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把给叶川柏把脉的记录本拿出来。这个本子上详细记录了她那段时间给叶川柏把脉时所记录的脉象,有些是她从书上找不到相对应的脉象,只能凭借自己的认知用自己的话复述出来。


    她回来之后特地找了六子去学习了这里的字怎么写,把从前的简体字工工整整的用繁体字抄写了一遍,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接过来,本来只是粗粗一看,没想到越看眉头越紧。


    温梨本能的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张口询问道:“大夫可是看出什么玄机来?”


    李大夫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个脉象是门口蹲着那人的吗?”


    “啊?”温梨惊得下巴都响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人的脉象和温茶的很像?”


    李大夫摇摇头,温梨表示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是很像,是这个脉象就是他其中一个脉象。”


    温梨再次被震惊,“所以……是……什么意思?”她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叶川柏和温茶?


    他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难道说叶家本来四兄弟,当山贼的时候因为场面混乱导致最小的弟弟失踪,等到地位稳固之后开始寻找弟弟,却怎么也没找到,他们都以为这个弟弟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被山里的狼捡去并且抚养长大,若干年后弟弟下山,正好被她捡到并取名温茶?


    这下连温茶为什么有些行径真的很像动物都解释清楚了。


    温梨觉得如果虎峰寨事情进展的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顺利,她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当一个话本小说家,凭她这么多年看狗血剧的经验以及这么丰富的脑洞,一定能够开创大祁话本小说新纪元的。


    一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等等……


    兄弟之间的脉搏会一样吗?


    “记得我说过温茶体内有毒素吧?这个人体内的毒和他身上的某种毒素是一样的,所以身体反映出来的脉象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人体弱多病,一看就弱不经风的样子,可你看温茶……”温梨本来想说他一拳能打死几个壮汉,转念一想还是不能刺激他们,遂闭嘴。


    李大夫明白温梨说的什么意思,耐心和她解释道:“温茶体内不止只有这一种毒素,他体内有很多种毒素在乱窜,但这种是比较强的那一种,那个人的脉象看着就是这种毒素,只是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人,不敢说还有其他情况,至于温茶和那人为何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目前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李大夫没有见过叶川柏,更不曾为他诊过脉,自然不敢妄言,如今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还有依据温梨的笔记所做出的最粗略的猜测。


    看来要想查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虎峰寨是非去不可。


    温梨又把叶川柏的身体状况、所表现出来的特征以及三餐饮食与休息,事无巨细都告诉了李大夫,想让他开些药来。


    李大夫行医一丝不苟,没见到病人之前并不敢胡乱开药,只能开一些温补、益气补血之类的药物,在温梨的强烈哀求之下才开了一些对症药。


    李大夫十分担忧温梨所说的症状,不断叮嘱小心用药。


    本来温梨不想今日便说温茶的事情,奈何话赶话说到这里,她还是小心问出口:“那温茶这个毒,可有解法?”


    李大夫重重叹了口气,纵使脸上绑着纱布,也能感觉出他的愁容,“你的毒若是给我时间我试验一番兴许能解,温茶的毒天长时久早已融进血脉之中,很难根除。”


    温梨心一沉,看向门外的温茶,他乖巧的蹲在那里,周围人潮如织,他安安静静的看着温梨的方向,一脸天真无邪,“要用什么药您尽管开口。”


    李大夫却摇摇头,“那些毒在他身体里长达十年有余,他现在的身体与其说是在跟这几种毒做抗争,不如说是这几种毒相互作用相互制衡来达到让他活下去的目的。他体内就像是一辆高速飞驰永远不会停的马车,总有马车受不住的时候,我施针不过是想让这辆马车速度尽量与我们正常人保持一致,但完全一样,恕老朽无能为力。”


    大夫说的简单易懂,于医术而言温梨也略通皮毛,更加明白李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说这个人的脉象和温茶差不多,他有得治吗?”


    “不好说,以你的记录来看,他的脉象若是假以时日,或有破解之法。”


    温梨点点头,若有所思,既然脉象一样,一个无药可解,一个假以时日或有破解之法,只要两者对比说不定会有解决之法。


    现在唯一的希望在虎峰寨叶川柏身上。


    看来虎峰寨她是非去不可了!


