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花枝十四
作品:《认错攻略对象了怎么破》 岁宁脑海里那团乱麻顿时明晰, 掩藏的真相隐隐浮现,她看向墨怀安。
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毕露:“幽昭昭,快杀了我, 你愣着干吗?”
他身体里猈兽的声音越来越狂躁, 墨怀安的面色也愈加狰狞。
唐棠摇着头, 面上满是焦急:“怀安,你怎么了?”
“幽昭昭,快杀了我,快!”
“怀安,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你吗?”
“昭昭!”墨怀安眸中忽地落下泪来, 轻声道:“昭昭,快杀了我!”
“猈兽在我体内, 快杀了我!”
岁宁蓦地抬眼看向谢长舟,神色沉重。
她猜的果然是对的。
猈兽在墨怀安体内,只有幽昭昭杀了墨怀安, 才能封印猈兽。
唐棠愣住,呆滞看向身前的墨怀安。
他眉眼浓郁,马尾高束着,眼眸里满是挣扎,漆黑的瞳孔隐隐变得血红,竖瞳与黑瞳来回切换。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墨怀安挣扎开口:“昭昭, 杀了我,猈兽快出来了!”
唐棠突然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将我的血脉之力,换到了你的身上?”
谢长舟猛地反映过来,清润的声音隐含诧异:“墨怀安与幽昭昭换了血脉, 将幽昭昭的圣女血脉换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又是如何能将猈兽封印到体内的,即使是幽若明与墨鹤,也只能选择献祭圣女封印猈兽。
唐棠嘶吼出声:“这是我的宿命,不是你的!我不愿!”
她挣扎着想要拔出剑,墨怀安紧紧攥住她的手:“昭昭,快杀了——”
他话还未说完,漆黑的眸子完全暗红,瞳孔变成竖瞳。
周围遍地的骸骨尽数消失,一切血色化为虚无。
冰冷森然的声音传来,响彻整片天地:“吾,出来了。”
虚空忽地裂开一条细微的缝隙,呼啸的风从外界灌入,谢长舟眉眼一凛,渡妄出鞘斩向猈兽。
他白衣翩飞,剑光蓦地破虚空,带着狠戾的杀气朝墨怀安劈斩而去。
剑光如虹,杀气弥漫,谢长舟完全是下了死手的。
唐棠怔然,猛地大喊:“不,别伤害——”
她话还未说完,一双手桎梏住她的腰身将她狠狠脱离战场。
岁宁带着唐棠御剑而去,直到确定抵达安全范围后才松开了唐棠,见唐棠还要往前冲,她气不打一处来。
“唐……幽昭昭,他已经不是墨怀安了,他现在是猈兽!”
唐棠怔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明艳的脸上惊愕。
“唔!”她突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脸色苍白,颤抖着佝偻着身体。
岁宁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你怎么了?”
她真气探入唐棠体内,游走一圈却也未曾发现什么问题。
唐棠已经颤抖着跪坐在地,捂住脑袋浑身颤栗,脸上满是泪水。
“幽昭昭,你怎么——”
“你去死!”
森然的声音传来,带着磅礴的怒意,岁宁惊愕抬头看去。
谢长舟执剑而立,清隽的脸上满是凝重,冷冷睨着身前的墨怀安,雪白的衣袍上隐隐渗出些血迹。
而他身前的墨怀安比他伤的更重,胸膛处一道深可露骨的伤痕往外汩汩渗血。
墨怀安竖瞳森然寒冷:“你该死。”
他弯下身子朝谢长舟冲来,动作急速,快到划出了虚影,谢长舟眉眼冷冽飞身迎上。
岁宁焦急看向虚空,上古魔兽与渡劫大能对战,荡起的冲击斩平附近的石壁和树木,呼啸着朝她和唐棠而来。
她连忙拿出谢长舟赠与的灵珠,灵珠发出莹润的光芒,结界牢牢挡住朝他们冲来的气浪。
他们速度太快,岁宁只看得清一道白影和青影来回,剑光在魔气中四起。
虚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大,岁宁心下一沉,猈兽快要破开虚空了!
