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萧呈璟病了

作品:《富贵骄花

    到了第二日,才得知,昨晚萧呈璟病了。


    不管是作为同行人,还是晚辈,楚安然都该前去探望。


    这时候,谁都不会拿男女有别说道什么。


    进了院子,楚安然便被常喜拉到一旁,“爷昨晚又吐又拉,还不许我告诉梅府的下人,硬生生熬到了天亮。幸好来前,我娘让人备了些药丸,给爷吃了,总算脸色好了许多。”


    “这药是能乱吃的?”楚安然一听,心里就是一惊,如今这时代,一个风寒就能要人命的,药就更不敢乱吃了。


    常喜赶忙解释,“没乱吃,我家极少吃鱼,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好些鱼吃不了,吃了就容易不舒坦。我娘才给备了药,毕竟胶东一带,喜食鱼。只是没想到这回这么严重。”


    楚安然听了就明白了,看来萧呈璟应该是对很多鱼类容易过敏,难怪昨晚梅夫人夹到小碟中的海鱼,他犹豫了一下才动筷子。


    估计这男人对海鱼的过敏程度更重,昨晚那一碟的鱼肉量也不算少,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楚安然问常喜,“那如今是睡着还是醒着?梅家人可来瞧过了?”


    她想问的其实是梅夫人,怎么说都是亲生儿子,那鱼肉又是她夹给萧呈璟的,这回怎么着,也该正眼瞧上儿子一眼了吧?


    常喜摇摇头,“得了消息后,梅老爷倒是来的快,和管家请来的大夫前后脚到的,后来梅家大公子也很快来了。旁的人,旁的人就······”


    不用说了,常喜嘴里的旁的人,自然指的是梅夫人了。


    楚安然真想替萧呈璟掬一把同情泪,这也太那啥了吧,“常喜小哥,问你个事儿,你,嗯,你家爷,是那位亲生的吧?”


    常喜瞪大了双眼,声量都提高了,“当然啦,我们家爷身份尊贵着呢,如假包换,亲爹是肃王,亲娘是安贤郡主。”


    楚安然拍着他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激动 ,“别激动,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


    常喜的脸都快垮成了囧字了,很是惆怅,“唉!能不激动么,我也时常怀疑呢,打小没少因为问这个,被我娘揍。我娘说了,我们爷如假包换就是安贤郡主同肃王的孩子。其实我也是就那么一问,光就我家爷这张脸,就知道是谁的孩子。”


    他惆怅的原因,无非也就是实在难以相信,哪有亲爹亲娘对嫡长子那般不在乎的。


    何况他家爷不光长得好,还文武双全,这般优秀的子嗣,旁人家只有捧着供着的,哪像他家爷,爹不疼娘不爱的。


    楚安然就好似会读心术一般,安慰道,“好啦!这世间有如你爹娘,我爹娘这般,将孩子看做命根子的。自然也有那,爱自己胜过爱孩子的。不然哪来那么多为了上个赌坊就卖儿卖女的呢!别苦着脸了,进去瞧瞧,不定你家也这会儿饿了呢!”


    提到饿,常喜才想到了正事,“瞧我这脑子,忘了最重要的事了,求姑娘件事儿,姑娘手艺好,能不能做些吃食?”


    他想着船上,爷不思饮食,多亏了然姑娘,爷才有胃口。


    昨晚又吐又拉的折腾了一夜,如今怕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楚安然点头,“没问题,我先进去瞧瞧人。”


    “哎哎,这院里就有个小厨房,我让人去大厨房取些食材来,姑娘看要些什么?”


    楚安然指了指香橼,“问香橼吧,她知道病人该吃些什么。”


    便转身进了正房,在卧房门口又询问了里头,“十九叔,我能进来吗?”


    “嗯!”声音还有些虚弱。


    进了卧房,绕过屏风,就见床上的男人,锦被盖的严实,露出的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倒是将平日的冷漠气质尽去,多了几分脆弱,越发吸引人了。


    楚安然摸摸心口,唉!不管男女,这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人,即便是病了,也都是美得让人心动。别说会嫌弃了,心疼都来不及呢!


    一时,楚安然连说话的声音又放轻了几分,看在男人因为病了而显得越发俊美的份儿上。


    于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脆嫩嗓音,不过比之平常多添了三分温柔。


    “十九叔,还好吗?渴不渴?饿吗?要不要喝蜜水润润嗓子?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熬个粥好吗?”


