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男人的胸膛是弹性的,可大可小的,会随着自己的心境产生变化的。


    当她喜爱这个男人,怀揣着憧憬被拥入怀抱的时候,他的胸膛就会如汪洋大海般无边无垠,仿佛永远也游不到边际,心满意足地托护着自己。然而当她想要远离这个男人的时候,当她被恋情所虐待了的时候,他的胸膛就会突兀变成软弱的肚囊,里面承载的不再是安全的潮汐了,这里是一片荒芜的草洼。


    艾斯的表情在听到她声音的同时发生了变化。


    在“天敌”的概念出现的瞬间,有什么比它更深的羁绊在假想中诞生了。


    他注视她。比起能够涵盖内容的应答,这种缄默的打量,更轻易地将暧昧的靶子确立在了她呼出的气体,和他吸进的空气中。


    米娜在他的目光中,甚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检查了一眼自己在长袍下的胸脯轮廓。难道我的隐私部位露出来了吗?她想。


    此刻的艾斯和一周目相比,简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看过来的眼神不是端量,更不是挑逗,而是像他正在用目光检查她的身体。


    他似乎是真的在审视她,审视她能否被囫囵吞枣地塞进他置于精神层面里那片不被虐待,不被入侵,不受干扰的领域。仅仅一个天敌的设定,难道就能触动他到这个程度吗——这怎么可能?


    米娜有些不安地抬高身体向后移动,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伸出手阻挡了她的动作。


    这太不礼貌了。尤其是面对一个刚见面的异性。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让米娜感到熟悉的声音:"逃走了吗?波特卡斯·D·艾斯!"


    是斯摩格。


    她心头一紧。


    这道突如其来的叱喝,打破了屋内原本沉默胶着的空气,尤其是刚才有些含糊不清的气氛,反而像是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在大人眼皮底下做了什么坏事。


    艾斯没有在意海军的呵斥,而是表现得像刚意识到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不妥的行为那样,表情焕然一变,朝她很灿烂地笑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他直起身子,但双腿依旧蹲在地上, “我只是看到你手背受伤了,没有要和你打斗的意思。"


    br />


    艾斯将手放在脸边,轻轻挥摆了两下, “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他可能是把她当成被吓到的本地女孩了,米娜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当地特有的长袍,窗户间燃烧的火墙逐渐被白烟取代,她抿住嘴唇,表现得像真的吓到了那样朝反方向的木门跑去。


    "等一下!"艾斯睁大眼睛,正要追随她的脚步,一道凌厉的攻击划破风流朝他砸来。


    "你在对着谁说话?"


    斯摩格握着十手将武器抵在他的额前。


    艾斯将手放在帽顶,叹了一口气, “火和烟分不出什么胜负,为什么非要穷追不舍呢?——我现在找到了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去做。"


    "因为你是海贼,我是海军。"


    “哈,"艾斯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真是太没什么意思的回答。”


    在不断缭绕的烟雾中,两人互相对峙。


    “那我就先让你如愿以偿的败北,然后再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好了。”艾斯双手击拳,火星从拳头蔓延到整个手臂, "火龙——"


    斯摩格的手臂烟雾化,变成了蛇的形状, "白蛇——"


    两人剑拔弩张,就在这一秒,旁边的墙突然被轰开,一道大嗓门高亢地席卷着无数砖石将他们两个同时锤了出去。


    “啊啊啊啊——”


    砸开墙的路飞大喊:


    "饭馆到底在哪里啊!"


    他将鼻孔张得圆溜巨大,猛烈地嗅着周围的气味, “突然被奇怪的味道干扰了。”站在房间的中央,路飞依次朝四周方向深深吸气,嘴里念念有词:


    "不是这边,也不是那边……到底在哪里啊,饭馆!"


    正好转了一圈,他突然看到以相同姿势双脚朝上插在废墟里的两个人,皱皱鼻子, "好奇怪的雕塑,是薇薇国家的特殊品味吗?"


    没想到废墟上的土块分崩瓦解,从中爬起一个男人,正是表情扭曲的艾斯。“可恶,究竟是哪个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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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噢!”


