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
作品:《我在吏部当面试官(穿书)》 京城某地青楼前,往来人影绰绰。朱栏处纱帐飘动,随之一阵香风拂面,尤为勾人心魄。
正招呼着来客的老鸨捻着绢帕,笑眯了眼往里邀。一见着人群中缓步欲来的程遂安,老鸨两眼放光,远远的便细声唤着,“哟,程公子,好久没见着您来了。我这儿的姑娘们可是天天念着您呢。”
程遂安随手将银子塞于老鸨怀里,“老规矩,我坐里头那桌。”
“好嘞。”老鸨面上褶子笑得更多,一面挥手吩咐着,“翠儿,快来招待程公子。”
罗幔层层处,程遂安点了一桌酒菜,独自斟着酒。
他不时瞄眼望着前桌的男人,那男人正饮着酒,身旁一群粉黛蜂蝶,千娇百媚相陪,其间笑语欢声不歇。
程遂安已是确认,此人正是兖州知府的长子,他打听这姓刘的行踪好几日,终是在这胭脂俗粉里寻得。
彼时男人面颊酡红,眼神微眯,他揽过其中一位姑娘的肩,嗓音拖沓:“你…你们可知道,我爹……把我送进京城是为了什么吗?”
一个生的娇俏的女子拈着酒盏笑迎着他,“刘公子,莫不是为了让我们好好伺候您?”
却见刘公子挥袖推开了她的酒,有些不耐烦,“去去去……进京,肯,肯定是为了做大官啊。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懂个什么?”
“那刘公子做了大官可还会来看我们?”另一个女子搂着他的胳膊,娇声问道。
“是啊是啊,刘公子。”其余随之附和。
刘公子得意地咧嘴一笑,粗声应着:“那当然了!等我做了大官,你们,你们都得是我的……”
话还未完,刘公子欲将两边伺候他的姑娘们尽数抱于怀里,却是因醉酒手晃,宽大的衣袖拂过了桌上酒壶与菜碟,纷纷落在了地上。
只听叮铃咣咚一顿碎瓷之响,满地的酒液四溅,女子们尖声叫着,“哎呀,刘公子,你醉了!”
程遂安反手将自己盏中酒不着痕迹地泼在袖处,并起身朝刘公子处走去,“喂,你的酒弄我衣上了。”
“呀!程公子,我来给你擦擦!”旁桌的姑娘连连移步走近,用着绢帕拭去那袖上的酒。
刘公子尚是头昏脑胀,见着满面不悦之色走来的程遂安,色厉内荏道:“你,你谁啊?弄了就弄了,难不成还要本公子赔你一件?也不瞧瞧自己是哪根葱!”
“刘公子,这可是程公子,程侯爷的儿子。”刘公子一旁的姑娘细声提醒着他。
“我管他程侯黄侯的!”刘公子见好些姑娘赶着安抚程遂安,心头醋意大发,又自觉面子有失,当即嚷声着站起来,撸起袖子似要动手。
接而一众姑娘见其醉样连忙拉着他,生怕他与脸色愈发难看的程遂安打起来砸了场子。
“是……是从前战功累累的程将军,那个程侯吗?”刘公子忽地反应过来,酒也醒了几分,顿时面色大变,连忙笑着向程遂安赔礼,又点头哈腰地邀程遂安入座。
“今儿个程兄那桌酒菜钱,都由我包了啊。”刘公子抬手指着程遂安此前所在的桌,又再谄笑着对程遂安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是从兖州那边来的乡下人,不懂京城规矩,还望程兄见谅。”
程遂安勉强缓和了几分脸色,坐于刘公子身侧,又再漫不经心地问:“兖州过来的?”
酒菜已重新添置完毕,刘公子狗腿似的为程遂安倒着酒,“对,最近我们那边闹灾呢。”
酒过三巡,程遂安有阵没阵地和姓刘的搭着话,直至见着刘公子醉样已是差不多了,便试探性说着:“看你这般阔绰手笔,想来家境不一般吧。”
“嗐。哪比得上程兄您?”刘公子拍腿说着,略有迷离的眼望着程遂安,偏过头低声说着,“我爹啊,是兖州知府。他这次把我送到京城,本就是想让我备点礼送到睿王府上去,给我混个官当当。”
程遂安抿了口酒,“哦?既然是睿王府,想来这礼不轻吧?不然怎么能入王爷的眼?”
