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作品:《南城雾色》 公安局。
宁弈做完笔录后被扣押在拘留室,沈恪的助理Vincent坐在拘留室门口,身旁还坐着两个戴墨镜的保镖。
“沈总。”Vincent抬眼看到自家总裁,站起来恭谨地问好,连带着背后的两个保镖也起身肃立。
两个彪形大汉起身,将原本就狭窄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一阵压抑感涌上心头,阮乔内心的恐惧又初露头角,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咬住了唇,
“你们都出去吧。”沈恪注意到阮乔的神态变化,赶紧清退保镖。
阮乔看了看四周,都是穿着制服的民警,内心勉强安定几分。事情如何处理,她内心早已有了定论,于是抬眸看着沈恪道:“昨夜和今天,都谢谢你。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来吧。”
这是她的私事,沈恪毕竟是外人。
沈恪深深地看了阮乔一眼。唇角扯动。“好,那你自己来。”
他插不进手。阮乔会怎么解决?昨夜发生的那件事,说白了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男性意图使用暴力手段□□.未遂,往小了说,是男女朋友之间情趣不当,吵吵嚷嚷打闹到了警局。
他抱着一种卑劣的心理,想要去看,她究竟会如何对待那个杂碎。最好是将这件事定性成一个□□.未遂,让这个杂碎得到点报应,吃点苦头。
晟海旗下有南城旗下最强大的律师团队。只要阮乔想诉讼,没有打不赢的官司。他每年拿这么多钱养的这帮西装革履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阮乔对前来调停纠纷的女民警低声说了几句,要求一个人和宁弈说话。
沈恪立在门口,看阮乔进了拘留室。
门从背后关上,阮乔坐在凳子上,隔着一块玻璃板,那头坐着宁弈。
幸好中间还隔着一块玻璃板。外面还有人。阮乔暗示自己放轻松。这里不是昨晚上。不是她一个人在嘉园。宁弈也不是醉酒的状态,不会突然扑上来对她意图不轨。
察觉到动静,宁弈抱着头的手放下来,痛苦地抬起头。他被迫在凳子上坐了一夜,一夜未眠,下巴上冒出突兀的青色短须,一点也没有了刚刚得知升职时的意气风发。
真是酒精害人。宁弈现在满腔满心只余下后悔。一面天堂一面地狱,他美好又光明的前途,极有可能已经被昨夜的冲动给断送。
他心下恐慌,悔不当初。强.奸未遂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他的大好前途都要毁于一旦。一旦坐实,这件事便会留下案底,跟着他的档案走,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前途无望。
“宁弈。”那头女孩轻声地唤她名字。宁弈双手抱额,羞愧让他捂住上半张脸,透过指缝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比之前更为清瘦赢弱,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似乎被风一吹就要倒下。她素着一张小脸,唇色淡白。
“我不喜欢你昨夜做那样的事情。”阮乔低声地、慢慢地说。她强迫自己注视着宁弈。她和宁弈是要结束了。短短不过两天的感情,就这样夭折在襁褓里。
当初答应宁弈,她是认真的。如今既然要结束,也不是虎头蛇尾的结束。
“乔,对。。。对不起。”宁弈将手指深深地插进发里,十分后悔。“我不应该强迫你,是我太心急。我。。。哎。”宁弈一声叹息。昨夜的酒精上脑,就将这一切都毁了。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阮乔声音发涩,却十分坚定。昨夜发生的一切,也令她反思自己。
男欢女爱,难得不该是水到渠成之事么?可哪怕是宁弈在牵着她的手时,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既没有小女生的羞怯,更没有那种和所爱之人肌肤相触的欢喜,反而只有不适和恐惧。
或许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的。
“。。。我也给了你错误的引导。我对你并没有一个女性对于男性的感情,但是我却犹犹豫豫,没有拒绝,耽误了你。”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要不是她一直想着宁弈能在阮承的事情上帮助一把,决定接受宁弈,给了宁弈错误的暗示,宁弈何至于此?
宁弈猛地抬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心动,一点点都没有吗?”
