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会认亲
作品:《等候鸟过境》 大厅人声鼎沸,喧闹声不绝于耳,晚宴还未正式开始,顶上的水晶灯格外明亮。
夏稚的视线随意的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雄赳赳气昂昂跟一个中年男人据理力争的袁弘山。
对方黝黑的一张脸已经被他气得面红耳赤,眼见他已经忍无可忍拿起手上的红酒就要往袁弘山脸上泼。
夏稚快步跑了过去,把袁弘山及时拉开,自己的裤脚和鞋子却不可幸免的被已经落在地板上的红酒溅湿了。
袁弘山十分意外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得意门生:“你怎么来了?”
夏稚说:“校长让我看着你。”
“我能解决。”袁弘山哼了声:“他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过来能做什么?来受欺负吗?”
“这就是那个抢走我女儿功劳的夏稚吧。”陈局长越发轻视:“年纪不小,心思倒挺多。”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袁弘山吹胡子瞪眼,“我再强调一遍,你女儿什么本事你不清楚,我清楚的很。在学习正途上没有成就,背地里占着你是局长的身份满口谎言随意诬陷。”
“我就是有本事给我女儿撑腰。”陈局长摆出一副你又能奈我如何的样子。
刚进门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冷笑着,一双桃花眼酝酿着风暴。
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降,白上劝道:“靳少,你已经暗地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现在为夏稚小姐出头就是明面上不给他面子了。”
“他值得我给他面子吗?”男人哪怕再生气,也仍旧是俊美而克制的样子。
白上看到穿着正装迈着一双大长腿走过去的池靳白,只觉得这英雄救美的场面太过废属下了。
这个夏稚除了好看点,但是也好看不过靳少自己啊,就算聪明,也没靳少聪明啊。这还是谁都能欺负的沉默性子,哪里配的上靳少了。
唉!唉!唉!白上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顺便连叹三口气。
此时,关注那边动静的人太多,哪怕池靳白走得再快,也被人群耽搁了一些时间。
距离夏稚还差三步的时候,穿着中山装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夏稚身边,含笑问道:“你在这儿是欺负人了还是被人欺负了啊?”
四周的人纷纷喊了声:“任厅长。”
任昌年颔首,知道夏稚不会搭理自己,就对眼前的陈局长说道:“我女儿平时不爱说话,容易得罪人。陈局长没放心上去啊。”
陈局长睁大眼睛,不由的声量都提高了:“这是你女儿?”
任昌年赶紧在夏稚欲开口否认前,自导自演:“嗯,夏稚是我义女。”
陈局长整个人都懵住了,但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年早就是人精,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我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难怪年纪轻轻就这么聪慧,原来是任厅长养大的孩子。”
“每次听别人夸我女儿我都很高兴。”眼角收敛笑纹,任昌年正言厉色:“但是如若有人欺负她不爱说话就瞎造谣,我定然是会放在心上锱铢必较的。”
陈局长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忙道:“不敢不敢。”
察觉到夏稚不满的目光,生怕她当众拆穿他的强行认亲,咳嗽一声,朝着带自己过来的管家吩咐道:“带大小姐上楼换套衣服吧。”
管家应道:“好的。”
任昌年见夏稚没有动作,压低声音强颜欢笑道:“你先把衣服换了,晚点宴会结束再找我这个义父算账也不迟。”
夏稚抬眸看他,他心虚的补充道:“我在这儿会护着袁教授的。你放心吧。”
她这才抬脚跟着管家离开。
管家直接带夏稚到了楼上的主卧,房子是新装修的,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但是地板上都铺满了柔软的白色地毯,看着就不是男主人的房间。
管家说道:“和以前一样,厅长准备了您的房间,衣服还没来得及买,已经通知人送过来了,您先在这儿等等,我先下楼了。”
“嗯。”
夏稚看着靠在墙面上比衣柜还大的酒柜,有些出神。
管家刚走,齐绍后脚就拎着穿着两个礼盒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衣,衣服和鞋子是店里刚送来的。”齐绍强忍着自己的结巴,怕夏稚没有耐心了,赶紧把礼盒放在门口,“我先放这儿,你先,先换,我在,在楼下等你。”
还未消化完刚才新信息的池靳白被池振霖叫住,两个人坐在一处,看上去都有心事。
池振霖打破沉闷,突然开口:“你认识任昌年的义女吗?”