    两人同时发出震惊的声音。


    路飞眼睛一亮, "艾斯!这不是艾斯吗?"他伸长手臂扒住艾斯的肩膀,整个人飞跃而来,欣喜地骑在了他的身上, "真的是你!"


    艾斯被他挡住视线,口鼻也被路飞的肚子紧紧捂住, "是我,是我,但是你给我先下来。"路飞仍旧不松手,这时另一堆废墟动了两下,斯摩格破土而出。“别开玩笑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他恼怒地用烟雾冲开身边一圈的碎屑瓦砾,一扭头,就和骑在艾斯身上的路飞大眼瞪小眼。房屋顿时坍塌,烟焰骤起。


    路上的行人被狂风卷起的烟雾迷了眼睛,纷纷将手捂在脸上,一段急速的脚步声在他们身边响起,路飞和艾斯跑到了街上,身后不断传来白色的巨烟,路飞兴冲冲地边跑边朝身旁人问道:


    "大叔,这附近的饭馆到底在哪里啊?"


    路人疑惑地睁开眼,身旁早就已经没了人,刚才听到的询问仿佛是错觉。


    拉着路飞红背心跑在前面的艾斯无语地用手抵在额头, "你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认清状况啊?"“我们不是在被追吗?”他指向身后那股仿佛有生命的追踪他们的烟雾。“可是我真的很饿啊,”路飞露出委屈的表情, "刚才也只是在沙漠吃了好心大叔的便当。"


    “你为什么会跑到沙漠中间去啊?算了,现在不说这些,"艾斯对他做了个手势, “我们分开跑。你的船停在哪里?"


    没想到路飞突然急刹车,艾斯困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路飞将手指戳在脸颊边缘,露出心虚的表情。


    “我不知道梅丽号的位置……”


    “你……"艾斯深深叹气, "居然这也算一船之长啊,不过确实很有你的风格。”


    他沉下力气,积蓄火焰向前狠狠射出一拳,将白蛇般的烟雾打散,虽然这些烟雾几秒后就迅速恢复了原状,但是这个时间足够他和路飞跑到隐蔽的巷道。


    艾斯向后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烟雾并没有继续追来,而是像一个已经抓到猎物的餍足蟒蛇那样退了回去。


    有些疑惑


    地停下脚步,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路飞走在一旁,将双手放在脖子上。 ”你也吃了恶魔果实啊,艾斯,”他优哉游哉地感叹, "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我吃了烧烧果实,”艾斯轻松活动了两下肩膀, "你难道没有收到我在磁鼓王国给你留下的口信吗?"


    “口信?”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很快放弃了这个话题, “我为了追踪一个男人到了磁鼓王国,有意思的是,听说他的海贼团认识你和你的同伴,虽然我不知道是你哪个同伴,你们的通缉令都被收走了。"


    艾斯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不过,既然如此就和我讲一讲吧,你船上的都一群什么样的


    人?"


    路飞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兴高采烈地掰着手指介绍道:


    “我的同伴有要画出世界地图的航海士,经常睡觉的剑客,烧得一手好菜的厨师和新加入的医生驯鹿。"


    他掰到最后一个手指, “对了,还有一个大骗子。现在还有公主,大叔和一只鸭子也都是我的同伴,反正是群很有意思的家伙。"


    两人绕过趴在路中间打瞌睡的骆驼,路飞从掉落的竹筐里捡了只苹果吃进嘴里, "艾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追踪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吗?"


    艾斯在路飞递过来的苹果上咬了一口, “是啊,有消息说他出现在这里,不过,”他看向两人之前逃来的方向, "不过我遇到了比较在意的人,如果不是那个海军家伙过来搅局……可恶。"


    狭窄的巷道阳光摇曳,艾斯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烦恼表情,路飞将苹果的果核咀嚼了两下, "在意的人?是谁……啊,好苦。"


    他呸呸吐掉嘴里的东西,手在舌头上扒拉了两下。


    “我也不知道,"艾斯恢复了以往的感觉,一手放在腰间朝路的尽头示意了一下, “已经到码头了,找一下你的船在哪里。"


    路飞将手放在眼睛上方四处查看,终于在跳到围栏上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羊头。


    "喔喔,梅丽!"