    楚安然努力放轻了声音,像哄孩子似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听得床上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


    “聒噪。”男人终究是被侵扰的开了口,声音有些无力沙哑,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


    而那原本闭着的双眸随着话音也睁开了,也许是闭目的时间有些久,再加上折腾一夜有些疲累。


    那睁开的双眸,同平日截然相反,那深入幽潭的黑冷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些血丝的双眸因为附着了水汽,显得水润而温柔。


    楚安然觉得这样的双眸,比那深不见底如幽潭一般的双眸,更要动人心魄。


    反正,这一刻,她是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得不说了?”萧呈璟见小姑娘有些呆愣,以为是自己那句‘聒噪’惹得小姑娘不开心了。


    “啊啊?哦,哦,嘿嘿!是我的不是,忘了十九叔一夜不曾休息好,还一个劲儿的和您说话。您继续睡,我去看看食材,给您煮点儿吃的,一会儿好了再来喊您。有没有胃口的,多少吃点儿。”


    楚安然回神后,一连串的嘱咐和劝慰便脱口而出,一时又觉得自己确实聒噪了点,怕打搅了萧呈璟休息,给他掖了掖被角,很干脆地转身走了。


    萧呈璟有些哑然,他还没想好说些什么,这丫头就这么走了。


    叹口气,他又再次闭上眼睛,心中填满了涩意。


    他,还期盼些什么呢?


    他,也早就不再期盼了。


    在思绪纷乱中,萧呈璟又睡了过去,头一次有种无力感。


    从小就开始习武,数九寒天,一日不曾偷闲。再大些,便去了军中摸爬滚打,连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没有,顶多也只在儿时吃过几次鱼,导致上吐下泻,可那也只有两三回,且入口的量少,泄完吐干净了,人便也好了。


    当萧呈璟昏睡过去,当楚安然在小厨房里忙活着仔细熬粥时,正院里的气氛不太好。


    “夫人,夫人,我的夫人呐!”梅兴思一声比一声高,声音了充满了无奈,“你到底要执拗到何时?那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缘何就不能待他好些。”


    梅夫人一脸怒容回怼,“那是萧庆泽的儿子,跟萧庆泽一个德性,能是什么好货色,没得看了就让人生厌,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说完好似还不解气,“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居然让人住到我们府上,这不是来恶心我的吗?”


    “慎言,这话也是能乱说的?皇上还能如何,不过是心疼侄子罢了。”梅兴思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手指对着梅夫人指了半天,最后颓然坐下,叹息道,“唉!到底,那也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你抬眼瞧瞧,他那张脸,任是谁见了,都看得出,你们是母子。”


    “那又如何?那也逃不开是萧庆泽的种儿,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了,嫁了那个狗东西,生了个狗崽子。”梅夫人说得咬牙切齿,可想是多恨了。


    见自家夫人如此不讲理,梅兴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珠,当初你我初见,我喜你不拘泥于世俗的洒脱,喜你的飞扬骄傲,更喜你直率的性情。”


    梅夫人一听此言,一个冷眼瞪向梅兴思,“哼!怎得,为着个别的男人的种,你如今倒是要厌弃我了?”


    梅兴思苦笑,“你也说了,那是别的男人的种儿,若是可以,我自是希望你未曾吃过男女之情的苦楚,未曾给旁的男人生儿育女。可是,明珠,你得明白,既然往事不堪回首,就该往前看。再如何,璟哥儿是无辜的,他有何错?做谁的儿子,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见自家夫人并没反驳,情绪也平稳了许多,梅兴思也放轻了嗓音,走到自家夫人身旁,拦住了她,劝道,“你自小,便有岳父岳母和舅兄疼爱,岳母又得皇上敬重,连带你小小年纪便有了郡主的封号,众星捧月,比那皇家公主都不差。之后又嫁给了肃王,皇上的胞弟,这份尊荣,大周有几个女子能有?”


    见夫君又提起了那个讨厌的人,梅夫人又怒气上涌,刚要回怼,梅兴思便抢话道,“你再看璟哥儿,皇上亲侄儿,不是皇子,却比皇子更自在。亲王嫡长子,亲娘是郡主,这本该是京中最自在贵重的身份,却因父母之故,弄得个爹不疼娘不爱,靠着姑母和皇上才安然长大。却并未颓丧成了纨绔,反倒吃得起苦头,靠自个儿本事,有了如今这般地位。”


    “什么本事,还不是皇上和镇国公的面子。”梅夫人很不服气,语气却低了几分。


    “确有他们的缘故,可若是璟哥儿自家不争气,便是再有靠山,也是立不住的,军中可是以实力论长短的。你啊你啊,你还看不明白吗?听闻肃王上了几回折子,给如今肃王妃生的长子请封世子,皇上一直拖着不应,也没干脆册封璟哥儿做世子。你说这是为何?”


    梅夫人抬起美眸望向丈夫,“是啊,皇上不是真心喜欢这个侄儿?若真喜欢,怎得不直接册封他做世子,本就是嫡长子,做世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梅夫人此刻也有些疑惑和担忧了,她再是厌恶这个儿子,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两个不要脸的贱人。


    梅兴思拍拍自家夫人的肩,笑道,“皇上重情,不然也不会看重岳母这个堂姑母,也不会随了你们愿,允了你和肃王的婚事。当初不赐婚,怕是早就看出你二人性子恐是不能长久。若真赐婚了,你二人如今的日子还不知道过的如何折腾呢!”


