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

作品:《南城雾色

    当男性的、柔软又坚硬的躯体贴上阮乔的背,阮乔整个身躯都因此僵硬了。


    阮乔艰难地开口。“我不怕了。你回去吧。”她可不想留他在这儿过夜。夜长梦多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要说沈恪,有可能她自己都是难耐的、忍不住的。


    沈恪伸出一只手,让她枕着他的臂弯。他的手臂是筋实的,给她安全感的同时又给她威胁感。安全的是沈恪在这儿,任何的恶魔都要遁形。危险的是,沈恪的身体本身就成了危险。


    沈恪稍稍扳过她的脸,看着她微颤的眼帘。怀中是温香软玉,沈恪低声:“你放心。这里没有套。”


    阮乔嘤咛了一声,眼帘儿也不颤了,睁着眼睛看着他,又飞快地垂下眸子。沈恪好讨厌啊?他在说什么?没有套岂不是更不能放心?


    沈恪知她误会了,安抚地摸一摸她的头发,解释:“我是说,今晚上不会有。明晚上也不会。一直到你愿意才会有。我不会伤害你。”


    他不会伤害她的身体,一丁点儿也不会。连让她吃避孕药的机会都不会有。他没叫人在这里准备计生用品,因为他知道他得忍住,他也必须忍得住。


    “那你不会。。。憋得慌?”阮乔知道自己脑补得多了,脸蛋又添一层红。


    这个场景是带了一丝丝搞笑的。正值盛龄的男人和正值盛龄的女人,同睡在一张床上,同盖着一张被子,不盖棉被纯聊天,聊的还是两性话题。意识到这一点,阮乔自己倒先雷起来了。


    “还好。”沈恪低声。他嗓音倦懒中卷上一层沙哑,让人想起沙子在羊皮纸上细微摩挲的声音,沙沙的,带一点儿苏。“耐性会一点点提高,我就当是在脱敏。”他调笑了一句。


    每一次抱她,都因为接触得更多而更能忍。但是那些浪潮不是消失,而是被深深地用阀门止住,压抑,沉默地等着泄洪的那一天。


    *


    第二天早上六点,沈恪被体内的生物钟自动叫醒,睁开了眼。他极其温柔地看一眼侧边熟睡的阮乔。


    房间内拉起厚厚的天鹅绒,光线昏暗,阮乔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是千丝万缕的绸线,光滑软稠,摸上去质感微凉。


    她柔美的面容轮廓隐在黑暗中,沈恪盯着看,不自觉唇畔就含了一丝笑。这明明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但因为身旁睡的是她,所以总显得不一样。他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种充实感。


    要把她留在他身边啊。享受过她睡在他身旁的夜晚,就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突然见到了光明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一样,那些缺失她的日子都叫人难以忍受。


    沈恪轻手轻脚地起床。阮乔还是醒了。床上陡然少了沈恪的重量,她睡得不踏实,在漂浮的梦境里醒过来一般。阮乔一旦清醒就起身很快,坐在床上双眼迷蒙,用手揉着脑袋。


    她刚起床有一股子傻气。沈恪让她多睡一会儿她不听。


    “泳裤在哪里?我找一下。”沈恪说。今天他给自己安排的健身项目是游泳。水是昨晚上就吩咐酒店前台换干净了的,提前消了毒。


    “我找找。”阮乔说着就去翻昨天的购物纸袋。首先翻出来的还有一个蓝丝绒的长形礼盒。


    “这是什么?”沈恪一下子就在购物袋里看到磊拓的、男性印记明显的长形礼盒。


    “给你买的礼物。”阮乔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内心已经翻滚出无数小泡泡了。也不知道这礼物送得好不好,沈恪会不会喜欢。不过沈恪有这么多领带——昨天她在主卧的衣帽间里看到长长的一排,挂在铁钩栏杆上,整整齐齐地像一排鱼干。


    “给我的?”沈恪有些意外的惊喜。他是没料到阮乔出去逛街还会给他买礼物。在两个人里面他早已习惯了是主动的、多爱的那一个。阮乔本来就是被他强求来的、半推半就的女朋友。


    可是,现在这节领带明明白白地躺在他面前,成为阮乔心里有他的最好佐证。只要阮乔心里有他,他就知足了。这么日久天长地耳鬓厮磨下去,阮乔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喜欢上他、心里只有他的。是不是?


