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花枝十三

作品:《认错攻略对象了怎么破

    [宿主, 快走,那是猈兽!]


    系统慌乱的机械音响起在岁宁脑海,尖利到她的耳膜生疼。


    猈兽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封印,身上凌然的气势掀起强烈的气浪, 岁宁的衣衫被掀起, 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


    她来不及多想, 连忙聚出真气护在身前,猈兽荡起的气浪刮的她的脸生疼。


    一股蛮力将她狠狠拽向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子牢牢挡在她身前。


    是谢长舟。


    “先走,这里不安全!”


    他往日清润柔和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沙哑慌乱。


    墨鹤也已经赶来:“弟妹,你先离去, 你在这里会让若明分心,昭昭还需要你照顾!”


    岁宁纵使放心不下, 却也明白墨鹤说的是事实。


    她慌乱点头:“好,你们小心。”


    岁宁转身御剑离去,远处乌泱泱涌来一大批人, 穿着幽谷世家与墨陵世家的服饰,是两大世家的弟子前来救援。


    为首的那人身着墨陵世家的服饰,身子挺拔修长,眉眼浓郁,马尾高束,少年气息十足。


    她心下蓦地松了口气, 弟子们来了,谢长舟的压力应该会小些。


    岁宁转头看向身后,谢长舟白衣翩跹,剑法劈天盖地朝猈兽劈斩而去,莹白的真气鼓动。


    蓦地, 谢长舟抬眼看过来。


    岁宁与他隔着虚空对视,读懂了他眼里的意味。


    他让她现在赶紧走。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岁宁眼眶微红,她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墨鹤说的很对,她在只会让谢长舟分心。


    既然这是过去发生过的事,他们也已知晓带他们进来的那人没有恶意,那谢长舟应该不会有事。


    她只是有些心疼,无论在哪里,无论出现何种危险,他都要用自己的生命迎上。


    刚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上前,身材高大但是格外瘦削。


    岁宁看见他的脸时,心下猛地一沉。


    那是幽常青。


    他现在还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那般,完全不似后来岁宁看到那般苍老。


    但熟悉的五官,眼底闪烁着的精光,让岁宁浑身不舒服的气质,她很确定,那就是幽常青。


    幽常青面上焦急,见到岁宁后连忙迎上来:“嫂嫂,兄长呢?我听说猈兽动乱了。”


    他伪装的实在太像,面上的担忧真诚,好似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兄长和猈兽动乱。


    若不是岁宁知道他是何德行,恐怕也要信以为真。


    她心下嘲讽,嘲讽的话刚要说出口,身体里那股熟悉的掌控感又浮现而出。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扯起牵强的笑容回他:“二弟别担心,若明会没事的。”


    幽常青垂眸叹气:“嫂嫂也别担心了,兄长一定会无事的。”


    岁宁心里吐槽:那你倒是去帮忙啊,修为低就是你躲避的理由吗?


    但现实中的她轻柔开口:“嗯,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垂下头,低头喃喃自语:“昭昭和我都在等他,幽谷世家镇守猈兽那么多年,肯定没事的。”


    “那嫂嫂我先去召集弟子,你别多担心。”幽常青看着她说。


    “好,二弟辛苦。”


    被操控身体的感觉实在不爽,岁宁所能做的只有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对着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她整个人浑身不适。


    幽常青离去之后,那股操控着她的力量仍未消失,岁宁心下一沉。


    难道这段过往还没走完?


    她想法刚出,一道带着哭声的女声传来。


    “阿娘!”


    岁宁抬眼看过去,待看到来人后猛地一惊。


    一身红衣面容苍白,眉眼明艳,头发披散在身后,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重伤刚愈的摸样。


    那是——唐棠?


    唐棠扑过来抱住岁宁,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阿娘,阿爹如何了,猈兽出世了是吗,那怀安呢,墨伯父呢?”


    她的问题太多,岁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已经完全震惊,唐棠喊她阿娘?


    唐棠是幽昭昭?


    可唐棠怎么看起来不认识她?


