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作品:《见鬼

    姜安在背后用手指一捻,嘴巴微微动起来,用传音术法对谢宁说:


    “潇潇的姐夫大白天就染上这种邪气,身体应该早已被邪祟入侵,说不定源头就在周府,我得帮潇潇的家人看看。”


    谢宁有些无奈,默默回应:“那姐姐放心探查吧,我也帮姐姐看看。”


    周府不愧是官宦家的宅邸,比奢华的叶府都要大得多,摆设的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家中奴仆成群,井然有序。


    周凌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由叶知晴带着二人来到前厅,那里早有女婢在候着了。


    叶知晴吩咐其中一个长着杏核眼的女婢上茶,说:“露衣,取九宝阁的茶来。”


    妹妹的朋友,她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来招待。


    叶知晴与叶潇潇的声音十分相似,都十分轻柔甜美。但潇潇活泼伶俐,叶知晴却更加温和动人一些。


    她应该也想妹妹了,听说妹妹已经归家,连忙问了姜安许多相关的事。


    “啪嚓!”


    突然响起杯盏碎裂之声,几人循声看去,是那个名唤露衣的女婢摔碎了杯子,手上还有鲜血在流。


    露衣慌忙跪下,磕起了头。


    叶知晴叹气:“贵客见谅,露衣是我陪嫁来的丫鬟,笨手笨脚的,叫我宠坏了。”


    说着,她向露衣轻轻叱道:“还不快下去,把手包扎好。”


    露衣慌忙下去,换上来个叫越儿的小丫鬟斟茶。


    姜安鼻子好使,感觉一阵略刺鼻的香风袭来。原来是那叫越儿的小丫鬟浑身涂了香粉,整个人香喷喷的。


    她不禁抬起头看向丫鬟越儿,只觉得心顿时扑通一跳。


    这越儿长得平凡普通,但眼尾却显露出几分媚意,眼波流转之处风情万种。


    秋波潋滟,不过如此。


    “贵客久等了。”


    这时,换好衣裳的周凌走过来。


    他上来便柔情蜜意地拉上叶知晴的手,恭敬有礼地请各位随他一起去用饭。


    在饭桌上,姜安与谢宁只感觉被闪瞎了眼。


    周凌与叶知晴实在甜腻过头。


    叶知晴在饭桌上都不用怎么动筷,周凌恨不得将她喜爱的菜都夹到她碗里,还拿出巾帕要亲手给她擦嘴。


    这可把一向随性的姜安都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叶知晴羞红了脸,轻轻锤了一下周凌:“还有客人呢。”


    周凌朗声大笑:“贵客勿怪,是我失礼了。”


    他伸手揽过叶知晴,自豪地继续说道:“晴妹如此贤妻,我自然要多加爱惜。”


    可姜安分明看到,在周凌说这话时,他身后的丫鬟越儿却隐秘地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莫非这主仆不和?


    姜安心中奇怪,客套道:“周公子与夫人真是恩爱。”


    周凌点点头,满眼含着爱意,看向叶知晴说:“我与晴妹是分不开的,是要携手走完这一生的,自然要恩爱圆满。”


    一生?


    听到这,谢宁眼睛一亮,笑着说:“我也要与我姐姐一生都不分开,做一辈子的家人。”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真挚又坚定的光彩,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姜安捂嘴乐起来。


    小宁又在撒娇了,他最近天天说这话,也不嫌腻。


    叶知晴打趣道:“那你以后有了娘子,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还带着你姐姐一起生活?”


    谢宁脱口而出:“我以后不娶其他女子,不就行了。”


    这话倒是有趣,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周凌笑着说:“成家立业的大事,你倒说得轻松。也不想想,你姐姐可还要成家呢。”


    谢宁的笑容微微滞住。


    众人没有觉察,周凌还在说着玩笑话:“幸好我娘子没有你这样一个弟弟。谁若是做了你的姐夫,不得被你这个小舅子刁难死。”


    姜安觉得有趣,哈哈笑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姐夫?