池靳白挑眉:“怎么?”
“没事。”池振霖猛喝了一口红酒,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种熟悉感,你说她是不是”
池靳白打断他并坚定地回答:“不是。”
池振霖心上一颤又失落,“你是最熟悉她的人,既然你觉得不是那自然就不是了。是我老眼昏花了。”
“后悔了吗?”
“什么?”
池靳白轻嗤:“当初你把她的东西烧完了,现在恐怕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吧。”
“池靳白。”池振霖把杯中酒喝完,放下酒杯无措地说:“你妈当时的情况,你应该明白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倾妍呢?你当年又让她有什么选择了?”
“我当初根本不知道她回国了啊,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挂断那个电话的。”他一双眼变得猩红猩红的,眼角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是你先不要她的,现在就不要后悔更不要去想念。”
池靳白不再与他对视,起身离开,为这次父子之间的针锋相对画上句点。
齐绍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站在人群外,十分亮眼。
池靳白的视线停留在齐绍身上,对白上说:“拖住他,不要让他上楼。”
“可是这是人家家里。”白上有些为难。
“齐绍难道姓任吗?”
“是,我知道了。”
齐绍站在楼梯口徘徊许久,都不见夏稚下来,正准备上楼看看,就被几个熟悉的政客寒暄拉走了。
夏稚站在露台上,风从四面八方扑来,却感受到不到寒冷,听到脚步声,她从漆黑的角落看向灯光通明的长廊。
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杯热牛奶逐步向她走来,干净又深邃的眼睛,在茫茫夜色中格外明亮温暖。
女孩儿穿着一件黑色小礼裙,黑色领口虽然中规中矩,却还是露出了冷白如玉的锁骨和修长的天鹅颈。裙摆只到膝盖上方,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脚下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她的身材偏瘦,但此刻在黑色裙子的包裹下,显得格外窈窕。
虽然未施粉黛,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池靳白不免有些失神。
她的眼角微微带点翘,勾出冷淡又漂亮的眼型,那双浅亮平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夜雾中泛着水色,十分勾人。
池靳白被盯了几秒,修长的颈线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把热牛奶放在她手上,有些情不自禁的转开了目光。
“任昌年真是你的义父?”
此刻他单手撑着露台上的栏杆,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如玉的光辉,眉心微皱,目光深沉,似乎是认真思索的模样,带着一种禁欲的美感。
夏稚本来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但终究美色误人,竟一时愣住了。
没有听到声音,池靳白转过头来,看见她愣神的模样,觉得她此刻样子十分可爱,唇边不觉含笑:“如果是的话,那我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表现?”夏稚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他低着头看着她,墨玉一般的眼里全是她,他们站在一起,挨得很近,风吹吹过来的时候,卷着月色轻抚在她脸上,他拖长了语调:“因为……”
“咳咳咳。”
身后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余下的四个字,池靳白转过身看到任昌年一副防备的样子看着他,活像是一只猪在拱他家的白菜。
池靳白不以为意,甚至很有礼貌的朝他笑了笑。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任昌年还是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长相过于妖孽的后辈,只好清了清嗓子温声对夏稚说:“袁教授在找你。”
“嗯。”夏稚淡淡地应了声,似乎并没有受到刚刚暧昧气氛的任何影响,只是手上的杯子都忘记放下来,拿着它直接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满沉香气息的地方。
知道夏稚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任昌年特意让袁弘山在会客室等着,好在袁弘山也不喜欢楼下宴会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乐得在这个会客室讨清闲。
夏稚走进来后,他没有刻意在意她现在的身份,更没有注意她身上的穿着,像往常一样直接交代道:“这件事也算是解决了,明天不会有人来检查,照常去实验室。”
“嗯。”
见对方依旧淡淡的,甚至有些清冷的样子,袁弘山双手负在身后,叹息一声:“唉,你这个小姑娘,明明有背景,也不知道该说你太低调还是太忍气吞声了。”
夏稚倒是十分难得的说了一句很长的话:“我是我,厅长是厅长。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实验成功算谁的,一旦免疫抑制剂研究出来,我会退出实验室。”
“什么?”袁弘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有件事您有知道的必要。”
“是什么事?”
