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作品:《我在吏部当面试官(穿书)》 年节将近,扶摇书斋一众学子皆归家。一时学堂唯余零星几位,诸如陈词七叶这般漂泊之人。
而自上回七叶于侯府刺杀不成却又拼着重伤护住程家之人一事后,他再也没见过程如宁。好些次江扶风提及此事,七叶皆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并言之于她,“我与程家已是撕破脸皮,我何苦自讨没趣?”
但江扶风见得,七叶似是已放下了心中仇结。
除夕夜,柳府后院处。
一纸灰烟散落,江扶风蹲坐在明烈的火光前,将手边的纸钱纷纷放入火里。
照例,除夕之时,她是需给亡母杨时琢烧去纸钱,以慰亡灵的。
“母亲,如今扶摇书斋已一改此前倾颓,京中无数学子入学堂,就连皇上也嘉许书斋。您泉下若是有知,应当也是无憾。”
【宿主,此前提到的隐藏任务早已完成。只是这第五个人才信息还需等到春闱才可寻得,具体信息暂时保密。】系统出声道。
江扶风点点头,她将纸钱往一旁搁着,接而怔怔地望着眼前烧灼的纸钱,手心反复摩挲过袖中的半枚玉玦,这其中依旧有着许多疑团难解。
恰逢一缓步而来的声响接近,便是江扶风不用刻意回头去看,她也能知晓来者何人。旋即她便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过那沓纸钱,柳臣于她身侧蹲下身,将纸钱一张接连一张尽焚于火中。
江扶风摸出玉玦,垂眼细瞧,“我听陆恒一老先生说,从前这枚玉玦是完整的,他当时想要赠予一人却不成,才将其分为两部分,分赠与两位得意门生。而老先生一开始想要送的人,是陆悯思吧?”
“是。”柳臣瞄了眼那玉玦处平滑的缺口,神色复杂,“我也是听你的母亲,也就是师姐所说。那时先生对陆悯思能于科考中夺得魁首一事毫不怀疑,便提前准备了这枚玉玦,打算出榜之时为他作礼。”
江扶风又再问,“所以,那时他做了什么事?我听说陆悯思入仕的宾宴上,老先生都没去赴宴。”
只见柳臣眉心微皱,“春闱前,他栽赃陷害同窗一学子,致其被剥夺科考之权。先生为顾及陆悯思颜面,没有公开于众,只是费尽功夫力证了那学子清白,但等到查清一切,被冤枉的学子也错过了那年的春闱。”
“他不是有能力夺魁吗?为何还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江扶风却是不解。
陆恒一当时分明尤为看重陆悯思,也认可其才能,而陆悯思却偏要用邪门歪道,以不正当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许他自己本有九分的把握夺魁,因为有那位同样出色的学子在,他就少了那一分,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自己有十分的把握。这世上确有这样的人,虽是本就出众卓绝,却因此为维护这身处高峰的地位而不择手段。”柳臣解释道。
这其间唏嘘,由着纷飞的烟尘渐散。
江扶风望着眼前燃烬的纸钱,“老先生察觉他虽有才,但心术不正,便把玉玦一分为二,赠给了你和母亲。但终究是你那块玉玦遗失了,可有线索知晓如何遗失的?”
“那时我病发无药,师姐虽是寻得了药救我,但她为防我再遭陆悯思毒手,便背着重病昏迷的我告知先生我已病逝,并将我送回府上,叮嘱我‘藏锋于炉,炙火冶炼百千前,不可入世’后便离开了。”
柳臣回忆着,眸中映着的火色化作怅惘,而后他才低声接言,“但我不曾想那是我与师姐的最后一面,玉玦也是在那时便消失无影。”
难道是母亲拿走了?为了保住那会儿年纪尚幼的柳臣。但如果玉玦皆在母亲处,为何她顺着遗信线索至睿山时,只得到了半枚玉玦?
江扶风匪夷所思,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柳臣凝望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间,好一会儿才开口,“夫人,此前我隐瞒你这些事,是因为我不想你因查旧事和陆悯思有什么牵连。他位高权重,心思深沉……”
“嗯?我是这般小气,事事计较之人?”
柳臣未完的话在江扶风回头与他对视的目光里戛然而止,她瞧着他面上有着几分犹疑,以为柳臣不信自己所言,便也不顾手上烧纸之时留下的灰黑,直直伸出手在他脸颊处画上一道。
“那这就是惩罚,瞒我这么久。”江扶风见他如玉的面上她所留下的“杰作”,一时玩心乍起,便又勾着唇,眉眼笑若弦月,抬手又在那黑撇处划下一捺,呈一个叉形。
柳臣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是为温润君子之范,素日里也是尤为注重自我形象。
今时被江扶风这样肆意在脸上画着,江扶风笑问道:“柳臣,是不是还从没人敢这么捉弄你?”
