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珠玉在前
作品:《等候鸟过境》 一辆黑色的红旗车刚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另外一辆白色的大众车紧跟其后停在了它旁边。
从驾驶座下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季昀然看着手上拎着一个新款手机包装盒的男人,先开了口:“齐队,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京大找个朋友。”穿着便装的齐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更加年轻了,跟此刻在校门口出入的大学生相差无几。
“那还挺巧。”
齐绍还没得及回他,听到前方的喧闹声,转身一眼看到前面有两批人似乎准备动手,当他看到站在中间的女孩儿,他瞬间跟一阵风一样就冲过去呵斥道:“你们干嘛呢?”
齐绍见夏稚没受伤,松了口气又恢复冷静,他挡在她前面,向对方好言相劝。
还留在原地的季昀然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沉稳的刑警大队队长去给一群女学生劝架。
从后座刚下车的池靳白微眯着眼看着前方的一男一女,问道:“他就是齐绍?”
“嗯。”季昀然食指微曲,抵着下巴:“那姑娘有点眼熟啊,他那么紧张,那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池靳白冷睇他一眼,让他有些莫名。
“根据刑法”齐绍冲着那几个女学生科普了一段法律后,也不知道是被吓唬住了还是害羞了,总之最后她们都是红着脸离开了。
池烟和赵文箐朝他道了谢,只有夏稚平静的看着他,让他心里有点发毛,刚刚口若悬河的人此刻说话都磕磕绊绊了:“夏,夏,夏稚。”
“过来。”
她只是平淡的开口,齐绍却连一秒都不敢停留,抬起一双大长腿就跟着她走了,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哪里像个刑警队长,分明是只小奶狗。
池烟正看着远去的两个人身影出神,就被身后附在自己耳侧喊了声“啊”的人吓了一跳。
“季昀然,怎么才来?”池烟原本盛气凌人的气焰在看到季昀然身后男人的时候立刻熄了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哥,你怎么也来了?”
“看你又闯了什么祸。”池靳白回着她话,视线却看着不远处站在柳树下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
毕沉是老了点,这个看上去倒是年纪和外貌都般配。
他这么一想,又冷笑一声:呵,去他的般配。
不像池靳白看到的那么和谐,此刻当事人齐绍绷直了身体,战战兢兢地开口:“我不是想管你的事情,只是怕你下手太重,把人打伤了。”
夏稚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明来意:“他联系不上你,买了个手机让我送过来,手机号也还是你之前的那个。”
“嗯。”夏稚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手机包装盒,直接拆开,从里面拿出手机,把放在盒子里的手机卡直接插进去,开机的瞬间,一声接着一声跳出短信提示音。
齐绍又说:“后天有个晚宴。他希望你能去,你去的话,我到时候来学校接你?”
“不去。”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齐绍却还是有些失落,他一直低头盯着她手上的快餐盒,鼓起勇气说道:“你手上打包的饭估计都凉了,我带你去吃晚饭?”
夏稚看完最前面的几条短信,把手机随意的放进卫衣口袋,说道:“我请你。”
一米八的小伙子突然腼腆的笑了:“好,好啊。”
天边的云朵红得像火,与落日一起纠缠,天空最终被燎成了一片火海。
池烟一边送他们走出校门,一边打折小算盘:“哥,既然你都来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请我们吃个晚饭吧。”
“好啊。”池靳白随意的应着,朝着校门口的路边摊抬了抬下巴,“就蛋炒饭好了。”
池烟小声问道:“哥,你最近不去上班,是不是都缺钱了?”
