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 温杳还有点恍惚，她看见站在窗边的陆京航才意识到这不是酒店。


    她动了下胳膊，陆京航注意到她醒了, 上前扶着她坐起来。


    手上还打着吊针，陆京航握着她的指尖。


    “你还不舒服吗？”


    她摇头。


    “我是太累了所以才昏迷的吗？”


    陆京航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 贴着她的耳廓，喉结轻滑，“医生说你怀孕五周, 温杳, 我们有宝宝了。”


    宝宝。


    她脑子忽然空了一瞬。


    她抬手隔着被子抚着平坦的小腹, 不可置信，“是我们的宝宝。”


    陆京航摸着她的头发，“是。”


    “但我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自从他们那次没做措施之后，之后的每一次都被默认为自然而然的备孕。


    如果是最近一次中的话，那就是她给陆京航过生日那天。


    看来他们那晚真的玩得很疯。


    温杳呆楞着坐在病床上脑补着些什么，全然不知道陆京航已经被她这一晕吓得快心脏停悸了。


    他亲了亲温杳的眼皮, 眼底有掩不住的心疼, “你刚刚昏迷不醒, 真的吓坏我了。”


    因为她身体的原因，陆京航不放心她，亲自接她回去。


    回到家里，陆京航先下车弯腰把她抱下来。


    温杳觉得他是不是太紧张了。


    “陆京航, ”她圈着他的脖颈轻声道, “我自己能走的。”


    他嗯了声, 圈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膝盖顶开卧室的门，陆京航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在床上。


    “你先休息,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坐了几个小时车，陆京航怕她困了。


    温杳摇头，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下来，双手圈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颈间，“我还不饿，你陪我睡会。”


    温杳猜他肯定也一直没合眼，陆京航揽着她细薄的肩背，没有拂她的意，“好，我换身衣服。”


    印象中，两人很少有这么温存的时刻。


    陆京航把她揽在怀里，生怕压着她中间还特地空了一个位子。


    温杳最近很容易疲惫，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听着耳边匀称的呼吸声，陆京航脑子里的思绪变得混乱。


    从他在医院得知温杳怀孕后，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怀孕很辛苦，孕期反应也会把人折腾得瘦一大圈。


    他看着熟睡的女孩，眼里心里变得不忍。


    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温杳睡饱后起身，发现身旁的被单褶子都是平的。


    陆京航压根没睡。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床沿坐起来，卧室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温杳闻到从楼下传来的粥的香气。


    后之后觉还有些饿。


    温杳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到厨房，她在看见中岛台那个低着头处理食材的身影时眼底忽然热了一瞬。


    温杳走过去，忽然从后面抱着他的腰。


    他身体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睨了一眼圈在腰间的手。


    “醒了。”


    “嗯。”


    “饿不饿。”


    温杳点头，毫不吝啬夸赞道，“太香了，被饿醒了。”


    陆京航低笑，他手是湿的，他让她先过去坐会很快就可以吃了。


    温杳有胃病，陆京航知道她素来对吃的不怎么上心。


    自己动手做饭，温杳还能多吃点。


    他怕她怀孕后没什么胃口特地煮了鸡丝粥，青菜下得多了点，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好在她倒真的没有辜负陆京航的期望，一大碗鸡丝粥被她吃光一半。


    此次他回来，是临时和队里请了假。


    张教官知道他结婚了，老婆看得和眼珠子一样，没太为难他，让他处理完事情就马上归队。


    临行前他特别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温杳宽慰他说自己可以。


    陆京航半信半疑，但还是让熙熙多陪着她。


    临淮的夏天很长，到了十一月还是一如既往闷热，温杳最近非常馋冰的东西，冰镇西瓜、冰镇酸梅汤、冰镇豆花。


    但她知道孕妇不能吃太多冰的东西，克制之余还是忍不住尝了几口。


    后来初颐和陆从柏回临淮，不知道听谁说温杳怀孕，一下飞机就到她单位接她。


    一大家子人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毕竟温杳怀的是他们陆家第一个孩子。


    自那天之后，陆家老爷子、陆家二叔和小姑都陆续给她送来东西，还问她需不需要请阿姨过去照顾。


    温杳习惯自己一个人，谢过陆家长辈的好意之后委婉拒绝了。


    //


    怀孕之后，温杳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还是每天去广播室上班。


    这天下午，乔望来临淮谈项目，向枝顺道跟了过来特地来看她，温杳挤出点时间，和她在楼下咖啡厅见面。


    温杳不能喝咖啡，只要了杯柠檬水。


    向枝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随意问道，“你有没有去检查过，是男孩还是女孩？”


    温杳轻轻抚了小腹，疑惑，“这么小，查不出来吧。”


    向枝给她递了一个你贼不懂事的表情，她没说话，微信慢悠悠给她甩了一张图过去。


    温杳只点开看了一眼，面上就开始浮出燥红。


    要不然怎么说她生物学得好。


    温杳看到那个x和y染色体的时候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向枝挺直腰板，矜贵地小口喝着热柠茶，她朝她挤眉弄眼，“好了，不用说了，我都懂的。”


    “你老公也很棒棒。”


    “……”