一道身影突然被狠狠砸下,荡起厚重的烟尘,岁宁焦急看过去。
烟尘散去后,墨怀安挣扎着站起身,身上的青衣已经快要被血染透。
岁宁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目光瞥向谢长舟,凤眸顿时瞪大。
谢长舟满身是伤,身上的白袍往下滴着血珠,冷白的脸上几道血痕,玉冠有些歪扭,及腰的长发凌乱。
墨怀安森然的声音传来,带着粗重的喘息:“若不是吾被封印几千年修为大伤,就凭你一个渡劫,如何伤得了吾。”
谢长舟长身玉立,执剑的手往下渗着血,鲜红的血液沿着渡妄的剑身流淌而过,最终滴落在地上。
他眸中冷凝,神情平静淡然,目光凉凉扫在墨怀安身上。
他一字一句,话语凉薄:“不论过往,只谈当下,你打不过我。”
墨怀安蓦地一笑,眼中没有半分温度:“你拼尽全力也只能杀了我,但这满城百姓呢,虚空一旦完全破碎,永安城的百姓会全部被卷入虚空。”
他顿了顿,微扬下颌,神情睥睨高傲:“你敢杀我吗,你死了还有谁能阻止虚空破碎,凭你身后那位女娃娃吗?”
墨怀安邪佞的眼神朝岁宁看过来,岁宁眉眼一沉,乌黑的瞳仁紧盯着他,神情沉静。
双眸对视,火光四溢。
“我能!”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独有的温和慈悲.
岁宁怔然抬头看去,虚空的裂缝中飞出一道人影,白色的僧袍外披着一层暗红色的袈裟,面容温和带着笑意。
定远大师来了!
岁宁高高悬起的心蓦地落下,缓缓松口气。
定远大师来了,谢长舟不会再受伤了。
定远大师缓缓走向谢长舟,与他并肩而立,双手合十缓缓垂首:“阿弥陀佛,在下来迟了。”
谢长舟神情依旧淡然:“我倒是没想到,定远大师来的如此慢。”
定远大师温和一笑:“来的路上遇到了妖王连珩,与他续了会儿旧,等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进了虚空,我只能等待虚空再次开启。”
谢长舟轻笑,面上紧绷的神情陡然放松。
定远大师说的叙旧,怕不是和连珩打了一架。
连珩既然从妖界出来去拦了他,说明妖界已得知猈兽的事,既然妖界知道了……
谢长舟与定远大师对视,定远大师双手合十朝他作揖:“他也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虚空的裂缝中缓缓浮现,身子挺拔高大,面容苍白俊美,眸色暗红。
明明生的一副好样貌,偏生面色阴冷,看人时宛如一条毒蛇死盯着猎物一般,让人浑身战栗。
沈劫也来了。
墨怀安看着沈劫轻皱眉头:“你是魔族?”
沈劫俯首朝他一拜:“在下魔族之主,特来迎接魔兽大人。”
上古魔兽若是出世,只需静养百年实力便可恢复大半,到时候他们魔族一定所向披靡。
墨怀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若是今日可以救得下我,他日我定重用你。”
远处的岁宁已经呆愣住,在脑中狂call系统:“系统系统,到底怎么回事,沈劫不是男主吗?”
系统支支吾吾:[我去反馈一下系统局,宿主你别慌!]
说完系统果断下线,岁宁焦急等待着。
沈劫恭敬站在墨怀安身后,虚空中慢慢浮现无数黑影,岁宁瞳孔微缩。
他带了魔将来!
墨怀安一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狂妄,森然的眉眼看过来,带着挑衅:“你们如今还觉得,杀得了我吗?”
谢长舟神情平淡毫无慌乱,挑眉看向身旁的定远大师。
定远大师温和一笑,苍老的面容上带了些戏谑:“剑尊总能猜对。”
他手握佛珠,朝墨怀安和沈劫行佛礼,声音柔和慈悲:“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这次来也带了不少救兵。”
墨怀安和沈劫一愣,只见虚空上方陡然出现成千的修士,皆都身穿僧袍和无量剑宗的弟子服。
定远大师也带了静禅宗和无量剑宗的弟子前来。
修士们一出现便与魔将争斗起来,虚空中刀光剑影,一片厮杀。
谢长舟冷声道:“沈劫交给定远大师,猈兽我来解决!”