    谢宁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有些忐忑地问姜安:“我会有姐夫?”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笑,看着呆呆愣愣的。姜安虽然从未想过嫁人,却忍不住逗他:“对啊,等过两年,姐就给你带个姐夫回来。”


    谢宁最后一丝笑意消失了。


    他好像有点听不懂“姐夫”这个词了,或许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是“敌人”、“仇人”。


    谢宁心中思绪繁杂,面上带上伪装的笑意,索然无味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一边的几人继续说笑着,尤其是姜安与叶知晴,可谓是相谈甚欢。


    姜安讲了在外的有趣经历,叶知晴一开始还只是安静听着,听着听着就一脸向往,忍不住问了许多问题。


    叶知晴温柔有礼,姜安也十分喜欢与她说话。


    一顿饭吃过后,宾主尽欢——除了谢宁,这小子心里还在念叨着所谓的“姐夫”。


    叶知晴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姜安。


    周府外,谢宁心事重重,不像从前一样死命缠着姜安。


    姜安也没意识到,她正十分苦恼着:“我没闻到周府有什么脏东西。但周凌那个样子,确实应是长时间受邪祟侵扰啊。”


    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也有可能,是那邪物聪明,能隐去自己的气息。”


    当夜。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单手狠狠掐住女婢露衣的脖子提起,像随手抓了一只小鸡崽一般。


    露衣惊恐地睁大眼睛,拼了命地挣扎,从喉咙里挤着喊道,“越儿!越儿,救我!”


    越儿就睡在她一旁,可她用手一摸,旁边的被褥冰冷冷的。


    越儿呢?


    听到露衣的嚎叫,那女人也不怒,反而嘻嘻怪笑起来,并用另一只手缓缓拉下黑色的面纱。


    面纱下的脸是面庞圆圆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两瓣嘴唇十分饱满,可爱非常。


    那竟是好友越儿的脸!


    越儿那双平日里充满笑意的眼睛,此时只冷冷地凝视着露衣。


    露衣顿时如坠冰窟,一行泪缓缓流下,泪珠滚落到越儿掐着她的手上。


    颈间的禁锢让她窒息,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朦胧间她听见越儿的声音:“怎么哭了?不认得我了吗?”


    话音一落,掐着露衣颈间的手瞬间消失了。露衣跌落在地上,摸着脖子大口喘着气,浑身的冷汗与满眼的泪水漱漱而下。


    待到她觉得呼吸畅通时,抬眼一撇,竟看到越儿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她面前,四肢还被铁链锁着。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越儿怎么被锁起来了?


    露衣惊恐万分,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越儿,是你吗?”


    “是……我……”


    越儿虚弱的声音响起,边说着还边抬起头。


    露衣定睛一看,却被吓得说不出话。


    因为越儿抬起的那张脸似被烧伤一般已是面目全非,黑漆漆陷进去的眼眶令人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越儿的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燃起了火焰,变成了一个被火焰包裹的火人。


    那火人歪歪曲曲地向露衣爬来,一边爬还一边伸出那焦炭似的右臂求救。


    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火人和那只马上要碰到自己的手臂,露衣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凄厉地惨叫起来。


    “啊——!”


    “露衣,露衣,快醒醒!”


    谁在叫我?是越儿吗?


    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一张圆圆的脸庞,那圆圆的眼睛满是担忧之色,还有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可露衣又想起梦里那只掐住她的手,那么凉,那么用力!


    露衣砰的坐起,满头大汗,背后发冷,愣愣转头看向床边的人。


    床边之人穿着寝衣,头发披散,面色有些苍白,正乖巧地眨着眼睛柔声问道:“露衣,你做噩梦了吗?”


    原来是梦……


    她看向自己手,今天白天她摔碎了茶盏,那里还缠着止血的布带。


    露衣的心还在砰砰跳,却松了口气。


    她压下惊魂未定的心绪,一边用温暖的手摸了摸越儿的额头,一边轻声道,“越儿,对不起呀。我把你吵醒了,你快继续去睡吧。”


    越儿温柔一笑说,“没事,你早点睡,害怕就叫我”。


    说完她就爬上旁边的床,缩回了被子里。


    露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天,心中不解:自己怎么做了个这样的梦呀?


