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府。


    鲁国公府肖家这一脉共有三房。


    肖家大老爷尚公主，继承了鲁国公府的爵位。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当朝得力干将，被当今圣上封了伯爵，皇上特地在鲁国公府的两旁赐了宅子给他们。


    如今，这一整条街上一连三栋都属于肖家。


    肖家老夫人平日跟着大老爷住，今日本是肖家老夫人七十寿辰，可谓是一门显赫。


    如今，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为肖老夫人贺寿，男子去了前院，女子直接入了后宅。


    定北侯夫人秦氏带着凤苒和几个姑娘一早就来到了鲁国公府，定北侯府的男丁却无一人到场。


    倒不是段老侯爷不给面子，而是当今公主殿下不喜武将，日前曾在宴会上言明武将的杀伐气息过重，若是喜宴请了武将怕是会冲撞了喜气。固本朝的人自会避讳鲁国公府的一切事宜，哪怕需要交际，也仅让后宅娘子出面。


    定北侯府的马车一路驶入稻冒胡同，从偏门进入直通后宅，刚进了鲁国公府的宅院，立马有小厮迎了上来，引导秦氏和几位姑娘去内院。


    凤苒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使，方才下了马车便换了一顶红色小轿，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通，半晌竟然还没到地方。


    迎来送往的宾客奇多，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像是一脚踏进了动物世界，或者说她像是一只动物，不小心踏入了人间。


    熙熙攘攘，却无半点相同。


    “侯夫人，世子妃，到了，请下轿。”引导的小厮一声招呼，打断了凤苒的胡思乱想。


    迎面走来，一群五颜六色的人，夹杂着不知其味的幽香，闹得人鼻子有些痒。


    正前方簇拥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杏眼桃腮，肤色胜雪，一身绯红色的褂子衬得人十分娇嫩，脆声道，“侯夫人安好，母亲正在前厅待客，还请夫人移步。”


    随后又招呼凤苒几人，“前厅都是长辈，我们小辈可去偏厅，请随我来。”


    秀儿在一旁小声同凤苒说着悄悄话，“世子妃，这是肖大老爷和长公主殿下的小女儿安平郡主，肖思月。”


    凤苒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揉鼻子，这香味冲的她整个人十分难过。只不过在家中秦氏再三叮嘱，不得失了仪态，这让她有些骑虎难下，只能勉强忍着。


    一旁秀儿还在她耳边耳语，柔软的发丝扫过耳廓，身体的痒意完全止不住了，不可遏制的抖了抖。


    凤苒本以为，趁着人多可以摸摸鱼，挠挠鼻子抓抓耳朵，不料，竟有人在打量着她。


    肖思月不着痕迹的靠近凤苒，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位传说中替嫁过去的世子妃，看凤苒忍不住挠鼻子，难受的眼泪汪汪的看的，她扑哧一笑，头微微一侧，笑着对凤苒说：“世子妃可是不习惯脂粉的香味？去了偏厅后能好一些，那里人虽然多，但好在地方宽敞。”


    眼见着俏生生，神色娇憨得肖思月，凤苒拿着帕子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摆摆手，“不妨事，我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肖思月注意到凤苒身后跟着一个生面孔，“世子妃，这位是？”


    没等凤苒主动开口介绍，秦莲婳上前行礼，“见过郡主，小女士是秦侍郎独女秦连华，久闻郡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惊为天人。”


    肖思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秦莲婳，身段纤细，穿着个藕粉色的袄子，趁着鹅蛋脸儿十分娇小，只不过这眼神看起来不太端庄。


    见凤苒也没多说什么，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随意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又拉着凤苒说：“世子妃以前不常出门，今日终于得见，我可要和你好好说说话。”


    凤苒大方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我以前哪是不出门的，想出也出不来，丞相府女儿多，大家知道得也只有大小姐哦，不二小姐吴凤清了。”


    一众人脸色僵了僵，就连肖思月面色也带上了些尴尬，“世子妃说笑了。”


    凤苒一脸正色，“没说笑，你看看吴凤清那不在那里吗？”


    不同于凤苒的不以为意，吴凤清一见到凤苒，就感觉自己手有些疼，之前那一巴掌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深刻，养了半个多月手上才消肿。


    前几次宴会，凤苒均没有出席，她想找凤苒麻烦都无从下手，总不能跑定北侯府去吧。


    如今终于见到了凤苒，吴凤清心中一喜，立刻连步轻移，速度极快的窜到了凤苒面前。


    “好久不见，大姐姐，怎得嫁出去后连娘家就忘了，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妹啊？”


