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原本挺开心的秦庭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来，处处被他迁就，这种心理体验并不会一直觉得甜蜜，偶尔会感觉自己变成拖累。


    学校的事，他俩又约定了几个城市，还没来得及说别的，秦庭就被周哲打电话叫回去了。


    顾昊没说什么，结了账，把东西让她带着，路边给她打了车。


    “到家发消息。”顾昊站在车外弯腰对着车后座的秦庭说。


    秦庭点头，掩饰好自己的无奈，笑着冲他摆摆手。


    顾昊一个人在外面又晃荡了大半天，下午三点多才回去。


    开始报名后，顾昊没急着填报，所有要报的学校它都已经整理好了，按顺序填写就行。


    最要紧的是，他联系不到秦庭，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后来干脆关机。


    顾昊从楼上拿长杆敲她窗户几次，都没人回应，他焦急的等了两天，再联系不上只能硬闯了。


    该来的总会来。


    报名截止最后一天下午，楼下突然爆出激烈的争吵声，这是顾昊听到的，秦庭最声嘶力竭的一次，几近哀求。


    不断有东西被砸碎，不停有咒骂传出来，他听到一个小女孩儿在哭，他的女孩儿在哭。


    顾昊咬牙，两秒钟后起身冲出门外直奔楼下。


    刚到门口，被推门出来的周哲硬推回来:“你疯了么这时候出现！”


    “我要见她！”顾昊摁住周哲拖拽他的动作，要去砸门。


    周哲加把劲儿拉的他后退一步，就在顾昊忍不住要暴力解决的时候，周哲突然抬手，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电话卡。


    那是在秦庭被摔碎了的手机里取下来的。


    顾昊瞬间明白，两人狂奔回楼上。


    顾昊刷新报名页面登录秦庭账号，周哲迅速把秦庭电话卡换到自己手机上，验证码登录成功。


    看到上面填写的第一志愿，顾昊懵了，他是疯了吗，秦庭这样的成绩，第一志愿报了本地的普通专科学校会计专业。


    顾不上考虑其他的，顾昊按照之前两人约定好的，第一志愿改成秦瀚美院，第二志愿西伦美院，下面的都是两人说好的那几个城市的院校。


    秦庭的填报妥当，顾昊退出，快速登录自己的，按照之前计划填报完，然后退出重新登录秦庭账号。


    两个人一声不吭，四只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不停刷新查询直到报名程序关闭，无法再修改。


    顾昊握着鼠标一时间仍然不敢松懈，确认好多遍不能再修改了才逐渐放松下来，他握着鼠标，低着头，沉默。


    周哲仰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落定。


    两人静坐半晌，顾昊起身拿了两罐可乐，周哲接过打开，喝了一口，沉默着打量起顾昊。


    顾昊也看着他，他能帮秦庭完成志愿，这一点多多少少让人意外。


    “你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顾昊突然抛出一句，沉稳内敛的嗓音说出来的不是问句。


    周哲身形一僵，慢慢抬头，晦莫得眼神看着他，许久，说:“是。”


    “你是她哥哥，”顾昊声音又沉了几分，“你认吗？”


    周哲心里一惊，本该特别简单的一句回答，被他这样问出来，就是要听一句特别慎重的回答。


    周哲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早就知道顾昊的存在，但见面也就这么两次，他惊讶于顾昊眼里看穿一切的神情。


    顾昊这句“你认吗？”就是周哲头上一直悬挂着的警钟的敲钟绳，这一声尖锐的钟响，让他从一直以来自我催眠的梦中惊醒。


    他很想快速回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知道，一旦开口，就真的结束了。


    因为此刻他正正视着自己的内心，短暂的打破了这么多年的自我劝诫，承认自己对秦庭……有兄妹以外的感情。


    周哲一直跟顾昊对视着，两人的视线像两把戒尺横在对方的雷线之前，周哲嘴动了下，似在挣扎。


    顾昊除了目光坚定地等着他回答，没有任何动作，他躲不过。


    良久，周哲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上又睁开，停止了折磨人的挣扎，说:“我认。”


    这句话说出来，就真的了断了，从此她只能是自己从小就疼着护着的妹妹。


    顾昊举起可乐伸出手，带着放松的笑，叫了声:“哥。”


    周哲抬手，干脆地跟他碰了下，仰头喝完了剩下的可乐，咽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明天我们回老家，中间可能会跟着去外地出差，顺便转转。”周哲说完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回身看他一眼，多多少少带着点安抚又说:“假期我一直在。”


    顾昊一下子踏实了，她在哪儿，能不能见，这时候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个人能守着她，护着她。


    这个档口，如果自己出现，只会让秦庭过得更难，他还得再等一等。


    秦庭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报志愿这两三天，爸爸完全变了一个人，全程请假，盯着她。


    不想再顺从，不愿再将就，她红着眼，第一次那么坚定地告诉爸爸，她要报美院。


    当她说要报美院被一耳光扇的耳朵嗡嗡轰响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顾昊怎么办？


    他报了河大，而自己去不了秦瀚美院，该怎么办？


    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失落、不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淹没了她。


    她不想辜负那个少年。


    秦庭第一次激烈地反抗，说自己喜欢画画，说自己要学画画，说自己可以自力更生不用家里承担什么，声嘶力竭。


    爸爸依然强烈反对，严令不许，完全不听周哲任何劝解，不顾秦庭每一句哀求。


    爸爸夺了秦庭的手机，强势的帮她报了本地的一所普通专科，完全不考虑她的成绩能不能进更好的学校，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


    然后摔了手机，守在家里，不许她出门。


    秦庭把自己关在屋里，拉上窗帘，昏暗中一直坐在桌前，守着那个小小的水晶球，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


    那个向着自己招手的小男孩儿怎么也摸不到。


    眼泪能哭干吗？大概是不能，秦庭已经麻木到面无表情，眼里还是不停地有泪水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