    “阿娘,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岁宁听到自己柔和的声音响起:“昭昭别担心,猈兽只是动乱,你阿爹和幽伯父无事,怀安……我见他带着弟子前去了,肯定无碍的。”


    她轻柔将唐棠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昭昭别怕,阿娘在。”


    唐棠埋头于她的肩窝,声音沉闷:“阿娘,昭昭不怕。”


    本是母慈女孝的一幕,可主角换成她,她只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昔日的好姐妹如此乖巧,竟还亲昵地喊她娘亲,她脑海里浮现出唐棠往日明朗的御姐形象,与她贴合的肌肤处一阵战栗。


    突然,眼前的空间又是一阵扭曲,熟悉的气浪翻涌而来,时间仿佛被加速了一般。


    待最后静止后,岁宁抬眼,正对上谢长舟温润的眉眼。


    他微微颔首,传音过来:“宁宁,别担心,我们现在在家主大会。”


    岁宁环视一周,这才发现他们四周坐着许多人,面相陌生,大多比较年迈,带着上位者的威仪,应是两大世家的长老们。


    下方一道声音传来:“猈兽提前出世,这次的圣女血脉选中的是……大小姐。”


    那股熟悉的掌控感又袭来,岁宁心口蓦地一疼,面上流下泪来,声音沙哑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这次选中的圣女是……昭昭?”


    她被揽进一个微凉的怀抱,低沉的冷松香传来,清润的声音传来:“你说……这次选中的是昭昭,可曾有误?”


    岁宁抬眸,对上谢长舟略带安抚的目光。


    果然,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按照过去幽若明的真实反应走。


    台下的人面色凝重,墨鹤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这次是昭昭?”


    他垂下头喃喃自语,不住地摇着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昭昭身子骨那么弱,怎么会被选中。”


    岁宁掩面哭泣,声音哽咽,心痛到浑身颤抖,她埋首在谢长舟怀里低泣。


    “夫君,怎么可能是昭昭,怎么可能是我的昭昭。”


    谢长舟没有答话,沉默着将她紧紧搂住,轻拍着她的脊背。


    温婉过去的反应放到她身上,偏生如今还是对着谢长舟这般,岁宁一阵寒栗,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伏在谢长舟怀里嚎啕大哭着。


    台下长老们沉默,大堂里只回荡着岁宁的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满头白发的长老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到台前,他俯身跪下,声音悲怆。


    “家主,夫人,每一位圣女的血脉只能封印猈兽五十年,距离上次圣女献祭不过才三十年,这次猈兽动乱,咱们两大世家死了多少弟子才暂时封印了猈兽。”


    “猈兽出世,永安城将民不聊生,届时整个天下都将大乱!”


    “恳请家主,夫人……献祭大小姐,封印猈兽!”


    长老跪拜在地,额头撞击到青绿的地砖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响声。


    台下的几位长老面色凝重,接着陆续起身,一一跪拜在台前。


    岁宁低声哭泣着,内心的悲痛几乎将她淹没,那是过去温婉的情绪。


    她只听得到一声声高呼。


    “家主,夫人,请以大局为重!”


    “夫人,大小姐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但永安城的百姓不能死啊!”


    “以血脉之力封印猈兽,是历代圣女的责任!”


    岁宁从谢长舟怀里挣扎起身,秀丽的面上满是泪痕,她嘶吼着:“不,那是我的昭昭,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送她去死啊!”


    长老们以头触地,伏跪着沉默,墨鹤也垂头不说话。


    谢长舟上前揽住岁宁,她无力跪坐在地上,靠着他的胸膛低泣着:“夫君,昭昭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身子骨那么弱,怎么会被选中,我不愿意,我不甘心!”


    谢长舟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沉默半晌,末了轻声道:“婉婉,这是昭昭的宿命!”


    岁宁哭声顿时哽住,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面上满是怔愕:“你说什么?”


    谢长舟垂眸看她,眼底满是凝重:“这是昭昭的宿命。”


    “可昭昭是你女儿!”


    “她也是圣女,是幽谷世家的大小姐,是上古神女鸢蘅的族人,只有她可以封印猈兽!”


    岁宁愣住,猛地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往台下跑:“我不愿意,谁都不能伤害昭昭!”


    “婉婉!”


    “夫人!”