    他兴奋地伸长双手,变成一个弹弓。


    还不知道危险来临的艾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找到了是吗?”正要转过头,就看到路飞松手的瞬间,橡胶手臂如同弹簧般震动,艾斯的表情一变, "你这家伙该不会……"


    下一秒,两人就被弹到了梅丽号的帆索上。


    还没有拉开的帆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一路顺滑的掉了下来,艾斯轻巧地落在甲板,路飞头朝下摔在了他的旁边。


    这声巨响吓了岸边刚采购回来正准备上船的薇薇等人一大跳,乌索普扒在船边看过来,指着路飞身下的黑印大喊道:


    "噢!路飞,你这家伙又来这一套,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要爱惜梅丽吗?!"路飞爬起来,毫无歉意地说: “对不起,我错了。”“你完全没有做错事情的诚恳态度啊!”


    索隆将大体积的货物搬上甲板,船舱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路飞看过去问道:“薇薇,你没有下船啊?”


    蓝头发的女人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因为在岸边发现了亿万长老的船,我的长相被他们所知,下船可能会带来危险,所以就没有去镇上了。"


    乌索普嘀嘀咕咕,"其实按照我的建议,乔装打扮一番不就能上街了吗?"


    “没有关系,乌索普先生,”薇薇拿出手里的信封, "刚好我趁你们上街的时候写完了要转交给父王的信,不过……"


    她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开口地朝路飞问道: “请问路飞先生,您身边的这位是……?”


    "喔,对了!"


    路飞这时才想起来要介绍艾斯,他在掌心上击了一拳,极为开心地大笑道: "大家注意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哥哥,艾斯。"


    “哥哥?!”


    所有人动作一致地露出呆滞的表情,艾斯扯出一抹笑容,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遍,礼节周全地鞠躬:


    “我是路飞的兄长,平时弟弟受你们照顾了。”


    空气几乎都凝固了,乌索普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让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 "这一定是做梦吧,这可是那个路飞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是这么有礼貌的人?"


    索


    隆走近几步,感叹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大海可真奇妙啊。”薇薇尴尬地手足无措, "大家别这样,会冒犯到别人的!"


    看着反应千奇百怪的众人,路飞用胳膊肘捅捅艾斯的腰, "看吧,和我说的一样,这些家伙都很有意思吧?"


    山治肩膀上扛着布袋,布袋里装满他为米娜和薇薇挑选的衣服。因为薇薇说自己只需要两件,所以布袋里其他衣服的全是他给米娜购买的。


    天知道他为什么对米娜的身体数据如数家珍,看到跳舞女郎的露腰裙装,他在店员们形色各异的视线中双眼冒桃心: “这个一定非常适合性感的米娜小姐!”转头看见当地妇女做祭祀时穿扮的华贵长裙,他又像是陷入什么疯狂的幻想: “圣洁的米娜小姐实在过于迷人了!”


    ……乔巴站在一旁,看着他在店里疯狂扫货的模样,受到了从磁鼓王国出海后的第一个冲击。


    此刻山治差点将珍惜的布袋掉在地上,幸好及时抱在了怀里,他惊疑不定地开口: “你有哥哥我倒是不奇怪,但是这件事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至于和弟弟相差极大的哥哥形象,他倒是选择性的略过了。


    路飞搂住艾斯的脖子, "艾斯比我早三年就出海了,这也是我们这么久第一次见面,而且你还吃了恶魔果实,”他想到了什么,惊喜地睁大眼睛, "喔!刚好和米娜的能力……诶?米娜呢?"


    他顿时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索隆皱起眉头, “她之前跟在你身后下船了,还没有回来。”


    乌索普踮起脚,从二楼船舱的玻璃瞄了一眼里面的钟表, “啊,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了,我们说好在梅丽号集合的。"


    “说起来,”艾斯突然开口,“这个镇上有海军,而且是个实力不俗的家伙。”“海…海军?!”乌索普的长鼻颤抖,咽了一口唾沫, "米娜不会是被抓住了吧……"话音刚落,一大片阴影飞到他的面前,乌索普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山治扔过来的布袋。“长鼻子,把它放回船舱,”山治说话间已经翻过了船舷, “我去找米娜小姐。”


