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作品:《云端月昭昭》 秦江昭用实际行动,传输给赵云琅一个道理:和她吵架,是没有好觉睡的。
赵云琅枕着自己的手臂,没有被子盖,想要下床去拿,又怕惹了今日脾气格外大的秦江昭。
好在他身强体壮,火气也旺盛,才不觉得冷。
赵云琅怔怔地望着床顶,脑子里一会儿是看见秦江昭坐在梳妆台前举着夜明珠端详的情形,他的心潮忍不住翻腾;
一会儿是秦江昭用力丢出夜明珠,说是他俩出了问题,与旁人无关,心间的潮汐又平复下来;
一会儿又是秦江昭跑来书房对着他不是数落就是讲道理的场景。
赵云琅冷峻的脸上,写满了不自在,翻过身对着秦江昭,身旁的秦江昭已经安然地进入了梦乡,浅淡的月光打在她脸上,她神色恬淡,看来遭受折磨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他独自躺了好久都没有睡意,哪怕是他无论如何也见不得她不好的女子,此刻看着她的睡颜,也颇为气不顺。
“坏女人”,赵云琅对着早已睡熟的秦江昭咬牙切齿。
让他依恋,又惹他心碎。
气得他发了疯,最后又无可奈何。
赵云琅凑过去,恨恨地咬上了秦江昭的耳垂,在口中不住磋磨。
他像个孩子一般,想要借此安抚自己的不安。
他不知道,他和秦江昭最终会走到何种地步?
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坦诚地对彼此展现真实的面貌,一切都会变好;
还是他终究无法得到满足,彻底疯魔,而她再也无法忍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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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秦江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赵云琅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把胳膊搭到眼睛上,毫不在意地继续睡。
又睡了差不多两刻,她半梦半醒间想起来,她昨日叫典膳改了菜品。
懒觉睡不成了,秦江昭不耐地睁开了眼睛,下床回了寝殿。
在书房忙得晚了,直接宿在书房是很正常的,所以,书房都备了日用品和净房。
秦江昭估计,赵云琅这会儿快练完早功,在书房洗漱。
她搭配好了两套秋装,还配上了她近日缝制好的香囊,现配了一个艾叶白芷等驱寒暖体的中药香囊和一个用来消除疲劳缓解焦虑的桂花香囊。
然后,她派人给赵云琅送去了,还嘱咐仆人,提醒赵云琅今日穿那套配了中药香囊的衣装。
赵云琅看着秦江昭叫人送来的两套衣服,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更阴沉了。
看看他的王妃,心可真狠。
叫他没有枕头被子睡了一宿不说,她这是还打算叫他继续睡书房,连换衣服都不许回寝殿。
换好了衣服,赵云琅带着一身不虞之气往府外走,他目不斜视,步履生风。
他没甚胃口,本不欲吃早饭,但路过寝殿院落的饭堂时,突然听到秦江昭唤他:“哪去?吃了早饭再走。”
赵云琅眼眸微眯,打量着端坐在内的秦江昭,心中冷哼:呵,饭也不叫他在寝殿内吃了,这是彻底不许他入内了。
他嘴角轻挑,脚步一转进了饭堂,然后背对着门,在饭桌前笔直地站定,神情倨傲,很不服气。
秦江昭看他逆着光站在那里,看不清神色,但看他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袍,宽肩窄腰,身周被渡上一层金光,更显俊美不凡。
她满意地弯了弯眉眼,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座椅,“来这坐。”
赵云琅把视线移到秦江昭身上,秦江昭姿态从容地坐在主座上招呼他,妥妥女主人的做派,他绷着脸地落了座,心里不忘自嘲一句:瞧他这地位。
秦江昭伸手给他盛了饭,放到他面前,“多吃点,一会儿再吃一碗。”
赵云琅默默拿起了筷子,皱眉看着餐桌,桌子上大都是带骨的肉菜,再就素菜,只有一道丸子汤合他口味,还好入口。
秦江昭一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想什么,不动声响地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汤吧,对胃好。”
看着赵云琅端起碗,拿勺子喝了一口,眉眼舒展开很多,秦江昭悠悠道:“舒服吧?早上怎可不吃早饭呢?国子监到了正午才能下课吃午饭,三个时辰不吃早饭怎么受得住?早饭不知道要多重要……”
赵云琅喝完了汤,放下碗,瞥了秦江昭一眼,原来对着他说话温温柔柔的,现在别提多随意了。
秦江昭注意到了赵云琅的眼神,她挑眉道:“看我做什么?不耐烦听?”
