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散

作品:《晚光摇曳

    舒蕴哼了声, 语气却软了,“...花言巧语。”


    霍景司一时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此时的南城当真已经是初秋了, 夜风拂过裙摆, 继而划过嫩白的皮肤, 舒蕴觉得有些冷。


    更别提一步之遥男人视线灼灼,舒蕴不自在地蜷了蜷小腿。


    天青色的提花旗袍裹在舒蕴的身上,外面罩了层乳白色的蕾丝披肩,衬得她淡雅脱俗, 宛若遗世独立的一株清荷。


    霍景司薄唇微倾,慢条斯理道, “很漂亮。”


    被他这么一夸奖,反倒让舒蕴觉得不好意思了, 倒像是她专门为了见他特意穿的一样。


    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坐进副驾驶,霍景司按开了车顶灯, 晕黄的光线洒下来, 给男人矜冷侧脸中添了几分温隽。


    舒蕴看见他转过头来问她, “去哪可以看花灯?”


    “不清楚呢,不过, ”舒蕴刻意顿了一秒,斜眼睨他,“霍总这么没诚意吗?”


    “让人把晚饭后的时间留给你, 都不知道先做下功课?”


    “不知道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霍景司无声轻哂, 随后冷白手腕轻抬,转动方向盘的同时发动了车子。


    舒蕴举家来到南城已有六年之久,这六年里,每年的中秋节都是在这儿过, 怎么可能不知道地方。


    只是故意不想和霍景司说罢了。


    车子往熟悉的的地方行驶而去,舒蕴心头从早上就开始存在的烦躁消减几分。


    红唇微微翘起来,似嗔似娇,“霍总这不是知道地方吗,还非要问我。”


    男人眼角眉梢都流淌着肆意的愉悦,他骨节分明的手驾轻就熟地掌着方向盘,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


    到了红绿灯的地方,他才稍稍分出一眼来看舒蕴,还顺势捏了捏她凝白的耳垂,“害怕万一选的地方阿蕴不满意。”


    舒蕴:“...”


    她轻哼了声,“霍总总是有千百种理由等着我。”


    三言两语间两人到了地方,霍景司熄了火,来到舒蕴这边打开车门。


    舒蕴被霍景司护着下了车,刚直起身子,看见他脱了风衣外套,随后披在了她身上。


    “晚上空气冷,披着?”


    舒蕴没有拒绝。


    她微微低了头,衣服上混合着烟草和雪松的淡淡香气传入鼻腔,一如他的人一样醉人。


    可能是在外面待得有点久了,晚饭和泡澡的时候喝的那点儿酒逐渐挥发出来。


    舒蕴的脑子有点晕乎,脸颊泛起层薄薄的嫣红,这处夜色漆黑,霍景司并没什么察觉。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弯桥,桥上几乎没人,热闹的人群全部聚在桥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


    许是为了映衬节日的氛围,这边儿倒也挂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线绰绰氤氲,夜景朦胧虚浮。


    快走到弯桥最顶点的时候,舒蕴不小心,脚踩的高跟鞋没站稳,晃了一晃。


    幸好霍景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舒蕴抓着霍景司的手臂,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站稳,而后向他道谢。


    “谢谢霍总。”


    话里满是客气。


    两人如今在南城,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临岛的那一趟出行,一如几天前在南城的若即若离。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霍景司的小臂上,舒蕴正想收回手。


    却被霍景司反手捉住,轻易地反客为主,他大掌箍着她的腰身,眼里的神色被夜色衬得疏离又像含着情意,“称呼还不变回来?”


    “变什么?”


    舒蕴故作不知,晚风吹拂中,醉意却愈发明显了,身子摇晃间借势挽住了霍景司的后颈。


    女人暗藏风情的丹凤眼轻眨,明知故问地慢吞吞道,“换成霍先生?”


    话音暂落,他们之间静了一瞬,而后霍景司猛地将舒蕴抱了起来,她的身子骤然腾空,摇摇晃晃几下,慌乱中双手拢住了男人的肩。


    她被他禁锢在桥边的护栏上,护栏是木头做的,隔着薄薄衣衫,上面的潮湿,寒凉,一点一点沁入她的皮肤。


    像是有些人带给人的感受,经年累月。


    于不动声色间扰人清梦,乱人心神。


    “你说呢。”霍景司这个姿势抱着她,舒蕴看他的时候是带点儿俯视的,低头一眼很轻易地便望进男人深邃的眸海里。


    她听见他语调纵容,气音低磁,好不撩人,“这别扭是不是闹得有的久了,嗯?”


    “我哪有闹别扭。”


    像是害怕被看出女孩儿家的那点小心思,舒蕴短暂地哼了一声,扭头往一边去了,看也根本不看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


    霍景司忽然埋头,径直冲着舒蕴的侧颈便咬了下来,唇齿研磨间她只听见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尾音,“嗯?”


    “嗯...”


    舒蕴秀眉蹙着,细白而修长的颈轻向上仰,喃喃,“霍景司...我疼...”


    “那还嘴硬?”


    霍景司直起身,淡淡看她。


    “霍景司...我想喝酒。”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舒蕴攀着男人的肩,醉意却越来越深,眸光滟滟如桥边月色下普照的粼光湖水,竟然透着点委屈。


    尾音绵软的像是在撒娇。


    “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也是这个时候,霍景司终于发现了舒蕴的不对劲,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样子。


    男人温热指腹轻捻她的唇,气味扩散开来,凝眸问,“刚才喝酒了?”


