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易悬沉吟片刻。


    认真仔细比量着他大腿宽度，长度与女孩身体之间存在的违和感。


    比量了许久。


    他开口问道:“你家有尺子吗？”


    “有的，有的！”


    女孩把怀里抱着的前臂丢给她父亲。


    双手推动轮椅轮子，向自己卧室滑去。


    很快，她将一套完整三角板交到易悬手中。


    易悬把大瓷碗里的骨头全拿了出来。


    幸好他们一家三口只有吃肉的习惯，没有啃骨头的习惯，否则小女孩的腿骨是怎么都无法拼全的。


    “去，把你弟弟的玩具车拿过来。”


    易悬测量着每块腿骨长度，而剩下的五块刚好拼凑成少年手中畸形的玩具汽车。


    女孩推着轮椅去到她弟弟身旁。


    完全没有姐友弟恭的样子。


    女孩直接抓住少年头发。


    看起来很瘦弱的她，力气是十足的大。


    很轻松将少年提溜到空中。


    大喊道:“把你的玩具车给我。”


    兴许是她早就眼红自己弟弟有玩具汽车了。


    嫉妒让她下手毫不留情，把她弟弟甩飞撞到墙壁。


    她费劲巴力弯腰把玩具汽车捡到手里。


    左手单手推着轮椅，全力以赴向易悬靠近。


    当她凑近到易悬眼前。


    将玩具汽车递给易悬的过程中，呼吸急促着双手不断颤抖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把稻草。


    “我要腿。”


    “我要我的腿！”


    易悬把玩具汽车拆卸开来。


    将一根完整腿骨拼凑好，用尺子测量出完整长度。


    “嗯……差不多了。”


    易悬断臂伤口在这期间不断流血。


    岑岑用双手堵住后，这种情况才完全消失。


    并且，浸染进衣服的血液也被易悬重新吸收。


    不过，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去断肢重生。


    即使过了心理障碍这一大关。


    来自断臂的疼痛是短时间内无法习惯，抹除不掉的。易悬心中想道，要是多砍个七八次，估计就会慢慢习惯，释然这种疼痛了。


    眼下，易悬还需要让这种疼痛更进一步。


    在座椅上找到一个合适姿势坐好。


    口中的肉香味消失了。


    他眨眼睛。


    这时，他看见少年跪在地板上痛哭流涕。


    因为他的玩具汽车突然坏了。


    他那既当爹又当妈的老父亲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出来一把五十厘米长的塑料武士刀。


    想要用塑料武士刀哄少年开心。


    坐在轮椅的少女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嘎巴……”


    见此情形。


    易悬尝试活动活动左胳膊。


    左胳膊麻了，发麻到无法动弹。


    如同跗骨之蛆的疼痛紧紧让易悬挑挑眉头。


    “一切都很合理。”


    “一切又都很不合理。”


    易悬在心中分析着。


    吃肉后的世界当中。


    玩具车被拆了。


    现实世界的玩具车也坏了。


    吃肉后的世界当中。


    自己的胳膊被女孩给了男人。


    现实世界中，男人手里就多出一把塑料武士刀。


    所以吃肉后的世界是血腥的，暴力的。


    他们三人在其中所获得的一切到现实世界自然而然变成美好事物，充沛他们的生活。


    易悬看向微微低头的少女。


    心中不禁想，自己帮助少女换上双腿。


    现实世界会用什么东西来达成这一种合理？


    想到这，易悬心中有了头绪。


    打破这种合理才是问题的关键。


    同时明白，如果是其他人来到这间房间的话。


    恐怕早就变成这个小家里的家具，玩具，电子设施。他们的血肉变成一家三口的食物。


    刚好，没人进入。


    他们开始互相蚕食。


    妈妈恐怕就是……


    然后，现在轮到了少女。


    易悬夹起一块肉。


    在男人哄少年和少年的哭声当中。


    将猪五花慢慢放进口中。


    他放慢咀嚼速度。


    闭紧双眼，让味蕾时时刻刻感受着来自五花肉的香味。这一次，他在肉香味，血腥味中品尝到一种极其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他脑海中组成画面。


    他在脑海中跟随男人观察一遍制造一大瓷碗肉汤过程。菜刀剁骨头的“duang，duang”声，男人嫌骨头难砍断的破口大骂，瓷碗中的汤水在“咕噜噜，咕噜噜”作响。


    “真实美味啊！”


    易悬赞叹道。


    在他看来，美食的最高境界不应该是色香味俱全。是食客品尝到食物的一瞬间，回想起曾经或是美好，或是悲伤的画面。感受到厨师在做这一道菜时是如何的用心良苦。


    他在这种感悟中缓缓睁开眼睛。


    “我要腿！”


    “我要我的腿！”


    易悬充耳不闻。


    他在思考。


    该如何做到让这个世界的不合理打破现实世界的合理。于是，他抬起菜刀先将自己大腿剁断。


    毕竟已经答应了给女孩换上腿。


    说到就要做到的嘛。


    腿和身体分离。


    易悬把腿放到餐桌上。


    一只腿在接下来操作中很难站稳，这个时候岑岑蹲了下去。


    双手捂住伤口，充当易悬的腿。


    使得易悬站得很稳。


    易悬向岑岑竖个大拇指表示感谢。


    随即用菜刀根据先量好女孩腿骨尺寸去修改自己大腿尺寸。


    这次肉香味存在超过之前任何一次。


    在充足时间内，易悬把大腿修改完成。


    他被岑岑托着。


    走到女孩身前。


    他脱下女孩裤子。


    用针线把自己的大腿缝合到女孩身上。


    女孩欢呼雀跃着。


    高兴唱起歌谣。


    “可是，这不是我的腿啊……”


    腿与她的伤口严丝合缝。


    却突然意识到血肉模糊的腿不是她的腿。


    她自暴自弃要将这条腿扯断。


    易悬观察到这一点。


    “腿的出现太不合理了……”


    “所以当我把腿缝到她身上。”


    “她就会主动去排斥这种不合理。”


    “也就是说，处于这个世界中的人被吃掉，或者是被吃掉某一样器官的时候，是无法从不合理变成合理的。”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啊。”


    “哪里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


    易悬单手抓住女孩两个手腕。


    把她一把搂进自己怀里。


    易悬记得国著名心理学家赫洛德·傅斯博士说过，拥抱可以消除沮丧——能使体内 免疫系统的效能上升。


    于是，他紧紧抱住了她。


    用足够和煦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是个医生。”


    “刚才对你进行断肢再植的手术。”


    “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的时间你需要静养。”


    “等过些时日，你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


    “而且，我们也成功找到另一条腿的配对。”


    “一会，我将对你进行第二次手术。”


    温暖怀抱让女孩镇定下来。


    她听着易悬的语气。


    伸手摸摸自己的大腿。


    缝合留下的伤口非常轻易就能摸到。


    “谢谢你，医生。”


    白大褂的易悬让女孩安心无比。


    就在这时，肉香味终于消散。


    易悬睁开眼睛。


    没有去感受自己大腿的存在方式。


    他立马看向女孩。


    “这尼玛还真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