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哪怕是平日里粗神经的凤苒都差些被蟹肉给噎到,更遑论是丞相府的人了。


    柳氏更是当场黑了眼,厉声道:“世子爷慎言,我们清儿的名声清清白白,你说这话是何用心?”


    吴丞相的脸色也不好看,重重的放下了筷子。


    吴凤清更是,眸中含泪,像是受了极大委屈般垂头轻啜。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儿。


    凤苒刚想开口为段景川解围,未曾想段景川一个虾仁儿递到他的嘴边,她条件反似的立马衔住虾仁,因动作太急促,还不小心碰到了段景川的手指。


    凤苒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反应极快,一息之间便把虾仁叼走了,生怕那手指再从她嘴边抢食。


    段景川呆愣了一瞬,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酥酥麻麻的直通心脏,无奈的勾勾嘴角,声音轻快又透着股邪魅,“哦,原是小婿误信流言了吗?前几日我听坊间传言,说那老鳏夫醉酒不小心失足落了河,但却被哪个达官贵人的府上就走了,老鳏夫误以为有人要害他性命,气愤之下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的写成了话本子,想来再过几日京城里这台戏就要上演了。”


    这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温朗清润,半分也见不出段景川当日紧张到头抢地的影子。


    吴丞相心中一沉,难道这段世子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如今这番作为是有何用意?只不过这消息他们确实不宜大肆宣传,若是真让他话本子流传到整个京城,那可大大不利于他丞相府的名声。


    想必没有哪个说书人不长眼睛,敢提太子的名讳,影射怕是都不敢。但吴凤清想必就没那么幸运了,何况如今太子殿下并没有放出任何要迎取她的口风,这些都会给那些长舌八卦之人一个可以议论的信号,想到了这一层,他也知道不能再放任这留言之风吹下去了。


    段景川方才的话虽然不受听,但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如今吴凤清除了嫁入太子府,再无二选。如果是太子还想站稳这太子之位,清儿无论如何他都要取。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是和定北侯府闹矛盾的时候,那怕是那姓段的老匹夫拿他把柄威胁他,他也不可以撕破脸。如今这儿女姻亲就是他最大的倚仗,还是要多多亲近几番才是。


    想通了,吴丞相也是个扯得下脸皮的,立马笑盈盈地道:“景川,都说你平日里不爱出门,没想到这民间的消息倒是知道的畅快,正所谓树大招风,想必你也明白,在这点上,定北侯府和我们丞相府的境遇是一样的,这些民间的空穴来风虽属无稽之谈,但总不能让它成为无知之人茶前饭后的甜点才是。”


    段景川从善如流,“岳父说的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收旧衣一事,吴丞相也想要插上一脚,“没想到景川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忧思百姓疾苦,老夫甚感欣慰,想必单凭你们定北侯府收取各府旧衣还是有些吃力的,不若老夫派些府中的小厮搭把手?”


    段景川嘴角笑意不减,心中暗嗤,这是个老狐狸,不想出面,只出力怎么说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这可不行,他之前答应过夫人的,那可不是戏言。“岳父,小婿实在能力有限,无非就是走访几家亲近之人,人手倒是绰绰有余,多谢岳父的相助之心。”


    吴承相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好再深说下去,毕竟他可没这胆色也效仿段正谨那老匹夫写一封手书,威胁京城百官捐献旧衣。


    后续的饭吃的极为安静,只不过全桌也只有凤苒这个没心没肺的吃得畅快,还享受着美人儿夫君的服侍。


    吴凤清的气势早就被段景川的三言两语打个七零八落,全程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米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过饭,凤苒和段景川心满意足地拉着整整一车旧衣棉被以及一些粗使器具等物出了丞相府,平日里留意着丞相府的探子一头雾水,一般子女回家带礼物的,怎么这二位走的是不寻常之路,空手而进,满车而归。


    走出好远之后,凤苒才想起早就揣在肚子里的疑问,“夫君,你是怎么知道那老鳏夫要写话本子的?我平日里整日和你在一起,也不看见你见什么外人,我怎么没听说呢?”


