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作品:《见鬼

    昨日姜安说了去周府做客的事,让潇潇闷闷不乐了许久。


    她想不通,为什么姐姐让自己的朋友去做客,却不允许自己去看她。


    如今叶父的病已经无大碍了,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没好好招待姜安与谢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特意差人去订了一桌萃楼的酒席,请二人去吃。


    叶潇潇揽着姜安的胳膊,嘿嘿笑着说:“萃楼是岳城最好的酒楼了,我也很少去,这次我要吃穷我爹!”


    姜安见她开心起来,心里也高兴,陪着叶潇潇一起傻乐。


    旁边的谢宁脸已经垮了下去。


    他也想牵姜安的手。


    以后的“姐夫”,也会牵姐姐的手吗?


    谢宁如侍卫一般,一脸冷漠地走在姜安身侧,心里却又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姐姐真的带回来个姐夫,怎么赶走他呢?


    谢宁偷偷去瞧姜安,看到她漂亮的侧脸和嫣红的嘴唇。


    如果那个“姐夫”会让姐姐伤心,怎么办?


    谢宁不受控制地看向姜安扬起的嘴角。


    话本里,可有不少负心汉。


    如果那个人会让姜安伤心呢?


    姜安见谢宁走路都在走神,无奈地叫他,笑意盈盈地说:“笨小宁,萃楼要到了,别发呆了。”


    谢宁如梦初醒,绷着个脸快步跟上。


    萃楼果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中间的台子上有人正咿咿呀呀唱着戏,婉转动听。


    三人进门时,就看到那萃楼的掌柜不掩喜色,正将银块一抛一接地玩着。


    一旁跑堂的好奇问:“掌柜的,这可是哪位贵人赏的?”


    掌柜喜滋滋指向楼上道,“喏,上座的那两位赏的,周府的公子与夫人!”


    跑堂的乐了起来:“原来又是这二位,瞧他们那么恩爱,可羡慕死人了。”


    周凌和叶知晴?


    叶潇潇一懵,自言自语:“姐姐和姐夫也在?”


    周凌邪祟入体的事,姜安还记在心里呢。


    又想到叶潇潇十分想念姐姐,她便说道:“潇潇,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与你姐姐说说话吧。”


    叶潇潇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向楼上走去。


    可没想到几人到时,叶知晴正发着火,朝地上狠狠掷了个杯盏。


    姜安一看,地上跪着的正是昨日代替露衣给他们斟茶的小丫鬟,好像叫越儿。


    她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这越儿身上似乎用了什么香粉,浑身都香喷喷的。


    叶知晴气的两颊微红,怒道:“我不过去栏杆边瞧了瞧戏,你那手就要贴到公子手上了!若不是我回来,你们还打算如何?”


    越儿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样子,只一个劲儿磕头。


    “姐、姐姐……”叶潇潇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呐呐开口。


    叶知晴闻声回头,见是妹妹来了,摔着茶盏的手顿时放下,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连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袖,起身拉住了妹妹的手。


    周凌在一边正着急着,见此松了一口气,“是潇潇和二位贵客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


    说完,他连忙安抚起叶知晴:“晴妹,潇潇都来了,你先不要生气了,总要听我为自己辩驳几句啊。”


    叶知晴攥着杯子,尽力平息了下怒火,嘴角僵硬地说:“越儿,你来当着我娘家人的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儿泪眼朦胧,哭诉说:“方才公子叫我要壶滚水,说是要烫烫杯子,可奴婢手笨,不小心烫伤了手臂。公子发现了,就想看看我的伤情。夫人,越儿真的不是故意为之啊!”


    说着,她往上拉了拉袖子,果然里面烫红了一大片。


    可她拉起袖子的一瞬间,在香粉的味道中,姜安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这股味道有点奇怪,说不上是什么臭味。


    姜安在桌下拿手指点了点谢宁的手背,谢宁眼睛一眨,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着茶。


    桌上,叶知晴已经平息了怒火,和叶潇潇亲亲热热说起话来。


    桌下,姜安在谢宁手心里写下一个“越”字。


    只是她刚要抽回手,手就被谢宁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将姜安的手包的严严实实。


    姜安一愣,有些慌乱地抽回手。


    叶潇潇疑问:“安安,你脸怎么红了?”


    谢宁也一脸无辜:“是呀,姐姐脸怎么红了?”


    姜安无奈,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喝了点酒吧。”


    谢宁给姜安倒了一杯茶:“是嘛?姐姐快喝茶。”


    姜安微微瞪了他一眼,他就闷笑起来。


    这顿饭吃的有些诡异,叶潇潇和周凌都贴着叶知晴坐,叶知晴却因为刚刚的事还有愠色,越儿则抽抽噎噎站在一边。


    吃好了饭后,叶潇潇就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姐姐。


    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叶潇潇有些沮丧地说:“我从不觉得周凌是个良人。”


    这几天见到的周凌都是十分深情的,可潇潇总是提及周凌过去的浪荡。


    姜安不禁有些好奇:“他从前是怎样的?”


    叶潇潇撅起嘴:“周凌本是一个脂粉堆、销金窟里的主儿。他爹也不管他,他就放浪形骸,整日在青楼妓馆中厮混。”


    那个爱妻的周凌,曾经竟是一个嫖客?姜安不可置信,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叶潇潇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有雨滴落下。


    “下雨了!”


