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明夜有雨

    温琢尔有三年多没有拍戏了。


    她有时会在微博上发一些照片,吃的也有,自拍偶尔也有,国内国外哪里都有。去年她去冰岛旅行,随手拍了一小段极光视频,刚发出来就直接冲上热搜。


    随后,宋时同发了摄影采风VLOG,大家才知道,原来温琢尔不是独自走过那些地方。


    她身边总是有江又宁和宋时同,也会有温少珩,也有一些粉丝不认识的人,应该是温琢尔的朋友。


    甚至沈既白都来过。


    宋时同的VLOG里第一次出现温琢尔时,CP粉在狂喜,大部分人在观望。后来温琢尔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基本上做到了从不缺席。


    网上传得神乎其神,纷纷跑去当事人及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小江微博下面留言,问两人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去沈既白和温少珩微博底下,让他们英勇去战,就在今天夺回所爱。


    当事人宋某不胜其扰,择一黄道吉日发了微博: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你们口中的感情是不被法理不允许的,法理允许天理也不容的,天理容了我的良知也是大漏特漏的。】


    评论里有粉丝问什么意思。


    宋时同那天心情应该不错,直接在这条评论下回复了。


    【意思就是近亲间的感情是不会被人祝福的。】


    另一当事人温某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转发了宋某的微博。


    【温琢尔:你先别急,小舅舅。】


    CP粉直接五雷轰顶,没什么好说的,已经开始哭了。


    谁真情实感嗑的CP转头成了舅舅和外甥女还不哭?铁石心肠!


    旅行时温琢尔会拿着手机胡乱地拍。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江又宁在拍,拍美食拍风景,拍温琢尔。


    如果宋时同来了,那宋时同就总是在拍,什么都拍。


    温少珩来了,也会拍。拍了发给温少珽交差。


    宋时同又发了新的VLOG。


    【我要发疯了!!![发疯]】


    【上次拍的22喂海鸥还被我做成动图反复回味,谁懂啊,在这里活成了望妻石[笑哭] 舅舅,我漂亮老婆照片视频摩多摩多!】


    【让我们说,谢谢小舅舅![双手合十]顺便楼上原图球球】


    【那个没露脸的是沈既白吧是沈既白吧是沈既白吧!也原图球球!】


    【楼上cp粉省省吧,你们连自己正主声音都听不出吗??】


    【温少珩?出现好多次,22好像和他很熟,失忆了吗你们[疑惑]】


    【我靠!她叫温少珽大哥啊!那温少珩不就是二哥?[思考]】


    【大哥不笑二哥,有情人终成兄妹[惊]】


    【单走一个6,不拍戏跑去谈恋爱】


    【不多说,楼上吃点溜溜梅吧】


    【终成兄妹怕什么?前头还有甥舅禁忌の恋踮脚,兄妹骨科不过洒洒水啦[放轻松]】


    【宋老师长命百岁!再拍我崽八十年![欢呼][欢呼][欢呼]】


    下一秒,宋时同就回复了这位让他再拍八十年的网友:


    【我该她的?】


    微博底下的评论从讨论不知名男人转向了宋老师什么时候退休,甚至有粉丝开始刷#宋时同百岁退休#的话题。


    江又宁今天也收到很多条微博消息。


    问她这次怎么没和温琢尔一起旅行?看没看到宋时同新发的VLOG?知不知道里面看不到脸的男人是谁?