    段景川轻笑,将头凑到凤然耳边,温热的呼吸激起了凤苒的痒意,忍不住想上手挠一挠,不曾想这一伸手直接碰到了段景川细腻的俊脸,凤苒没忍住直接随手摸了一把。


    嘴边的笑意一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扯下凤苒在他脸上作乱的手,低声道:“那老鳏夫是我的人。”


    凤苒的脚步一僵,哪怕是握着段景川的手都忘了凑过去吸仙气,平时不太动的脑子突然拉扯出一条时间线。


    老鳏夫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她被吴凤清甩了一巴掌的第二天。是谁告诉她的?是秀儿。当时说完这话后,秀儿和熊起还不忘观察她的脸色,她只当是寻常。


    如今想来,熊起和秀儿平日里哪会直视她的脸?这么说来从最开始的时候,段景川就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帮她出气。


    心脏突然砰砰的猛跳了两下,不知是暖意,还是喜意洋洋洒洒的遍布了全身,真是让凤苒通体舒畅。不过她没提这事儿,只是略微调侃地看着段景川。


    “夫君,我今日才发现,你是一个白切黑的病娇啊!”


    白切黑的病娇这是何意?段景川有心想问,但一想到凤苒一旦口吐不寻常之词,那解释都让人啼笑皆非,极有可能问完之后,自己恨不得钻进地缝再也没听过这件事。压住心底的好奇,暗暗把这个词记在了心里,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答疑解惑吧。


    段景川继续说之前的事儿,“那老鳏夫如今安全的很,已经不在京城了。”


    凤苒点头,即使这事儿段景川不说,她也不认为段景川会无缘无故害人性命,毕竟那身上好人味儿都快溢出来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心肠的。只不过她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夫君那这经常最近还有什么新鲜的趣事吗?”


    “趣事儿?”段景川思索了片刻,“这两日京城大概有三件大事儿。”


    “快说快说。”


    段景川失笑,“外边说话不方便,等我们回去再说。”


    一回府才发现,段老侯爷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他们本想着定北侯府是武将代表,吴丞相是文人代表,但是论阶级这方面就差了一些了。


    丞相府是农家出生,并不能代表世族,定北侯府虽然传承已久,但因是武将早就失了世族的韵味,所以段景川一直在思索怎么寻找一个地位较高的世族或者是皇亲,他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


    段老侯爷大手一挥,指着府中那两大马车东西,朗声说:“这是鲁国公府的,剩下的事为父就不帮你们了,你们自己斟酌吧。”放下这句话,段老侯爷果真就不再问任何细节,转身离开。


    段景川看着段老侯爷的背影有些复杂,直到感受到凤苒再扯他袖子,才悄然一笑,调侃道:“夫人,你的收破烂儿大计成了。”


    凤苒不太明白,满打满算现在才有三家的破烂,怎么能说成了呢?这些东西看着多,但真撒到穷苦人家手中,那也就是九牛一毛了。


    段景川也没指望凤苒理解,而是掰开了揉碎对她讲,“之前我对你说过,文臣和武将我们两府都可以代表,但这清流贵族确实很难拿捏,如今父亲帮我们解决了最难啃的骨头。”


    凤苒翻起脑中关于鲁国公府的背景,别人他不知道,鲁国公府她还是去过一次的。


    这鲁国公府掌权的老太君是位皇家公主,鲁国公府本身又是个清流世家,凤苒眼睛一亮,“夫君,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所有权力阶层的代表,下边的小罗罗一定会效仿。,就不会太反感做这件事了?”


    “夫人聪慧。”段景川不吝夸奖。


    凤苒蹬鼻的上脸,“那夫君是不是给我一点奖励?”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神扫段景川的脖颈处。


    段景川手指微动,莫名读懂了凤苒的潜在含义,这是想要她所谓的吸吸了,但是他不想,立马逃一般的离开,留下一句,“夫人不是想听京城最新的小道消息吗?”


    时间久了,凤苒也察觉出这是段景川不想答应她的事儿,所以碰到这样的情况,就逃一般的跑了。她也不在意,提步追上去,“好呀,最近有什么大事儿?”


    最近京城还算是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外出避风头的太子殿下,回京城了。


    第二件也和太子殿下有关,说是太子殿下外出巡视时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这批贪官污吏正好和五皇子的母族有些关系。太子殿下在揪出第一个人的时候并不知情,一气之下将其就地斩杀,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五皇子的母族竟犯下滔天大罪,意图篡位。


    正所谓铁证如山,正当太子殿下带着罪证赶回京城时,五皇子的母亲颖妃竟在自己宫里畏罪自杀,而五皇子据说是受了刺激,落水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