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作品:《破局

    但温菡期待的成亲后的生活并非如她所愿,两个人逐渐靠近惺惺相惜。


    萧若元依然对她不冷不热,只在必须来她寝殿时,才会如同完成一个政务般,循规蹈矩。


    温菡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总是走不近萧若元半步。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懂事,不够有趣。


    可这些话她却没有机会真正问向能够给她解答的人。


    听到她这些抱怨和自语的,都是身边的宫女。


    而她们,说的自然都是哄着她的话。


    今天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忙,明日说是因为陛下宣太子议事,后天又说太子是被朝臣绊住了脚。


    总之,他总是一大把的理由见不到自己。


    后来,侧妃又有孕了,月足后诞下三皇子,如今大公主和三皇子凑齐一个好,着实圆满。


    也正是这时,宫中开始有嚼舌根的了。


    若说婚前,太子妃殿下年龄尚幼,不宜生育,这都成婚两年有余。


    侧妃和妾都有了孩子,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厌恶太子妃到这种地步?


    皇后身边的嬷嬷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狠狠揪出人来处罚了一番。


    “孩子,你莫要听那些话,你年龄比若元小得多,再多玩几年也无妨。


    子嗣的事情你无需和别人比,身子总归是你的。”


    温菡对着温柔而又体贴的皇后永远无法说出她不满萧若元的话来。


    或许在心底还是没有安全感,怕皇后对她好是因为她太子妃的身份,如果她和太子相处并不融洽的关系被掀开,皇后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有一段时间里不知为何,太子与侧妃闹了些小矛盾,据说侧妃直接大晚上将太子赶出了她的寝宫。


    温菡虽身为太子妃,却也不能事事洞悉太子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可没过多久,更为荒唐的事情便如同水中倒影,在月色中显现出来了。


    原来太子那日与侧妃争吵过后,两个人都处在气头上。


    气愤之下便用着毫无遮拦的语言互相宣泄了一番,虽然其中的一切话着实伤人,但两个高傲的人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太子殿下懊悔苦闷之余就多喝了几杯。


    正是这几杯酒坏了事情,他半醉半醒之间临幸了侧妃殿中的一位宫女。


    而那宫女经此一夜失了清白,投井未遂被救下来。


    一月后,她侍奉时晕倒在屋中,医士诊断她有了身孕。


    思前想后,侧妃都不明白自己的宫女怎会有孕呢?


    太子正好此时来侧妃宫中,看到跪在地上的医士和侧妃怀疑、不满的表情,一下子心就凉了。


    萧帝在此事上不宜先出面,便由皇后将太子、侧妃还有那醒过来的宫女姚氏都叫了过来。


    温菡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还在琢磨母后鲜少到芙蓉阁请她,何事这么大的阵仗。


    到了殿中她看向屋中几人,尤其是跪在地上的姚氏,她眉角一跳。


    从皇后寝宫出来之后,萧帝将太子叫过去训斥了半天,处罚也紧跟而来。


    太子股怕自己也想不明白,不就是宠幸了一个宫女吗,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就把这个宫女处死便是,有必要这样吗?


    待他身体恢复之后,接到母后指示务必要在今年和太子妃孕育出萧氏嫡公主或嫡皇子。


    萧若元也不是一个幼儿了,先是被父皇母后惩罚,后又有母后强迫他与不爱的人共同孕育后代。


    气不过又不能怎么样,他便把心中的不满尽数发泄到了温菡身上。


    “温菡,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爱你。


    就算你求着母后给我施压,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生下流着萧丰两国血脉的孩子。”


    温菡早就知道萧若元不喜欢她,可她始终凭着自己的单向的爱意不舍得放弃。


    她从不知道他原来也是能够这样伤人的,这句话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换做其他理由,她都觉得会有努力去改变的方向的,可改不了的是命。


    温菡笑着看向萧若元,“殿下可是说完了?”


    萧若元看着温菡的表情,一时有些拿不准她要干什么。


    但凭借光是年龄阅历比温菡大那么多,所以两个人即使面对面站着,他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不为所动。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但看到温菡含笑的眼睛里晶莹的泪意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


    “既然殿下早已和我无话可说,那就该妾说了。


    妾自从来到萧都,来到宫中,就知晓你我的命运会如何。


    我身边没有比较的对象,只觉得殿下是臣妾活了这么多年最为爱慕、最为心仪的对象。”


    温菡转过身坐到软塌上,她一只手搭住床桌,另一只手扶了扶耳铛。


    即使是陷在悲伤的情绪中,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一国公主最为大方得体的模样。


    “臣妾一厢情愿,不单单是因为仰慕陛下,也是为了履行我来萧国的任务。


    我不光是你的妻子,更是萧国的太子妃。


    而我代表的不仅仅是丰国,更是萧国未来皇后的脸面。


    妾可以被所有人看不起,唯独殿下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她眼角的一滴泪滚下,似是终于作出了断般,让萧若元觉得有种失控的愕然。