    岁宁还未跑出大殿,面前的空间又是一阵扭曲。


    那些陌生的场景快速一闪而过,一天经历三次,她的内心已经一片平淡。


    空间恢复平静,岁宁抬眸与谢长舟对视。


    屋内只有岁宁谢长舟和墨鹤三人,墨鹤周正的脸上满是愁容。


    他垂首叹气:“怀安带着昭昭逃跑,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岁宁听到自己的声音声音响起,带着惆怅,隐含喜悦:“我倒希望他能带着昭昭远走高飞,莫要再回来了。”


    “我的女儿,好好活着便是。”


    一双温凉的手攥住她搭在座椅上的手,岁宁转头看去,撞入谢长舟琉璃色的眼眸。


    谢长舟轻声道:“婉婉,若是这次怀安带着昭昭逃掉了,那也是命,即使幽谷世家与墨陵世家背负千古骂名,我也认了。”


    下方墨鹤沉重的叹息声传来,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间却没有立马扭曲,岁宁连忙抓紧与谢长舟相处的时间。


    她漆黑的瞳孔与谢长舟对视,脑海里给他传音:“剑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长老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长舟回她:“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事吗,几千年前猈兽出世,被大能们封印在永安城由两大世家看管,事实上,所谓的封印不过是用圣女的血肉与灵魂献祭。”


    “什么圣女,什么封印?”岁宁一头雾水。


    “几万年前,上古神女鸢蘅祭天封印魔神,一部分血脉之力落入当时的幽谷世家,幽谷世家的女儿体内或多或少会含有神女血脉之力,对猈兽这种魔兽具有天然的压制能力,称作圣女。”


    回想刚才大殿上几位长老说的话,岁宁隐隐了然:“而幽谷世家的神女血脉一代代在减弱,所以他们每隔几十年就要重新献祭一人,这次选中的人……是幽昭昭?”


    所以温婉听说选中的圣女是幽昭昭时情绪如此激动,墨怀安带着幽昭昭逃跑。


    谢长舟微微颔首,温声道:“宁宁聪慧。”


    岁宁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事,神色顿时激动,连忙传音过去:“剑尊,我见到唐棠了,她是幽昭昭,但唐棠她不记得——”


    下一秒,空间扭曲,手上属于谢长舟的温凉消散,时间又在加速。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这一次,又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


    岁宁攥紧玉白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面前不断变化着画面的虚空。


    扭曲的空间逐渐安静下来,扑鼻的血腥气沁入鼻息,温热的血液猛地溅到岁宁脸上,星星点点的血珠落入她眼里,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岁宁看见满地的尸骸,到处是被践踏啃食的骸骨,断肢残臂。


    血水淌了满地,面前穿着幽谷世家弟子服的人挡在岁宁身前,瞪大着眼看着她,嘴里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他一字一句道:“夫人……快走!”


    残破的身躯倒地,岁宁怔愣抬眼,对上一双暗红的竖瞳。


    它身上扑鼻的血腥味传来,高大的身躯睥睨着她,狠戾的眸子里满是不屑,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鲜血。


    岁宁的心跳猛地加快,她又被……传送到了猈兽身前。


    猈兽尖利的爪子朝她袭来,岁宁凌厉的剑光呼啸而去,狠狠朝它劈斩过去,却也不过削掉了它的一缕毛发。


    它太强了,即使是五百年后的猈兽,谢长舟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说五百年前实力鼎盛的猈兽。


    它粗重喘息着,仿佛没想到一介小小人类也敢朝上古魔兽出手。


    岁宁见势连忙转身御剑离去,猈兽修行万年的灵压朝岁宁袭来,她被狠狠从空中击下,重重砸到地上,胸腔内气血翻涌,她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阴影笼罩而下,岁宁愕然抬头,猈兽粗壮的爪子朝她狠狠拍下,凛然的威压将她死死压制。


    系统惊愕出声:[宿主!]


    一道剑光蓦地破开长空,拦截在猈兽朝她呼来的脚下,剑身莹白,周身散发着纯粹磅礴的真气。


    那是渡妄。


    谢长舟来了!


    一双手轻柔将她揽起,带着她远离暂时被拦截下来的猈兽。


    墨鹤此时也带着人赶了过来,高大魁梧的身躯执剑,面上满是肃杀,上位者的威仪尽显。


    他冷声道:“猈兽竟然突破封印了,我已派人疏散城中百姓,弟妹你也尽快带着外门弟子离开。”


    谢长舟转身看向岁宁,眉眼间满是柔意,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婉婉,快走,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股熟悉的掌控又出现了,岁宁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夫君……”


    墨鹤也在劝她:“弟妹快走,你在这里若明会有所顾忌,想想昭昭,昭昭还需要母亲!”