    路飞撅起嘴, "喂,山治!你先把便当做了再去嘛,我肚子快饿扁了。”随后他眼睛一亮, “我刚好可以趁现在去镇上吃饭啊,等一下!我也要和你一起……"


    r />刚要一脚踏出船边的路飞被索隆揪住了裤腰,拎回甲板,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了,万一你迷路了,我们还要去找你。"


    “放开我,”路飞苦苦挣扎, "会迷路的是你吧!我要去吃饭。"“餐厅里有早上剩下的炒饭,”索隆将他往船舱一推, "先用那些垫垫肚子吧。"


    还在手脚乱摆的路飞顿时不挣扎了,流着口水高兴的扑向厨房,和走下来的薇薇擦肩而过,她担心地走到船边, "米娜小姐,不会有事吧?"


    乔巴也跟着她担忧地重复, "不会有事吧?"


    “那个花痴厨子这种时候还是靠得住的,”索隆抱胸背靠船舷站着,看起来像不那么在意似的说nk an点hL道, "没有航海士,我们哪里都去不了,现在只能等待了。"


    “亏你还能这样万事不操心啊,”乌索普吐槽了他一句,双手撑在下巴上, "这个城镇除了海军,还有克罗克达尔的手下呢……我真是担心。"


    索隆没有说话。


    艾斯沉默着瞥了一眼甲板上纹丝未动的货物,又在绿头发的男人手臂虬突的根根筋管上停留几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倚坐在中桅前的酒桶上,事不关己地闭上了眼睛。


    ★


    霍莱曼是去年刚上舰的海军士兵。


    在每一年的新兵们中,进入一个总部长官的队伍被称为“游泳”,如果不走运,刚好分配到了支部,就叫“搁浅”。虽然总部士兵面临更大的战争威胁,但是待遇福利都比支部强上不少,尤其是在晋升待遇方面,支部根本不能与其相比。因此,想游泳的绝不希望自己搁浅。


    而霍莱曼是幸运的,他被分配到斯摩格上校的麾下,拿到调令的时候,同期的伙伴们都朝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人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去处。作斯摩格的部下,不仅可以拥有“游泳”的待遇,还能同时享受“搁浅”的安全。跟随其他士兵驻扎在长官执掌的东海罗格镇,既没有需要上舰退敌的风险,也不必承受海洋航行的威胁。


    可是这一切都在不久之前发生了巨变。


    斯摩格上校不知为何突然决定抓捕草帽海贼团,进入伟大航路。而他一直以往的安心生活也到了头


    。


    阿拉巴斯坦和维拉一样,都是处于内乱中的国家,这样的地方不仅没有什么乐子,还到处都是小偷窃贼,年龄一个比一个小,胆子却一个比一个大。


    霍莱曼刚教育完一个从他口袋里偷了军夹包的扒手,才发现自己和大部队走丢了。那罗哈拉的街道规划非常混乱,巷道都像迷宫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毒辣的太阳让他海兵服下的身体汗流浃背,直到某个不经意的一瞥,他发现了幽深曲折的巷道尽头有一角露出来的海军大衣。


    终于找到人了!


    霍莱曼几乎要流下眼泪,他口干舌燥地跑过去。可是随着越发接近,他的表情逐渐茫然惑然。那是他见过无数次的外套。属于他长官的海军夹克外套。


    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不近人情的正义二字,被垫在了一双光洁的脚掌下,像是一个个冷酷的铁块中间突兀掉落了一枚螺丝钉,而这处空缺,反而用白色花束的花茎代替了。


    这个画面顿时让人兴致盎然了。


    几乎是立刻,霍莱曼命令自己必须停下来,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可能要即将目睹什么秘密了。但是,一种窥探欲,一种对高尚权力的香艳想象,驱使了他心底下流的那部分。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霍莱曼准备了一副不小心撞破上司好事时懵懂和震惊的表情,带着猥劣的预设,慢慢走到了巷道的转角。


    下一秒,他矫饰出的懵懂和震惊变成了真实的情绪。


    男人和女人。正义和邪道。


    然而却仅仅是一个拥抱。


    甚至都不是一个吻。


    一阵风吹来,铁块和它的造物岿然不动,但是这支花束却会左右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