    梅夫人自小受尽宠爱,性子自然是骄纵自我的,肃王亦然,都是骄子,性格自然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两人都是同样性格,又眼光极高,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两个骄傲的人倒是彼此看对了眼了。


    都是受宠的孩子,又不需要为了联姻牺牲婚姻,于是看对眼的两人很快就在情最浓时成婚了。


    可是这过日子是需要夫妻相互扶持、彼此体谅,这日子也能越过越好。


    这道理,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适用。


    尤其是高门大户,夫妻相处之道上更加要讲究,不然这后宅若是乱了套了,家宅不宁,迟早这人家也是要出事的。


    偏偏这两个骄子骄女,被人宠惯了的,说得通俗些,就是成熟的比较晚。再加上性格都是骄傲自我型的,吵架了,两个人都想等着对方来哄自己,结果可想而知,自然谁也没等来谁。


    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个性格同他们截然相反的人,来插了那么一脚,这夫妻二人的矛盾,自然是越来越深,直至到最后两厢生厌。


    更何况这个插足进来的人,还是梅夫人的堂妹,姜家二房的嫡女。这对于堂堂的安贤郡主、肃王妃而言,不仅仅是打脸的事儿,简直比拿茅房的米田共糊她脸上,还要让她恶心。


    所以,年轻气盛的安贤郡主,在不能杀了那两个贱人的情况下,一腔怒气无处可放之后,便将它们转嫁到了亲儿子萧呈璟身上了。


    随着时间的积累,安贤郡主的性子,也越来越执拗,牛角尖也是钻到了死胡同里,谁都劝不通。


    哪怕是嫁给温润儒雅的梅兴思之后,哪怕是又生了两子一女,过上十分幸福安稳的日子以后,这牛角尖它也没打通,只不过是被安贤郡主埋到了心底而已。


    不然又怎么可能到了胶东之后,那么多年,都没带着孩子们回京城娘家看看父母。


    做父母的想念女儿或是外孙了,还得亲自跑到胶东来。


    “你倒是快说啊,皇上到底为何不允了那贱男人的折子呢!”已经人到中年的梅夫人,此刻倒是一点也无郡主的骄纵模样了,反倒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梅兴思宠溺地刮了刮自家夫人的鼻子,他性子温润,偏心悦上这么个暴脾气的女子,就是爱她那份爱憎分明。


    只不过,旁的都好,就是对亲儿子这般爱憎分明,他却是不赞同的。


    尤其是见到自己两个儿子时,他便总能想到萧呈璟,也总能想起当年那孩子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跟他说:“他们说你要把我娘亲抢走,抢就抢吧,你要待我娘好,璟哥儿不难过,以后我能去你家看我娘吗?你要是欺负她了,我会揍你的。”


    再后来,他独自去过京城几次,那孩子越长越好,却也越长越清冷,自然也越来越优秀。


    这样的孩子,又如何不让人喜欢,反正他是极喜欢的。


    “若我没有猜错,肃王世子的位置,迟早还是会给如今那位肃王妃生的长子的,不过不会给的那么痛快就是了。


    至于璟哥儿,如今是怀化将军,再历练几年,往西北可接收镇国公府手中的兵权。往南,可以收拢岭南、南越一带的兵权。西北或是南边儿,清净了十几年了,再起战事,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两处地方,璟哥儿有了功绩,先封个镇国大将军,等边关安稳了,再封个郡王。等下一任帝王登基了,再恩赐个亲王,那也是迟早的事儿。璟哥儿可是皇上留给自家儿子最好的一柄宝剑。”


    梅夫人撅嘴,“那贱人的儿子还不是迟早占便宜,真是恶心人。”


    梅兴思安慰道,“你瞧你急的,便是如今就册封了你那堂妹生的儿子为世子又如何?若他自己是个能干的,倒还好说。若是个没能耐的,老实些倒也好。若是心大,有没有命活着,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未尽之言,梅夫人自然是听懂了的,因为她那不要脸的堂妹就是个心大的,听说养出的孩子心也不小。


    不然,也不会在皇上那么疼爱萧呈璟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时刻惦记着那世子之位了。


    哼!


    梅夫人心中除了恶心厌恶,便只余不屑。


    劝了这么会儿功夫了,梅夫人脸上怒容也散了,梅兴思见时机尚好,便道,“不说母子关系,那也是受了皇命上门的贵客,就此一条,你这当家主母,也当前去探望一二。”


    立马收获美人怒瞪,梅夫人掐着自家夫君腰间的软肉,恨恨道,“休想,劝了这半天,不就是想我去见那孽种么。告诉你,本夫人说不去就不去,谁爱去谁去。你倒是心大,旁的男人的种儿,你都能稀罕。若非我自家清楚那孽种确实是我生的,还真要怀疑是外头哪个女人给你生的呢!”


    梅兴思见实在劝不通,也不想再继续,免得劝多了,惹得自家夫人越发左性,反倒不妙。


    他索性笑得自得,“哎!夫人眼力好,为夫还真就挺稀罕这孩子,文武双全的好男儿,长得也俊美。这继父也是父,他认不认我,倒是无所谓。我可是当自己多了个好儿子的。”


    性子骄纵的梅夫人对自家夫君的厚脸皮,无言以对了。


    一把年纪了,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