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约会

作品:《南城雾色

    连续好几天,阮乔都不得安眠。沾上枕头,她就想起沈恪。然而除了那天的告白,沈恪那边再无动静。


    阮乔的心成了一只风筝,风筝线被捏在沈恪手里,他要握紧就握紧,要放开就放开。郭芮凌看热闹不嫌事大,给阮乔转发了好几篇某绿色网站的小说。


    阮乔当成打发时间一样打开来看。


    “你看出区别没有啊?小说里的霸总都是一副僵尸脸一副我对你没感觉的样子,小心翼翼把爱慕之心藏好,等到女主被男二渣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女主面前,掏出户口本忽悠女主去领证。”


    “你看,从来没有一个像我男神这样的,直球表白然后了无下文。所以那天你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我男神喝多了?”


    郭芮凌叽叽喳喳地说。阮乔心想,还真是这样。沈恪,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平白无故搅乱一池春水?


    她在心底用“死鬼,你到底要怎么样”的语气念了一遍,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埋进了画图的世界里,不再纠结沈恪那天的告白。


    “喂喂,乔乔,你怎么也成了大熊猫了?”徐歆扭扭脖子,把左臂卡进右臂的关节里,问阮乔。


    “这几天天气太闷热,失眠。”阮乔半真半假地说。


    “还以为你有新动静了。昨天小美跟我说,你那天是被晟海的小沈总送走的喔。你们之间不会除了纯洁的友谊关系,还有点什么别的吧?”徐歆眨眨眼睛。


    “没有。你也说了,人家是晟海的小沈总,我只是咱们研究院的一名普通职工。”阮乔推推眼镜,鹅蛋脸挂着一丝笑容。


    “呵呵呵,万一呢。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徐歆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心里清楚透亮的,阮乔和她一样,都是一名出卖劳动力养活自己的工薪阶层,然而沈恪,是个不折不扣的、钱生钱、利滚利的资本家,和他们这些工薪阶层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


    “晏元卿你们知道不?就是最近仙侠剧爆火的那个,晟海集团新请的代言人,听说她现在傍的大腿就是晟海的太子爷沈恪。”去年刚毕业进单位的前台李漾漾八卦。“昨晚上狗仔都拍到了,她从太子爷的车上下来,伙同太子爷进了安曼酒店。”


    “长得漂亮可真好,女娲啊天底下漂亮的人这么多,怎么不算我一个?我也想睡太子爷。”


    。。。


    阮乔听着,用牙齿抵上舌尖。粉嫩舌尖上的小白泡一点点好全,可心底却忽然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溃烂的无底洞。


    趁着结束画图的空隙,阮乔打开微博,在输入框里输入“晏元卿”三个字,果真跳出来一条花边新闻,照片里女明星带着鸭舌帽,鸭舌帽下露出巴掌大的下半张脸,宽大的男式白衬衫下是紧身的黑色吊带,那带子细得好似一扯就能断掉。


    露出的半边车牌是南A三个八。


    阮乔一眼认出,照片里的车就是前几天沈恪送她回家搭乘的那辆。


    思绪忽然变得具象起来。


    她跟沈恪一直保持着一个很远的距离,她并不知道沈恪的私生活是怎样。克制的或混乱的?总之,对于他那个身位的人而言,女人就是资源。


    阮乔自嘲地想,像她这种货色,那天竟然也能入沈恪的眼。沈恪那天是有多饥不择食啊?


    她终究是和他玩不起的。


    她按熄屏幕,将桌上的两瓶烫伤药膏收好,塞进抽屉里。


    临下班时,阮乔接到宁弈发来的信息。


    “乔乔,想看电影吗?新出的国产科幻片,时间合适我就买票。”


    “好。”阮乔很快给出了回复。


    两个月前,阮母托阮乔舅舅给她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就是宁弈。


    宁弈比她大五岁。起初相亲这件事阮乔是不赞同的。可是阮母总在她耳边念叨:“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不抓紧时间多谈谈,多看看,以后人老珠黄就贬值了。”


    阮乔被说得不胜其烦,也就勉勉强强应下来。


    宁弈毕业于江城大学——一个丝毫不亚于北城大学的985高校,其父母都是体制内员工,一毕业就应聘到南城城投公司做技术管理。人近30却也到了副处的位置,在南城百姓眼里看来是坐火箭一样的速度。


    大约是年龄到了的缘故,宁弈对阮乔很是上心,几乎每周有空都约阮乔出来玩,面对阮乔的慢热,也只说“多接触接触。”


    他是个细致体贴的人。人长得高,双眼皮,高鼻梁,偏厚的嘴唇,两道浓黑的眉毛。阮乔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只是不咸不淡地处着。


    下班时,阮乔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喂,妈。”


    “乔乔,宁弈有没有约你出来玩?有啊——好的,上周那一筐鸡蛋你没吃吧?让宁弈拿给他奶奶,他奶奶在人民医院正打吊针呢。”


    “。。。好。”阮乔轻声应下。


    下班铃声响,她还在收拾桌面,前台李漾漾走过来,对她笑嘻嘻的。“阮乔姐,你男朋友来找你了喔!”