    谢长舟狠狠将她推出,转身应对猈兽,乌黑的发丝飞扬,白跑翩飞。


    岁宁听见他冷硬道:“婉婉,你是家主夫人,考虑大局,走!”


    猈兽嘶吼着朝谢长舟和墨鹤冲来,两人执剑迎上,在庞大的猈兽面前,他们的身躯显得那般渺小,背影决然,岁宁满心悲怆。


    不断有弟子冲上前,接着狠狠被猈兽撕碎,漫天的血水,残破的断肢,死状凄惨的尸骸。


    岁宁满脸泪水,身后的弟子拽住她。


    弟子流着泪道:“夫人,想想小姐,她还流落在外不知生死,还有外门弟子需要夫人带着撤离!”


    几名弟子拽着岁宁离去,在离去很远后,岁宁挣扎着朝后看去,猈兽嘶吼着攻击着靠近的弟子。


    蓦地,一道白影被狠狠砸下,荡起一片气浪。


    “夫君——”


    岁宁推开身前拉着她的弟子,不管不顾御剑朝猈兽所在之地而去。


    在猈兽尖利的爪牙朝谢长舟袭来之时,一道纤细瘦弱的身躯牢牢挡在他身前。


    温热的血液溅到谢长舟冷白的脸上,剧痛传来,岁宁怔然看着谢长舟惊愕瞪大的双眸。


    “婉婉……”


    “弟妹!”


    “夫人!”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岁宁嘴角撑起牵强的笑意,声音虚弱无力:“夫君,我还是没……舍得走,你要……活下去,昭昭还在……等着……”


    她话未说完,意识被剥离躯体,昏暗袭来。


    岁宁能感知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狠狠撕扯着,刚刚被猈兽穿透□□的剧痛还未消散,魂体被撕扯的疼痛令她浑身颤抖,岁宁简直要在心里骂娘。


    体内那股掌控感消失,不知多久后,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渐渐消失,岁宁眼睫轻颤着睁开眼。


    高高摞起的尸骸,遍地的残肢断臂,不远处一道黑影垂首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左手握着的长剑竖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是墨鹤,死去的墨鹤。


    墨鹤的身后,两道人影闭目静静躺在地上,双手相握,面上神情安然。


    那是幽若明与温婉,是恢复了自身样貌的幽谷世家家主与家主夫人。


    遍地的尸骸,而猈兽不知所踪。


    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两大世家,就是在这一天满门战死的。”


    岁宁怔然回头,谢长舟望着她,眉眼温润,眼底的情绪复杂晦暗。


    “剑尊,你也出来了。”


    谢长舟颔首,看向不远处安然躺着的幽若明和温婉,良久轻声道:“温婉死后不久,幽若明和墨鹤双双战死,再往后的事情,我没看到。”


    他收回目光看向岁宁,眉骨下压,刹那间流露出冷意:“但幽若明和墨鹤战死之时,猈兽还未被封印。”


    岁宁顿时大骇,猈兽当时未被封印,两大家主双双战死,门中弟子也已经全部牺牲,又有谁可以封印猈兽?


    想到幽若明说的那些话,他说幽昭昭还在外未归。


    难道是……幽昭昭?


    “阿爹,阿娘!”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恐慌与无尽的绝望。


    谢长舟诧异开口:“唐棠?”


    唐棠竟真的成了幽昭昭。


    唐棠跌跌撞撞扑到幽若明和温婉早已死去的尸骸前,明艳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紧紧抱住地上死去的父母,喉中发出低沉隐约的哭声。


    “阿爹,阿娘,你们醒醒!”


    “是昭昭来晚了,是昭昭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嚎啕大哭着,哭声回荡在静谧的夜里,听得不远处的岁宁心里一阵颤栗。


    一身着青袍的男子翩然落地,俊朗的脸上满是怔然,呆呆看着不远处执剑撑地的墨鹤。


    他低声讷讷道:“阿爹……”


    他是墨怀安,墨陵世家的少家主。


    墨怀安跪倒在地,一抹莹白在他的衣袍间一闪而过,岁宁紧盯着他腰间那抹莹白。


    那是一枚玉佩,玉质上佳,散发着温润的荧光,灵气纯粹。


    是菐玉!