    两人的关系若说之前,还勉强算是浮于水面上的泡沫,美丽却时刻都面临着岌岌可危的破碎感。


    那经过这件事之后,算是彻底无法再回头了。


    这也是导致了太子妃后面虽然生下了嫡子萧彧,贵为东宫二主之一,却很少与其他贵人交往,素来除了去皇后宫中请安,基本上半步都不离开清凉居的原因。


    平日清凉居的大小事物也都是温菡亲自料理,萧若元只是定时遣卓潘去看一下宫人们有无怠慢。


    行使一下“名头”上的关心照拂。


    太子、太子妃两个人,在东宫也算是出了名的连相敬如宾都够不上。


    在那之前,东宫已经有了一位小公主和四位小殿下,皆为庶出。


    嫡子始终没有动静。


    萧若元对几位皇子公主并不拘泥嫡庶,可终归在外人看来这不合情理,名声也不好听。


    后来半是被皇后避着也半是自己主动,他与温菡还是共同生育了一个孩子。


    萧国历五十三年,萧彧出生了,虽是年纪最小的六殿下,却是辈分最高的嫡长子。


    得知温菡生下的小六是皇子时,太子说不上欣喜与否。


    若是个公主,大概他会对她十分宠溺。


    到了成人之时便选了好驸马携十里嫁妆送她风风光光出嫁。


    可萧彧是个小殿下,未来要面临的腥风血雨、萧丰两国的混乱,他有些头疼。


    可话说回来,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生下了他,自然还是要尽心力。


    一日,梁须展去接上山礼拜的霍佩遂出了门。


    陈安平在家里料理了家中大小事之后,稍感疲乏就准备休息一下。


    “哥哥,父亲说不让咱们接近祠堂,我怕。”


    小小的梁子瑂跟在大哥梁子珏身后,扯了扯他的腰带。


    男孩拍了拍妹妹的手,轻声说:“他们如此瞒着我们。


    不过就是觉得我们两个是孩子才糊弄我们罢了。


    现在家里没有人管我们,我倒要看看这祠堂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小女孩见劝不住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哥哥,但又不敢一个人留在外面,只好小心翼翼跟着哥哥走上前去。


    男孩子拖着妹妹向前走去,嘴上虽大义凛然仿佛是为了自己和妹妹讨公道一般,但心底也还是有些打鼓的。


    他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和物什,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


    就在他懊恼地嘟囔着果然是被骗了的时候,梁子瑂从哥哥身后探出身来。


    小脑袋靠在梁子珏的肘窝处,眼睛盯着桌子上祖父牌位前的那个地方。


    悠悠地开口:“哥哥,你看那有一个青色的琉璃杯,好漂亮啊,还闪着金灿灿的光。”


    梁子珏闻言皱了皱眉头又仔细看了看确定并没有妹妹说的东西。


    他咽了下口水,蹲下身双手握住梁子瑂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你说的那杯子在哪?”


    梁子瑂小嘴巴撅了撅,侧过头对着祖父牌位前的地方说:“就是那里。”


    梁子珏比妹妹大了四岁,此时已经认得了许多字,自是能够认出妹妹指的是祖父的牌位,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妹妹说的那个东西。


    祠堂中的大小事物皆由父亲亲自整理打扫,据说母亲都从未进来过。


    而眼前的牌位前恨不得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哪来妹妹说得什么琉璃盏,还青中透金,这莫不是在整他?


    梁子珏看着妹妹并不是在开玩笑,可他又实在看不到那个琉璃盏。


    不由得朝着那个地方又定睛看了看,随后站起来,按了按梁子瑂的肩膀说,:“你站在这里帮哥哥看着。”


    梁子瑂捏着衣服,抿着唇指挥着哥哥接近那个杯子。


    “哥哥,你的手往前,再往右。


    嗯···好像还是差着一点,再往前一点。”


    梁子瑂站在原地看着哥哥怎么也摸不到那个杯子,有些着急。


    她几步跑过来,梁子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扭过头来就看到梁子瑂的小身影风一般从自己身边过去。


    她捏着杯子,眉间皱着对梁子珏说,“哥哥,就是这个杯子啊,你接着。”


    说罢她就准备将手中的杯子塞到梁子珏的手中。


    梁子珏看着妹妹的举动,和她手指头上红色的压痕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到妹妹递东西过来的动作,潜意识伸出去的手急忙忙抽回来。


    急忙伸手想挡的同时开口着:“别,子瑂你拿着,别给我。”


    可梁子瑂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撒开了小手,她以为把杯子放在哥哥手心上,会被他稳稳当当地接住。


    可没想到这杯子却穿过哥哥的手,如同坠物一般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掉下去。


    梁子瑂虽然人小但反应倒是快,她连忙伸出手试图去接那杯子。


    可聊是她已经迅速作出了反应,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些。


    她闭着眼睛呲了下嘴,但意料中杯盏落地清脆的碎裂声音并没有出现。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脑袋里想到了什么,只感觉到余光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她转过头,便看到了那闪着青色的琉璃盏又回到了她拿起的地方,完好无损。