    阮乔把手机放进包里,听见男朋友这个称号,脸红了红。每每宁弈来找她,大家就调侃她说男朋友来了,她纠正了几次“不是男朋友”无果,也就默认了大家的叫法。


    *


    “小宁在等乔乔啊?她马上就下来了。”徐歆先走一步,看到在门口泊车的宁弈,笑着打招呼。


    “多谢徐姐,徐姐慢走。”宁弈笑笑,目光穿透玻璃门,在夏日傍晚的天光里捕捉到那一抹倩影。


    六月天,阮乔依旧是浅灰亚麻衬衫配水洗天蓝牛仔裤,柔软长发在脑后用头绳绑起。她伸手推门,迎着宁弈的目光直走到他面前。


    宁弈看着她,心底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见到阮乔的第一天,宁弈就知道自己捡到了宝。别的女孩子是花枝招展地展露自己,阮乔好似欠缺那样的天赋,总把自己遮在黑框眼镜和宽大衣服背后。但这也掩盖不了,阮乔是一块璞玉的事实。


    她不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走着,都有一种让宁弈忍不住欣赏的美。她像一株飘动着嫩绿纸条的梧桐树,挺拔而亭亭玉立的耐看。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一触。宁弈说“下班啦”,阮乔轻“嗯”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宁弈绕到右边车门,给阮乔拉开车门。阮乔低头坐进去。


    宁弈自己再绕到车左边,开门坐好,扯上安全带。宁弈闻到车厢空气里淡淡的乳木果香,是阮乔衣服的味道。


    “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小蛋糕,先垫垫肚子。”宁弈侧过头,看着阮乔。阮乔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他把袋子从车头拿过来,递给阮乔。


    是一家私房蛋糕店的草莓慕斯,价格很美丽。


    阮乔接过袋子,放在一旁,问宁弈。“电影票你订了没有?没有的话我来订。”


    宁弈:“定了,八点钟的场次,还来得及吃个晚饭。今天想吃什么菜?”


    阮乔:“我先看看美团评分。”


    阮乔在美团上找评分好、人均价格又比较过得去的商家,看看还有没有团购票。


    宁弈启动车子,白色的一汽大众汇入车流。


    *


    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幻影内。透过黑色的单向防窥膜,沈恪盯着一汽大众内那抹纤细的背影。


    结束高管会议时,助理闵胜西问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他一下子想到了阮乔。她真怯懦得像只兔子,落荒而逃之后,杳无动静。


    原来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另有他人。沈恪想起她迎着男人目光走到那男人面前的场景。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有动人的一抹红晕。


    沈恪极目,凝视着那抹红晕,那抹因别的男人而起的红晕。很早以前他便发现她脸皮薄,但不知道能薄成这个样子,稍微被别的男人逗弄一下,就上脸了。


    还有男人为她拉开车门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发生过无数次。


    他收在一侧的手指不可察觉地微颤起来。占有欲压倒了一切,他恍然惊觉,这个远远的、从未近过身的女孩子,在他心中竟有如此重的份量。


    重到她只是在他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共乘一辆车,就让他手指发颤心脏发抖。


    沈恪一脚踩动引擎,跟上那辆车。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那辆车的车标——很普通的白色一汽大众。在雄性的战场上,他拥有更宽阔的领地,更雄厚的实力,这个男人甚至不配称之为对手。


    他怀着一种鄙暗的心理,一种发蠢的好奇心,疯狂地想知道,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的模样。甚至在有必要时,打断这两人的亲热。


    阮乔最终选择了这时节在南城很风靡的一个牛蛙连锁餐饮品牌。宁弈在商场门口放她下车,然后去地下停车场泊车。


    阮乔走进餐厅,选了一个两人座,提前出示在美团上购买的餐饮团购票。宁弈颇有种大男子主义,爽快地支付一切约会的费用,可阮乔还想坚持学生时代的AA制——既然宁弈买了电影票,那她就出饭钱。