话音刚落,谢长舟眉梢一沉朝墨怀安冲过去,沈劫身形一闪想去拦他,定远大师侧身挡在他身前。
沈劫眉眼阴冷,声音低冽寒栗:“老秃驴,让开!”
定远大师双手合十朝他作揖:“魔主还是那般没礼貌。”
沈劫脸色彻底沉下,黑袍翩飞朝定远大师袭来,魔气与金光冲撞在一起。
谢长舟手执渡妄与墨怀安缠斗在一起,两人都身受重伤,谢长舟又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都是全然想置墨怀安于死地,出手果断决然。
在渡妄又一次狠狠刺中墨怀安时,他竖瞳血红,死死握住渡妄的剑身,声音森含冰冷:“谢长舟,你要陪吾一起死吗?”
谢长舟面色不变,渡劫的威压不断加注到剑身,渡妄一寸一寸深入墨怀安体内。
他一字一句,声音依旧温和:“一起死也无妨。”
墨怀安的脸色彻底阴沉,紧抿着唇,双眸赤红,周身的魔气大涨。
他必须要把谢长舟先弄死,否则迟早要被他耗死在这里!
谢长舟的脚边已经淌下一滩血水,周身的衣衫被墨怀安的魔气刮破,一道道伤痕深可见骨。
他存了与墨怀安同归于尽的想法,招招决然,剑光四起,墨怀安被他逼的节节后退。
但猈兽毕竟是修行了几万年的上古神兽,即使被封印千年,修为也是不容小觑,谢长舟屡次被墨怀安狠狠砸飞。
系统还未上线,岁宁看的心下一阵焦急。
终于,在谢长舟又一次被墨怀安的魔气狠狠砸开甚远后,她彻底按捺不住,飞身上前接住他遍体鳞伤的身躯。
刚凑近谢长舟,岁宁闻见一阵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他身上清冷的冷松香,触手皆是一片湿腻温热。
那都是谢长舟的血。
岁宁鼻头蓦地一酸,心头的怒意上涌,狠狠瞪向不远处虚弱半跪着的墨怀安,恨不得活剐了他。
她纤瘦的身躯稳稳撑住几乎无力站起的谢长舟,一滴眼泪霎时掉落,岁宁连忙抬手擦去。
“剑尊,你还好吗?”岁宁眉头微蹙,乌黑的眸子有些微红。
谢长舟摇头,脸上毫无血色,冷白的脸上被魔气划破的伤口往外渗着血珠,体内的真气翻涌,狠狠冲击着他的经脉。
岁宁一身粉衣被他的血弄湿,谢长舟连忙撑起自己的身体远离她。
“宁宁,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
岁宁刚压下去的眼泪夺眶而出,鼻头微红,目光落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
谢长舟一惊,连忙弯下身子看她,手足无措声音虚弱:“宁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
未说完的话被伤口上轻轻覆上的温软打断。
岁宁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着他的伤口,声音哽咽沙哑:“你疼不疼啊……”
谢长舟怔然,岁宁的手轻轻抚在他的伤口上,带起一阵酥麻,痒到他的心尖。
他鸦羽般的长睫轻颤,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宁宁,不疼的。”
不疼的,身体上的疼痛对他来说从不算什么,刚中寒毒那几年,日夜钻心的疼痛他也都熬了过来。
但是岁宁哭,他会心疼。
“宁宁,我不疼的,别哭。”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岁宁别过头擦去自己的眼泪:“剑尊,抱歉。”
谢长舟心下叹气,余光瞥过一旁摇摇晃晃站起的墨怀安,声音冷冽:“宁宁,我先解决猈兽。”
他强撑着刚要上前,一双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宁宁?”
岁宁眼眶依旧微红,毫不躲闪与他对视:“剑尊,我来。”
她的神情坚定专注,谢长舟不由皱眉:“宁宁,猈兽是上古魔兽,不是好对付的,你去不安全。”
“不,剑尊,我要去。”岁宁摇头拒绝,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道:“我不会拖你后腿,也不需要你去保护。”
“剑尊救我那么多回,该我帮一次剑尊了。”
谢长舟有些微怔:“宁宁?”
