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
作品:《我在吏部当面试官(穿书)》 烛火摇着影,将她眼前之人的面容照得分明。
江扶风屏住了呼吸,她甚至能从柳臣澈明的眼仁儿里,见着自己讷讷回望向他的模样。
他眸里不再有着她曾难解的藏匿与克制,此刻唯容她一人,揉着零碎斑驳的光影,如云开见月,一霎真实可及。
从何时起,她渐渐不抗拒与他举止胜似夫妻?
又是从何时起,她早已在他万般引诱之下,被他俘获了心?
江扶风已不想去忆这其间早已发芽的根,任凭它破开冬日余寒,肆意地生长着。
旋即她微微仰起面,吻住了他的唇。
她明显察觉他身形一僵,随后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与自己紧贴一起。
柳臣的唇畔尤有凉意,与其方饮过药残留的苦涩之味,尽数被她巨细无遗地探知着。江扶风却是吻得愈发轻柔,点点舔/舐他的唇,似是欲把那唇温吻热,欲把那药味拭开。
却是在几番笨拙地吻弄之时,江扶风觉着渐沉的呼吸间,柳臣应着她的吻亦重。他挑弄着她的唇舌,让她情难自禁地一步步迎合着他,逐而沦陷。
她偷得柳臣放开她的间隙,望着他唇处泛着的泽光,不由得脸颊发烫。
她忽的学着那日他在雪中与她会逢之时问的话,“还冷吗?”
那时的他印证了她所信所付,皆有回应;万事万行如穿过山谷的清风,皆有回响。
他不是她偶然穿至这个朝代时横流中无奈抓住的稻草,而是同她共束的芦苇,浮江而渡,自此不惧风雪骇浪。
“冷。”柳臣答得利落,接而须臾间已是再次俯下身,亲在了她生着霞色的面。
迎面的淡淡药香是柳臣身上长年而成的气息,混杂着他有些促然的鼻息轻扫过她的面颊。而江扶风搂着他,却发觉他身处明明发热,便知他所言为假,想要吻她是真。
纵然他欲从她处索取的,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夜色阑珊,烛台燃尽那瞬时,风携走了最后一分明灭。
江扶风微喘着气,对身旁之人道:“平日里这般时辰,你皆已因困倦而早早歇息了。”
“夫人是不信我么?”
未着火的昏暗视野里,江扶风难以看清柳臣面色,只听得那嗓音带了些许压抑的哑然,低低地咬在自己耳畔。
“不信你什么?”江扶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而下一刻她已感知到他温热的掌心握住了她,十指相扣间,她从未像此番这般心安,甚至隐约有着几分期待与雀跃。
锦被摩挲的响动于寂夜里格外清晰,甚至因为失去了视觉的凭靠,柳臣在她身前的一举一动,皆于她的感官里无限放大。
他对她的占有欲望,他对她的不知餍足,尽彰于缠/绵里,与着阵阵接连的风,拂散着冬时凛冽。
“柳郎…”江扶风细声呢喃着,她能觉察到他因她所唤而愉悦。
继而柳臣拭着她额角细密的汗,轻声问道:“夫人,生同衾,死同椁,你可愿?”
“生死早已相随,何来愿不愿?”江扶风疲软着声,应着他的话,又再由着他欺身而来,沉于他耳鬓厮磨的温柔乡里。
她知晓,她的那尊谪仙,早已化身为血肉俱全的人,不再遥不可及,不再独自负着血污与泥尘。
他只是属于她的柳臣。
天光渐明,江扶风迷糊之中睁开眼时,便见睡于身侧的柳臣仍未醒来。只是眼下他那墨似的发已是睡得有些凌乱,她缓缓支起身,怕吵醒他一般,指腹轻轻撇开那些许碎发。
江扶风怔怔地望着柳臣的睡颜良久,仿佛还未从昨夜的缱绻回过神来。
恰而一声雀鸟啼过,江扶风收了心神,却是方欲掀开被起身之时,手臂已是被翻了个身的柳臣抱住。
“这人也好意思说我睡觉不安分。”江扶风喃喃着,又再戳了戳他的脸。
接着她却见着柳臣唇角上扬,“夫人怎么还不许为夫说实话?”
闻言江扶风手指微屈,顺势捏着他的脸颊,“那你为何醒了还装睡?”