“吃不吃?”语气中明显是已经不耐烦了。
她点头如蒜:“吃吃吃。”
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路边吃东西的人也很少,池烟一眼就看到了前面面对面坐着安静吃着蛋炒饭的夏稚和之前给她们解围的男人。
八卦驱动着她快步跑过去打招呼:“夏稚,好巧。”
她淡淡地应了声:“嗯。”
对上池烟求知若渴的目光,齐绍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夏稚的朋友,齐绍。”
“你好你好。我是她室友,池烟。”她见自家哥哥已经入座了,也跟着坐下了。
被使唤着去买奶茶的季昀然恰好拎着一杯奶茶走了过来,哟了声:“齐队也在这儿吃饭啊。”
齐绍也愣了下,“季队,今天第三次见面了。”
“这无处可逃的缘分。”季昀然拉了一个凳子坐在池烟身边,一个小方桌此刻坐了五个人,变得十分拥挤。
他无比自然地把奶茶插上一根吸管递给池烟,结果池烟想都没想直接推给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夏稚,“这是我最喜欢喝的口味,你尝尝看。”
夏稚手上的一次性筷子顿住,齐绍替她开口:“她不喜欢甜食。”
“这样啊。”池烟讪讪的把奶茶拿回来,放在自己嘴边猛吸了一口,目光在夏稚和齐绍之间来回打量着。
没多久,三份蛋炒蛋就被阿婆端了上来,池烟甜甜地道了谢,接过季昀然刚拆开的一次勺子,从在那满满的饭粒中见挖了一勺,放进口中,惬意的表情中带着惊讶:“这个蛋炒饭好像变得很好吃了啊。”
“是吗?”
“对啊,以前超级难吃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
“季昀然,你当我是猪吗?”
季昀然挑眉:“难道你不是?”
两人的打打闹闹跟在座的另外三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特别是池靳白和夏稚,两耳不闻窗外事,均面无表情专注的吃着饭。
直到齐绍吃完了饭,对着夏稚说了声:“那我回去了。”
她才“嗯”了声。
离开前,他又不死心的问了句:“我后天来接你?”
夏稚放下筷子,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作罢,屏住呼吸立刻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齐绍刚走,夏稚就站起来,正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似乎才想到还有另外三个人,侧目对池烟说道:“我先回去。”
“好。”池烟嘴里塞了一口饭,吐字有些不清晰,只好摆摆手示意再见。
夏稚刚转身,手腕就被坐在左侧的池靳白握住,他目光深邃,说话用的是陈述句:“我送你。”
她刚想说不用,就看到他已经把她放在旁边空凳子上的书包拿在手上站了起来,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池烟看着动作似乎有些亲昵的两人,脑袋像是绽开了一样,醍醐灌顶,颤抖的指尖都压抑不住激动,她偷摸地靠在季昀然的肩膀上,小声嘀咕:“我哥不会是在追夏稚吧?”
“好像是要给你找个嫂子。”季昀然也没推开她,甚至压低了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夜幕渐深,夕阳从地平线逐渐消失,路灯逐一亮起。
两个人长短不一的影子随着男人停下的步伐在灯光下交错又重叠,交缠在一起。
池靳白挺拔地站着,低着头看她,“夏稚,你觉得我怎么样?”
夏稚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如同迷离的流彩,温暖又耀眼。
“我想我比毕沉年轻有钱,比齐绍成熟好看,我会比他们任何人都还要对你好。”而后压着声音,循循诱人:“珠玉在前,你能看得上石头?”
风像是三月的春柳,一路无声,带着春季花卉的清香缓缓飘来,吹过幽深的湖面,划出一道浅浅的涟漪。
得不到任何回应,在池靳白忐忑不安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告白的时候,夏稚极度认真的回答他:“我喜欢金子。”
原本沉重的心情霎时变得无比颓败,他实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走到实验室门口,夏稚的手放在玻璃门把上,转头对他说:“谢谢你的蛋炒饭。”
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池靳白依旧看清了平时冷清的眼睛此刻却是灿若星辰。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见夏稚明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懒得处理人情世故,却又偏偏会对他有所波动的模样,池靳白知足了,嘴角无意识的向上勾了勾。
她是发现了蛋炒饭变好吃的原因了吧。
这段时间花钱让阿婆去跟大厨学蛋炒饭,这个钱果然花得值。
以后还要赚更多的钱买金子才是,最好能造个金屋。
她的身影已经钻进实验室,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池靳白还是看着那扇玻璃门很久,大大的笑容在殷红的唇边绽放,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让人向往。
风波还未平息,又出了幺蛾子。
校长看着此刻在自己办公室背着手转圈留着一小撮白胡须的老教授就头疼。
“他竟然公报私仇,实在是过分。”
校长说:“老袁,实验先停一下,接受调查吧。”
“不可能,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他一个局长是要藐视王法吗?说我实验不合规就不合规了?凭什么让卫生局的人过来调查?万一数据泄露了,我找谁说理去。”
校长摊了摊手:“那只能找厅长说理啊。”
“您是什么意思?”