心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在听到她简短的回答后,直接变成了震惊,恼怒,惊叹,直至最后都成了心底的惋惜。
送走袁弘山,任昌年怕夏稚对于他擅自在众人面前说她是他义女这件事秋后算账,讨好道:“现在天色还早,跟我一起去看看夏童?”
“不行。”
“为什么?”任昌年心上一紧。
夏稚身上还穿着那条黑色礼服,她站在寒风中看着消失在影影绰绰树叶下的车尾灯,缓缓开口:“我去,他会有麻烦。”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蝴蝶骨和十分消瘦的后背,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任昌年嗓子突然有些哑:“你不用考虑那么多,现在我在京州,可以保护你们。”
“护不住的。”女孩儿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苍凉。
“夏稚。”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心下一痛。
“但你要护住夏童。”她转身看他,一双凤眼格外认真的等着他的承诺。
任昌年有些气愤地扭过头不去看她,说:“一日为弟,终生为弟。既然他是你的弟弟,就该由你自己来护着,不要想拿我当退路。”
夏稚眼尾上挑,似笑非笑:“你不是我义父吗?”
他最是受不了她这个终于带点活人气息的表情,任昌年败下阵来,“我会护他一生,但你必须要活着。”
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固执地盯着她:“夏稚。”
夏稚无视他的目光,遥望着天边的残月,低喃一声:“这条命不属于我。”
这条命是偷来的,它属于早已逝去的小女孩,它属于以命换命的七个人,它属于十七的无数个仇家,唯独不属于现在这个叫夏稚的人啊。
月亮被乌云遮住,像是无声的沉默。
“你是真的不怕冷啊。”
耳边低沉的声音刚消失,整个单薄的身体就被充满沉香味的白色西装包裹着。
夏稚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池靳白,他把外套给她,自己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衬衫,因为没有系领带,看上去一点也不沉闷严肃,穿在他身上俊朗挺拔浑然天成。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收敛了往日的笑意,看上去有些冷漠,微微蹙眉的样子更是让人有些触不可及的距离感。
夏稚觉得她还是更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薄唇微勾,酒窝深深,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
因为穿了高跟鞋,所以她不用踮脚,就能轻而易举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抵住他的唇角,她把他的唇角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一个完美弧度,她才满意的收回手。
她的举动看上去有些亲密,让身后的任昌年为之一窒。
池靳白任她为所欲为,他的视线从她的头顶往下,注意到她微微波动的双眸,目光不自觉的继续向下,白净的脸此刻被衬托得比往日的清冷稍显愠色,最后停顿在她未着一色却依旧红得诱人的唇瓣上。
眼眸暗了暗,喉结微滚,池靳白不太自然的挪开视线,定了定心神,冷静下来后心情也变得很好。
他含笑问了声:“送你回学校?”
见他真心实意的笑了,夏稚点了点头。
看着跟池靳白一同离开的夏稚,任昌年才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失踪许久此刻才出现的呆萌齐绍,气急败坏道:“你就不能争气点,爱恋方式有千万种,你非要暗恋。”
“那我又能怎么办?”
“告白啊。”
齐绍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再松开,他说:“我有这个资格吗?我没有她强,如何保护她?师傅,你不是最清楚吗?能与她在一起的人,必定有能成为她羽翼的能力。”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对着我这么能说,平时见着夏稚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任昌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似乎看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他又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即使出现了跟宇文战一样的人,但是他们都不愿护着她呢?”
“总会出现的。”
她那么好,所以总会出现那样一个人的。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扫清障碍。
如果最后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他哪怕无法保护她,却还是能当她最锋利的一把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要她命的那些人,此生,他也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