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作品:《孺人今天抛夫弃子了吗》 竞渡竞了一半,湖心成僵局,湖周一圈人定眼瞧着数十条小船动作。
九诀瞟一眼自家殿下兴味异常的笑意,肩膀撞了撞身旁云冲,“你觉得那蛮女能不能行?”
云冲斜过眸光,“说话放尊重些。”
“你计较个什么劲儿,”九诀摸了摸鼻子,被云冲盯得笑不出来,投降道:“好好,齐四娘子,你觉得她能不能行?”
云冲翻了翻眼皮,朝湖心点了点下巴。
但见湖中两条毛色不甚顺亮的大黄狗荡出一圈圈涟漪,拉着一叶小舟近了湖心,舟上泱泱手握垂竿站在船头,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黑鬃大狗。
然再威风能如何,还是被叶叶小舟挡在了周圈开外。
一贯不理这些娇纵大小姐的泱泱‘哎呀’一声得意笑出了声,“先到了湖心能如何,还是拿不到吧。”
众人果然上当,泱泱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看的一圈女郎都义愤填膺,以杨芷为首跳起,“阴阳怪气什么,难不成你能行?!”
泱泱慢悠悠晃了晃垂竿,“我自然能行。”
垂竿……
杨芷眼一亮,低声对身旁两个舟上的贵女道:“你们两个,去,抢过来。”
那二人又不傻,瞧泱泱那里几条大狗就害怕。
那可是武婢养的狗,膘肥体壮,不说如野兽,也只能是逊三四分,一口下去……她们才不敢。
杨芷气的骂了声没用的东西,巡梭敢为马前卒的,一众贵女知道她的心思,纷纷避开视线。
冷凝白她一眼,看向泱泱,“你得意什么!你被挤在外圈,铜钩抛的过来吗!”
“是啊,我钩不到,所以要寻个近竹杆的同我里应外合。”泱泱摸着身旁狗头道。
“里应外合?”
一阵窃窃。
泱泱悠然道:“我的垂竿非在里周能发挥效用,你们几个小舟在里面若拿到银碗又要被外头的堵个结实,不里应外合,怎么赢?”
这么一说,有理。
杨芷忙道:“我同你配合,你将垂竿给我,我一会儿将银碗抛出来。”
且不如说让泱泱进去用垂竿拿碗,一会儿抛给她来的可信。
泱泱懒懒移开目光,却听沅浠骤然喊道:“齐儿!给我。”目含震慑。
若是寻常让一次没什么,此次不行。
泱泱道:“沅浠,这垂竿对你无用。”言外之意,皇后焦头烂额,不会觉得赢一个个小竞渡让她舒心。
泱泱看向了冷凝,“冷凝将军,我同你里应外合如何?”
冷凝有些意外,“我?”
冷凝外公是驻在漠北东陵要塞的悍将,她稍懂些事也在那烟障苦寒之地扎过几年,上阵杀敌,安抚伤员,见惯黄沙白骨,铁马金戈,就瞧不起这群在福窝里长大还要勾心斗角的千金大小姐,尤是她瞧得出来,齐泱泱是个比这群小白菜都厉害的,更瞧不起她。
冷凝眯了眯眼睛,心下十分警惕,以为泱泱算计到她头上了,沉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泱泱一笑,也不多言,眸间几动,将那垂竿扔了进去,“接住!”
冷凝有武功底子,身形伶俐,接到垂竿,并没急着动手,划船两步寻了个适宜的地方才停下。
这短短几瞬,一群贵女睁着雪亮亮的眼死死盯着,准备冷凝一拿下来银碗便出手去抢,全然没注意到泱泱使坏的将外圈小舟的船桨手脚麻利的放到了自己船中。
抛钩,拉杆,拽掉银碗,冷凝动作一气呵成,随着一道银弧线,稳稳落入了泱泱手中。
一群贵女根本没机会下手,眼睁睁瞧着泱泱被两条狗拽走了,泱泱这个黑心肝的,还摆了两头黑神兽挡在湖中阻止她们行船。
天气暑热,两只黑狗在湖中游的乐不思蜀,清凉的很,被堵了的小舟却惨了。
几个贵女不是放在船上的两只桨没了,便是只有手中一只桨,远远瞧着泱泱被两条狗拖的飞快,边行还边往下扔桨。
手中握着双桨的诸如杨芷,见状气个半死,自己被塞的动弹不得,火大至极,眼角瞧见冷凝拿着双桨两步一舟就跨到了外头的小舟,将舟上那贵女往后一抛,两桨舞的风火轮般蹿了出去。
水棚喝声阵阵。
杨芷有样学样,虽同出身将门,她上头有三个兄长,自小没拿过枪,没舞过剑,更别提征战沙场,底盘不稳,半晌才摇晃的占了外围的一叶小舟,抬头一看,冷凝已追上泱泱了。
两条黄狗扑腾着水花朝岸边而去,一条口中便叼着银碗。
冷凝立时一怒,“你!”
“急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候你么,”泱泱摆着两桨,船上的桨都被她扔干净了,她看向岸边,“此处离岸三丈有余,我同你比一场,谁先到岸边,今日的竞渡便是谁赢了,谁都莫道谁不公平,如何?”