刘公子点点头,失魂落魄地道:“是啊,整整三千两白银呢!程兄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出生就有着世袭的爵位。我屡屡科举不中,我爹只得这样做了。”
他拍着程遂安的肩,面色变得恨然,“不过都怪那群穷酸百姓,居然从兖州跑到了京城!睿王不敢在这风头上给我官职,我只得日日无事混于京城了。”
半日后,程遂安拽着摇摇晃晃的刘公子出了青楼,那厮把着一旁朱栏,嘴里念着:“喝不下了喝不下了,呕——”
程遂安朝着远处等候多时的陈词点了点头,陈词会意并转身离去。
“刘兄,你喝多了,我带你去客栈歇息吧。”程遂安搀着刘公子说道。
一路上二人惹来不少人注目,程遂安见着约定的地点已至,他于石巷转角处停下,蓦地高声问着,“刘兄,刘兄,你还好吗?我听闻兖州人酒量颇佳,你这也太次了些。”
“兖州那些穷老小,哪知京中好酒?”刘公子不以为意,拖长的语调间亦不自觉拔高了声。
“既然兖州那么穷,你爹还有钱给你买官啊?我看那些流民来了京城待遇还不错。”程遂安问道。
似是被言中心头气愤之处,刘公子将手里捏了一路的酒盏一摔:“区区,区区三千两!那不就随便搜刮搜刮就有了,我爹是兖州知府……兖州,兖州自然是我爹说了算,那群贱民还不知好歹,来京城攀附权贵!”
“你爹当真用三千两白银作礼送到了睿王府啊?”程遂安顺势问着,一脸不信。
刘公子见着他的神情,更恼了些,“当真!睿王的掌事亲自收下的礼银,你要是不信,我现在拉你去睿王府确认一番!”
刘公子说着便要走,却是转角后现出府尹与兖州流民,那群流民见着刘公子自是分外眼红,无论老小,当即抄起墙角倚着的扫帚便朝刘公子而去。
“你,你们是谁——”刘公子话音未落,已是淹没在流民身影里。
程遂安步至陈词身前,“平展先生那边也安排妥当了吧?”
陈词颔首,“嗯,先生一大早就出发了,想来已是在郊外的湖心亭很久了。”
湖心亭中,灰蒙的天色映着微漾的水面,枯叶残枝随之沉浮。
“这么多年,你第一次约我出来,竟还是在这昔日拜师之地。”陆悯思嘲弄地笑了笑,收回了遥望着水色的目光,望向坐在亭中石凳的柳臣,“你不觉得很讽刺吗?行尘。”
柳臣兀自喝着茶,神情无波,“当年先生收我为徒时,你和师姐都在场。现在师姐已经离开十年了,连先生也隐世了。”
“你应该还说,你也‘死’了。”陆悯思闭上眼,湖风拂过他的衣袖,衬出其身形,“昔日故人,如今就剩我一个。”
柳臣不置可否,垂眼望着茶中叶末,也不作声。
良久,陆悯思于他对座坐下,“你今日来,还是为的江扶风么?想让我替你传讯,让她回心转意?”
“强求不来的,就不要强求的。这不是丞相大人你说的么?”柳臣说道。
“你竟也会如此开悟?怎么我从前不见得。”陆悯思讽着,抬手欲拿柳臣身前的茶壶之时,却见柳臣并未有将茶壶递予的意思。
陆悯思亦不恼,只是干笑两声,起身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你还是那么犟,行尘。”
柳臣瞥了他一眼,“过誉了。”
“行尘,其实你今日约我过来,我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缘由。”陆悯思抿了口茶,却又皱眉将茶随手倒至一边,“你怎么还爱喝这么苦的?口味真是独特,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
“是你要喝的,不是我给你倒的。”柳臣淡淡应着。
陆悯思冷笑着添来湖水于茶器细煮,“你无非是想着如何把江扶风救出来,并且是不借用我的力量。这样一来,江扶风说不定会对你感激涕零一番,把你此前所做一切当过眼云烟,你还是可以借机挽回她。我猜的对不对?”
柳臣并未理会他,只是眺望着远处云雾,似是在出神。
“你也不用否认。你对江扶风的心思我还是看得很分明。江扶风本就是师姐的女儿,你当时娶她恐怕就是为的这个。而这女子本身,也是丝毫不输师姐当年的风华绝代,你为之倾心也是常理之中。”
陆悯思自顾自地搭着话茬,也不在乎柳臣是否回话,“但我在牢里和她相处的这些时日,能见着这女子尤为清醒自知,和世间万千女子有所不同。她决定抛弃了的东西,就不会再回头。”
“丞相大人还真是把她了解得透彻啊。”柳臣讥道。
“我很欣赏她。”陆悯思亦诚然。
柳臣望了眼渐暗的天色,身前的茶水亦再沸,他起身把着袖欲走,“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茶就送给大人了,慢慢喝吧,恕我不奉陪了。”
陆悯思把玩着手里茶盏,“行尘,你这气量倒是不行,我随口说说你就醋了?”
柳臣已是拂袖而去。
陆悯思沉思间,忽觉不对,当即也顾不得正烧着的茶水,往京城牢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