而柳臣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夫人也知我身体弱,昨夜太累,遂起不来,多躺了会儿。”
江扶风咬牙切齿,“我怎么就一点也不觉得你昨夜累……”
而话还未完,见着他面上越盛的笑意,江扶风微恼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再歇息半刻,我去给你熬药。”
“好,都听夫人的。”柳臣甚至刻意拖长了语调,眼底尽是戏谑。
饶是江扶风看出他那话中真假掺半,却也无可奈何。
直至她煎着药,望着那药锅里苦涩的药液时,她蓦地想起自己此前为柳臣准备的新年之礼。
她曾问过柳臣,关乎他身上久治不愈的病。
“我是出生时落下暗疾,故而从小就体弱多病。原本少时还未曾像现在这般动辄卧病许久,但那次病重无药而险些夭折后,我便深居简出,日日抱恙在家养病了。”柳臣细述着这其中过程,而江扶风却是为着他揪了心。
“那大夫可有说过如何才能治愈?”江扶风问道。
柳臣沉吟许久,“大夫说…且看造化。因我体质不同于常人,所以他也不能断定能否治愈。”
而见着江扶风略有沮丧的神情,柳臣笑着伸手点了点她鼻尖,“不是有夫人为我冲了喜么?我的造化,便是夫人为我带来的气运。”
此番她为了予柳臣一个惊喜,江扶风再度前往睿山之时,告知柳臣自己是为陪陈词逛街而出了门。
金钟之声彻鸣天际,一声声杳杳入山林。金光寺依旧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江扶风上次至睿山之时,曾与住持论及寺中所制的平安扣她欲买之,而彼时住持对她言:“施主挑选的这枚平安扣与你颇有缘法,但所取机缘还未至,还望施主于两月之后再来取之。”
是以她便依着住持所言,时至今日,正逢大年初一才上睿山至金光寺取平安扣。
即便江扶风从前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在意,但自从那寺中大火一事后,江扶风转变了许多观念,譬如她想要为柳臣求得什么。
平安扣,无疑是为最适合予柳臣的赠礼。
“施主,您要取的东西便在这个盒子里了。”
清脆的嗓音直面传来,江扶风见着一个小沙弥从后堂现出身,他趋近间朝她递来一个木盒,随后江扶风礼貌地点点头并打开盒子。
盒中正是平安扣。那平安扣是她此前于寺里所挑,润白的圆环玉身无半点修饰,泛着净色无瑕的光。其上扣心绑着的梅花结还是她从寺中僧人习得而系上的。
江扶风指尖触着微凉的玉,心想着柳臣收到之时,定然会欢喜。纵然她还身处睿山,却是早已在预想着柳臣届时拿着这平安扣会是什么模样。
接而江扶风把平安扣放入木盒小心收好,又对杵在一旁的小沙弥道:“能带我见一下你们住持吗?我想当面感谢他一番为我保管物什,也算是取走平安扣,离开前同他拜别。”
但小沙弥面色先是一变,他抿紧着唇,两道粗眉稍横,眼中含着悲戚,好一会儿才道:“住持几日前便圆寂了。”
江扶风听罢惊立于原地,一时万般滋味涌于心头。这番巧合的时间相撞,让她难以平复。难道住持知晓他的圆寂之日,这才叮嘱她两月后来睿山取平安扣?
可这其中能有着什么关联?要让她选在这个节点上睿山呢?江扶风百思不得其解。
小沙弥微微躬身,哽着嗓音说道:“诸徳圆满,诸恶寂灭。住持说,他已入西天极乐净土,还望施主莫为他叹怀。”
“住持可还留有什么话予我?”江扶风心切地问着。
只见小沙弥捻着佛珠,“住持留下了一封信给施主。他曾告诉我,今日会有一位江施主来此取平安扣,届时我便把他托付的信交给你。”
不多时,江扶风随着小沙弥穿过层层帘幔,至后处僧人卧房,便见小沙弥灵活地攀着木柜跃至梁柱顶端,灰尘抖落间,小沙弥从中抽出一个泛黄的羊皮卷着的物什。
随后小沙弥矫健地跃步而下,拂了拂其上有些厚重的灰尘,待呛人烟土散去,他这才予了江扶风,“就是这件东西。住持让我给你,说是一封信,就再没有其他了。”
而江扶风却觉奇怪,若是住持圆寂前留下的,怎可能上面积了这么多的灰?看这羊皮卷的残破程度,与着嵌入的灰尘来看,少说也是放置了五年以上。
江扶风满腹狐疑地拆开了羊皮卷的封皮,她谨慎地一点点剥开那发黄的皮面,生怕弄坏了半分。
所幸这羊皮卷倒是保存得完好,江扶风不一会儿便将其缓缓展了开来。却是入眼之时,她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封信,而是描绘的一个似是宅邸的图样。
江扶风摩挲着图纸,侧过头看着羊皮卷边处所注释的字时,便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惊异。
注释虽字不多,但正是她的母亲杨时琢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