却见柳臣挑了挑眉,径自握住江扶风的腕,忽地欺身而来,低声在江扶风的耳畔说着,“夫人好像忘了,我们说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扶风眼见着他愈发逼近,便不由得往后仰去,以肘半撑着身。
而柳臣趁势俯身于她之上,她匆促之中瞥见柳臣唇畔衔着玩味的笑意,随后他亦以指尖轻画着她的面,却是比她更加放肆。
他温凉的指腹极缓地抚过她的脸,偏偏柳臣仿佛真似是在作画一般心无旁骛地划着,分毫不顾江扶风略有抗议的神情。
江扶风却是已然不知此时此景有何处不妥。
柳臣近在咫尺的面容撇开了夜色的朦胧,真切而清晰,却又被幽微烛影摹得那眉眼含情,尤为蛊人。风声亦轻,携着他平缓的呼吸掠过她耳畔,她只觉得他面颊处她所作的痕迹令她的指尖有些发烫。
江扶风且听人说,每逢夜时便有专勾人魂魄的狐狸化作人形,擅以蛊惑之术扰人之心。
而此番夜下那狡狐笑得促狭,“那为夫是否为,第一个敢这么对待夫人的?”
他的嗓音轻若柳絮,拂落至她的心底,蓄意要勾起她的难耐。
“咳咳。”一声轻咳颇有些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二人微妙的氛围。
江扶风顿然心跳加速,做贼心虚般仓皇起了身,随后便见秦夫人不知何时驻足于不远处的廊下,正望着院中的柳臣与江扶风。
反是柳臣不紧不慢地抖落着身上的泥尘,还顺带将江扶风搀起,从容地向秦夫人行着礼,“母亲。”
秦夫人意味深长地望着二人,“夜里冷,你们这些孩子最是不注意身体了。再是情意缠绵,也要进屋去才是。”
察觉秦夫人话中之意,江扶风自是知晓她会错意,却是腹诽着,这古人思想怎么和她所想不太一样,竟如此直白言之于他们。
【柳臣的母亲想抱孙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恨不得你们天天那什么……而且古代女子出嫁前都会有关乎房事的习教,像秦氏这样的长辈自是不会在你俩面前羞于言说什么,她们认为圆房生子再正常不过。】默声许久的系统忍不住说道。
江扶风:“滚,我和柳臣清清白白。”
【哦,原来这样也叫清白……】系统干笑着含糊着后半句所言,故而江扶风未能听清。
“母亲教训的是。我这就和夫人回屋。”柳臣言罢,便牵着江扶风的手一同回了厢房。
而江扶风忽回想起柳臣此前的举动,“你方才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这下不仅被秦氏误会了他们欲在院中“野/合”,还发现他们如此幼稚地在对方脸上弄的一团糟,江扶风一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臣笑道:“夫人去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我画的当然不会难看,方才母亲见着了不也没说什么?”
随后江扶风连连步至铜镜边,对着镜处左瞧又看,却是发现自己面上光洁无瑕,毫无作痕。旋即她侧过头,狐疑地看着柳臣此前于她脸上划来划去的指尖——那指腹亦净然无尘,断不可能于她脸处留下痕迹。
缘是又被柳臣捉弄了。
江扶风正是气恼间,却见柳臣蓦地走近,接着在江扶风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将她横身抱起,惹得她惊呼出声,“柳臣——你做什么?”
“嘘,夫人可得配合我下。”柳臣轻声说着,目光瞄向纸窗外,江扶风循其看去,只见一模糊的身影由着灯火勾出轮廓。
江扶风据那影子的发髻与身形便能猜着,此番杵在窗外的不是他人,正是柳臣的母亲秦氏。
这世上怎有母亲偷窥自己儿子有否行房事?
江扶风只觉得这事太过于离谱,以至于她被柳臣放于榻上之时,还未意识到此后她需要“配合”柳臣之事的严重性。
“夫人在想什么?”柳臣半撑在她身上不过一尺,见她神思恍惚便问道。
江扶风猛然反应过来,歪过头时见着那窗处的影子还在,便狠下心将手伸于袖中一掐,疼得她陡然高声叫着。
而柳臣忽欺下身贴近她眼前,四目相对,江扶风顿时止住了声,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柳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