一道魔气呼啸着冲二人而来,谢长舟眉眼一冷,渡妄还未出鞘,一道凛然的剑光径直迎上去。
霸天古朴的剑身上光芒大作,岁宁飞身上前,手腕上的灵珠幻化出莹润坚硬的结界牢牢护在她身前。
墨怀安勾唇轻笑,冰冷的竖瞳里满是杀气:“就凭你,也想杀吾?”
岁宁笑着回他,脸上的梨涡绽开,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对,就凭我!”
她话音刚落,纯粹凛然的剑光劈斩而来,墨怀安连忙躲开,剑光擦着他而过,血光四溅开来。
“宁宁,回来!”谢长舟撑着身体想要上前。
岁宁将灵珠撤下,聚成的结界牢牢圈住谢长舟,灵珠早已认她为主,这世间除了她无人能操控灵珠。
谢长舟若是强行冲破她设下的结界,岁宁定会受到反噬,他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温润平和的面上露出一丝焦急。
“宁宁,回来,猈兽不是你能对付的!”
岁宁头也不回:“剑尊,你信我!”
墨怀安一双眼睛红的似乎要滴血一般,身后浮现出一道高大的虚影,黑髯獠牙,头顶一只长角,瞪着森冷狠戾的竖瞳朝她嘶吼着。
他狠狠朝岁宁冲来,魔气大涨将岁宁牢牢包裹在内,谢长舟只看得到霸天的剑光四起。
他下颌紧绷,玉白的手紧紧攥起,琉璃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魔气中的剑光。
身着粉衣的人被狠狠砸了出去,谢长舟顿时慌乱:“宁宁!”
他不管不顾想要冲出结界,岁宁连忙大喊:“剑尊,你冲出来我一样受伤,相信我!”
岁宁撑起剑身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肩上的伤口汩汩渗着血,染湿身上的粉衣。
墨怀安半跪在地上,努力撑着身体想站起身,但先后被谢长舟和岁宁重伤,他体内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几乎要淹没了他。
他恶狠狠地看着岁宁提剑冲他而来,勾唇嘲讽:“我是上古魔神的坐骑,你一介凡人,如何能杀——”
他的话戛然而止,霸天的剑光凛然朝他劈斩而来。
岁宁肩上的血珠滴落,顺着手腕流上剑身,霸天古朴的剑身上莹润的光芒大闪,墨怀安竖瞳不可置信。
“你是……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住地摇着头,痛苦地嘶吼着:“不可能,不可——”
“去死吧,猈兽!”
霸天剑意凛然,剑身上浸满岁宁身上的血,真气翻涌,墨怀安伏地痛苦地嘶吼着。
虚空上方的沈劫眉眼一沉急速冲下,定远大师牢牢挡在他身前。
他依旧是那般淡然的模样:“魔主,你已经救不了他了。”
沈劫薄唇紧抿,阴郁的面上满是杀意,狠狠盯着他,定远大师温和朝他一笑。
“走!”
沈劫转身,魔将们迅速结束战斗随他撤去。
地上墨怀安痛苦的咆哮越来越虚弱,猈兽的虚影也逐渐消散。
“不要——宁宁,不要伤他!”
岁宁诧异看过去,唐棠发丝凌乱,明艳的脸上满是泪水,带着祈求与无助。
“宁宁,我求求你,留怀安一命。”唐棠死死挡在墨怀安身前,岁宁只能无奈收回剑。
唐棠既然喊她宁宁,想必是想起了她。
岁宁皱眉:“唐棠,他不是墨怀安,他是猈兽!”
唐棠死命摇头,声音哽咽:“怀安还在,我能感受到,怀安还在!”
猈兽暂时被控制住,岁宁撤下灵珠,谢长舟疾步朝她而来,看到岁宁肩上的伤时,他面色一沉。
定远大师从虚空上方平稳落下,朝岁宁微微作揖:“宁宁姑娘,墨怀安的魂体确实还在,猈兽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在下会带他离去。”
他转身看向唐棠轻声问道:“静禅宗的佛法可除邪祟,在下可帮助这位公子与猈兽分离,姑娘可否愿意随在下离去前往静禅宗?”
唐棠一怔,连忙点头,泪水成珠掉落:“我愿意!求求大师救他!”
