来，一瞬间鲜香扑鼻，越发刺激的人口水直流。


    谢小果将浸透了鸡汁的松茸夹出来，没有多少，每人只能分到一小碗，浇上金黄的鸡汁，众人品尝起来。


    风味太独，太鲜、太鲜，独属于山珍的鲜，鲜到上头！


    谢小果分好之后，脱下来手套，开始吃起来，整只鸡的精华都融合进了松茸里，根本不够吃，感觉能炫一盆。可是这种东西真要炫一盆，也就少了珍惜的滋味。


    宋思远吃完之后对谢小果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松茸。”


    谢小果哈哈笑起来，只道：“自己从山上挖下来的当然好吃。”


    而向导老伯和他的妻子已经惊艳到说不出话来，从小到老，还没有品尝过这样极致的美味。明明鸡是他家的，松茸是他们这边的，他们祖祖辈辈采集松茸已经很多岁月了，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鲜的松茸。


    吃完了松茸再去吃鸡，鸡肉虽然也很美味，滑嫩，好吃，没有一丝丝腥味，岁月赋予的极致风味无从比拟，可是依旧差了松茸一筹。要是先吃鸡肉再吃松茸，就会感觉到升华，可是先吃松茸再吃鸡肉，就差了点意思。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松茸出肚的瞬间，才是最好的食用时刻。


    酸奶干切片之后煎得金黄，咬一口，独特而浓郁的奶香、酸香在舌尖绽放，可是谢小果有些吃不惯，他浅浅尝了一块就没有再尝。好比酪界极具盛名的蓝纹奶酪，别人吹破天去，他还是受不住那股味儿，宁愿去吃超市里十五一瓶的茶油豆腐乳。


    吃过晚饭就已经是晚上八点，围着篝火说笑一阵，向导老伯的儿子下工回来了，只喝了几口水，又客气的开三轮车送他们上镇里，到镇里就有出租车坐了，回市里到下榻宾馆，今天一天可算是功德圆满。


    只不过两个人回到宾馆之后没有立刻就洗漱睡了，谢小果和宋思远坐在凳子上，桌面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蘑菇，还有木耳。将上面的叶须泥土弄干净之后，去到卫生间用细细的水流冲刷干净。宋思远在抽屉里找到了针线盒，取线穿针后交给谢小果，谢小果就把蘑菇和木耳全都穿了起来，长长的穿了五串，然后挂在了阳台上。


    两人这才前后去洗澡，躺在了床上。


    “那蘑菇你打算做什么？”


    “要不要吃蘑菇木耳包？”


    “要！”当然要！


    谢小果笑起来，躺在枕头上，说道：“明天早上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们宾馆的后厨。”


    宋思远笑着道：“肯定能。”给钱不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