    “待会替系上。”沈恪低声。


    “喜欢吗?”阮乔不确定地问,手指浅浅摩挲过领带的表面。


    “喜欢。”因为是你送的。沈恪执起阮乔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一个很素的、很温柔的吻。


    “要不要跟我一起游泳?”


    阮乔摇头。她游泳就只能穿高开叉泳衣,未免暴露得有点儿多。


    “那我游泳的时候你要做什么。不会无聊吗?”沈恪调侃她,恶劣地凑近她耳朵,在她粉红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吻。“要不要来看我游泳?”


    气息浅浅地摩擦她的耳朵,沈恪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阮乔想到泳池里沈恪只穿着泳裤,筋肉毕现肌肉完美,如一尾矫健有力的人鱼在水中破水而出的样子,手臂带起的水花都那么缱绻。


    光是脑补这幅画面都让她心跳加速,连连摇头说不要。“你自己去游,我在健身房里锻炼好了。”阮乔补充道。


    沈恪没勉强她,自己到泳池的更衣间去了。


    没过五分钟,阮乔正在做着晨间护肤,就看到沈恪下来了。


    “不游了?”阮乔转过头去看着沈恪,有些纳闷的问。


    “泳裤太紧了,穿着不合适。今天先不游了。”


    阮乔红着脸默默腹诽,她都已经拿的最大号了,怎么还有些紧?


    用完早餐后沈恪问阮乔想去哪里玩。“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在海城。想不想见见?”沈恪征询阮乔的意见。那天梁梓泓转发的“情侣必做100事”他认真看过了,其中有一件就是男生要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最好的兄弟,让女朋友融入他的生活圈子。


    阮乔没说话。其实是不太想的。真要去见沈恪的朋友?这件事太遥远了,遥远得她现在不想考虑。


    “或者我们也可以去骑骑马。有没有骑过?”沈恪又说。


    “那我们就去骑马吧。”


    有一个和晟海合作关系密切的客户,在海城拥有一片私人马场,求着沈恪过来消遣时光。沈恪平时日程排得满满当当,都是客气地推脱不去,也没有时间去。骑马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活动。他12岁就拥有一匹自己的威尔士小马了,在沈家庄园里天天骑,皮得马都怕他。


    只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阮乔。一切的安排要以阮乔为先。他想带她体验世间纯粹的极致的快乐。


    马场的老板林菖,前几年好不容易才搭上晟海这条线,这才发达了起来。是以他格外注重和沈恪维持好关系,沈恪每次来海城,他都请沈恪来马场玩一玩,骑一骑马,玩一玩高尔夫,沈恪无一例外地拒绝,只有这一次接受了邀请,还说要带个女朋友过来。


    林菖自是大喜过望,也格外殷勤,提前给沈恪和阮乔都准备了骑马服。


    骑马服是贴身的款式,由于太过贴身,其实是不大容易穿得好看的。上身是紫色的hermers马术系列的紫色夹克,下身一条卡其色长裤,用皮带绑紧裤口。再套上长及膝盖的马术靴、戴一定西部牛仔帽,换好骑马服后的阮乔平白多增了三分英姿飒爽之感。


    林菖命人牵了一匹马过来,牵给阮乔。


    “这是德国血统的赫尔斯泰因马,著名的温血马品种,性格特别温顺,阮小姐可以试试。”


    沈恪从马童手中接过马的缰绳,对阮乔笑笑。“我来带你,不难的。”