    这雨来得急,顷刻间就倾盆而下,谢宁连忙脱下外衫披在姜安头上,几人躲进了一处小茶馆里。


    茶馆又破又小,客座上只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背影像个书生,穿着月白长袍,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正端着茶杯。


    茶馆老板很热情,给几人拿来几条巾帕擦拭雨水,又捧来几杯热茶。


    几人手忙脚乱,动静大了一些,引来那书生的回首。


    这书生竟是个女人,肌肤胜雪,眉眼柔和。


    叶潇潇与她对上视线,突然想起赵芬儿想进城找的那位女夫子。


    “请问,您是那位不收分文的女夫子吗?”叶潇潇鼓起勇气,走上前发问。


    那女人放下书卷,礼貌颔首:“称呼我夫子就好,不必加一个‘女’字。”


    真的是她。


    叶潇潇激动地说:“我有个朋友叫赵芬儿,虽然她过得很苦,但她一直喜欢画画,还想来找您习字读书呢!”


    “我随时欢迎她,”夫子微笑点头,眼睛里似有一轮温柔的月,“她也在岳城吗,我可以去接她。”


    叶潇潇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姜安连忙握住她的手,对夫子说:“可惜,芬儿她走了。”


    夫子有些迟疑地说:“走了?”


    叶潇潇胸口积郁,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哀伤地说:“希望她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


    夫子惋惜地闭了闭眼睛:“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叶潇潇眼角湿润:“是啊,芬儿一直很想见到您。虽然您不收分文,但她被夫家苛待,连进城的路费都没有。她无奈之下去偷钱,却被公爹打了个半死。”


    “路费?这问题我竟忘记了。”


    夫子眼睛里温柔的光彩渐渐熄灭了,她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不收钱,就能让更多女孩来我这里读书。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满目彷徨。


    姜安走近:“此事无关夫子,夫子万万不要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夫子摇摇头:“是我考虑不周。”


    谢宁为姜安扶正头上的素钗,说:“姐姐说得对,夫子没任何错处。只是一锅水沸腾后,加凉水只能暂时止沸。若想解决根源,必要釜底抽薪,拿掉那锅下的柴火。”


    夫子惊叹:“说得好,我今日遇上三位贵人了。”


    “只是这柴火已被烧的火热,难以取出,”姜安眼神中含着宽慰,看向夫子,“烧了几千年的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停止沸腾的。”


    “我不怕那些,只要尽我全力,总会有抽薪的后人。”


    夫子喝了一口茶,眼里闪过坚定的神色:“都城有位掌管典籍的女官,人们敬称她为宣姥姥。听闻她有为天下女子办学之志,尤其想在高山乡野间推广。我明日就启程,前往拜会她。”


    叶潇潇满眼敬佩:“敢问夫子真名。”


    夫子站起身,高洁之姿如峰顶雪,恭敬有礼朝众人一拜:“我姓雪,名唤梅。各位,有缘再会。”


    周府里,回府后的叶知晴说自己有些累,先回了房间,周凌便自己更衣,打算去书房。


    风声渐大,树影摇晃,似要下雨。


    周凌连忙快步向书房走去,却还是被淋成个落汤鸡。


    没想到的是,书房屋檐下,浑身湿淋淋的丫鬟越儿正站在那。


    越儿今年也十六了,生的圆润白净。现下春衫单薄,又被春雨淋湿,眼睛眨巴眨巴显得楚楚可怜。


    越儿有些羞赧的样子,微微捂着自己的胸口行礼,声音细细柔柔地解释道:“突然下起了雨,奴婢也不敢轻易进入您的书房……”


    周凌一脸正气,目不斜视,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吧,再待下去要生病的。”


    越儿见他还停在门外不进,疑惑道:“公子怎么不进?”


    周凌温和一笑,风光霁月:“屏风旁的柜子第二层有新的手帕和披风,你可以在屏风后收拾一下,披上披风,免得染上寒气。我还想一赏这雨中修竹,你且收拾好了再告知我,我再进去。”


    这一席话,体贴备至,尽显礼数。


    越儿掩下复杂的神色,连连道谢后进去。


    “奴婢为您磨墨吧。”周凌的披风在越儿身上披着有些大,更显这小丫鬟娇小稚嫩,此时她小步走到书桌旁,似一只雏鸟般可爱。


    令人意外的是,正提笔欲写字的周凌摇了摇头说:“你年纪尚小又淋了雨,去拿小凳坐着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越儿面上乖巧地点点头,搬了个小竹凳坐下,只是暗中恨恨地咬了咬牙。


    不是说这周凌周凌曾经花天酒地、好色成性吗,真有人能浪子回头、知错就改?


    难道她与大头鬼打的赌,要输了不成?


    她作为画皮鬼,最喜食负心人的心。来岳城时,这丫鬟正因意外磕死在井边,她见这皮囊尚可,便先拿来用用。


    又见这家主人一副烂桃花的面相,便想挖了他的心报餐一顿。


    可这人面相那样差,竟然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个痴情人。


    大头鬼嘲笑她,与她打赌:


    若她勾引成功了这家主人,她便赢了。反之,则是大头鬼赢。


    “越儿”可不想输,哪怕是做个弊耍个无赖。她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呵呵,且等晚上罢,待我施些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