“阿弥陀佛。”定远大师朝她行佛礼。
他缓步走到地上躺着的墨怀安身前,苍老的手伸出,从墨怀安身上卷出一株仙草。
细茎红花,坠着的花蕊形似凤尾。
那是凤尾花枝!
岁宁面上登时一喜,凤尾花枝真的与猈兽在一起!
定远大师将凤尾花枝递给谢长舟:“剑尊,在下猜你是来寻它的。”
他神情隐隐戏谑,谢长舟回以一笑,伸手接过:“多谢大师。”
“剑尊客气。”定远大师微微颔首,苍老的面容上一派祥和,“剑尊与这位姑娘都受了伤,还是先行离去吧,虚空与永安城便交给在下了。”
谢长舟看向岁宁,她秀丽的面上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也伤的很重。
谢长舟不多推脱:“嗯,多谢大师。”
虚空的裂缝越来越大,定远大师与那些弟子们的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进去,填补着破碎的虚空。
岁宁与谢长舟刚一出来,一团毛茸茸扑了上来,岁宁连忙接住。
阿狰呜呜咽咽,兽瞳里水汪汪的盈满泪水,闻见岁宁与谢长舟身上的血腥味时,小奶音低声呜咽着,鼻头不断嗅着两人。
岁宁连忙抱住它安抚:“阿狰,我没事。”
她受的伤不重,吃颗丹药便能痊愈。
谢长舟的伤……
岁宁抬眼看去,目光满是担忧。
谢长舟微微摇头:“宁宁,沈劫他们可能还未离去,我们先回无量剑宗。”
岁宁心下登时一凛,这才想起系统一直到此刻还未上线,沈劫的反常……总之不对劲。
“好,我们先走。”
岁宁掏出丹药递给谢长舟:“剑尊,先吃一颗压住伤势。”
谢长舟毫不犹豫接过:“多谢宁宁。”
当初系统给她的新手大礼包还未用完,系统夸下海口,这一颗丹药价值千金,对疗伤与奇效,因此岁宁从未舍得吃过。
岁宁抱起阿狰,等回到无量剑宗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
系统的药确实有效,岁宁身上那点皮外伤好了不少,笑意盈盈看向谢长舟:“剑尊,我身上的伤痊愈了不少。”
昏暗的月光下,谢长舟的面色有些薄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
岁宁诧异开口,面上满是担忧:“剑尊,你怎么了?”
对上岁宁的目光,猈兽残留的魔气顺着他的伤口钻入他身体,他头脑一阵晕眩,目光不受控制落在岁宁嫣红的唇上,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欲望。
他想……
不,他在想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谢长舟连忙错开目光,声音无措:“宁宁,好好休息吧,我去疗伤。”
“剑尊?”
岁宁不解地喊他,谢长舟未曾留步,步履匆忙离去。
阿狰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岁宁轻柔给它顺毛,低声哄着它:“阿狰,剑尊只是需要疗伤,别担心。”
谢长舟身上的伤已经止住了血,只需要调息内伤便好。
可他着实有些奇怪,竟将阿狰留在她这里,明明自从阿狰化形后他便严令禁止阿狰在她这边留宿。
阿狰低头蹭她的脸,伸出小舌头舔着她脸上的血迹,岁宁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她朝院外看去,谢长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岁宁垂眸,心下有些担心。
可岁宁没想到,这一别,她竟七日未曾见到谢长舟。
这七日里系统也像消失了一般,任凭岁宁怎么唤它都毫无回应,谢长舟也七日闭门不出。
岁宁还是放不下心,决定去找他。
她正要往谢长舟的院落而去,阿狰尖利的小牙死死咬住她的裙摆。
“阿狰?”
阿狰低声呜咽,朝门外跑去,岁宁顿时意会,连忙提起裙摆跟上。
左拐右拐后,一人一兽停在了一片竹林前。
茂密的竹子整齐排列着,中间独留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岁宁连忙抬步进去。
“嗷呜!”身后传来阿狰的低嚎。
岁宁诧异回头,只见阿狰被拦在外面,抬起爪子死命挠着身前不断波动的结界。
谢长舟在这里设了结界!
可为何结界只拦下了阿狰,并未拦下她?
一股魔气扑鼻而来,岁宁面色顿时一凛,碧水泉里有魔!