赵云琅漆黑的双眸凝视着秦江昭,“我哪有?二姐姐不要冤枉我。”
秦江昭看他神色无常,也有些讪讪,见他喝完了汤,直接把盘子里调好鱼刺的鱼肉摆到了他面前,又放柔了声音:“快用饭吧。”
然后,她又给赵云琅挑了好些鱼肉和好啃的骨肉,最后又夹了些蔬菜,才开始用饭。
赵云琅一顿早膳被秦江昭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吃了一碗饭后,被安排喝了一碗汤,之后又被盯着吃完了一碗米饭。
赵云琅心中也充满困惑,秦江昭昨日还叫他晾着睡了一整晚,今日又肯关心他膳食,但却完全不肯让他进寝殿,这一系列究竟是为何?
秦江昭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叫他进寝殿是说好了的,罚他晾着睡一整晚也他应得的,左右他一身火气也睡不坏,但秦江昭总归是心疼他的。
秦江昭看赵云琅一餐吃得营养分量也足够,心满意足地把他送出了饭厅,又把一包糕点塞到他怀里,细心嘱咐:“饿了垫垫,别忘了。”
赵云琅深深地看着秦江昭,心中的不悦之情已然模糊掉了,秦江昭冲他抬抬下巴:“去吧。”
他这才转身,阔步离开。
秦江昭见他出了殿门,才重回饭厅继续用饭,赵云琅回了国子监,她也要开始忙正事了。
不过忙正事之前,她得先去看看她的画像,大抵晾干了,要继续下一步骤了。
秦江昭回到寝殿,但定睛一看,檐下并没有挂着她之前晾在那的画像。
她颇为狐疑,对着一旁的嫣桃问道:“你帮我把画像收走了吗?”
嫣桃急忙摇头,欲言又止。
秦江昭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几步走上台阶,低头找了一圈。
见地上也没有,秦江昭觉得画像大概真的丢了,可她明明把画像反着挂在木框里,挂得牢实,木框还在,画像却不见了踪影。
也不曾刮大风,可它就是丢了,秦江昭沉思片刻,转头对着嫣桃道:“把昨日和今日殿内当值的人都叫来问问,可曾瞧见了我的画像。”
跟在秦江昭后头,来不及张口的嫣桃,面露难色:“小姐,您别着急,画像没有丢……”
秦江昭疑惑地看着嫣桃:“你知晓画像去了哪里?”
嫣桃看着秦江昭脸色,小心翼翼道:“王爷昨晚,把画像取走了。”
秦江昭闻言,表情有一瞬的凝滞,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抿紧了唇,望着远方地若有所思。
嫣桃不敢出声,在心里,默默地为赵云琅祈祷着。
没了裱画的活计,秦江昭一上午都在寝殿外间的书桌上看账簿。
越看她越觉得心惊,之前也没仔细瞧赵云琅给她的契据,虽然那么多也稀奇,但毕竟她也不陌生,她自己就变卖了不少铺子,换了田产。
只是如今翻阅了端王府的账簿,才发觉王府的产业不仅壮观,还颇为发达,那些契据的分量和她的小铺子还是天差地别的。
本来她以为端王府该是有些有规模的产业,大型的作坊、钱行等,如今看来大头的实则是商贸,分为了三支,一支往北,一支往西,还有一支出海。
五皇子当年在大盛西部和北部平定了战乱,如今大盛在这两处打开了商路,秦江昭不曾想端王府也参与其中,商贸的规模还颇为可观,秦江昭猜测京中那座占地不小的商行大抵也是端王府的手笔,一翻契据,果然在其中。
端王府行事低调,秦江昭若非如今看了账簿,是决然不会注意到这些。
秦江昭没有接手管理这些产业的打算,但也须得做到心中有数,就叫来的管家了解实情。
谈到商贸,钱管家颇为自得,兴冲冲地夸耀起来:“王妃,若老奴说,咱们端王府的商贸在大盛虽不显山露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说战事这几年,不知创收多少,给朝廷打仗缓解了多少经费压力。”
钱管家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忽而十分感慨,“王妃有所不知,其实这商贸说起来,还是小王爷几年前拍板做的决定。”
秦江昭讶然,钱管家接着讲解道:“想当年五皇子为国捐躯,但跟随五皇子出生入死的三千精兵还须得王府安置,不但要照料烈士家属,余下的私兵中也不乏伤残病弱的,总之加上私兵的家人,几千张嘴要靠着王府吃饭。
“早几年,百废待兴,士兵一边训练,一边种田,王府产出也供应得上,后头王爷到了十三岁,皇上着人为王爷选派新的侍卫队,五皇子的私兵除了一些年龄尚轻体质优异的可以被收编,其余都须得被清退。
“王爷不忍他们没有去处,王爷真的看着冷清,实则是个心怀大爱之人,为了把这些士兵都安置好,决意做了商贸。”
秦江昭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颇为震惊,震惊之外,心情也有些沉重。
她很难想象,赵云琅决心沿着他父王当年的路线拓展商贸,用以去安置他父王的私兵是何种心情?又是怎样的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