    侧头看到那个杯子瞬间,梁子瑂就哭了出来。


    梁子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快把妹妹送回到了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可梁子瑂晚上的饭没有好好吃,睡前又发起高烧来。


    就连刚回到家中的霍佩都忧心来到屋中守看着她。


    直到郎中看了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抓了药服下只待烧退。


    梁子瑂退烧退得慢,折腾了半夜才堪堪退下来。


    中途即使反复和郎中确认了她有无大碍,可还是把一家人担心坏了。


    梁子瑂从小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她是梁家这两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孩。


    平时可算是在各位亲长的掌心中捧着长大的,何时如此不在意过,念及此处陈安平也不禁有些自责。


    若不是自己今日对两个孩子疏忽了,何至于此,做母亲的见到孩儿如此,恨不得以身换身。


    让这难受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而不要去折磨她的孩子。


    但霍佩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叹了一口气手上轻轻拍了拍儿媳的手背,半是安慰半是犹豫。


    “若只是寻常娃娃家风寒发热、倒也遵悉医嘱好好养着便是,可···”


    梁子珏自打知道妹妹高烧,就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和丝毫的隐瞒,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对着家中长辈说了个清楚。


    霍佩知晓后便一直惴惴不安,思前想后还是有些忧心,才守在孙女的床前时刻关注着她。


    “母亲,珏儿说的那青色茶盏不会就是陛下视若珍宝的那对碧窑盏?


    我记得曾经听母亲说起过,这碧窑盏本是一对,然父亲战功赫赫又深受陛下的青睐,便将其中的一个赏赐给父亲以示对其的重视和褒奖。


    父亲也是十分爱惜,连一丝灰尘都不会让它沾染。


    可也是奇怪,虚芴失踪那年,这碧窑盏就莫名其妙从祠堂中消失了。


    我到处寻也未曾见到,还特意禀报了陛下,陛下只说这都是缘分尽了,却不曾说过其他的。”


    梁须展又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趁此机会再给妻子讲一下其中的细节。


    萧国历六十一年,萧帝六十大寿,邀请城中大臣们携家眷参加宫宴。


    梁子瑂退烧后果然很快身体就恢复了健康,而且也不知为何,她这病过一场,身体竟然越发好起来。


    就连之前生来带着的亏虚都在渐渐被弥补上,医士也诊断不出所以然来,只把奇迹挂在嘴边。


    一日,陛下又追加了宴席名单,称各家的公子小姐也都可以一同前来。


    梁须展和陈安平商量着,要不然就不让子瑂来了。


    毕竟她大病初愈,且年龄尚幼万一在宫中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但没想到陛下并未松口,被内侍官拦住说道:“陛下只是想要看看这些孩子,没有别的意思。”


    “臣不敢,小女前段时间病了,把渡了病气给各位贵人。”


    “病了?那可需宫中医官看一看。”


    “多谢陛下,小女现如今好了。”


    萧帝看了梁须展一眼,手指轻点在扶手上,“那便无妨。”


    到了宴席之日,梁家四口乘坐马车往宫中去。


    “珏儿、瑂儿,你们两个到了宫中切勿乱摸乱看,跟好阿爹阿娘,不要乱走知道吗?”


    陈安平两手一边抱住一个,温柔而又严肃地和他们说。


    “嗯嗯,知道的。”两个娃娃异口同声道。


    进到殿中,子珏子瑂跟在父母身后,照着教过他们的礼仪规范老老实实行礼。


    陛下一般会点点头或随意聊几句,见各位大臣和家眷们都到了,宴席便开始了。


    梁子瑂稳坐于自己父亲的身后,陛下从他所在的角度看过来还有半边身子会被梁子珏挡住。


    梁子珏几次察觉到了陛下看过来的眼神,但当他转过头去时却并没有发现陛下有什么异样。


    梁子瑂注意到了哥哥举止的燥意,特意给他添了一杯酪浆,缓缓凑过去说:“哥哥,你尝尝这酪浆,平时很难喝到。”


    她这话意思也是十分明显地提醒他,这不是在家,切莫举止失格丢了梁家的脸面。


    梁子珏听到妹妹的话,瞬间脸红了一下。


    他先是觉得怕自己失仪,而后又觉得妹妹小小年纪可能还不如自己,而且宫宴这么多人,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东张西望。


    梁子瑂见哥哥一副乖巧的模样,她好似恶趣味被满足般低下头吁出一口气,随后朝着陛下的方向悄悄看了一眼。


    宫宴又繁杂各种礼数又冗长,刚开始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有许多小孩子抵挡不住爱玩的心性,或是犯困瞌睡或是攥着父亲母亲的衣袖想要离开。


    而梁子瑂却端坐着,关注着席间的一举一动,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