    “好。”阮乔看到马也是跃跃欲试,体内翻涌着想尝试新鲜事物的欲望。


    阮乔踩住脚蹬先上了马,随后沈恪也翻身上马,紧紧地扯住缰绳。他马靴轻轻踢在马肚子上,发出指令。马儿小步小步地跑起来。


    “抓紧缰绳。膝盖不用夹紧,放松地靠在马的两侧,不需要用力地踩脚蹬。感觉怎么样?”沈恪眼睛盯着前方,控制着缰绳,同时询问阮乔的感受。


    “很新奇。马背上的感觉真的不一样。怎么形容呢,有一种conquer的感觉。”阮乔说着,小小的心脏都在欢呼雀跃着。


    她没想到,她一个生活在小小的格子间,每天都是朝九晚五、过得平平淡淡的职场人,有一天竟然能进出高级私人会所,还能骑马。这种飞翔的、自由的快感她很喜欢。


    “不错。”沈恪赞了一句。“抓紧缰绳,我要加速了。”


    马儿的速度快了起来,一下子从散步的状态进入了飞速奔跑的状态。阮乔紧紧地抓住缰绳,她没想到刚才散起步来这么温驯的马儿,跑起来就跟飓风似的,呼呼一阵刮过。尤其是马跑起来马背往上一顶一顶的,难受得不行。


    “慢一点儿,太快了——好快——”阮乔被马颠得不行,叫了起来。


    “不怕——不会摔下去的。你感受下马背的起伏,我教你打浪压浪。”沈恪说着,心头却是一紧。这种话,像是阮乔在某个场合会跟他说的。


    沈恪的手臂倏然搂紧了她。头顶有风有云,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外头如此姿态亲昵,阮乔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跟上了沈恪的教学动作。


    沈恪就带着阮乔这么溜了三圈。三圈下来,阮乔终于能控制自己身体的节奏和马背的节奏一起起伏。只是痛得要命,臀部跟裂开了似的,大腿内侧更是无时无刻不被刮擦,痛死她了。


    沈恪看她不行了才让她拉紧缰绳,喊“ole”让马停下来。


    阮乔下马之后,在椅子上匆匆躺下,下身火辣辣的疼让人直吸气。原来骑马是这样的感觉——和她原来想象的略有不同。她在电视剧里看那些演员骑马,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还以为骑马就跟坐车差不多。


    现在看起来差远了。骑马可没有减震轮。


    马场里的马童都被清走了。林老板也不在,只有她和沈恪两个人。阮乔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的真实感受。


    “还骑不骑?”沈恪看她嘟着嘴揉屁股的样子,还有些可爱。“刚学骑马是要吃点苦。”


    “骑。”阮乔轻咬贝齿。虽然被马背颠得不行,但是她还想骑。谁让乘风而飞的感觉这么好呢?好像真的要飞起来一样。


    她好像更懂得《冰与火之歌》里丹妮莉丝的感受了——丹妮得到了小银马,她驾着自己的小银马在马背上疾驰,掠过多斯拉克的草海,经过未被扬起呛人灰尘的土地,找到了成为女王的感觉。


    “这次我自己试试。”她给了沈恪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按照我刚刚说的,打浪和压浪,很重要。”沈恪鼓励她。“你刚刚已经骑得很不错了。再感受下马儿的节奏会更好。”


    经过一下午的学习,阮乔掌握了骑马的要领,把马匹驾驭得有模有样。沈恪看她把马儿驱赶得跟风一样的速度,都有点儿怵,担心她会被马甩下来。可她把缰绳抓得很紧,身体的起伏很有节奏,真正成了掌控者。


    沈恪看着她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心想,真好啊。她好像比之前自信了。也开朗了。


    她很开心。他希望她开心。


    骑马骑得狠了的后果就是,阮乔浑身的肌肉都疼。“骑马半小时相当于无氧运动三小时”,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她柔弱的、凹陷的掌心内侧也起了两个小小的水泡,是被缰绳磨的。


    “你学得太急了。”坐车回家的时候,沈恪心疼地牵过她的手,在水泡上轻轻地吹。又伸手捏捏阮乔的胳膊。她现在胳膊软得跟橡胶似的,冷不防被他一捏,又酸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