    说完还不忘记摆出一幅我很伤心的样子，真真的我见犹怜。


    还不等凤苒夺过话头，吴凤清抢先道，“想来也对，定北侯府规矩森严，姐姐本身就是个闷葫芦，整日里就爱发呆，不知侯府里可还有能供姐姐打愣神的空闲？”


    安平郡主肖思月闻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凤苒，脸色淡了下来。


    “啊，世子妃还有这个喜好吗？不过想来是无妨的，世子妃平日里空闲的很，这几日姑母还专程请了先生教导表嫂学问呢。”秦莲婳在一旁轻慢接话，像是十分惊诧的样子，二人一唱一和，倒是把凤苒不学无术这事坐实了。


    “世子妃这般年纪还要读书？那看来也是个隐藏的才女啊！”不明所以的声音。


    一个黄衫女子低声道：“这可不是，莫先生都说无法教导世子妃，听闻她连基本的遣词释义都不通。”


    段家几个姑娘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外人说凤苒的话直呼到了她们身上，让她们面上无光。


    只有吴凤清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似乎在嘲讽凤苒：看，纵使身份高些，你依然什么都不是。


    秦莲婳低垂着头，长长睫毛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凤苒倒是不以为意，如今吴凤清离她只有五步左右的距离，凤苒跨了两步过去，眼睛瞪得圆圆的，意味不明的盯着吴凤清看。


    吴凤清强忍后退的想法，镇定的说：“姐姐，这是做什么？”


    凤苒想了想，一脸关怀的问道：“胸口不疼了。”


    吴凤清险些变了脸色，想起凤苒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一字一句的说：“承蒙姐姐关怀。”


    凤苒又猛然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知何时，捂着鼻子的帕子已经放下，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庄重，眼眸黝黑，深不见底。“吴凤清，你欠了一条命，我会找你还的。”


    被凤苒盯的有些发毛，吴凤清身上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暗骂凤苒晦气：怎的凤苒如此吓人？


    怒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是疯了吗？”


    凤苒转头又恢复了坐立无形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回答，“没疯，只是完美融合了。你欠了吴凤苒一条命，这笔账是要算的。”


    说完也不管吴凤清是何反应，直接扯住了秀儿的袖子，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我饿了，有吃的吗？”


    诡异的对话戛然而止，肖思月有些摸不着头脑，风冉说自己饿了，她只好先带着凤苒去偏厅用些点心。


    冬日冷风乍起，吹得人刺骨寒凉。


    吴凤清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凤苒那一眼，让她如置冰窟，像是真欠了什么人一条命一般。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她难以自己。


    许久才被身后丫鬟惊醒，暗暗吐出了一口气。


    “就会装神弄鬼，吴凤苒，我今日定要你出丑。”吴凤清暗暗发狠。


    没人会把那几句无厘头的话当成真事，包括一众的见证者。


    秀儿和段各位小姐以为凤苒是在出气，毕竟替嫁这事不光彩，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所谓欠一条命，也把它理解为欠了一段好姻缘。


    肖思月就完全一头雾水了，只不过把这事放到了心底，暗自不表。


    热乎乎的茶点塞到的嘴里，凤苒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就连周边杂乱的气味都可以完全忽视。


    肖思月毕竟是主人家，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凤苒，先离去了。


    段家几位小姐和秦莲婳交换了一个眼神，段菁吟上前道：“嫂嫂，我的几位手帕交在那边，想去打个招呼，嫂嫂要跟我一同去吗？”


    凤苒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们去你们的，不用管我。”


    段菁吟有些欲言又止的，那边的手帕交小姐一直在呼唤她，她也不好过多停留。


    段菁吟这一离去，其他几位小姐也都各自找了相熟的玩伴。


    呼。四周终于安静了。


    秀儿一旁抿嘴笑笑，“世子妃安心的吃吧，奴婢帮你望着风。”


    “你要不要吃？味道差点，不如景华院的。”


    秀儿摇摇头。


    几块糕点囫囵下肚，凤苒满足的停下了手，接过秀儿弟过来帕子擦拭了一番。


    转头紧张兮兮的问秀儿，“我有没有失礼？”


    “世子妃放心，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我今天要多多努力，夫君说了，我若是今天能不出错，回去就奖励我五种新的糕点。”


    秀儿勉励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帮凤苒整理了一下裙摆。


    就在凤苒打算换一个地方躲清静时，秦莲婳带着一堆小姐妹过来了。


    “表嫂，我的几个手帕交没见过表嫂，特来见见，表嫂不会介意吧？”