阮乔只是摇头。宁弈的目光也随之暗淡下来。
“是啊,你连屋子都不肯让我进去,你对我就是没感觉。在你眼里,我没有性.魅力。”宁弈苦涩地说。在心爱的女人眼中没有性.魅力,这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最大损伤。
“如果我这段时间不是加班那么严重。。。有多一点点时间陪你,你会不会对我不一样一些?”宁弈凝视着阮乔。在他心底,这个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冷得像一块冰,怎么都捂不热。
“不知道。”阮乔顺着他的话去想,说来也巧,这段时间,每次宁弈约她出来,都正正能碰到加班,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大大地减少了。
“都结束了。”阮乔轻声。
屋内一片寂静。
屋外,沈恪懒散地依靠在墙上,抱着双臂,光明正大地偷听。听着屋内女孩儿那句轻声但坚定的“结束了”,他不觉唇角翘起,面上笑容如春风一度,扬起的唇角一如春风簌簌吹落一地的桃花。
他仔仔细细地把玩着两人的对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琢磨的点。
原来这个男人连阮乔的屋子都没曾踏足一步么?原来他们还没有。。。
在他之前,他不允许任何男人给阮乔以男女之间的体验,之后更不允许。
不过,就算阮乔曾经有过,那又怎样?这并不意味什么。他有信心和能力掩盖去之前别的男人的一切。
屋内,阮乔重新拾起话头。
“待会你就可以走了。我跟民警说了,这就是一场情侣间不知轻重的打闹,这事就算了。只是,你之后不能再纠缠我,否则我。。。”阮乔咬了咬唇,否则她一定会拿起法律武器,狠狠地捍卫自己。
“好。”宁弈涩声,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随之落地。出了警局,这件事就结束了,翻篇了。不会有污点跟到他的档案上。
他的前途基本保住了,可他和阮乔,也是彻彻底底结束了。结束得这样地狼狈和不光彩。
门外,沈恪听着阮乔那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唇角牵出一丝冷笑。
归根到底,还是阮乔太心软。
不过,阮乔放过这个杂碎,可不意味着,他也会放过这个杂碎。
屋内的谈话仍在继续。沈恪想,都结束了,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聊的呢?跟在他面前唱十八相送似的,腻不腻呢?
“你和昨天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宁弈问。昨夜,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从天而降似的,下手又残又凶,饶是他当时混沌,也能感受到那男人切切实实的敌意。
阮乔是个谨慎的女孩子。不会轻易让异性知道她的住处,为什么那人就会知道呢?
听到宁弈的问题,阮乔的心猛地收紧。沈恪和她的关系,如此微妙复杂。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强迫自己不去深思这个问题。
为什么沈恪可以轻而易举地登堂入室?大多数时候,在她这儿,沈恪能踩的底线比宁弈多得多。他进过她的屋子,在浴室里洗过澡,穿过她弟弟的衣服。甚至她洗过沈恪的衣服。
“我和他。。。没有关系。”阮乔开口。
门外沈恪抱臂听着,表情瞬间变得阴鸷起来。阮乔竟然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他和阮乔的关系么。阮乔,是他心爱的女人,也是他将来的妻子啊。
谈话结束后,女民警递来一张同意调解书,仔细阅读过条款后,宁弈和阮乔都在上方签了字。
离开狭窄逼仄、几乎困了他二十四个小时的拘留室,宁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舒完,抬头看见走廊里一个高大挺括的男人,那男人只是闲散地靠着墙壁,却散发出无形的威压,甚至男人唇角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一瞬间,宁弈只觉脖颈一痛,好似被毒蛇的獠牙所穿透。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上次和阮乔一起看电影,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窥。就是这样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
沈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宁弈,心满意足地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畏惧。
光是畏惧还不够。他要宣示主权。
“走,坐我的车回去。”
“好。”阮乔低声。迎着宁弈的目光,阮乔只觉得肢体僵硬——倒不是因为她还在乎着宁弈,只是沈恪对她这熟稔的动作和语气,似乎坐实了两人之间的亲密,那句“我和他没有关系”更显得苍白无力。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扬长而去,吐出长长的尾气来,宁弈站在尾气里,盯着车尾双R开头的字母,一时失言。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晟海集团如今的总裁沈恪。像他这等级别的小人物是接触不到沈恪的,只是在某次楼盘的发布会上,在台下远远地看过一眼。
*
坐在副驾驶座上,阮乔无意识地低头抠着衣角。她脖颈修长,低头时颈跟处掀起,露出莹白柔美的一截,让人想要肆意凌虐。
沈恪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待会想吃什么?”沈恪问阮乔。
“嗯?”阮乔一时发呆,怔怔地侧头。
“中餐还是法餐,你选。”沈恪边说边划动屏幕,调出电子导航。
阮乔总算明白过来,沈恪这是要和她一起吃饭。可他们又有什么好坐在一起吃饭的?沈恪再是好心,这个忙也该帮完了,该各回各家,各走各路。
“不用了。我回家吃。”阮乔摇头。她鼓起勇气,对沈恪道:“谢谢你的帮忙,昨天晚上真是太麻烦你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时时刻刻划清界限,阮乔这个落荒而逃的小混蛋啊。非要他亲自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么?
沈恪唇角的笑容冷了,淡了。一脚油门踩下去,劳斯莱斯拐出主路,在林荫车道下猛地刹住。沈恪侧身,一双眼睛紧紧地攫住阮乔,他右手大拇指的指节按在键盘上,微微跳动。
“阮乔,你真当我们没有关系么?”瞧见她眼底因他而起的惊慌失措,沈恪的情绪是说不出的微妙复杂。既有猎人抓住小兔的兴致想要好好玩弄的兴致,又掺杂了丝丝被她推开而起的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