    牛蛙锅摆上台,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滋滋地响。他们要了一个紫苏牛蛙锅,一个油炸土豆,阮乔要了一杯橙汁,宁弈喝白开水。


    两人话不多,仿佛只是为了好吃的而来。


    中途,阮乔吃了几块小土豆,唇角沾着酱汁。宁弈抬头,只见她脸颊被也被热气烤得微红微粉,唇角处的酱汁倒显得她更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他递过一张抽纸,阮乔接过,报之以感谢的一笑。


    中途,宁弈喝完了白开水,他刚抬起杯子,阮乔就拿过一旁的白开水壶,想给他满上一杯。男人麦色的手掌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女人冷白的手指握着壶柄,一高一低,水被倒进壶里。


    透过玻璃,这一切都被沈恪尽收眼底。她怎么能对别的男人笑得这么灿烂呢?两人真是默契,一个抬眼,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互相想要什么。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阮乔和宁弈吃饱饭足,两人乘坐电梯往商场最高层去,准备看电影。


    这场国产科幻电影,阮乔对它兴致还蛮大。她在朋友圈看到好多朋友都打卡了,大家热切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或赞美或吐槽。


    两人取完票后,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五分钟。


    “先进去坐好。”宁弈对阮乔说。电影院人多,大人拉着小孩,他低头看着阮乔,阮乔的发丝有一缕调皮地贴在她玉瓷一样的小脸蛋上,他心里痒痒,手指想要去拨开。但是不行,阮乔脸皮薄,一定会被他的动作吓到,惊慌失措地避开他的大掌。


    宁弈想,应该怎么办呢?两个月了,阮乔对他还是跟刚见面时一样。宁弈问过他身边同样相亲的好友,这些好友和相亲对象的进展。那些看对了眼的,没有一对是像他们这样。


    好友说,女人打开心扉后,通常是羞涩又大胆的,肢体上的接触会增加。寻常的约会变得隆重起来,会化妆,会穿漂亮的衣服,连衣裙或吊带。


    宁弈看着走在自己身旁一臂之远的阮乔。自相亲开始,他还没见阮乔穿过除了衬衫和长裤之外的衣服,更遑论说打扮。


    宁弈爱她的朴素,爱她的素面朝天,但想到自己能让她褪下衬衫长裤,穿上连衣裙、吊带和睡衣的那天,还是不免心生摇曳。


    宁弈敢肯定,真到那一天,他让她生出的魅惑,不输任何人。


    他也只得耐心得等着那天了。宁弈好笑地想,是不是他太心急?毕竟,阮乔还没谈过恋爱呢,纯纯的白纸一张,她又是典型的工科女,不会打扮自己,也不懂得那些魅惑人的招数。


    或许,他应该慢慢地暗示她,让她做好准备。总会有那一天的。


    沈恪看着两人走进电影厅,没进黑暗里。


    女人的亚麻布衬衣挽起到小臂,露出冷白的一截,手指纤细脆弱得像艺术品。男人穿着海军条纹的Polo衫,麦色臂膀将Polo衫撑得鼓鼓。冷白的骨腕和麦色的臂膀几乎要贴在一起——


    沈恪垂在裤缝一侧的手掌捏成了拳。


    在美西的时候,他无聊时,会和周围的纨绔子弟一起看电影。是那种私人的家庭影院。他是孤身一人,伙伴们会带上女伴。电影进度条还没到五分之一,男孩和女孩,便一对对搂抱在一起,男人的手掌在女人肩背上肆意凌虐,是他看惯的风景。


    他太清楚男人的欲望和冲动。


    在电影院这种黑暗的地方,最会催生那些过界的、越轨的欲望。


    *


    宁弈选了一个正中间的位置,好让阮乔有最佳视野。


    电影院人坐得满满当当。宁弈鼻子敏感,能闻到很多种味道,前排健身大哥咸湿的体味,左边一对小情侣中男孩子的木质香水气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后排观众的脚臭味道。


    在这所有的味道里,他仍准确地捕捉到阮乔的味道,淡淡的、淡淡的乳木果味道。


    宁弈眼角余光看着她隐在发丝下的一截细细脖颈。如果能埋在她颈中,深深地嗅上一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想迫切地推进两人的进程,想得发疯。


