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作品:《我在吏部当面试官(穿书)》 牢房内,昏昏的烛火照面,江扶风仰首望着陆悯思,“丞相大人,柳臣是我的夫君,您在我面前如此评判他,不怕我反而为维护他不接受你的好意?”
“比起两王相争夺嫡的浑水,我本人就是最好的筹码,无论将来谁登基,我只用尽心效忠未来的皇帝即可。而不是随时成为党争的牺牲品,败落方的池鱼。”陆悯思细析着朝局利弊,他隔岸观火,游离于水深火热之外。
“我想,只要是个明晰时局的聪明人,都会选择我这一边。而不是站在一个事事相瞒于你,于权争之中漂浮不定的人身后,并妄想着他会救你。”陆悯思再度强调着,一双眼紧盯着江扶风的反应。
江扶风不急不慌地坐正了身,“那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受朝廷器重且不被针对的扶摇书斋。你作为其主,享誉一生再简单不过。”陆悯思答道。
江扶风心里很清楚,如今她不过是丞相刀俎上的鱼肉,若非她还有着能够利用的价值,只怕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口舌。一旦她存在的价值不复,她很难在睿王与丞相两者间留命。
一个得势的皇子,一个翻云覆雨的权臣,她如何相抗?
“那我若是不接受,恐怕我这条小命也只能任由丞相大人宰割了。”
“不,我这人惜才,并不想取你性命。更何况你是师妹的女儿,为她留住杨家的一点血脉,我还是可以做到的。”陆悯思矢口否认着,又续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考量,在朝局涌动里,一旦站错了位,就是万劫不复。”
江扶风转念间,定然看着他:“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好像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陆悯思勾起唇,满意地点点头:“那好,既然你已作出抉择,我需要你向我表明你的决心与忠诚。”
“大人想如何?”江扶风问道。
却见陆悯思早已有所准备,从袖中拿出纸递予她,“让行尘休了你——”
江扶风睨着那空白纸笺,并未当即答应,再问:“为何不是让我说服他为你所用?”
陆悯思答得坦然,“丞相府并不需要第二个陆悯思。”
“大人缘是忌惮。”江扶风笑着接过他手中纸笺,瞧着他未带笔砚,便咬破自己的指腹,于其上细细写了起来。
陆悯思不时眺着夜色,似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又不时垂眼看着江扶风所书血痕,“时间不多了,你尽快写吧,我会带给行尘的。”
柳臣从晋王府出来时,夜色已沉。空无人影的街中,稀稀落落的灯火晕着漆黑。
“少爷,是回府还是?”柳臣身侧的家丁提着灯,踌躇着问向柳臣。
柳臣抬眼望着无尽长夜,吩咐道:“你先回去吧。老爷若是问起,就说我想随处走走,晚些回来。”
家丁应着便要离去时,柳臣又道:“若是问起少夫人之事……就说,我会妥善处理的。”
夜渐风长,挽起柳臣宽大的袖袍,他缓步走至城中牢狱门前。森严守卫矗立两边,铁栅映着月影寒光,柳臣趋近之时,已是惹来了守门的官兵俨然注目。
随后柳臣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守卫,“麻烦这位大哥,我想进牢房探望一下江扶风。我是她的夫君,柳臣。”
而守卫侧过了身,并未接受他的钱两,“今日衙门前书生聚集闹事惊动了圣上,为了接下来的公务安排,结案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关押此地的扶摇书斋主人。还请公子谅解。”
柳臣身形一滞,那面上剑眉微横,双目深深地望着门内不可探尽的牢狱甬道。旋即他收回了钱袋,“好。”
星子寥落,幽暗之中衬得其背影稍显落寞。
柳臣转身离去,踽踽独行于街边。却是在走出一段距离之时,他听见身后官兵低声与什么人交谈的动静,接而便听见陆悯思远远地叫住了他。
“行尘。”
“是你?”柳臣回身望着陆悯思,他看着陆悯思从牢狱门处步步走来,其眉心聚得更紧了几分,“你去见她了?”
“我想见她,倒是不难。”陆悯思答着,话中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柳臣面色陡然一冷,藏于袖中的手已是攥紧,他沉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陆悯思未答,他知晓自己抓着了柳臣的软肋,故作不紧不慢的模样,话中绕着弯,“行尘,人人皆说你是温文如玉的病君子,为人恭谨谦和。偏偏你对我这个师兄,是否有些过头了?”
柳臣抿紧了唇,目若利刃,“当年若是没有师姐,我早死了。这难道不是师兄你的杰作吗?”