她来不及顾上阿狰,连忙转身朝碧水泉内而去。
越往里走魔气越重,待岁宁看到泉中的人时,秀丽的脸上一阵惊愕。
谢长舟端坐在碧水泉里,洁白的里衣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宽广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
发丝上滴落的水珠沿着他的胸膛往下,到了腰身,最后没落在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下。
若是放在平时,岁宁很有心情搬个小板凳坐下欣赏美色。
可如今,谢长舟周身萦绕的——是魔气!
“剑尊!”岁宁来不及多想,连忙跪坐到岸边摇晃着他。
“剑尊,你产生心魔了!”
“剑尊!醒醒!”
岁宁心下焦急,这魔气与猈兽身上的魔息极为相似,是猈兽残留的魔气!
谢长舟被猈兽残留的魔气侵染了!
他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岁宁的手都在颤抖,连忙坐下来给他输送真气。
“剑尊,快醒醒,那是心魔!”
魔气弥漫在碧水泉上,谢长舟紧闭着双眸,冷白的额头青筋毕露。
谢长舟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浑身滚烫,脑海中混混沌沌,过往三百余年的经历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
五岁时他被师父挑中入了问剑峰修行,师父与他说:“子樾,这高台总要有人来坐,为了更多人能够阖家团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好好守护苍生。”
师父战死那年,拉着他的手道:“子樾,这天下,交给你了。”
此后百年,只要魔族动乱,问剑峰下总有人跪求。
“请屿白剑尊下山,铲除魔族!”
“剑尊,请救救我们!”
“剑尊,请您出手!”
谢长舟无奈叹息,正要开口应下,身后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
“不,他首先是谢长舟,其次才是屿白剑尊!”
谢长舟回头,撞入一片星光。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星光中缓缓而出,温婉秀丽的容貌渐渐浮现,她温和朝他一笑。
她轻声唤他:“剑尊。”
那是岁宁。
他想要伸手拉住她,可她突然推开了他。
他有些怔愣,不知所措地轻声道:“宁宁?”
岁宁莞尔一笑,神情柔和:“我要走了,剑尊保重。”
他双眸瞬间猩红,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蛊惑着他。
她要走了,她不要你了。
谢长舟,她不要你了。
你想要她走吗,你想留住她吗?
谢长舟眉头紧皱,捂住脑袋,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不要她走,我要留住她!”
那道声音癫狂起来,笑声邪佞。
它一字一句,声音森然。
让她成为你的。
谢长舟,留住她。
她是你的,岁宁是你的。
谢长舟的心跳越来越快,玉白的手紧紧攥起。
是他的……是他的?
“剑尊,剑尊……”
“剑尊,不要被心魔蛊惑……”
岁宁的声音传来,谢长舟猛地睁开了眼。
他双眼暗红,昔日琉璃色的眼眸此时一片猩红,看岁宁的眼神,让她浑身战栗。
“剑尊?你怎么——”
她话还未说完,手腕上传来一阵狠力,岁宁一时不察,直接被拉入水中。
泉水四溢灌入她的胸腔,岁宁难受地皱起眉来,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箍住她的腰身将她猛地托出水面。
岁宁被狠狠抵在泉壁,背后是寒凉的石壁,身前是谢长舟紧紧贴合着她的身躯。
他身子滚烫,完全不似平时的温凉,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岁宁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肌肉线条,以及——
岁宁眼眸顿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他:“剑尊?”
谢长舟高挺的鼻梁抵住她,呼吸间喷薄而出的尽是热意,暗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岁宁,邪肆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她的眉眼,最终停留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启开的唇瓣。
“宁宁,我的。”
他眉目下敛,乌黑的长睫垂下,垂首覆上了宵想已久的柔软。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她措手不及,岁宁的心跳顿时如雷,抵在他胸口的手被他展开十指相扣。
“谢长舟……”
尚未说完的话淹没在唇齿的交融之中。
他鸦羽般的长睫轻颤,身上的冷松香扑鼻而来,轻轻吻着她,然后,更加深入。
那些隐藏在心底不能说也不敢说的情意尽数宣泄而出,他死死将她抵在身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情浓时,清淡的松香愈加浓郁。
他的岁宁。
他的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