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作品:《我在吏部当面试官(穿书)》 风声疏狂,惊落几分月霜。
江扶风原本打算将玉佩还予侯府的掌事手里便归家,但此前她无意见着那道人影悄声入侯府时,心头陡然生出几分不安。
“这玉佩想来是贵重之物,还是亲自交到侯爷手中比较好。”彼时江扶风对柳臣说道。
接而江扶风与柳臣在侯府掌事接引之下入了门,却是方穿过走廊,便听得兵刃交接的响动从后院传来。
“有刺客!有刺客!”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朝掌事走来,面目仓皇。
须臾间,江扶风已见程侯的身影倏尔现出,程侯正执短匕,蘸着浓重夜色,其间还有一道黑衣刺客紧随,手里一抹银刃破开月影,直逼程侯。
——那刺客,正是江扶风此前在侯府外瞥见的黑衣之人。
江扶风下意识握住柳臣的手,越步挡在柳臣身前。
紧接着一道疾风穿过庭中,一袭红衣闯入视野,那身轻如飞燕,脚尖点地踏过青石路,手里软鞭呼哧着携风而来,赫然是为程如宁。
“谁人胆敢刺杀我爹!”程如宁怒喝着,转眼间便步至刺客身前。
反是程侯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招架着步退之时,脚步已是些许凌乱。
“程侯爷好像被使了暗招。”江扶风猜道。
毕竟想来程侯铁血戎马半生,征战杀伐无数,怎会如此不堪刺杀?
眼见着刺客手中的剑刃即将封喉,程如宁长鞭挥舞撇开刃身,让程侯有了歇息的间隙,旋即江扶风与柳臣赶忙绕至程侯身后搀扶住了他。
“卑鄙小人!竟敢暗算我爹!”程如宁杏眼圆睁,长鞭于手如灵蛇游动,连连逼退刺客。
江扶风却见得,刺客的招式多为守而不攻,反是一边不着痕迹地靠近程侯所在位置。他似乎并不把程如宁放在眼里,又或者说,他的刺杀目标明确,根本不屑与程如宁缠斗。
一剑一鞭对峙间,被殃及的草木石台被劈得粉碎,府中一众家丁瘫软着身于一旁,与着丫鬟连连尖叫声荡开夜色。
江扶风与柳臣带着行动不便的程侯躲来闪去,好在程如宁牵制着刺客,一时也无大碍。
江扶风不知为何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而身侧的柳臣蓦地说道:“这刺客似是在刻意相让。”
不多时,刺客见迟迟难有机会得手,便回旋着身欲跃步离开,却是转身之时被程如宁的鞭尾带过了蒙面面巾。
接而面巾被拂落,江扶风看着刺客匆促抬袖捂着面,当即不顾身后程如宁追来的鞭子,握着剑直逼程侯而去。
江扶风终是看清了刺客是为何人。
那刺客虽是用袖遮掩了半张脸,而他提剑望向程侯之时,眸底沉淀的恨意与疯狂一瞬彰显,眉眼处尽昭锋利,其面处方才被鞭命中的伤痕还析着鲜血。
刺客正是七叶,他持剑而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剑指程侯。
江扶风与柳臣也顾不及与七叶相认,拽着程侯便往另一边翻身躲来。
而程如宁忙不迭将长鞭缠至庭中石柱,猛地往后一拉,奔身而来。
仅一呼吸间,程如宁已迅速越过剑身挡至程侯之前。
却是原本欲挥动的长鞭骤然乱了招式,她怔住了身,杵在七叶迎来的剑尖处,岿然不动。
程如宁已是看清了来人面目——那近来日夜伴于她身侧,不知何时已悄声无息地潜在了她心底的人,此番执剑站在了她的对立面,甚至意图刺杀她的父亲。
震惊、不解,与着几分愤然之色溢于程如宁面上。
七叶手中的剑刃亦霎时顿在沉夜里,停在程如宁身前几寸,未再往前一分。
程如宁红着眼定定地盯着七叶,她抿紧唇却是往前走了一步。
“如宁!”江扶风当即上前捏着程如宁的肩便向后用力拉去,避开了剑锋。
而七叶始终不言,纵然江扶风见着七叶颤巍巍地垂下了手中的剑。
“你动手啊——你怎么不动手!”程如宁喝声朝七叶吼道,发泄般地将长鞭朝手边虚空一挥,也未曾攻向七叶。
江扶风只得叹声里,揽着程如宁的肩,安抚着情绪尤为激动的她。
“宁儿,你让开。”
程侯在柳臣的搀扶站起了身,望向七叶,“你是祁家的孩子吧。那日宁儿受伤,你背她回侯府,我便见过你。你和祁将军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程侯缓声回忆道:“十年前,我为自保退出朝堂,随后党争之势愈发不可收拾。祁锋将军为守本心不参与权斗乱流,之后含冤入狱。”
七叶嘲弄地勾着唇角,那面上却是笑得极为难看,“此后我家破人亡,尽是拜侯爷所赐。您那时倒是功成身退了,安身京城享福,可有想过这些被您所累之人?”