    她想了想,还是发了条微博:


    【我去参加潮人之夜啦,来不及一起过去,下次VLOG就看见我啦![憨笑][图片]】


    配图是江又宁和认识的博主在潮人之夜的合照。


    江又宁很早就有在网上分享自己的助理生活,包括但不限于温琢尔今天吃什么,今天干什么?给温琢尔买什么,今天和温琢尔一起去干什么,诸如此类。


    后来温琢尔和她说:“江江,你的生活里不应该全是我。”


    再后来,江又宁还是总分享和温琢尔相关的事,但也开始分享自己今天吃什么,干什么,买什么。


    粉丝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是因为温琢尔而关注她,也开始有品牌找她谈一些产品推广。


    温琢尔知道后,笑着说:“也许将来哪天你就包养我了,江老师。”


    一声“老师”给江又宁闹了个大红脸,随后表示如果将来真混不下去了,有她一口饭吃就一定有温琢尔一个碗舔。


    说完喜提温小姐脑瓜崩一个。


    此时已经拿到温琢尔明牌身份,并且和她回过家见过父母家人(?大雾)的江又宁看着网友们的留言努努嘴,点开了视频。


    温琢尔应该是没有待很久,没几天就脱离大部队先回去了。有温琢尔的画面不多,都是些零碎画面,唯一长一些的一段是温琢尔自己拍的。


    “都不是哦。”看完之后,江又宁小声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个没被温琢尔拍到脸的是谁,但她知道不是温少珩也不是沈既白。


    这次旅行其实让温琢尔有些一言难尽。


    温少珩没来,但宋时同已经在那边等他们了。


    这个白雪皑皑的北方小镇应该是宋时同的一个固定采风点,住的房子里放着很对摄影设备,是一个小村庄边上的三层小楼,几乎隐藏在山脚下。


    这次宋时同直接把设备架在房子的许多角落,不再是想到才拍了。


    刚到地方温琢尔就轰轰烈烈病了一场。


    “非得跟着来吧。”宋时同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吃药,明天要是还烧着就到镇上的医院看看。”


    温琢尔看着很没精神,烧得眼眶都是红的,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无声抗议。


    “还看?想我给你大哥打电话?”宋时同淡淡地威胁。


    温琢尔没再反抗,乖乖把药吃了。


    到了晚上,温琢尔越烧越厉害,到后来烧迷糊了,躺在床上闭着眼小声地哭。


    她好像隐约听见宋时同在和谁打电话:


    “我现在带她去挂急诊。刚刚都说胡话了,又叫妈妈又叫哥,这会儿不说了,哭得跟小狗崽一样。要不让阿珩过来接回去,这边天气状况实在不是很好,要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温琢尔想骂他“你才是小狗”,想说“我不回去”,但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只是一直在哭。


    温琢尔只知道自己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她在医院的第二天接到了温少珽的电话。


    “让阿珩过来带你?”温少珽问她。


    温琢尔想都没想,说:“我想再呆一段时间,大哥。”


    温少珽也没逼她,只说温少珩这一两天就会动身。如果温琢尔再病了就没得商量,会直接带走她。


    温琢尔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才被允许出院。


    又过了几天,镇上到了赶集的时候,温琢尔早早换好衣服等在楼下,但宋时同以她还要修养为由,怎么说都不带上她。


    宋时同站在门口看着不言不语闹脾气的温琢尔,说:“你大哥明天就过来了,你要是出去一趟又病了,我上哪说理去?”


    “……不是二哥来么?”


    “爱谁来谁来,反正今天你不能出这个门。”宋时同一摆手就要走,“杭露,看好她。”


    这次同行的朋友里,和温琢尔最聊得来的许杭露朝宋时同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拉着温琢尔往里走。


    温琢尔也没再僵持。


    SOS!二哥变大哥,死到临头了。温琢尔心里大呼完蛋。


    也奇怪,温少珽比温琢尔大了八岁。从小又端的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管温少珩和温琢尔怎么闹翻了天,只需要温少珽一个眼神就双双坐好低头听训。


    温琢尔总是很怕温少珽,但又最依赖温少珽。


    她小时候听爷爷说:“珽就是古代皇帝手上的玉板子,记录了官员说的话。他希望大哥做到‘方正于天下,珽然无所屈’。”