    向枝怕她工作忙没有多待，叮嘱了她孕期要注意些什么，顺便把营养师为孕妇推荐的食谱一并发给她。


    说来凑巧。


    也不知道陆京航是不是向他的已婚朋友请教过经验，当天他从外面回来，就带回了一大堆孕妇和未来宝宝用的东西。


    他因为要归队执行任务，很多时候都没办法陪在温杳身边。


    他思来想去还是听从陆家长辈的建议，为她请了一个阿姨在家里照顾她的饮食。


    //


    过了年，时间到三月中旬，温杳和台里申请推掉去明城培训的工作。


    把重心放在宝宝身上。


    她孕后期的时候很敏感，经常想以前的事。


    或许是她出国那几年有心理阴影，很多次睡着做梦哭出来，不管陆京航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经常是半夜醒来，胸口就被哭湿一大片。


    这个时候陆京航只能哄着她，帮她擦眼泪哄她入睡。


    “别哭了宝宝，哭对身体不好。”


    温杳吸了吸鼻子，小手圈着他的腰，不满地皱着眉，“我很难过，还不能哭了。”


    陆京航又心疼又无奈，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声音困倦沙哑，他贴着她的耳廓，“你一哭，我就心疼死了。”


    他亲了亲她哭得热热的眼睛，温声哄道，“对不起宝宝，咱下次不怀了。”


    那天之后陆京航带她去港城散心，买了很多她从前最喜欢吃的甜品糕点。


    某次温杳午睡完起来，突然说想吃草莓。


    这个季节草莓并不当时。


    陆京航见她最近孕吐折腾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哪里管当不当时，一个电话就让人从外地运过来。


    因为这件事，朋友没少拿他出来开玩笑。


    说他周幽王转世，“一骑红尘妃子笑”诸如此类。


    但是陆京航全然不在意，还嗤他们没有老婆的单身狗不懂。


    后来去产检，医生一脸沉重地说孕妇孕期情绪波动大不利于孕妈妈和胎儿，还是得尽量控制情绪。


    陆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得知温杳怀孕之后特别重视，听到医生这样说，于是给温杳安排了一个详细的体检，包括她的身体状况和宝宝的性别。


    其实温杳和陆京航都很期待这是一个女宝宝。


    但是体检报告出来，医生告知他们是一个健康的男宝宝。


    那一瞬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两位老爷子和陆家父母自然喜不自胜。


    反观温杳和陆京航就有些平静。


    他们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失落。


    陆京航上前轻轻揽住温杳的肩，温声哄道，“男孩也挺好的。”


    陆家家大业大，到他这一辈，肯定也要有一个男孙来继承家业，如果头一胎是女孩，陆京航还得辛苦温杳再怀一次，但如今结果是男孩，陆京航失落之余还有些庆幸。


    他不舍得让温杳再经历怀孕的辛苦。


    那天之后，温杳和陆京航回了港城。


    初颐打电话告知远在加拿大的林照青，她既是欢喜又是担心，说要马上订机票回来。


    初颐宽慰她说让她别着急，从现在到生产还有一段时间。


    她刚好有空，两个人决定轮流照顾。


    也是在那天之后，陆老爷子和林聿淮郑重得不行，翻遍了字典给未出生的小宝取名字。


    温杳躺在卧室柔软的丝绒沙发上，喝着初颐为她炖的参汤，觉得他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陆京航把窗户关成一条小缝，拉起遮光帘，拿起小毯子铺开盖在她肚子上，让她坐得舒服点，“一点都不夸张。”


    “你现在是全家的宝贝了。”


    温杳不自觉笑了下，是啊，有好多人爱她。


    她很幸福。


    时间一点点往前推进，很快就到了八月底，温杳预产期将近，陆京航掐好了时间从部队回来陪她。


    也是在那时，小宝宝的名字终于被敲定。


    砚字，有恒心坚定之意。


    取名陆之砚。


    温杳和陆京航自然是没有意见，毕竟这个名字，寄托了两个家庭对小宝宝的期望。


    林照青和林温儒回国那天，温杳刚好因为预产期近而提前住进医院。


    她原先是不紧张的，但是看一大家子人都关切地看着她，弄得她也有些隐隐担忧。


    陆京航让两位老人先回去休息，毕竟还有些时间，也不能干等着。


    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们劝走。


    但也就是当晚，温杳睡到一半忽然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痛，陆京航连忙找了医生过来。


    手术室亮着灯，陆京航沉默着站在走廊外，垂在腿侧的手紧握，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手术室的门，心里祈祷着她平安。


    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出任务受了伤，温杳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焦灼不安地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


    手术室的灯还没暗，陆从柏和初颐接到医院的消息连忙赶来，在路上还不忘通知林照青。


    一大家子人围在手术室门前不安等着。


    好在生产很顺利。


    温杳被推出来的时候还没醒。


    护士抱着新生宝宝出来，“六斤四两，是健康的男宝宝。”


    陆京航没来得及看，眼神一直盯着温杳虚弱苍白的脸，他示意护士把宝宝抱给初颐，自己则跟着温杳回到病房。


    可能是生产时耗费太多的体力和精力，温杳昏迷得有点久，等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她一睁眼，手就被握住，“温杳。”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愣，手指微微摩梭着男人的手背，他声音很哑很低沉，温杳猜到他肯定担心极了。


    她弯了弯眸，轻声道，“我没事了。”


    “宝宝呢，你看过了吗。”


    陆京航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柔落下一吻，“没有。”


    “我很担心你。”


    陆京航喉结一滚，眼底因为长时间熬夜而发红，“温杳，什么都没有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