陆悯思轻笑着,不以为意,“看来行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啊……”
柳臣移步上前,眼处血丝纵布,他寒声问着陆悯思,“少扯其他。你去牢房里见她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随便聊聊,说说当年杨师妹的风姿,又谈谈你这个‘英年早逝’的旷世奇才师弟罢了。”陆悯思似乎很是满意柳臣的反应。
他慢悠悠地说着,刻意强调着柳臣相瞒于江扶风的部分,又再露出一副好奇之色,问向柳臣,“不过我说,外界都传言你与师妹的女儿伉俪情深,她怎么连你是她母亲的师弟一事,都不知晓?我看她知道时的样子,分外诧异呢。”
柳臣似是被言中了心坎,他兀自抬手一把捏住陆悯思的衣襟,“你还跟她说了什么?”
陆悯思也不恼,反是笑意越盛,“师弟,这是我与她的密谈,我似乎没有义务告知你所谈内容吧?”
眼见着柳臣愈发冰冷的面,陆悯思笑着从袖中拿出江扶风所写血书:“她的字,你应该是认得的吧?而我不过与她唯有几面之缘,甚至不曾见过她的手书,是没法伪造出她的笔迹的。”
柳臣松开了手,接过血书。夜幕之中,刺目的红色明晰着逐字逐句,映着他顿时煞白的脸色。
“柳臣,你我夫妻缘分想是已尽。从嫁给你那日起,我便言之‘若有何事,请不要相瞒于我’。但从科考至你师从,桩桩件件尽是隐瞒。夫妻之间本应有的准则已不复,再加之如今我身受牢狱之灾,亦不奢望你相救,但求休书一封,断绝夫妻情谊,你我今生不必再见。”
“我明白了。”柳臣嗓音哑然,他看着陆悯思,“你救了她,条件是我休书一封,断绝关系。”
陆悯思从容不迫地应道:“是你欺瞒她在先,若非是我点醒,她还不知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如今你却将此事算在我头上?行尘,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就不要强求了。”
话毕他瞥了眼柳臣捏得极紧的血书,“我不过是瞧她可怜,帮她捎个信。这封手书,说不定就是你们之间最后一次交集了,保重。”
几日过去,江扶风于牢房里却是未再见着其余人,除了陆悯思,就连提审的刑官都不曾来。
好似她早已被遗忘在了这腌臜角落里,任凭生死。
“我听说,行尘近日病重,柳府都谢绝了来客。柳尚书已是请了好些大夫前去诊看。”彼时陆悯思看似随意一提,江扶风却是心知肚明他的用意。
江扶风掰着手里的馒头,不为所动,“丞相大人,这个和我们目前所谋并无关联吧?柳臣再如何,我与他已是注定了和离。”
陆悯思笑道:“也是。”
江扶风细细嚼咽着,“我倒是好奇,为何我这件案子迟迟未定,也无人盘查。难道是丞相大人在帮我拖延,以找到保我出去的证据?”
“说起来此事,你那书斋里的学子倒是让我佩服。原本此案不会这般拖延的,是扶摇书斋的学子带着一众于衙门前喊冤,力求公道。此事闹得还挺大,官兵混乱之中伤到了人,引发了民愤,继而惊动了圣上。是以此案被要求缓办,上至兖州知府,下至流民至京城一事,都被要求彻查明白。”陆悯思解释道。
江扶风觉着心头一暖,但她也明白七叶他们所行的是缓兵之计,还不足以有证据将她带出牢狱。接着她又问陆悯思,“那丞相大人救我的计策是什么?”
陆悯思深邃的目光似是想要识穿她的心思,“这个便用不着你操心了。我既然允诺了你,就必定会带你活着走出大牢。你要做的,就是吃饱饭,相信我。”
待陆悯思走后不久,江扶风听见车轱辘轧过的声响,便见着一推着牢饭的伙夫朝她处走了来。
江扶风瞄了眼手心里还未变冷硬的馒头,正奇怪怎么又来送饭之时,瞅着那低头弄着饭菜的伙夫有些眼熟。
“七叶?”江扶风看着此番脸上尽是炭黑的人,若非此前她就见过七叶乞丐的行头,不细看之下还当真认不出来。
七叶微声道:“少主,我们已经查到挑事的人与睿王的门客有关,兖州流民会为我们提供证据。你在牢中再等些时日。”
江扶风颔首,吩咐着,“我从丞相处得知兖州知府的儿子在京中,你让程遂安去套他的消息。流民入京一事,知府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