    那时温琢尔在想,可能皇帝根本也不在乎谁说了什么,他只是想拿这玉板子打别人的手板。


    就像大哥教训二哥和她那样。虽然温少珽从来没有打过温琢尔手板。


    但是温琢尔会在被温少珩欺负时躲在温少珽身后,也会在打雷时抱着枕头敲温少珽的房门。


    在她最痛苦的,因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温琢尔还是姚小安而痛哭的每个夜晚,身边都有温少珽。


    温少珽不像平日里那样凌厉,总会不厌其烦地说:“小宝,醒一醒。”


    第二天早上温琢尔自己开了摄像机,她看起来比三年前松弛许多。


    “他们昨天回来得晚,只有我起来了。”温琢尔朝镜头打了招呼,在昨天采购回来的袋子里翻了翻,半天找不到一个能吃的,嫌弃地说,“怎么买一堆垃圾回来。”


    等温琢尔再出现时,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她一边把相机从三脚架上取下来,一边说:“今天有人要来,这边比较偏,我到外面的路口迎一迎。”


    刚走出门,温琢尔摔了一跤。


    摔在雪地里不太疼,就是滚了一身雪渣子。


    她第一反应是看相机有没有磕到,检查后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说:“还好没事,不然会被宋时同追杀。”


    温琢尔是很明艳的长相,不笑时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卧蚕隐约。


    十足十一个小女孩。


    温琢尔只在路口的公交站等了几分钟,就看到大哥从车上下来。


    温少珽看她衣服上有些雪化了留下的水迹,问她是不是摔了。又用指背贴了贴她的脸,问她冷不冷。


    温琢尔摇了摇头,还是弯着眼睛笑,用脸在温少珽手上蹭了蹭。


    “小狗一样。”温少珽轻轻推了推她的头。


    这时,车上好像又下来一个人。


    温琢尔以为是温少珩一起来了,没多想就往那边看去,一看到就呆住了。


    温琢尔听见那人笑着叫她:“小宝。”


    又听见大哥问她“怎么不叫人”。


    温琢尔脑子里“轰”得一声,感觉脸在发烫,怕大哥看出什么,只匆匆叫了一句“小檀哥哥”,就说着好冷好冷快回去吧。


    没想到动作太急,一脚从站台踩空,眼看又是一次和大地亲密接触。


    温少珽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温琢尔后领,像拎小鸡崽一样。


    温琢尔就这样被提着,灵魂出窍了。


    她听见大哥语气淡淡地斥她“急什么”,又听见明檀说:“多年不见,倒是不用行此大礼。”


    温琢尔认真思考过是立刻就跑还是拿出平常和温少珩斗嘴的态势来。


    最后,小鸡崽只是抬手捂住脸装死。


    他们回去时,宋时同已经下楼,先和明檀说了“好久不见”,看到温少珽后一挑眉:“家长来了,臣终于能告退了是吗?”


    得到需要家长的温小宝白眼一个。


    这天下午,许杭露几个预备着打雪仗。


    温琢尔是个乐子人。何况她因为前几天那场病,还没好好玩过,刚吃过午饭就已经跃跃欲试。


    但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温少珽和宋时同不让。


    温琢尔体质差,宋时同确实不希望她去。


    温琢尔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偷瞄温少珽和宋时同的脸色,一会儿又巴巴地看着院子里已经玩起来的人。


    两位家长显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坐在一边和明檀喝着茶,聊些有的没的。


    中途明檀起身回房间了一趟,出来路过沙发后面,在温琢尔脑袋上搭了一条厚围巾,又轻轻拍了拍,说:“去玩吧。”


    温琢尔拉下遮住视线的围巾,就那样倒仰着头看了看沙发后的明檀,又转头看坐在一边的温少珽和宋时同,两人并没有说不行。


    她笑得开心,抱着围巾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跑。


    还没迈开腿,又被明檀拉了一下外套帽子。


    “不是给你抱的,”明檀另一只手点了点围巾,又说:“帽子也戴上。”


    围巾很大,温琢尔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明檀确认没有问题了,没再和她说什么,回一边坐下。