    她和越儿都是十六岁,自己随夫人嫁到周府后,与她最投缘,关系也最好。两个人彼此扶持,胜似亲姐妹一般。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前几日越儿在后院的井边晕倒后,她的记性就不太好了,对之前的事总是记不起来,可让露衣担心了好多天。


    昨日,露衣还看到越儿在公子书房的窗外鬼鬼祟祟往里看,这可让露衣吓了一跳。因为夫人最不喜有女侍私下接近公子,被抓住了可是要被发卖的!


    露衣连忙悄悄走过去问,越儿却说自己只在找东西……


    罢了,夜已深了,想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


    越儿与我情同姐妹,她单纯如稚子,一点好吃的都能高兴上大半天,怎么会懂那些事!


    露衣胡思乱想着,寻思着梦是反的,自己才做了那样的梦吧。又见越儿已经睡熟,她便也躺下入睡了。


    “吱呀——”


    窗子不知怎的自己打开了,便有月光渗进、微风探入。只见那月色惨白,又闻风中带猩。


    看似熟睡的越儿悄声无息地睁开眼,把头慢慢从被子里伸出,见露衣已睡熟,就露出一个毒蛇般的笑,从床上爬起,轻轻走出去了。


    当晚,街道上空无一人,黑荡荡的。这个时间,连那宿娼的都睡了。偏一个喝了酒的男人醉倒街头,冷风一吹,竟悠悠转醒,摇摇晃晃地起来了。


    光线太暗,看不真切,男人朦胧间见一个女子从艳楼里走出来。


    莫非是艳楼的哪个姑娘想了汉子?男人脑中混沌地想着,摇摇晃晃迎上去,借着酒劲不怀好意地喊道,“小娘子,去哪里呀,要不要与哥哥玩一玩?”


    那女子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是越儿。


    越儿分明姿色一般,可她一笑,便透着股别样的味道,竟有些勾人。她柔柔开嗓,透着股天真的味道,“去你家里呀?”


    男人目中浑浊,嘿嘿笑道:“家里还有婆娘,不如我们去那巷子里说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让那男人打了个冷颤。


    越儿笑着朝他勾勾手,“家里有婆娘?还来找我?”


    “小娼妇,不找你找谁。”酒壮怂人胆,男人喜不自胜。


    他跟着越儿,刚进了巷子,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转身。可迎接他的,是一只掐起他脖子的手。


    “咔。”


    男人的脖子断了。


    艳楼边的巷子恢复了寂静。那巷子幽长狭小,本就有一些潮湿的臭味,此时却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掩住了。


    “啧,有这么美味的心,看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面色红润起来的越儿擦了擦嘴,看向地上那已经死透的男人,冷着脸单手提起那男人的脚,一路慢慢将他拖到那艳楼后的湖里去。


    “喂鱼去吧。”


    越儿呵呵一笑,拍了拍手扭头欲走,却看到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孩。


    不,那也不是个小孩。


    那物只是身形与小孩生的像罢了,但那脑袋可比普通的小孩大了好几圈。它的脸皮是青白的,嘴巴却红如鲜血。


    这是一只大头鬼。


    此时大头鬼正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张口张口就骂:“画皮,你又吃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


    它的声音倒稚嫩,和小孩的声音没什么差别。


    “越儿”见到它,嘻嘻一笑,咧开的嘴角一直向外,竟是咧到了耳后根。


    她一张嘴,就似是脑袋被劈了一刀般成了两半。


    不过那不是想象中的血盆大口,而是一个黑黢黢的洞,从里面飘出一个鬼影。


    它一飘出,“越儿”的皮囊就像离开人身的衣服,窸窸窣窣落下,堆在地面上。


    鬼影怪笑起来:“什么不干不净,你懂什么。这越低劣的负心人,他的心对于我来说就越美味。”


    大头鬼不理她,叫嚣着:“喂,周凌到手没有,可别忘了你我二人的赌约。”


    鬼影狂妄地笑起来:“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周凌一个浪荡子,说什么浪子回头?待我将他勾引到手,就吃了他的心,赢了这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