“新任厅长任职,有个欢迎宴。我托人弄了张邀请函,你的一腔热血可以过去发挥一下。”
袁弘山哼了一声:“行,别以为我不敢去。”
“那去吧,我不拦着。”见他真的拿着邀请函气愤奔走,连忙拨动了实验室的电话:“叫夏稚赶紧跟着袁教授。”
夏稚听到董祺的转述,正在做实验。等实验做完后,她才脱下实验服,往外走。
跟着手机上的定位,夏稚来到位于郊区的一处豪宅,她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迎面碰到坐着豪车而来的陈敏岚和她的两个小姐妹。
“夏稚。”陈敏岚下车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此刻却觉得晦气,拿着手上烫金的邀请函晃了晃:“就你,也配来这里。你有邀请函吗?”
她的小姐妹直接为她出头,指着夏稚说:“敏岚,她就是那个在实验室夺走你功劳的贱人?”
“是啊。”陈敏岚穿着枚红色的晚礼服,此刻没戴眼镜,露出一双刻薄的眼睛:“来这里是想找我爸求情吧?毕竟整个实验室都要接受调查了。”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夏稚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门口没有熟悉的身影,袁教授应该已经进入宴会了。
见夏稚不说话,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陈敏岚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你别在这里碍眼了,信不信我叫人把你赶走?”
她的小姐妹挽着她的手,一副讨好的模样,“敏岚,你别生气,这种人也就是占着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自以为是。穿得跟个叫花子一样站在厅长家门口,看着就惹人讨厌。”
“我去找人来把她赶走。”另一个穿着镶这几根毛的蓝绿色晚礼服的女孩子直接走到别墅门口,喊了人过来。
管家当时正在跟来宾说话,还未来得及招待,穿着跟掉了毛的孔雀一样的小姑娘就连喊带叫着:“那边有个意图不轨的人打算闯进来。”
池振霖手上还拿着邀请函,见对方很焦急,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口等着。
管家朝着池振霖微微欠身,有些不悦的跟着这个不知礼数的姑娘往身后走,结果还未走近,他一眼认出微弱灯光下穿着普通卫衣牛仔裤,却在刻意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姑娘中格外出众的人,十分激动地喊道:“是小姐啊。”
见管家跑过来,陈敏岚和她的小姐妹都懵逼了,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姐是谁,也没听说厅长有个女儿啊。
管家站在夏稚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厅长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怎么在这儿不进去啊?”
夏稚实话实说:“没邀请函。”
“回自己家需要什么邀请函。”
这句话让陈敏岚直接心慌,涂了腮红也遮掩不住此刻苍白的脸。
风偶尔的吹过,黑色的衣摆被吹得晃了晃,同时吹起女孩儿的长发,夏稚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那瞬间,池振霖莫名的鼻尖一酸,心里抽搐般的颤动着,眼底甚至渐渐浮起了热意,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夏稚心里那根平衡的弦,像是被人重重地拨动了下,控制着心脏,在胸腔里不停的起伏着,她和他中间隔着三个人对视几秒,她率先收回视线,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跟着管家进入宴会大厅。
池振霖闭了闭眼,遮住眼里的水光,缓了缓情绪。
不可能的,尸体是他当年亲自去认领了,那个清瘦的女孩儿绝不可能是妍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