    温琢尔祈祷围巾真的够大,她觉得耳朵有些热,希望明檀没看到。


    温少珽看着温琢尔走到门口,穿好鞋了,才悠悠开口叫她:“小宝。”


    温琢尔又回头看他,求得可怜:“大哥,就一小会儿。”


    “手套戴上。”温少珽倒是没再说别的,任由温琢尔出了门。


    “合着就我成坏人?”宋时同笑道,“这回小崽病了可赖不着我。”


    “赖我。”明檀说完,就往窗外看。


    温琢尔一直在笑,被大家抬起来扔在雪地里也仍然在笑,哪怕离得这般远也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


    明檀觉得温琢尔像吃到蜂蜜的小熊,今天穿得也像。


    “养得娇,再不让去该闹了。”温少珽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又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说:“谁让去的过会儿谁去叫回来。”


    “你没让?”明檀转过头,看着温少珽,学他的语气:“小宝,手套戴上。做人别太双标了,温总。”


    温少珽挑眉不可置否。


    温少珽站在门口还没叫人,撒欢的小熊已经一股脑跑过来。


    “大哥,他们都是一伙的,只打我一个。”温琢尔跑得脸颊红红,还在笑。


    温少珽很久没见到温琢尔这样开心,让他想到温琢尔小时候。


    他想了想,没叫温琢尔进屋,只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了。没一会儿,又和屋里的两人一起出来了。


    “太菜了,温小宝。”宋时同鄙夷地说,“怎么打不过来叫人啊?”


    温琢尔朝他做了个鬼脸,任由温少珽给自己拍身上的雪。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温琢尔的帽子。


    是明檀。


    随后,温琢尔听到明檀说:“给你报仇。”


    温琢尔坐在台阶上,看己方三人杀入战场。听见刚刚还在嘲讽她的宋时同一个一个追着打,嘴里还嚷着“就你欺负小孩是吧”。


    温少珽也很少这样跳脱。他从小被长辈教导要担起家中长子的担子,要成熟稳重。


    那时父母忙碌,他只能早早成为年幼弟妹的顶梁柱,久而久之,也觉得自己是不需要玩乐的。偶尔这样玩一场,让他觉得滋味也不是很差,脸上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不是很差”的滋味,只持续到这个下午。


    宋时同一语成谶,吃过晚饭温琢尔就有些恹恹,没一会儿就回了房间。温少珽不放心,睡前过来看一眼的时候,温琢尔已经发起烧了。


    明檀这时也上了楼,看温少珽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又转身下楼拿药:“好好说,别发脾气。”


    吃过药,温琢尔贴了贴大哥有些凉的手背,舒服得眯起了眼。


    “明早就回去,没得商量。”温少珽不容反驳地说,手还是任由温琢尔贴着。


    温琢尔不敢说什么,只答应了一声。


    温少珽没回房。


    等温琢尔睡着,只在她房里的小沙发上阖眼靠着。偶尔温琢尔迷迷糊糊地醒了,温少珽就摸摸她的额头和脸。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温琢尔还是难受得哭了起来,一会儿叫着“大哥”,一会儿又哼哼唧唧地说“还想演戏”。


    六点刚过,温少珽决定不再拖了。他准备立刻动身,带温琢尔回去。


    等温少珽带着迷迷糊糊的温琢尔下楼时,明檀已经联系好司机,等在楼下。


    “你再待几天?舅舅好久没见你,也没好好玩。”温少珽问他。


    “我和他什么好玩?”明檀笑笑,“本来就是想过来见见小宝,小宝都走了我看什么?”


    温琢尔还迷糊着,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说什么来着?温小宝菜得不行。”宋时同也在楼下,听到明檀这话,气得不行:“和我怎么不能玩?”


    明檀只拍了拍他的肩,说回头再聚,就和温少珽一起上了车。


    温琢尔提前结束了她的旅行回到B市,并得到一张即刻生效的住院三天体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