    大屏幕上的人头特写一切,电影院陷入一片黑暗,由此打断了宁弈的遐思。观影的人群不明所以,健身大哥的国骂正要出口,头顶射灯忽然亮起,打在面面相觑的人群脸上。


    影院工作人员站在屏幕前,用甜美的女声播报:“先生们女士们,放映设备出现了一些故障,给您带来了不好的观影体验,影院这边会三倍返还您的票价,还赠送五张50元优惠卷,一年的有效期,欢迎下次继续光临。”


    人群一阵骚动,电影院这堪称豪华的赔偿举动彻底堵住了人们的嘴。


    电影看不成了,阮乔跟在宁弈身后,随着人群涌出影厅。


    “电影看不成了。我看了这么多场电影,还是头一次遇见设备故障。”宁弈遗憾地说。


    阮乔看了宁弈一眼。“说是设备故障,我觉得有点奇怪。”


    宁弈:“奇怪在哪?”


    阮乔:“电影院的赔偿很大方。三倍返还票价,五张五十元代金劵,这钱够我们再看五场电影了。”


    宁弈:“这么说还真有点稀奇。电影院充分对消费者权益进行了保护,可喜可贺,可歌可泣,倒是人间难得一件的奇景呢。”


    阮乔应景地对宁弈的俏皮话报之一笑。两人挤在人群里,坐电梯下楼去找车。


    “要不逛一下商场?”宁弈问阮乔。电影就这么结束了,现在回家,还怪早的。


    阮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不早了,先回家吧,你加班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


    *


    “谢谢黄老板。”沈恪靠在主驾驶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机身上。“损失我稍后让人打到账户上。”


    “小沈总,你太客气了,都是小钱,我这边算就是了。不知小沈总有没有空,明日赏个光吧,一早来喝个茶。”黄老板客客气气地说。


    他当然不傻,这位小沈总的人情不是谁都能欠的,退票的钱就是个小钱,小钱买大人物的人情,划算。


    “我回去让助理排一下日程。”沈恪笑。


    “好的,小沈总先忙,有空就赏个光啊。”黄老板说。


    沈恪眼角余光没离开过那辆一汽大众。一汽大众开出商场汇入车流,沈恪也紧随其上。


    是他坏的好事。一想到阮乔要在电影院的黑暗里和那男人坐两个小时,沈恪内心的阴暗就疯狂滋长。他不给、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


    一汽大众开到嘉园小区楼下。


    车在临时车库里停好,宁弈回头看阮乔。“就上去了?”他语气里有不舍。


    阮乔想起阮母打来的电话,于是对宁弈道:“我妈攒了一些鸡蛋,让你带回去给你奶奶补身体。你上楼拿还是我拿下来给你?”


    “我上楼去拿。”宁弈说。


    两个月了,每次约会结束,两人都在车里分别,宁弈还没被请上去过——阮乔租住的房子,在他看来,是一个神圣的□□。


    她保守着这片□□,仍未有男人踏足过。想到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被欢迎进入她□□的人,也很有可能成为她的丈夫。宁弈想着,唇角漾出丝丝笑容。


    阮乔和宁弈一前一后地上了楼。阮乔租住的是老小区,房龄虽然老了一些,也没有电梯,但是治安环境很好,房租也便宜。


    沈恪下车,重重地合上车门。他现在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尾随者。男人上去了。他要进到阮乔的房子里。他要在那上面做什么?房门一关,他们可以把全世界关在外面,至于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没有观众,没人会知道。


    天色已晚,家家户户亮起灯火。透过楼道的玻璃窗,沈恪看见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昏黄的路灯映出沈恪完美而冷硬的下颌线,他还在笑,垂在一侧的手指握成拳头。


    *


    阮乔把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她还没做好准备,让宁弈进到她家里。况且,这是个私密的地方,她和宁弈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楼道里只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声是轻的,宁弈的稍重。


    她住在三楼。


    到了三楼的楼道,阮乔拨了拨头发,对宁弈说:“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拿给你。”那些鸡蛋她还没吃,原封不动地装在瓶子里,用米糠封住。


    宁弈一愣。这是还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阮乔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自顾自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很快,那打装在瓶子里的鸡蛋被提出来,再经由那只骨节细细、骨腕冷白的手,递到麦色的大掌里。


    交接的一瞬,宁弈感觉到她纤细的、微凉的指尖,像蜻蜓点水一样掠过他的大掌,并不停留。


    他心一颤,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抬眸,眼睛深深地望住阮乔。“乔,我在想,要到什么时候,我可以被邀请进去坐一坐?”


    阮乔对上宁弈热切的目光,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