江扶风不曾想,原来七叶一直所恨并想要报复的人是程侯,而她一开始便想错了七叶的目的。
难怪他当初刻意接近程如宁,甚至万般设计接近扶摇书斋。
柳臣沉声为程侯辩解道:“七叶,即便当年诸多武将因程侯退位而受牵连,但朝局党争之势早已不可避免。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明白吗?哪怕程侯不退,朝中局势依然会如此,祁锋将军依旧会如此选择。”
七叶冷不丁打断了话,“够了!你们这些安乐幸福之人,又有何资格评判我?”
话音方落,却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乍起,檐下烛火明灭,数十道黑衣身影手持利刃同现于四处屋檐。
“七叶,你还当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程如宁已是冷静了下来,她重新攥紧了鞭,面向一众黑衣刺客。
江扶风却觉不对劲,若是这些黑衣人是七叶雇来的,为何不早日现身?七叶的目的从一开始便尤为明确,即刺杀程侯。
“这些人或许不是七叶的。”柳臣亦察出其间端倪。
而后数道黑影落下,一时夜风嚣然。随后黑衣人不由分说地拔刀而来,直逼庭中的程侯一等人。
那刀锋映着寒光,携着凛冽寒意不断近眼前。
江扶风只见七叶背过身,再度拿起剑时却是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随我来。”程侯把着柳臣的手臂,指着后处方向。
旋即江扶风紧跟其步,程如宁断着后,而七叶却是不顾程如宁抽来的长鞭,硬生生地受着鞭痛站在了其旁。
刀光剑影纷迭,七叶与程如宁一同抵于其间,拖延着黑衣人杀来的步伐。
“你现在假惺惺来助我们做什么?你想报仇,现在就趁机杀了我!”程如宁不忿地说着,嗓音歇斯底里。
“去护少主他们走。”七叶徒手握住了程如宁的鞭,顺势将她往后一推去,独身握剑挡住数道利刃。
而程侯处,已有黑衣人趁着间隙袭来,程如宁顾不上其他,只得飞身赴往程侯处将那黑衣人击退。
“祠堂外设有机关,只要退到里面去就安全了。”程侯遥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屋说道。
“七叶,快跟上。”江扶风仍是不忍心,朝那不远处孤身相博的人喊着。
程如宁再番鞭退着追来的刺客,随后他们已是退入祠堂里。
七叶大步流星而来,江扶风见得他身上似是有了好些伤痕,只是夜色本深,加之其身着黑衣,看不分明。
“祁家孩子,你也进来吧。”程侯此时正摸着祠堂角落的一机关,江扶风随即便听见一阵机栝相扣的声响。
七叶将上前的刺客纷纷踢开,把着祠堂门处欲进之时,他望了眼几步之遥的程如宁,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渐变成释然之色。
“程如宁,这次还得是我赢。”七叶忽的丢下了这么一句。
随后江扶风只听“砰”的响动震于祠堂,七叶猛然将门阖上,而他本人却身于门外,将齐冲而来的刀锋与门后的程如宁他们隔绝。
祠堂外的机关已是启动,弩箭破空的撕声不断,与着黑衣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其间依稀有着剑刃交接的刺耳动静,却渐渐寥寥,亦渐渐不可闻。
“七叶——”程如宁几近叫得失声,她难以置信地扑在了紧闭的祠堂大门后,而无论她如何奋力拍打,那门依旧紊然不动。
“你给我把门让开,把门让开!”
程如宁吼着,急得踹起了门,随后怒骂起了门外之人,“七叶你个混蛋!谁许你这样逞能当英雄!有本事把门打开!我恨你,我恨你——”
程侯望着正捶打大门的程如宁,叹声摇了摇头,“我知道,今夜我回侯府之时中的迷香并不是祁家那孩子下的,我只是想看他到底会如何选择。他还是太过于年轻,眼里藏不住杀意,却又时时陷入迷惘与纠结。”
直到外面寂寂无声,祠堂的门被程如宁轻而易举地推开,入眼却是满庭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覆着浓重漆夜。门槛处,腥甜的血腥之气扑面,让江扶风不由得蹙起了眉。
程如宁探出头望去,却不见七叶的身影。
正当她茫然若失之时,一声极轻的脚步从一侧而来,程如宁下意识挥鞭朝去,便见来人一把抓住她的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