    菐玉是墨怀安的!


    不远处唐棠的哭声悲怆,墨怀安呆滞跪在地上望着墨鹤的尸身。


    突然,本还呆愣的墨怀安捂住脑袋,死命地摇着头。


    他口中不断低喃道:“不能死,昭昭!”


    “快醒来,快醒来!”


    “来不及了,快醒来!”


    唐棠连忙扑到墨怀安的身前,艳丽的面上满是惶恐担忧:“怀安,你怎么了怀安,别吓我。”


    “怀安,别吓我!”


    岁宁也有些懵,怎地墨怀安突然这般分裂?


    墨怀安的喃喃自语戛然而止,他捂住脑袋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唐棠。


    他神情此刻有些诡异,昔日爽朗阳光的面容上缓缓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唐棠怔然喊他:“怀安?”


    墨怀安站起身来,黝黑的眼眸紧盯着她,末了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猈兽出世了,你爹娘终于死了!”


    唐棠怔愣,不可置信问道:“怀安,你在说什么?”


    墨怀安居高临下睥睨着坐在地上的唐棠,嘴角噙着凉薄的笑:“幽昭昭,当年你爹娘泄露我娘的踪迹,导致我娘被仇家杀死,我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


    他环顾四周,末了大声笑了起来,笑容疯狂:“都死了,我放出了猈兽,他们都死了!”


    岁宁不可置信看着他,猈兽不是幽常青放出的吗,为何又成了墨怀安放出的了?


    死的可有墨鹤,那可是是墨怀安的亲爹啊!


    不仅她难以相信,呆坐在地上的唐棠也如此,颤抖着声音问他:“当年的事情不是早已查清了吗,消息不是我爹娘放出去的——”


    “幽昭昭!只有你相信你爹娘的鬼话!”


    他狠狠拽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揪起来,清俊的面上神情狰狞,额头上青筋毕露:“幽昭昭,猈兽就是我放的,你能怎样?”


    他一手揪着她的衣领,一手指向墨鹤:“还有他,若不是因为他树立的仇家,我娘不会惨死!他死有余辜。”


    唐棠不断摇着头:“不可能的,你不会的。”


    “不可能,怀安,不可能。”


    “墨怀安,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墨怀安松开她将她重重推到在地,大声朝她嘶吼着:“幽昭昭,你醒醒吧,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天真?”


    “你被我骗了,我带你逃跑是怕你被拿去献祭封印了猈兽坏了我的好事,你以为是什么?”


    “猈兽是我放出的,你爹娘是因为我而死的!”


    唐棠捂住耳朵,满脸的泪水:“不可能,别说了……”


    “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我会爱你?”


    “别说了怀安,求你别说了……”


    “我不爱你,我从头到尾只想利用你!”


    “墨怀安,别说了!”


    “幽昭昭,你爹娘是我杀的,你来报仇啊!”


    “别说了,闭嘴!”


    “幽昭昭,来,捡起你爹的剑,杀了我啊!”


    “啊!!!闭嘴!!”


    尖利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岁宁和谢长舟神色皆是一凝。


    唐棠双手执剑,剑身送入身前之人的身体,殷红的血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墨怀安狂怒的面色平息,嘴角渐渐溢出鲜血。


    他还在低声刺激着她:“是我杀的,幽昭昭,你倒是杀了我啊。”


    可他的话虽然冰冷,但眼底划过的晦暗却暴露了真实的想法。


    岁宁没有看错,那是愧疚,释然,还有喜悦。


    谢长舟垂首,眼底情绪复杂:“原来是这样……”


    岁宁只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线索太多,她隐隐有些明晰,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捋不清楚。


    不远处已经从癫狂中清醒过来的唐棠呆滞看着身前的墨怀安:“怀安……”


    她慌乱地想要松开手,墨怀安拽住她的,嘴里恶狠狠说道:“幽昭昭,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不……怀安……”


    “幽昭昭,快动手啊!”


    唐棠满脸泪水死命摇头:“怀安……”


    “幽昭昭,动手,报仇——”


    一声兽啸传来,带着狂怒与暴躁。


    岁宁面色一沉,那声音她很熟悉,方才才听到过。


    那是猈兽的声音!


    而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是——


    墨怀安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