对于泱泱这个讲理的提议,冷凝微感诧异,心思究竟是深沉还是豁达两说,敏锐觉到有舟追来,她不多做犹豫,一昂首,“依你所言。”
同数三声,两叶小舟飞划了出去。
岸上紫桐急得都快将帕子撕碎了。
方才瞧小姐的狗卒回来了她还大喜小姐赢了,展护卫却说,比赛才开始呢,她搞不懂小姐想什么,为什么要等那个眉眼英气的贵女,为什么要再比一次,眼瞅那个眉眼英气,举止飒爽的贵女快出小姐一个船头,她忍耐不住就想为小姐大喊,又被白玉扯住了,一大通低调行事,莫要声张种种,于是,她没有叫,于是,小姐输了,就慢了一个船头。
泱泱感叹临时抱佛脚的勤练果真不如自小打下的底子,五日假输没了,她还得另作打算,正心里叫苦着,抬眼发现冷凝就站在身前看着她,不语不言。
泱泱脑筋慢了一拍才会了意,暗道这狗不就蹲在中间嘛,怎么不自己取,莫不是怕狗?
她摸了摸敦实的狗头,唤了一句二丫,狗老老实实将银碗吐了出来。
泱泱递给冷凝,行止大方,没有一丝不服不忿,冷凝心疑不已。
正此时,杨芷的小舟也回来了,看一眼冷凝手中的银碗讥诮道:“费了这么大气力,还不是输了。”
岸边人不少,闻言窃笑连连。
泱泱实是搞不懂这事有什么好笑的,皱眉抬起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齐泱泱赢也坦荡,输也坦然,你出生将门,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好一张牙尖舌俐的嘴。”
一道气度风华的声音及近。
泱泱听出了来者不善,心下一震,转身看去。
细细算来,她来上邶方足五月,五月中,从未见过这么大仪仗。
数十个浅茜色珠络缝金带红裙婢女模样的昂面叠手两列排开而来,将岸边看竞渡、等热闹的人全部隔挡开,辟出了不宽不窄一道小径。
径那头,被婢女簇拥近来的女子神态骄妗,形容华贵,大袖的绡纱衫宽宽松松披在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齐胸襦裙外面,孔雀羽线细捻,相比金丝银线华贵又不失雅致,不若泱泱素日见得那些齐老爹同僚的贵妇,辉煌的俗气。
泱泱暗道不好。
方才她带紫桐和白玉在司学堂闲转,并不知长公主来了,现下看一群婢女结珠鬓梳,远胜一般高门头面齐整的婢子,再瞧这阵仗,还有什么不知的,立时抬臂行礼,藉着阔袖遮挡,赶忙冲那旁展护卫使眼色,让他赶紧将紫桐和白玉带走。
几个眼神交换间,长公主已被女婢扶着走过来。
“嫂嫂!”
光听声音都足以想像出杨芷的喜色,接着便是身后另一侧冷凝行礼的声音。
长公主点头应了一声,由杨芷挽着胳膊诉说委屈,毫不掩饰的将泱泱做了透明给她难堪。
杨芷可是寻了好靠山。
说完方才竞渡的事还觉不足,添油加醋说自己素日如何遭泱泱欺负,天花乱坠的简直说的泱泱十恶不赦。
若此时在这儿的是金盏,定早就急急反驳喊清白了,可泱泱沉得住气,一直规规矩矩的保持着行礼姿势不声不响。
这般不作理叫杨芷更来气,冷哼一声,摇着长公主胳膊撒娇道:“嫂嫂,你可要替我寻个公道。”
“你如此颠倒黑白,还知道公道二字!”
是杨翊的声音,隐有薄怒。
下一瞬,一只手抬在了臂弯,隐见得灰色纻丝菖蒲纹袖角。
泱泱细眉一动,心头不安:杨翊此举岂不是让长公主更恨她了?传闻长公主擅妒,这次非得抓花……
惴惴的念头腹诽了一半,泱泱看清将她扶起之人却是怔住了。
岐王?怎么是他!
非但泱泱被贺兰昱此举弄的发怔,长公主和杨芷也滞住了,一疑一怒。
“齐四娘子,上次约好同赏牡丹,今日正是空时,外离司学堂可要告知嬷嬷一声?”
贺兰昱微笑道,也不多言,转身直看向知道事态不妙跟过来的琅玕姑姑。
琅玕姑姑在宫中呆了小半辈子,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忙恭敬道:“女郎自便,需得酉时之前回来。”
人人都晓得岐王殿下这是在给泱泱解围。
杨芷惊诧过后气的头顶生烟,扁着嘴一个劲儿晃着长公主胳膊,意思不言而喻。
长公主怎么会不知晓她的意思,自己亲弟弟当着众人从她手下将人带走,让她着实觉得失了长姐的面子,当即皱眉,然而唇还未张,泱泱先开口了。
只见她一个行礼,“岐王殿下,长公主想是有话要问臣女,臣女今日不得空,不敢扰了殿下兴致,想是诸位贵女中有能担此荣幸的。”
方以掌划水捡到船桨划至岸边的一个个贵女一脸恼色不约而同一变,由青变白再变粉红,煞是好看。
一群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岐王!
杨芷一口贝齿几要咬的咯吱响,却突然听泱泱道:“臣女想,杨家小娘应当有空。”
谁也没想到,泱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便是睿智如长公主,也不免怔住了,此时才正眼端端打量起了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