    舒蕴软趴趴地窝在霍景司怀里,长发铺满肩头。


    就是不答话。


    忽然,只觉霍景司修长指尖挑起舒蕴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她汲取他轻柔中带点儿强势的吻,而后将唇齿中的酒香渡给他。


    共入沉醉。


    中秋节这晚,舒蕴心心念念的花灯到底是没看成。


    而舒蕴从睡梦中摇摇欲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衣衫散乱,记忆混乱。


    有关于昨晚的一切,她都记不太清。


    到底有没有失控。


    又失控到哪种程度。


    “醒了?”


    意识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双长腿晃入舒蕴的视野,霍景司手里拿着只透明水杯走过来问,“要不要喝水?”


    他一如既往的体贴,那好似清晨才独有的动作和音调里。


    带着迷人的慵懒,细品,好像还夹杂了点儿意味不明。


    成年男女,第二天在同一间房里醒来。


    想想都恼人的暧昧。


    舒蕴的头脑瞬间清醒大半,下意识便往薄被里面瞅。


    看到自己衣衫完好,终于松了口气,强自镇定地问,“这是哪里?”


    舒蕴缓缓起身,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了床边的旗袍上,这时候才发现她身上衣衫是完整。


    可是早就由旗袍换成了别的。


    “霍景司...”


    舒蕴咬唇,开口的声音都很轻,“我们...”


    “我们什么?”


    霍景司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问。


    舒蕴“我们”了半晌,也没有出来个所以然。


    却被他看得害羞不已,男人丝毫不避讳的视线打过来,舒蕴索性破罐子破摔不问了。


    既然想不起,就当没有罢。


    ...


    吃早餐的时候,霍景司坐在舒蕴对面,舒蕴不时悄咪咪地抬头看他几眼。


    想从男人脸上看出什么不同往日的神情来。


    可是他不看她的时候,就又恢复了那个矜冷清疏,一派禁欲的样子。


    她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假正经。


    舒蕴在心底哼了声,腹诽。


    “咖啡还是奶?”


    冷不防听见霍景司问,舒蕴缓缓将口中的吐司咽下去,开口回道,“牛奶吧。”


    霍景司给她倒了杯牛奶,男人指骨皙白修长如上等的清玉,随便什么动作都像是一尊精致昂贵的雕塑。


    他将杯子推到舒蕴眼前,舒蕴喝了一口,而后看见男人喝了口手边的咖啡。


    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霍景司薄薄的唇上,那上面染了点儿咖啡渍,被男人擦拭掉,紧接着舒蕴视线忽然一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霍景司薄唇上泛着一道极其明显的红痕。


    这...该不会是她咬的吧?


    舒蕴并不排斥和霍景司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只是要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


    流传已久的习俗,南城的中秋节常常会热闹个好几日。


    挂念着昨晚的花灯没看成,舒蕴提出让霍景司晚上再陪她去看。


    “那是不是应该有来有往?”霍景司问。


    “嗯?”舒蕴不解。


    霍景司老神在在,“我还没逛过南城。”


    舒蕴想起来,这还是去临岛之前两人再遇那日,她对霍景司随便客套的一句话。


    那时候其实也是发了内心的,可是久而久之就成了客套,不想提起。


    昨日海边他的话言犹在耳,舒蕴早就动了任由自己放纵一场的心思。


    她笑得迤逦多姿,欣然同意,“好啊,奉陪。”


    这家酒店是南城最好的酒店,衣柜里像是久有人住一样,各式的衬衫,以黑白色为主。


    现在,不知道是昨晚还是之前,多了许多舒蕴爱穿的旗袍。


    “喜欢吗?”霍景司倚在衣帽间门栏上,淡淡问她。


    舒蕴点点头,眼睛里的情绪被她很好地敛藏,语气淡然,“很漂亮。”


    尽管她从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旗袍,也还是为霍景司准备的这些所惊艳到。


    她在外婆身边侵染十多年,对旗袍的爱好和审美。


    抵不过他动动手指头,便能搜罗来的各方好物。


    有些人的差距,从一出生就注定。


    两人乘电梯下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坐进副驾驶之后,在霍景司发动车子之前,舒蕴绕过主副驾驶中间的阻碍。


    直接坐到了霍景司的腿上。


    她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轻捻着她的唇,问她是不是喝了酒。


    舒蕴学着他的动作,食指按上男人性感的薄唇,在那处红痕不轻不重地碾了下,“走之前,霍总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这样的动作靠在他身上,霍景司竟还是如平常般随意。


    只见他往椅背上松散一躺,整个人反倒更加疏懒,也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眉梢轻挑着,好整以暇地问道,“什么?”


    舒蕴犹豫了好几秒,随后望着男人愈加令她深陷的眼睛。


    她狠了狠心,一把拽上他的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蓦地拉近,舒蕴终于咬牙问出来,“你昨晚是不是被我睡了?”


    闻言,霍景司忽然笑出声,指尖轻理她凌乱的发丝,轻叹,“阿蕴啊,有时候胆小得很。”


    随后他净白骨节勾上舒蕴的腰侧,给她带起丛痒意。


    距离辗转间消失,两人紧紧贴合,霍景司的声音也近了,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


    舒蕴秀白的耳尖被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染红,听见他又用着那种蛊惑人的独特腔调道,“怎么有时候又这么大胆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