    温梨在这里帮着他们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直到晚饭时分才带着温茶离开。


    回到房宅,正好赶上六子在厨房里做饭,主子爷的吃食一向有做饭婆子负责,出门在外还有阿和哥和昊哥,如今他们俩各有任务,连武哥也不在,他在厨房热火朝天,手忙脚乱。


    看到温梨,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不知道是被辣椒熏得还是激动地,泪眼汪汪的看着温梨,声音说不出来的委屈:“温梨,你可算回来了……”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温梨安慰着,大踏步的往前走,边走边挽起袖子,走到厨房,接过六子手里的勺子,“你把那些菜洗了,切一切。”


    刀功嘛,六子还是很擅长的。


    有了温梨的加入,饭菜很快就上齐,温梨一样盛了一点,拦了六子的活,给方知涯送去。


    天色已幕,方知涯屋子里已经掌灯,温梨敲门进去,他正在案牍前温书。


    “怎么是你,六子呢?”方知涯说的惊讶,可表情和语气却不显半分,仿佛早就知道是她一样。


    “六子在厨房收拾呢。”温梨把吃食放下来,盘算着怎么开口,见他不来吃饭,仍是不时拿着笔墨添上点什么,便凑过去,说道,“要不先吃饭?”


    他抬头,看到温梨正对着案牍旁边的传奇小说出神,那小说本来是阿和买给江昊看的,想着江昊不爱看书,先从这些有意思的民间故事过渡到经史子集,谁知道江昊于读书实在没什么有进益的地方,他觉得有趣,无聊时便翻看几页。


    “感兴趣?”


    温梨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不怎么识字,读起来费劲。”虽然温梨经历过应试教育,但这些繁体字她看着实在费劲,她的脑细胞早就在琢磨那些医学典籍的时候死的差不多了。


    “要是有人教的话还好一点。”温梨想想既然暂时回不去自己的世界,总要学着适应这里,多学点知识终归是好的,等到搞清楚温茶的状况,她就去找个教书先生,毛笔跟她所拿的圆珠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温梨短暂沉思之后,重新斗志昂扬,“先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方知涯放下书,去净手准备吃饭。温梨就回去找温茶六子他们。


    晚饭后温梨去哄温茶睡觉,六子去看一下那些被安置在另一处院落的姑娘,分工明确。


    温茶睡着之后,温梨站在窗边盯着茶寮,不出一会,方知涯卸去白日种种束缚,宽大袖袍长发如瀑,谪仙一般,翩然而至。


    温梨带好自己的演技立刻出发。


    “好巧啊,又见面了。”温梨笑着打招呼,轻车熟路的坐在他旁边。


    方知涯却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笑了一声,说道:“不巧。”


    不巧?我演技这么差吗?管他呢!


    “今天喝什么茶?”温梨凑近去看,她对茶根本不懂,感觉长得都一个样子。


    “秋叶白。”方知涯慢条斯理的煮着茶水。


    “我说我去虎峰寨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除了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三个理由之外,我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理由……”


    方知涯打断她的话:“水开了,放茶。”


    “啊?”温梨被他这两句话搞得莫名其妙,我这说正事的,放什么茶?再说我也不会啊?温梨本来想拿手去抓,又看到旁边的镊子,就夹了一大把,在方知涯凌厉的目光中一点点放下放,直到差不多,才一股脑的放进去。


    方知涯心想,果然是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粗人,他这么执着于虎峰寨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说你的第四个理由。”


    有希望!


    温梨便把今日在普济堂与李大夫的对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方知涯听,最后说道:“温茶是我弟弟,我一定要去探探究竟的。”


    方知涯若有所思,实在不明白一个非亲非故,认识不过月余的人,值得他这么冒险吗?


    “他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方知涯一向理智,多年来朝堂如履薄冰的生活让他早就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并且从不掺和别人的私事,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温梨不明所以:“他可是我弟弟啊。”


    “弟弟?”


    “对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方知涯紧握双拳,才控制住自己音调正常。


    温梨察觉到他声音的异常,我是不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